黃老說話的聲音并不大,一如既往的溫和。
可是溫和的聲音落在苗主任耳中,卻像是平地驚雷一般,轟鳴著、連綿不絕。
苗主任就像是即將溺水的人抓住了一只手似的,死活不松開。
可是沒等他繼續問,黃老的聲音又悠悠傳來。
“周從文,記錄。”
“好的老板,您說。”周從文早已經拿了筆和紙等待自家老板。
“左側有甲狀旁腺腺瘤,大小約2×1m,建議切除。”黃老一邊說,周從文一邊記錄。
黃老說的很簡單,甚至有些潦草。
隨后黃老拿了衛生紙,扔一半到苗主任的脖子上,“自己擦擦。“
“老板,你這話說好像是一個渣男。”周從文笑道。
苗主任沒事,大家都高興,周從文放松了一點點。
“渣男是什么意思。”黃老看著周從文問道。
“”周從文一怔,見苗主任還在愣神中,便拿著衛生紙把他脖頸上的耦合劑擦拭干凈,假裝是老板自己聽錯了話。
直到周從文擦干凈耦合劑,苗主任還在愣神。
“苗主任,起來了!”周從文拍了拍苗主任的肩膀,“甲狀旁腺腺瘤,去找甲狀腺的人把腺瘤切掉就好。不是帕金森,是內分泌系統的疾病,您這運氣,真好!“
“啊?”苗主任還不敢相信。
本來生命對他來講已經幾乎走到了可以倒計時的時候,天知道什么時間點會出現意識喪失等情況。
要是那樣的話,自己就會變成行尸走肉,活著也沒任何意義。
可黃老竟然說是甲狀旁腺腺瘤,苗主任覺得自己一定是在做夢。
尤其是周從文夸獎自己的運氣,這讓苗主任哭笑不得。
運氣好么?
希望是這樣。
“還沒聽懂?老板的意思是做外科手術切掉,然后定期復查,情況會好起來。”周從文笑道,“一般甲狀旁腺腺瘤的可能性是8090、增生的可能性是1015,腺癌的可能性只有34。“”…”苗主任聽到癌字,他的心又哆嗦了一下。
“不是腺癌。”黃老一邊習慣性的擦拭著超的探頭,仿佛戰士在擦槍似的,一邊肯定說道,“看上去是腺瘤,良性的,切掉就可以。一周之內,恢復正常,可以上手術。“
“黃老,真的?”苗主任還是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騙你干什么。”黃老把超的探頭掛起來,“趕緊回家去,休息一晚上明天來辦住院手術。你們的江主任手術還不錯,抓緊時間做,術后復查結果告訴鄧明一聲。“
說完,黃老站起身,背手弓腰緩緩離開。
周從文跟在老板身后,回頭看了一眼苗主任,見鄧明留下把苗主任扶起來,溫聲細語的和他說著什么,也就放了心。
“老板,做B超前你有幾分確定?“
出了B超室,周從文問道。
“八成的可能。“
“按說不應該啊。”周從文道,“這里怎么說都是全國頂級的公立醫院。“
“甲狀旁腺腺瘤本身就不是很常見,并發神經癥狀更少,不知道也應該。”黃老慢悠悠的說道,“我見過一個患者,典型的腎結石癥狀,疼的要命,反復打杜冷丁也不見好。“
“這要是打上癮了怎么辦。“
“所以要查。”黃老道,“現在檢查的手段多了,還算是好的。我當年用手摸,感覺是甲狀旁腺腺瘤,就給患者做了手術。做手術的時候很多人都不認可,覺得患者是腎結石的癥狀我把刀開在脖子上,是有大問題的。”
周從文嘿嘿一笑,老板當年牛逼事兒可是真多。
甲狀旁腺腺瘤用手摸很難摸出來,當年還沒有相關檢查,也就是老板膽大心細,換別人估計根本不能得出正確的診斷。
“老板,威武!“
“威武個屁!”黃老輕聲斥道,“當時要是有超,誰愿意冒蒙上臺做手術。要是打開找不到甲狀旁腺腺瘤,我這張老臉往哪放。”
“老板您就不是在乎面子的人。”周從文輕拍馬屁。
“沒事給患者拉一刀也不行。”
“嘿嘿。“
“你回省城去收拾一下,過了正月912的調轉手續辦好你就過來。”黃老道。
“老板,我能帶幾個人?”周從文問道。
“有多少帶多少,只要醫大二院那面還有人干活就行。”黃老道,“大家辛苦了一年,要是連個912
的編制都沒有,以后誰還給你賣命。”
“老板英明。“
“來之后你準備做什么手術?”黃老問道。
“都行,有什么做什么。”周從文道,“至于其他的,我想鉆研一下癌癥晚期的定向放療。“
“癌晚?”黃老一下子來了興致。
周從文見自家老板的臉龐上泛著光,心里有些酸楚。
不過現在距離老板生病離世還有些日子,周從文心里已經規劃了很多種方案。
到時候再說,一步一步來,自己還有時間。
周從文陪著自家老板說著閑話,等鄧明回來,開車送老板回家。周從文沒上樓,揮手和老板告辭。
讓鄧明把自己送去機場,周從文坐最近的一班航班飛回省城。
回到家天色已經大亮,周從文簡單的洗漱,休息了一會就開始磨雞蛋。
每天苦練不輟,才是保證狀態的最佳手段,這一點周從文堅持的很好。
幾枚雞蛋磨完,即便是周從文也覺得相當滿意。
現在自己可以說是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比較上一世的巔峰水準,雖然沒有系統給出數字化的描述,但周從文知道自己又強了少許。
慢慢來吧,周從文也并不著急。
現在自己還不到27周歲,正是血氣方剛、精力體力都在巔峰的好時候。
相信一直走下去,在老板生病的關鍵節點之前自己能取得更大的突破。
周從文安安靜靜的磨著雞蛋,各種姿勢,各種手法,玩出了花。
“咔噠“
不知多長時間過去,門鎖發出一聲響。
柳小別打開房門,看見周從文在磨雞蛋,看見屋子里亂糟糟的,站在門口吼道,“周從文,你不會收拾一下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