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王成發,又安慰患者家屬,李慶華這才悠悠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他不在乎王成發,但卻很在意那個肺包蟲病的患者。包蟲病一般好發在肝臟,甚至可以說是普外科最難的手術之一,比臟器移植還要難很多倍。
肺包蟲,傳說中每一個小泡泡都要完整游離下來,只要破碎這手術就失敗了一半,難度可想而知。
類似難度的手術李慶華根本不敢碰,要做也是鄧明做。
雖然做手術和自己沒關系,可是總能看一眼,這都是臨床經驗!有了這一眼,再聯系影像學的資料,以后再遇到類似的患者就不會出現誤診誤治。
醫生都是這么慢慢積累臨床經驗的,這就是成長。
除此之外,李慶華還看見了周從文拿來的“定位裝置”,據說是什么精準定位,可以讓肺小結節楔形切除的難度直線降低的設備。
原理李慶華都懂,但畢竟沒有親眼見過,他或多或少有些懷疑。
李慶華開始期待起周末。
“咚咚咚”
“請進。”
“主任,鄧主任的電話。”周從文拿著手機走進來,他沒有捂著聽筒,直接和李慶華說道。
“哦?鄧主任什么事兒?”
“我估計是老板要核實一下肺包蟲的患者。”周從文道。
李慶華做了一個手勢,示意周從文坐下說。
之前周從文說他與鄧明簡單交流了一下,那面比較感興趣,沒想到電話后腳就打過來。
周從文說得對,極有可能是黃老一聽說肺包蟲病的患者手癢難耐,想要問個究竟。
“鄧主任,你說。”
鄧明對這個“未來”的小師弟相當感興趣,他問道,“小周啊,你那面確定遇到了一個肺包蟲病的患者?不會看走眼了吧。”
“是,片子很典型。”周從文回答道,“但我們這面有些醫生診斷是肺癌晚期,建議患者回家等死,所以還得老板和你來之后才能診斷。”
“哈哈哈。”鄧明笑道,“這么典型的影像都看不出來么?你們那的水平還真是比較一般。”
“我估摸著患者胸腔里是一堆珍珠,還是極品深海真多麻的珠子。”
“哦?這么典型?”鄧明驚訝。
隨后電話那面鄧明的聲音消失,似乎捂著話筒。
周從文知道他應該是在和老板匯報這事兒,很快,鄧明繼續說道,“小周,老板要上,你…”
“我當一助。”周從文毫不猶豫的說道。
鄧明很明顯被周從文的自信打擊到了,他猶豫了一下,有些為難的說道,“我也想做。”
“鄧主任,你堂堂912的大主任,全國患者都去你那,何必跟我搶一個肺包蟲病的患者呢,就這么說定了,我給老板配臺。”周從文笑瞇瞇的說道。
李慶華傻了眼,有周從文這么和上級醫院的醫生說話的么。
聽他說話,要是不知道周從文和鄧主任的關系,還以為他們之間是多年的同門師兄弟呢。
“那就這樣啊鄧主任,過幾天我去接你們。”
“祝主任說要接老板和我,你該不會又要進站吧。”
“那就算了,犯不上。對了鄧主任,這次你來我給你看樣好東西。”周從文并沒有爭執接站的事兒,而是轉移話題。
“什么?”鄧明問道。
“胸腔鏡下肺小結節楔切手術術前定位的設備,打開后小結節不管多深,多難找一眼就能看見。完全不需要臨床經驗,肉眼直視就行。”
鄧明一下子無語。
還有這種神器?!
要是這樣的話,胸腔鏡楔切肺小結節的所有障礙被一掃而空。
即便是912的胸外科大主任一時間也紅紅火火,恍恍惚惚起來。
正因為他做過無數臺胸腔鏡下肺小結節的楔切手術,所以鄧明知道難點所在。
周從文說的事兒讓他恨不得馬上飛刀江海市。
可惜,那面沒有機場。
“小周,你說的是亞甲藍定位么?”
電話里傳來黃老的聲音。
“老板,不是,是套管針、定位金屬爪和訂制的線。”周從文聽到老板的聲音后立馬坐直,很嚴肅的說道,“是新產品,您來試試,保證您滿意。”
“嗯?套管針、定位金屬爪和線…那…”黃老頓了一下,“CT下穿刺定位,金屬爪抓住肺小結節旁0.5cm左右的位置,把線留在外面。術中打開之后就能看見小結節旁的定位線,是這個原理么?”
“是!”周從文很佩服,自己說個開頭,老板就已經猜到了結尾。
“年輕真好。”黃老喃喃的聲音傳來。
“老板,您也是個少年郎。”周從文笑呵呵的說道。
“我肯定是,還用你說。”黃老毫不猶豫的說道,“手術訂周六,你把那面的事兒都準備利索,開車來接我,我要下車就看見你說的套管針和定位裝置。”
“知道。”周從文笑瞇瞇的說道。
李慶華聽到這番對話,心里嘆息。祝主任一輩子似乎都沒輸過,但在周從文這里,不管他有什么手段都不夠看。
光是接站這么一件事就沒有機會,哪怕是給祝主任的母親做手術、哪怕人是他請來的,接站的依舊是周從文。
這種小事都搞不定,更別說其他的大事件。
掛斷電話后李慶華問道,“從文,你說的術前定位操作簡單么?”
“簡單。”周從文說道,“主任,我說要人不是開玩笑。首先手術室就要有兩撥人馬反復開臺,下面還要有人看家,CT室要有人做定位。你算算,這是多少醫生。”
李慶華想起自己剛來的時候周從文說過的話,一時之間有些迷茫。
發展的這么快,連李慶華自己都覺得像是做了一場夢似的。
要是按照這個速度發展下去,三年趕超人民醫院?從前認為遙不可及的目標似乎不夠看了,今年年底、明年年初就能在慢診手術上超過老東家。
還真是做了一場夢。
“要人吧,晚了會耽誤事兒。”周從文沒說自己年后要走的事兒,只是催促李慶華要人。
李慶華慎重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