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的?”周從文看了一眼麻醉師,笑的很開心。
他很清楚麻醉師的意思,但以周從文對王成發的了解應該不會。
麻醉師緊皺雙眉,他看著笑的傻乎乎的周從文,打心眼里犯愁。
這孩子太善良,怕是要被王成發玩壞了。
“文波哥,王成發對我來講是壞,但他對患者還行。”周從文斂去笑容,很認真的叼著煙說道,“他就是單純的水平不夠,還剛愎自負,聽不進去意見又不學習,所以才會有現在的情況。”
“…”聽周從文的話,麻醉師怔住。
王成發怎么說都是幾十年的老醫生,當年他把老主任們都攆去喂兔子,自己獨占手術室。雖然時間不長,只有2-3年,但幾乎吃住都在那,積累了無數豐富的經驗。
而周從文,
一個剛畢業不到兩年、上手術連刀都沒摸過的小醫生,
竟然說王成發只是水平不夠?!
這話說得簡直太荒謬了,麻醉師有些恍惚。
一個年輕醫生,他心里到底得多沒逼數,能說出這樣的話。
“周啊。”麻醉師猶豫了半天,他搖了搖頭,小聲說道,“你怎么認為的其實不重要,關鍵是現在的問題你準備怎么解決。”
“患者在你們小監護室里,我看狀態一般,隨時都可能再次呼吸衰竭。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用呼吸機再吹一段時間,你說是吧。”
周從文點頭。
“可你們老王的脾氣我是知道的,他決定的事情咱倆都沒辦法改變。你不是都說了么,當時你就提出反對意見但是被懟回來了。”
“是。”周從文眼神清澈,看著麻醉師。
“我上面還有一臺手術,我助手在看著,這就得回去。你呢,接下來怎么辦?患者呼吸循環驟停,你會搶救?”麻醉師有些不放心,瞬間變成十萬個為什么。
“唉,社會的艱難就在這里,你剛來到社會上,不知道險惡。”
說到最后,麻醉師深深的嘆了口氣,意味深長的看著周從文的眼睛。
周從文微笑,“文波哥,給我留個成人氣管插管,一會有事我讓護士給你打電話,這面的情況我先處理。”
“你學過插管?”麻醉師驚訝的看著周從文問道。
“略懂。”周從文淡淡說道。
“別瞎弄。”麻醉師慎重的說道,“這樣,我留一套東西在這兒,別打科室的電話,直接打我手機。
要是有事兒,我第一時間跑下來,應該在2分鐘之內。我爭取30秒把氣管插管送進去,不影響患者的救治。”
“對了,你也別客氣,千萬別等患者呼吸沒了再打電話,差不多就行。”麻醉師生怕出事,繼續叮囑。
“謝了,文波哥。”周從文能夠感知到麻醉師的善意,他認真的應道,“我可以先試試,氣管插管其實我挺專業的。”
專業?麻醉師看了周從文一眼,沒說什么。
“那你先忙,留一套設備在,我不等患者最危險給你打電話,咱們盡早。不過有件事兒得先和你說一聲,文波哥。”
“沒事,告訴你們老王,找麻醉科會診,必須要插管子。”麻醉師很堅定的說道。
他和王成發畢竟是兩個科室的人,急診會診決定的事情,哪怕是王成發這個主任也得捏著鼻子認。
關系到患者死活,王成發的臉面算個屁。
周從文站起來,伸出手,很正式的看著麻醉師的眼睛。
“還握手?真土。”麻醉師一巴掌把周從文的手拍飛。
“哈哈哈,那就辛苦了。”
周從文也不在意,哈哈一笑,這事兒算過去。
麻醉師留下來一整套氣管插管的設備后,便匆忙上樓。
周從文開始提前準備搶救,患者的狀態雖然看著還好,但誰知道什么時候就不行。
醫療是一個大系統,自己現在連螺絲釘都不算,周從文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并沒有太多的抱怨。
至于麻醉師的“陰暗”猜測,周從文以兩世的經驗判斷是錯的。王成發就是單純的水平不夠而已,他雖然壞,但不至于這么壞。
最重要的是,他不敢。
不過今兒的事情周從文還是很不開心,老老實實的用呼吸機吹一晚上難道它就不香么?非特么要在下班的時候拔管脫機。
狗日的。
不說別的,在王成發眼睛里,自己只是一名沒有經驗的小醫生。眼前患者這么復雜的病情,踏實的再吹一晚上,不求有功但求無過,這是最好的選擇。
可是這貨卻在下班的時候要拔管脫機,真特么的。
腦子進水了啊,要拔管也是白天拔。那時候人多,出事好處理。現在只有自己一個人,難怪麻醉師會一口咬定是王成發下了一個圈套。
這貨就是單純的腦子進水了,水平太呲,周從文一邊準備器械,心里一邊琢磨。
手套、口罩、吸引器、吸痰管、氧氣、潤滑劑,注射器、聽診器。
氣管導管、導管芯、牙墊及膠布、面罩、呼吸囊、麻醉機及監護儀。
一般物品和一般器械都準備完畢。
麻醉師還留下來一個喉鏡,周從文將將喉鏡片與喉鏡手柄相連,確認連接穩定,隨后檢查光源亮度。
“周哥,你看著好奇怪。”護士見周從文在小監護室里忙碌,有些怪異的說道。
“怎么呢?”周從文一邊檢查設備,一邊隨口問道。
“呃,我也說不好,看著像是…像是…電影里面殺手準備去執行任務,反復檢查槍械。你看著就像是一個殺手,我都能感覺到一股子的殺氣。”
“這話讓你說的,一點都不好聽,你和你男朋友也這么說話么?”周從文一甩手,喉鏡發出咔噠一聲響。
“…”小護士怔了一下。
“你應該說我像是保家衛國的解放軍戰士要上戰場,擦拭自己最熟悉的槍支。”
“哈哈哈,你可真逗,不過這么說的確好一些呢。”小護士壓低聲音很開心的笑起來。
周從文繼續檢查,麻醉師留下來的氣管插管是8號的,他打開一支注射器,測試氣囊是不是漏氣。
“周哥,你這是準備干什么?”
“不是我準備,你準備給王主任打電話。科室的電話先撥一遍,到時候按重復鍵就可以。”周從文淡淡說道。
“啊?要大搶救?咱倆還沒吃飯呢,我已經有點低血糖了。”
“不能吃,吃了就肯定要搶救,不吃飯的話或許能熬過這個晚上。要是低血糖,你先喝口葡萄糖。那玩意是難喝,但能扛一會。別急診搶救的時候你暈過去,還得搶救你。”
注:當年還年輕,遇到這件事有點懵。雖然不認可,但也沒多說什么,只能默默的去找麻醉師。我記得麻醉師一口應下來隨時打電話隨時來幫插管的時候終于松了口氣,感覺麻醉師好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