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天循環內科的年會,黃老要展示經典的crush術式改進版,你們覺得可行么?”劉向陽問道。
“不可能。”苗主任直接否定,“不是不尊重黃老,而是一個術式從出現到完善,至少要1020年時間。經典的crush術式都多少年了,現在還有那么多的問題。”
“你又沒看見黃老的手術,憑什么這么說。”
“專業,專業一點好不好。”苗主任道,“雖然我不知道黃老創立的改進版crush術式到底怎么做,而且912那面的消息說手術很成功,但你們知道這次循環內科的年會誰來么?”
“順天堂的宮本博士么。”
苗主任露出不屑的神情。
“宮本博士可是順天堂最杰出的心臟介入醫生,據說他曾經是心臟外科醫生,在12年前的那次世界心臟外科手術比賽中被黃老打擊到了,轉行開始從事介入手術。憑借心外科的基礎,他迅速成長為世界一流術者。”
“我去!還有這事兒?”一位教授怔住。
張友有些茫然的聽著帝都的教授、主任們在八卦,沒想到黃老和世界頂級醫院的醫生還有這種恩怨情仇。
“我聽人說的。”苗主任笑瞇瞇的說道,“不過消息來源準確,據說宮本博士家里,貼著黃老的畫像。這算是臥薪嘗膽了吧,日本人模仿這些事兒總是很像。”
所有人一愣。
“臥薪嘗膽寄生蟲。”一人小聲嘟囔了一句。
“哈哈哈!”
滿座的人哄堂大笑。
生吃熊膽之類的民間養生、治病的辦法的確容易引起寄生蟲類的疾病。
雖然和臥薪嘗膽是兩個意思,但著實有趣。
“他立志要成為循環介入手術的黃老。”苗主任哈哈一笑,“還有幾個月,循環介入手術的世界大賽要在日本開幕,據說后面的推手財團是被宮本教授說服了,才舉辦了這次技術大賽。”
“這不是…躲著黃老么?有本事比心胸外科啊。”
“是啊,而且我覺得手術大賽根本沒什么必要。”
“還是提交手術錄像么?我對今年心外、普胸的手術大賽比較感興趣,忽然起了參加的念頭。”
聽帝都教授們七嘴八舌的閑聊,張友呆若木雞。
外科技術大賽這種事兒在國內有人提過,但一直應著寥寥。
一是因為國內的價值觀不一樣,二是因為沒有錢,可能還有更多的原因,張友就不太了解了。
可他從來沒在黃老的簡介中看到12年前黃老他老人家還勇奪世界第一的名號。
這要是自己…
張友恨不得拎著所有人的耳朵告訴他們,自己是世界第一,哪里會像黃老一樣根本不在意。
老人家高風亮節,加上他和宮本博士的“宿仇”,就連張友都興起了八卦的念頭。
“黃老有點不謹慎了,拿出手的應該是成型的術式,剛剛進臨床他老人家就迫不及待的要展示給人看…這要是有點毛病,肯定被有心人一直詬病。”有人質疑道。
“不一樣,我估計是黃老身體的原因。還真是可惜啊,新術式既然張春芳張主任能認可,那就有推進的可能。但黃老很快就八十歲了,我現在披鉛衣做手術都覺得累,就更別提黃老。”
“我也這么認為,黃老迫不及待的把不成熟的術式拿出來,還不是因為自己年紀大了。不過還的說老人家高風亮節,要是進階版的經典crush術式能早一段日子成熟,進入臨床,每天都能少死很多人。”
“可我聽人說宮本博士和雅培廠家研究出來新的藥物洗脫支架,可以對經典的crush術式手術后繼發血栓等并發癥有效的控制。”
“各顯神通唄,咱們窮,現在還沒大型耗材公司,別說新型藥物洗脫支架,連胸腔鏡設備都產不了。”
“能產,我用過,賊特么難用,明顯不如強生、奧利達。慢慢來吧,我估計黃老也是沒辦法,不能砸錢就換個方向唄。”
“辛苦黃老了,也不知道…不對,后繼無人這種話可不能讓鄧主任聽到。再說,有周從文在,怎么都不能說后繼無人。”
“那小子可厲害,幾臺手術把我看傻了眼。張主任,您那面方便,說說小周的手術唄。”一名主任又把換題扔到張友的頭上。
張友沉吟,最后在諸位大牛的面前猶豫幾秒鐘還是說道。
“我第一次見周從文周教授,是因為有一臺復雜的先心病手術我做不下來。當時患者家屬在鬧,說手術做不下來誰都別想出手術室。”
張友也不嫌丟人,實話實說,把一早周從文還在江海市三院的時候做的幾臺手術一五一十的講出來。
“我就說小周可以!心臟不停跳搭橋沒什么難的,可不用八爪魚直接做,我還沒見過!”苗主任一拍大腿說道。
張友哭的很傷心。
心臟不停跳搭橋,對他來講屬于技術壁壘,可在苗主任嘴里就變成沒什么難的。
自己和周從文之間的差距至少兩個數量級。
至少。
“不用八爪魚,那怎么吻合血管?手順應心臟的跳動節奏么?這樣的話難度也太大了。”
“我試過一次,根本不行。”劉向陽劉主任收到,“有一次搭橋手術,手術室沒給八爪魚消毒,我把所有人罵了一頓。趁著消毒的時候我想試試手術,但根本沒法做,心臟跳動多劇烈大家都知道,針一搭上去就差點沒把動脈撕開,嚇出我一身冷汗。”
“我去!老劉,你個老小子還試過,膽子不小么。”
“我也是突發奇想,但那之后根本不敢嘗試。”
“小周還真是厲害,這都行。”
張友默默的聽各位主任稱贊周從文,他對此早已經麻木。
那個年輕人到底上限在哪,自己根本不知道。因為,那是一片自己做夢都想不到的天空。
說到最后,張友最感興趣的還是循環內科的年會,他慶幸自己“鬼迷心竅”的來了,沒有錯過一場大戲。
幾個小時后,張友和諸位主任互留了電話,這讓他開心莫名。
從前這些主任大部分自己都見過,但張友心知肚明,大家看著很和藹,但沒誰是真心實意在乎自己。
和自己打招呼的也只是出于基本的禮貌、客氣,在他們眼睛里自己就是個路人甲乙丙丁,就是個符號。
這次因為周從文,一切都產生了本質的變化。每個人看自己的眼神都真摯了許多,是真的想要認識自己。
回到酒店,張友直接給手下醫生打電話,把人從床上薅起來,讓他馬上找有關于經典crush術式的相關資料。
翌日,張友蹲在網吧里上網,開始研究經典的crush術式。
越研究張友越是心驚。
曾經心外科解決不了的技術性難題,心臟介入竟然已經找到了方向,而且這還是很多年前的事兒,自己竟然完全不知道!
雖然這個方向問題多多,術后一年內出現再次狹窄、血栓的可能性極大,但畢竟是一個方向。
而且,臨床上沒有更好的辦法。
再加上藥物洗脫支架的出現,遏制血栓形成,經典的crush術式已經成為治療冠狀動脈分叉病變的唯一選項。
這都不算,黃老在經典的crush術式上更進一步,提出進階版的crush術式。
自己落伍了,看完這一切后張友對自己有了更清晰的認知。
他心中有些慚愧,但更多的是迷茫。
學術上的事情張友一直認為很多年都未必能有一次改變,自己掌握的東西足以讓自己熬到退休。
甚至他還想著退休后能在廠家的支持下講學。
現在看,自己就是個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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