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周,下手術了?”張友努力咧出一個笑容,但他笑的比哭還要難看,大板牙像是被轟了一拳似的,搖搖欲墜。
“嗯,手術剛做完,張主任怎么來了?”周從文摸出白靈芝,向張友比劃了一下。
張友苦笑拒絕,“沒那福氣,享受不了白靈芝。”
“呵。”周從文笑了笑,叼了一根煙在嘴上,手里冒出一團火焰,點燃白靈芝。
這手耍的的確夠漂亮,沈浪看傻了眼。
周從文像是網絡游戲里的火系魔法師一樣,火焰隨心所欲的被召喚出來。
誰知道周從文什么時候摸了火機在手里,反正沈浪沒看見。
他很羨慕周從文的這一手,比港片里的炫酷場面還要炫酷幾分。
“小周,你剛做了一臺介入手術?”張友見周從文不說話,便硬著頭皮問道。
“是呀。”周從文淡淡一笑,“前降支徹底堵死,溶栓的難度很大。”
“…”張友用詫異的目光盯著周從文。
“滕主任之前說要搭橋,但我覺得還可以試試介入的方式。”周從文很坦然的面對張友的目光。
“然后呢?”張友的聲音略有些顫抖。
“成功了,3.5cm的血栓順利取出來。”周從文微微一笑。
“…”張友傻了眼。
“張主任,還記得在我家的時候吧。”周從文問道,“我跟你說了,心外科能做的手術介入基本都能做。甚至包括換瓣膜!”
張友無語。
前幾天去帝都,他親眼目睹黃老創建的新術式DKc乳sh,還看見剛接觸這種新術式的周從文神乎其技的操作。
黃老能做到點一八的導絲穿透雙層支架網眼,張友并不會詫異。
而周從文也行,甚至周從文都沒親自出手,只是幫助宮本博士換了一下手型,宮本博士也能做到,這就太讓他詫異了。
張友不懷疑周從文能做到,可他心中堆疊的無數塊壘卻無法消失。
“小周,咱都是心外科的…”
“和科室沒關系。”周從文笑道,“不管什么方式,能盡量減少對患者的傷害,提高手術成功率,都可以嘗試。你說呢,張主任。”
周從文站在道德的前列腺上隨地大小便,還肆無忌憚的呲了張友一臉。
而張友能說什么?那可是道德高地,他無話可說。
唾面自干是張友唯一的選擇。
“心外科在你這代應該還有活干,但過十年八年你再看,說一句后繼無人都是輕的。”
“不可能!”張友下意識的反駁。
現在的共識是心外手術幾乎是沒有上限的,所以張友才會不惜食言也要把陳厚坤死死的按在胸腔鏡組里,自己拼死也要掌控心外科。
周從文知道,隨著經濟騰飛,國內的人均壽命也在飛速的提高。之前很多不被重視的問題也都出現在視野里——比如說三高,比如說定期體檢,比如說…
這類的例子有很多很多。
前十年是心外科飛速發展的十年,各種先心病、各種復雜的心臟疾病、各種搭橋手術讓心外科冉冉升起。
可這種輝煌很快就要被介入手術代替,只是現在的心外科醫生、包括張友在內的幾乎所有心外科醫生都認為輝煌可以持續。
取栓手術一做,張友立即傻了眼。
不過他的感覺很敏銳,周從文就欣賞張友這一點。
能成為大主任的人都不簡單,大師兄鄧明看著老實憨厚,可其實呢?周從文很明白大師兄這個人。
至于張友,在自己還是江海市三院的一名小醫生的時候,他就能三顧茅廬。
是真的茅廬。
跑去老家,從父母入手挖自己,張友的用心不可謂不誠。
可惜了,時間不對,對手不對,做什么都是錯的。
“張主任要是感興趣,等我剪輯完教學手術,可以去看看。”周從文道。
張友一言不發,怔怔的看著周從文。
“不是我好為人師。”周從文抽著煙,淡淡說道,“隨著技術進步,微創是必然之路。早發現、早診斷、早治療,不光心外科,連胃腸、肝膽、神經,幾乎所有外科都會受到挑戰。”
張友差點又一句不可能脫口而出,但他強行忍住。
“就這樣吧,該說的話都說了,張主任…對了,循環內科年會的時候我好像看見你坐在角落里,張主任怎么去開年會了呢?”
“小周,說句實話,你說的事情我一直在想,但總感覺哪里不對。”
“沒事,慢慢來。”周從文的表情微微和善了一些。
張友并不是冥頑不靈的那種人,他可以見風使舵,但要自己表現的足夠強勢。
至于自己么,似乎已經夠強勢的了,打了幾巴掌,該給個甜棗吃了不是。
“小周,器質性病變循環介入想要解決是很難的,我認為你說的術式就算是出現,也只有少數幾個人能做。”張友說出自己的心里話。
“哦,要是加上胸部小切口呢?”
“小切口?輔助的小切口?”
張友一怔。
“嗯,循環科拿出介入手術組,心胸外科拿出心外組,成立心臟卒中中心,可以解決所有的問題。”
張友雖然不知道周從文描述的未來是什么,但是他的心猛地一動。
無數事實證明周從文的“預言”的準確性。
無數事實也漸漸摧毀了張友的固執信心,尤其是周從文身后還有黃老坐鎮。
一起做?
總要有一個主任,或者說是主管領導,這可是先機,張友第一個念頭想到了周從文所說的心臟卒中中心的管理崗。
“小周,我能問問咱心外科可以做什么么?聽起來好像循環科更重要。”張友略有些激動。
周從文笑了,這回估計是打動了張友。
而心臟卒中中心在未來會遍地開花,但執行的并不好,畢竟不是每一家醫院都有心外科,甚至連很多地市級醫院壓根沒有心外。
心外當時斷檔嚴重,根本沒有后繼梯隊,導致心臟卒中中心空有其名。
既然重生,那就從現在開始好了。
“是這樣。”周從文開始給張友講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