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樓做的是拿錢買命的勾當,行事與普通修士大有不同。
數百影樓殺手剛剛離了劍城,就改頭換面,稀稀拉拉如寒鴉投林,頃刻間分散得無影無蹤。
黑蚴、白蝎兩位長老,則是帶著魚長樂等一群隨從,護送著兩位大少爺,借用了劍門某姻親宗門設在劍城附近旳一座公用挪移陣,一路堂堂皇皇的向東北傳送開。
如此一路都是借用沿途大小勢力的公用挪移陣,傳送了十幾次后,他們就從一行人,驟然變成了數十支隊伍,每支隊伍的人數、外貌、氣息、衣飾打扮等等,幾乎都一模一樣。數十支隊伍分別借用不同的挪移陣,向四面八方挪移了開去。
這數十支隊伍還在不斷的向外挪移時,黑蚴、白蝎兩位長老,已經護送著兩位大少爺,不知道用什么途徑,回到了洗劍池旁的回雁林。
劍城在洗劍池的正西方位,而回雁林,恰恰在洗劍池的正東方向,兩者隔著綿延數十萬里的洗劍池遙遙相對。如此距離,對于凝道果、照虛空境界的大能修士而言,堪稱近在咫尺,對于劍城來說,用一個詞來形容更加確切,那就是——‘臥榻之側’!
回雁林,是一座‘不設防’的市集,對外口徑,這是一群實力一般的散修家族自發聚集,用了萬多年時間,逐漸發展起來的修士匯聚、貿易之地。
回雁林有大小修士家族二十三家,明面上有凝道果老祖兩人,金蓮開、種金蓮境界的骨干中堅三十余人,控制了周邊方圓五萬多里的山嶺礦脈,以挖掘、開采礦石售賣給劍城,換取了劍城的庇護。
尤其,據說,回雁林二十三個修士家族中實力最強的羋氏一族,其族中凝道果的老祖羋喜,是劍門某位長老的外室…有了這樣的關系,羋氏一族,乃至和羋氏結盟的一眾修士家族,他們對回雁林的掌控就穩若泰山,外來者再也無法和他們競爭。
皓月當空,夜風凜冽,洗劍池今夜卻不寧靜,風掀起了丈許高的浪頭,拍擊岸邊礁石,發出沉悶巨響。水波炸碎在礁石上,大片水汽朦朧,升騰而起,化為氤氳霧氣,籠罩了整個回雁林。
洗劍池旁,一座極大的林苑中,一座賞魚臺上,幾張條案擺得整整齊齊,各色美酒佳肴陳列,兩位影樓大少爺,還有黑蚴、白蝎兩位長老,正在盡情享用。
羋氏老祖羋喜,帶著淡然的笑,在一旁作陪。
羋喜執掌羋氏,已經有千年之久,但是她依舊是二十歲出頭的美人模樣,其姿容艷麗如牡丹,神氣飽滿,精神完足,一雙妙眸清新靈動,不見絲毫滄桑老態。甚至她身上的氣息,也沒有千年老鬼那種特有的沉凝、肅然之氣,也是活潑潑靈動跳躍,好似初春綻放的嫩芽,讓人望而欣喜。
也正是因為她這種和年齡、修為不符的青春氣息,羋喜將某位劍門長老死死的拿捏在掌心,堂堂半步天人境的大能,心甘情愿的成了羋氏一族和回雁林的最大靠山。
此刻見到兩位大少爺猶如餓死鬼投胎一般瘋狂吃喝,羋喜‘噗嗤’一笑,端起一鑲金嵌玉的華美酒盞,遙遙舉杯:“兩位少爺,這次是吃苦了…妾身很好奇,是哪位殺千刀的,敢招惹我們影樓呢?”
白蝎低著頭只顧喝酒,不吭聲。
他在薔薇苑的丑態,被黑蚴看在眼里…想到大黃沖著自己小解,尿水噴了一頭一臉的模樣都被黑蚴看得清清楚楚,白蝎就想死。
這事情若是傳了出去,他以后在影樓還如何見人?
他如今滿腦袋盤算的,就是如何封住黑蚴的嘴巴。
殺人滅口,顯然是不行的,黑蚴也和他一樣,是一線殺手出身,殺人無數,硬生生積攢功勞坐上了實權長老的位置,同樣也是影樓至尊殺手的牌面。
兩人若是火并,誰也討不了好。
所以,只能重金封口了?
白蝎盤算了一下自家的身家,只希望,黑蚴不要獅子大開口吧?
明擺著自己要大大的破財了,白蝎的心情極其糟糕,羋喜的話,他就當做沒聽到吧…作為劍門地盤上,影樓最大的暗樁頭目,羋喜也算位高權重,但是比其他這種樓內的實權長老而言,還是略差了一等。
白蝎不理她,她還能把自己咬了二兩肉去不成?
白蝎不吭聲,胡天涯也不說話。
胡天涯天性陰鷙,這次吃了這么大的虧,被倒吊在樹杈上,被一頭肥貓欺負了這么多天,胡天涯心頭翻滾著無數個惡毒的念頭,只等著時機到來,勢必將那‘魯智深’千刀萬剮,讓他滿門老幼統統死絕。
生性輕佻、浮夸的胡海角則是猛地跳了起來,他氣急敗壞的將手中酒盞丟在了地上,然后狠狠一腳踏了上去,將酒盞踩成了一塊薄薄的金餅,上面鑲嵌的寶玉、寶石,也都被他一腳踩得粉碎。
“那個魯智深,該死的東西,本少和他不死不休!”
胡海角瘋狂的指天畫地的咒罵了一通,紅著眼,朝著羋喜氣喘吁吁的咆哮道:“羋舵主,把你手上的人,都給分出去…給我盯死了魯智深,我要知道他的一舉一動,尤其是他身邊的三個小娘兒,她們每天做了什么,去了哪里,說了什么,見了什么人,全都給我記下來!”
“我要她們不得好死…不僅是她們,和她們認識的,相熟的,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兩只手猶如雞爪子一樣抽抽著,胡海角嘶聲吼道:“她們,一個都別想好!我要…”
一通不堪入耳的污言穢語噴出,胡海角用盡他所能想到的惡毒話語,賭咒發誓要讓盧仚和青柚三女死得有多慘、有多慘。
羋喜‘哎呀’叫了一聲,她舉起袖子,捂住了小嘴,故作驚訝的看著胡海角:“可見,兩位公子是吃苦了…哎…我們影樓,什么時候吃過這樣的虧?這個仇,是一定要報的!”
白蝎和黑蚴同時看了看羋喜。
這個潛伏劍門地盤多年,將堂堂一名劍門長老捏在手中,硬生生將回雁林這么一個暗樁據點堂而皇之發展到今日規模,一聲令下可以調動的修士數以十萬計的影樓分舵之主…
她在影樓的綽號是‘黑寡婦’,就是那種劇毒的,擅長反噬配偶的毒蜘蛛。
能有這樣的綽號,可想而知她的為人、手段。
她是這么好說話的么?
果然,羋喜口風一轉,輕飄飄的說道:“但是呢…最近風聲緊得很,前些日子,劍門少宗帶著一群高手耆宿,在洗劍池和幾個來歷莫名的老禿子大戰一場…哎呀呀,那聲勢,那動靜,簡直是天崩地裂,洗劍池都差點被翻了個個兒。”
“現在劍門啊,彌羅教啊,正清派啊,萬劫宮啊,天運門啊,這些頂尖的宗門,都有大群弟子在洗劍池周邊出沒,也不知道他們在守著什么人,在盯著什么東西…”
羋喜朝胡海角拋了個媚眼:“公子索求,妾身是一千個、一萬個想要幫忙的…可是這么多厲害人物在盯著,回雁林的人手,妾身是一個都不敢亂動用呢。”
端起酒盞,抿了一口美酒,羋喜幽幽嘆道:“若是稍有差池,妾身倒是可以拋了這片基業遁走,可是這回雁林二十三個大小家族,零零碎碎的族人加起來,也有兩萬多口人,還有這么多下人、仆役、家丁、護衛…周邊還有數千萬靠著回雁林混口飯吃的修士、黎民…”
胡海角厲聲道:“羋舵主,是不愿意幫忙嘍?”
羋喜眨巴眨巴眼睛,‘噗嗤’一笑:“妾身不敢…只是…”
羋喜伸出一根雪白粉嫩的手指,在面前的桌案上輕輕的畫著圈兒,慢悠悠的說道:“妾身想要三顆‘九玄瀝血丹’,借助丹力突破照虛空境界,也不知道,能否心愿得償呢?”
白蝎、黑蚴同時抬起頭來,深深的看了羋喜一眼。
就知道這娘們不是個東西,不就是派幾個人出去打探一下消息,盯著魯智深一群人么?對于耳目眾多,眼線無數的羋喜來說,這算得了事情?
呵呵,三顆九玄瀝血丹…
這是影樓自家煉制的頂級大丹,每一顆九玄瀝血丹,都要屠戮上萬種金蓮境以上的精怪…甚至是修士,取其一點本命精血,抽取其神魂本源,再用上百種起碼三千年以上火候的靈藥君臣輔佐,以‘人爐’孕丹六十四載,方能成就。
而所謂‘人爐’,則是修煉了火屬性功法,境界達到了照虛空境的修士,將其生擒活捉后,抹殺了神魂,化為一具空殼,再以影樓秘法將人身當做器具胚胎祭煉,化為一具活的煉丹鼎爐,以修士孕化的本命真火當做煉丹的丹火!
這等人爐秘法殘酷、邪異,在元靈天也是絕對的禁忌之術。
以影樓的底蘊,這樣的人爐也不過三十六具而已。
一具人爐,一次只能孕化一顆九玄瀝血丹,且孕化一次后,起碼要調息六十年才能恢復元氣,才能再次開爐孕丹。
如此算來,就算材料充足,偌大的影樓耗費四五年功侯,也只能得到一枚九玄瀝血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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