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軍祝主任這幾天過的特別不好。
李慶華走了,說不傷心是不可能的。祝軍對李慶華的感情很復雜,真到深處,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想的。
對于李慶華的走,祝軍還能理解。
有了肺小結節,相當于埋了一顆地雷,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爆炸,把人炸的粉身碎骨。
李慶華所有心氣兒都被肺小結節打的粉碎,去三院混個主任,悠閑養老也是可行的方案。
祝軍不理解的是自己手下的其他兩名醫生為什么會學李慶華,去做什么狗屁的胸腔鏡的楔切手術。
連淋巴結都不清掃,在祝軍看來這簡直就是不負責任。
轉移了怎么辦?雖然說肺部小結節轉移的機會并不大,可誰又能說得準?
而他們,正在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至于胸腔鏡…祝軍每次想到那種別扭的操作方式都會有一種鄙夷的情緒。
這種花里胡哨、糊弄患者說創傷小的手術術式竟然有人信,而且還是醫生!
那么多年的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
那么多年的臨床經驗都特么是假的?!
平時看著人五人六的,真要是肺小結節長在自己身上,一個個都懵了,連最基本的醫療常識都不管不顧。
祝軍越想越氣。
他最生氣的點還在于手下三名醫生都選擇請教授做胸腔鏡手術,而擺明了不信任自己這個主任、師父。
一群慫逼,祝軍心里罵道。
年紀漸漸大了,祝軍早已經不動無名肝火。但這次不一樣,他為了這幾個沒出息的家伙生了好幾天的悶氣。
無論是在家還是在醫院,祝軍都變得沉默起來,甚至這幾天的手術也沒排,三院的手術沒做完祝軍沒心思去手術,他害怕出事。
“鈴鈴鈴”
手機響起,把祝軍嚇了一跳。
拿起來一看,是孫龍德孫院長打來的。
“院長。”祝軍第一時間接通電話,恭恭敬敬的叫了一聲。
“一會有個患者你接一下,是帝都912的黃老…”
黃老!
聽到這兩個字,祝軍的鼓膜“嗡”的一下,整個人直接宕機。
國內醫生能達到的最高地位是院士,一般來講每一個分支學科最多有一名院士,胸科比較特殊有兩名,其中一位就是黃老。
他可以說是胸外科繼往開來的節點,一把手術刀已經用的出神入化。
而且江湖傳說黃老老當益壯,已經七十多歲的高齡每天還要做兩臺手術,要不然“手癢”。
黃老竟然找自己!
“喂喂?”孫院長的聲音傳來,聲音忽高忽低,估計他在電話那面正在移動電話移動著接。
祝軍怔了一下,過了不知道多久才聽到孫院長不高興的聲音。
“祝主任,你有在聽我說話么。”
“呃…不好意思院長,我剛才聽到黃老的名字走神了。”祝軍沒什么解釋的,只好實話實說。
“黃老在24年前做了一例高位食管癌手術,患者術后恢復的還不錯,最近又生病了,家里聯系到黃老。”
“患者的身體情況不好,去不了帝都。黃老的學生鄧明鄧主任準備來咱們醫院給患者做手術,你準備一下。”
“好!”祝軍斬釘截鐵的應道。
又說了一些細節性問題后掛斷電話,祝軍的心思開始縹緲起來。
黃老的學生,是912的胸外科主任,國內鼎鼎大名的專家鄧明主任,據說他從不出帝都,根本不存在飛刀一說。
外科醫生分幾個級別,小醫生不說,水平高一些的可以跑飛刀,但要是再高的人基本只跑人情飛刀,平時懶得出帝都魔都。
最高級的是根本不出帝都,人家就一句話——保健組的紀律不讓。
看看人家的層次。
祝軍想到這里,愈發羨慕起來。
雖然平時吹牛逼說自己的水平不比省城教授差,但祝軍心里有數,差距還是有。省城的教授都比不了,就更別說912的大主任。
幾個小崽子,不知道912的大主任要來吧。
這事兒真心是趕巧了,祝軍越想越樂。不過他還是很快把任務布置下去,讓陸天成收患者。
患者是周邊農村的,祝軍也很奇怪類似的患者怎么還會和帝都有聯系。
等患者來了之后,祝軍第一時間看了患者帶來的資料。
胸腹部檢查顯示:食管癌術后改變,胸腔胃粘膜破壞。另有右肺中葉結節灶,縱隔內增大淋巴結,左肺多發慢性炎癥合并部分不張實變。
患者的情況比較麻煩,看完片子后祝軍就有些頭疼。
要是患者來人民醫院看病,他百分之百不收,讓患者去省城。這個患者極其麻煩,從病情到費用都是大麻煩。
很明顯24年前黃老給患者做的是高位食管癌切除術,手術做的干凈利索,沒有放化療又多活了24年。
但畢竟是高位食管癌切除術,術后并發癥也很典型。
胸腔胃-氣管瘺是食管癌手術切除行頸部或主動脈弓上吻合術后,因吻合口、胸腔胃血供不佳,管狀胃排空障礙,吻合口張力大等原因導致吻合口或胸胃瘺。
胸腔胃-氣管瘺是食管癌切除術后少見但預后較差的嚴重并發癥,發生率為0.3~1.9。
看了一眼患者后,祝軍加深了自己的判斷——患者的身體狀況不好,換自己的話,手術肯定做不下來。
但要是912的鄧明鄧主任做手術的話…
祝軍沉吟,是自己好好學習一下的機會。鄧主任繼承了黃老的衣缽,據說水平超級高。
不高是不可能的,普普通通的小醫生能進保健組?開什么玩笑。
叮囑陸天成做好術前準備,患者家里沒錢,祝軍親自去和院里協商,走的高新技術的科研方案。
總不能鄧主任來之后拿著簡簡單單的幾個化驗單罵人吧,雖然據說鄧主任的脾氣很好,但沒這么辦事的。
祝軍甚至不放心陸天成下醫囑,逐條審查,又增補了幾個少見的術前檢查這安靜下來。
他隨即想到在三院的那幾個“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