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絲順著門靜脈往里走,越過脾靜脈,進入腸系膜靜脈。
接下來是超選,姜主任很清楚手術現在到了最關鍵的時刻。
上次他做手術,就是反復超選,但卻始終無法進去,才導致手術失敗的。
剛剛姜主任也給韓處講了手術的難度所在——腸系膜動靜脈很飄。
這時候的姜主任已經不再糾結于看屏幕還是看周從文的手,他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屏幕,看導絲不斷往里面走。
血管應該很飄,腸道本身就是可以活動的,供養血管自然不會特別緊張,把力量拉滿的話會導致缺血壞死。
可是…
姜主任越看越看不懂周從文的手術。
導絲在腸系膜靜脈里行走,穩穩的,根本沒有感覺到腸系膜靜脈的“飄”。
自己做手術像是走鋼絲,而且是狂風中的鋼絲,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的,但手術最后的結局還是失敗。
周從文做手術很簡單,他不是在走鋼絲,而是走一條廊橋。
廊橋四周都封閉好的,不管外面的風多大,他在的路都是一條平坦大道。
沒天理啊!姜主任心中的小野獸在瘋狂暴躁的怒吼。
關鍵是他根本不知道周從文用的什么手法,能讓“飄”“飄”的腸系膜靜脈那么平穩,一動不動。
超選,毫無意外的一次性成功。
置管在有血栓的下級血管中,遠心端,周從文說道,“準備尿激酶,開始溶栓。”
“…”姜主任沉默。
“嗯?”周從文一愣,“姜主任?你該不會是不知道尿激酶怎么配置吧。”
“…”姜主任哭泣。
“知道知道。”他連忙都迷茫失落中掙扎出來,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情,盡量舒緩的說道,“小周,然后呢?”
“置管溶栓,我去穿刺股動脈,溶腸系膜動脈的血栓。”
果然!
自己只是一個助手!
還是毫無用處的助手,作用只是扶導絲、扶導管、再加上讓周從文少說兩句話!
姜主任心中悲傷莫名。
自己堂堂醫大二院的血管科主任,無論是外科手術還是血管介入都能拿得起來。
全省范圍內,不說第一,也能排上第二,只有醫大一院的茍主任能和自己分分勝負。
沒想到,給周從文配臺人家都嫌棄自己。
“扶好導絲,現在溶栓的機會比較好,要是再錯過幾個小時,怕是就要切腸道了。”周從文說完,平舉雙手不過胸,來到患者腿側開始做下一臺手術。
文淵看的很迷茫,他完全不知道周從文的手術做的如何驚天地、泣鬼神。
似乎是很一般、很普通的操作,周從文沒有一次失誤,甚至做手術的過程中他都不怎么緊張,一次成功。
哪怕血管再怎么飄,對于周從文來講都如履平地一般。
就這?好像沒什么難度。
但老姜怎么一臉懵逼,看著狀態不對呢?
文淵瞥見周從文穿刺股動脈,一針見血,正在留置血管鞘,便悄悄往患者頭部方向湊了湊,小聲問道,“姜主任,周教授的手術做的還行?”
“啥?”姜主任正在指揮巡回護士配溶栓藥,他沒聽清文淵說什么。
“能溶開吧。”
“不能也沒辦法,要是溶不開的話就準備切腸子吧。”姜主任道。
“…”文淵無語。
不是手術成功了么,為什么還要切腸道!
“沒事,文教授。”周從文左右手交叉操作,自己給自己扶導絲,穩穩的已經開始超選,“姜主任不敢用太大劑量的尿激酶,他擔心肝穿的通道出血。”
“啊,是啊。”姜主任對周從文可不敢大聲吼,聽周從文這么說,連忙承認自己的想法。
“沒事,尿激酶的速度可以給大點。”周從文抬起頭,看著姜主任眼睛瞇了一下。
姜主任頓時如遭雷擊。
不是因為周從文貌美如花,姜主任一見鐘情,而是姜主任看見周從文左右手交叉操作,在抬頭沖自己微笑的時候,盲操超選進腸系膜動脈的下一級血管中。
這特么是什么神仙級別的操作!
姜主任的自信心受到了嚴重的打擊,感覺這一輩子都不會再做手術了。
盲選,那只是傳說中的手術技法,沒想到周從文歲隨隨便便展示給自己看。
“配兩管藥,微量泵這面也要一個。”周從文看了一眼屏幕,淡淡說道。
說話的功夫,腸系膜動脈的超選已經做完,直接連接微量泵開始泵入尿激酶。
這手術做的…
姜主任都不知道該怎么說。
上一次自己吭哧癟肚的做了3個小時,手術最后依舊以失敗告終。
而周從文一邊說著話一邊做著手術,不到二十分鐘就已經開始溶栓。
原本姜主任在三院和周從文一起做布加綜合征手術的時候認識到他的水平要比自己高,但回家后仔細琢磨,似乎只高那么一點。
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每次姜主任想起周從文的時候,都覺得他的水平的確比自己高,但是高的幅度有限。
只要自己的狀態好一點,只要好上那么一點點,就能攆上周從文。
眼前的手術清楚的告訴姜主任,兩人之間的差距完全不可想象。
周從文根本沒用全力,手術也不著急,他是“慢悠悠”做的。
“行了,等會。”周從文連接微量泵,微笑著說道,“文教授,你注意觀察腸道的顏色,一會顏色有改變告訴我一聲。”
“哦哦哦,啊?會改變么?”文淵已經懵了,都不知道周從文在說什么。
“顏色不變,咱們在這兒折騰什么呢。”周從文眼睛咪咪著說道,“放心,造影看現在應該不涉及切除腸道的事兒,我估計能溶開。”
“…”文淵的心里百味陳雜,不知道該怎么形容才好。
“姜主任,你那面的微量泵速度可以再高一點。”周從文繼續說道。
“嗯?已經很高了,再高的話肝臟出血,到時候還是麻煩。”姜主任堅持,不敢把劑量再提高。
作為一名術者,姜主任有自己的臨床經驗,周從文的話已經違逆了臨床基本準則,他沒有盲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