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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4捂好馬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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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棠尷尬地想起這茬事情。

  “咳咳,這只是假的,而且世家大族聯姻程序繁瑣,一般會在男子加冠禮,女子及笄禮之后一兩年準備。期間再想點辦法拖延一下,至多三年西南這塊就能收入囊中。”

  沈棠也不是什么喪心病狂的上司。

  哪里會為了自己大業犧牲下屬婚姻?

  除非,你情我愿。

  苗訥詫異抬首:“三年?”

  她看著沈棠的眼神比以前多了點細微變化,仿佛在看一個奇跡。倘若是旁人說三年攻占西南大陸,苗訥會覺得此人桀驁不馴,除了口氣大沒其他的本事,現實會教做人。

  但,說這話的人是沈幼梨。

  十余年,從一貧如洗到整合西北勢力,順帶還將十烏和北漠兩個毒瘤全部變成自家后花園的傳奇開國君主。萬事開頭難,可只要度過原始積累階段,之后便是水到渠成。

  “不然呢?我說三年都是給西南這些國家面子。它們跟如今的康國可不是一個體量,不論是疆土人口還是國力。派你跟克五來這里,一明一暗配合,也不是沖梅驚鶴一人來的,收拾她只是順帶,真正目的還是讓戚國在這三年減緩擴張速度,陷入君臣互相猜忌的旋渦…終止西南各國隱約以戚國為首的趨勢…讓各國無法凝聚成一股繩。要不是北漠和高國兩地民心需要安撫,警惕各地生亂,將士要休息,現在整頓兵馬強攻西南也不是不行。”

  她甚至不用發愁如何籌措軍糧。

  康國境內年年豐收,各地還建立較為完善的情報傳遞部門,一有自然險情苗頭就要第一時間上報,再加上太史局和秦禮的存在,什么洪澇、干旱、蝗災…根本不存在。

  庶民勞作一年,上繳田稅剩下的糧食不僅能養活一家,還能結余不少錢,給家人添置一年四季衣裳,給家中房屋翻新,不再忍饑挨餓。這種日子在上個人類文明鼎盛時期不值一提,但對于飽受數百年亂世之苦的底層而言已是做夢都不敢想的太平盛世了…

  北漠之戰和高國之戰基本都在敵人地盤打的,除了邊境庶民被迫遷移,康國境內庶民基本沒太大感覺。這一年多以來,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偶爾感慨哪里又冒出一條路。

  沈棠確實有資本說強攻西南。

  苗訥感覺肩頭擔子更重了。

  她扯了扯嘴角:“可這、這關乎康國國運的大事兒,只交給草民以及崔女君…”

  是不是有點兒太看得起她們倆了?

  沈棠笑道:“怎么可能只有你們倆?”

  其他國家給康國安插間諜,康國也不傻啊,自然也會往其他地方安插內應。這些內應有些只是販夫走卒,有些只是胥吏小官,看著不起眼,但關鍵時刻也會派上大用場。

  苗訥聞言長舒一口氣。

  沈棠話鋒一轉:“不過,你們倆確實是間諜之中身份最高的,分量很重呢。克五那邊你不用擔心,即便暴露,崔止也不會動他。夫妻倆心眼加起來能有八百個,你就不一樣了,藏好自己,保護好自己。萬一泄露,三十六計逃為上,保全自己性命!懂嗎?”

  這跟苗訥一開始的預期截然不同。

  “間諜等于死士,求生是怯懦背主之舉。”

  暴露身份不該直接求死?

  沈棠:“若你是我的兵將,我當然可以這么要求你,但你只是在野白身,幫我已是希敏深明大義了,怎能再叫你賠上一條性命?”

  苗訥的任務很重要!

  但并不是完不成,這仗就打不了了。

  苗訥道:“草民不會讓沈君失望。”

  即便對手是在戚國根基深厚的梅驚鶴,敵明我暗,只要離間計用得好,鹿死誰手還未可知呢。沈棠剛起身就想起另一樁事:“對了,我的化身‘烏有’也會在西南活動,你若有困難或者哪里需要配合,可以找‘烏有’,它會第一時間聯絡我。除此之外,過一陣子還會有另一人過來聯絡你,有事也可以找他。”

  “斗膽一問,此人是誰?”

  “尚書省,左仆射,寥嘉。”

  寥嘉跑來西南自然也是為了找尋圓滿文士之道的機遇,他的圓滿儀式太坑了,沈棠可不能讓他在西北地盤禍害自己人。要是梅驚鶴打算開啟第二次圓滿儀式,那就更妙。

  敵人嘛,禍害起來都不用愧疚。

  苗訥內心倒吸一口涼氣。

  寥嘉的來頭顯然超出了她的心理預期。

  談得差不多,沈棠抬手破掉言靈屏障,恰好宮內也派人過來傳召苗訥。苗訥溫婉道:“天使可否在廳內稍待,容民女梳洗上妝?”

  傳信內侍態度極好。

  尖著嗓子道:“女君請便。”

  沈棠早已經悄然離去。

  苗訥本身就是世家出身的閨秀,哪怕西北和西南兩地禮儀有所區別,小心注意外加突擊用功也能過關,加之修煉讓自身氣息內斂,比正經西南閨秀還多了飛燕游龍之姿。

  “侄兒見過叔父。”

  “快快起來。”

  國主男寵目光是抑制不住的驚艷。

  他見過幼年的侄女,粉雕玉琢確實討喜,但長大什么模樣就不知道了,只是聽家中說起過她相貌出眾,當王后都夠。可惜當今國主并無磨鏡之癖,男寵也不需要讓侄女幫自己固寵。侄女有修煉天賦又有相貌,若能入朝,站穩腳跟之后也是自己的一大助力!

  只是這些話不能明著說出來。

  他與侄女好一頓寒暄。

  問她家中父母兄弟姊妹過得如何,可有短缺,繞一大圈才將話題拐到正軌,問:“聽你父親說,你對崔氏那個崔侯白一見鐘情?”

  苗訥毫不臉紅地點頭:“嗯。”

  男寵責怪道:“女兒家也不知害羞。”

  苗訥落落大方應道:“侄兒為何要害羞?戚國女兒皆以國主為榜樣,敢愛敢恨!敢想敢做!喜就是喜,不喜就是不喜,何必說違心的話?拘泥什么女德女戒?喜歡的人就是要去爭取,總不能等老天爺大發善心給分一個。”

  男寵心中歡喜,嘴上卻道:“胡鬧。”

  苗訥委屈癟癟嘴,也不再頂嘴。

  因為,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男寵說教剛開了個頭,屏風后傳來一道慵懶女聲:“說得好,如此才是戚國女兒該有的風范。扭扭捏捏,不爭不搶,還不如絞了頭發找個廟宇當姑子,六根清凈算了。”

  苗訥似乎才發現有第三人。

  驚慌一瞬,爾后想起這里是臨時行宮內院,能在叔父屋子里還這么說的女性,除了國主再無第二人,行禮道:“民女見過主上。”

  待女子從屏風轉出,滿室生輝。

  “可有嚇到你?”

  苗訥搖搖頭:“主上天姿國色,民女見了只覺自慚形穢,驚嘆都來不及,怎會生懼?”

  沒人不會喜歡甜言蜜語,更不會拒絕旁人夸獎自己的相貌,這一點連國主也不能免俗。國主本身就對男寵這個侄女感興趣,親自見了才發現這是一份驚喜,這孩子的性格對自己的胃口:“你剛才說,戚國女子就該敢愛敢恨,敢想敢做?還要以孤為榜樣?”

  苗訥點頭道:“民女字字屬實。”

  國主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苗訥睜著那雙誰都抗拒不了的美眸,一字一句,真誠道:“其他的大道理,民女是不懂的,只知道若無國主,多少戚國女兒要被埋沒后院,一生困在方寸之地。遠的不說,只說近的,民女也是受國主恩澤才有今日。”

  國主怔愣了一瞬,爾后失笑。

  盡管苗訥說得不是很正確,但確實取悅她了,連帶著跟梅夢那點兒摩擦生出的憂慮也散了不少。她沖苗訥招手,示意坐近點:“崔氏是世家大族,崔侯白更是崔氏下任當家…”

  苗訥露出少女特有的忐忑憂心。

  “主上的意思是,民女不該奢想嗎?”

  國主道:“你的出身跟他的出身確實差得有些大,崔氏又看重門第,怕是不易。”

  苗訥有些氣餒,但很快又眼神堅定下來。

  國主打趣她:“還不肯死心?”

  苗訥道:“崔氏再怎么厲害也越不過一國之主,倘若主上賜婚,莫說民女這個出身了,即便真出身市井,照樣能進得了崔氏大門!”

  天大地大,世家也大不過國主。

  雖是童言無忌,但也讓國主愉悅。

  “孤憑什么替你賜婚?”

  苗訥:“憑民女對主上忠心可昭日月!若能建功立業,自然能匹配他崔家大郎!”

  男寵在一旁聽得心驚肉跳。

  生怕國主當場變臉將侄女拖下去殺了。

  不過,他害怕的場景并未發生。

  國主只是打量少女良久,似乎要透過這雙堅毅黑眸,看到她的真心。就在氣氛陷入僵局之時,國主輕捏了苗訥臉頰,眼神似乎在追憶什么東西:“雖有雄心壯志,但也要有足以匹配的能力,不然就是徒增笑柄,可懂?”

  “民女謹記教誨。”

  國主將苗訥留在身邊當個女官。

  說是女官,其實沒什么品秩。

  但在國主身邊,還怕沒有上位機會?

  此事還讓男寵也嘗到了好處,偶爾會去男寵屋內坐坐,或者傳他到身邊伺候,讓其他男寵看紅了眼睛,明里暗里少不了拈酸吃醋,鄙視他為了爭寵不擇手段。國主都已經有身孕了,居然還絞盡腦汁霸著人不放,狐媚子!

  對此,男寵一點兒不擔心。

  倘若自己是女子,而國主是男子,寵妾一有身孕就無法阻攔男人繼續尋花覓柳,也要防著其他人暗算自己的肚子,但他是男子,而國主是女子啊。給這些男寵十個膽子,他們也不敢謀害國主腹中的胎兒,除非想九族一起陪葬。仗著這點優勢,他不僅要爭寵還要往死里爭寵,以生父關心孩子的名義對國主噓寒問暖,充分利用對方作為人母的柔軟天性。

  國主不僅會更愛腹中胎兒,連帶著還會看重幫忙播撒種子的自己,簡直一舉多得!

  這些都是后話。

  沈棠送了玉佩并未在外逗留。

  “沈姐姐,你可算回來了。”崔麋不知從哪里鉆了出來,臉上堆滿笑容,乍一看跟開了屏的孔雀一模一樣。嗯,確實像孔雀,衣裳五顏六色,還是非常扎眼的華麗款式。

  “見過二郎君。”

  沈棠挪開視線,生怕被晃瞎眼睛。

  崔家這小子是將所有珠寶都掛身上了?

  崔麋表現如此反常,比暴發戶還暴發戶的打扮,丁零當啷似乎隨時能爆出金幣,崔止自然不可能看不到。他不知沈棠身份,但知道她身份有貓膩,自然不允許她傷害自己兒子。找了個借口支開崔麋,趁著崔徽不在,私下跟沈棠見了一面,開口就想扒馬甲。

  “你是北地派來的奸細是吧?”

  沈棠茫然:“什么奸細?”

  崔止大半張臉隱沒在黑暗之中,冷笑。

  “不肯招?”

  屋內陰影似在蠕動,氣息鎖定沈棠。

  沈棠面色驟變:“你何時發現的?”

  這個問題讓崔止覺得自己腦子被羞辱了:“小姑娘,奸細不是那么好當的,想要不露出馬腳,至少先將口音改掉,或者將身份原主痕跡抹干凈。你以為旁人不會調查?”

  崔止敢這么說,顯然是掌控了關鍵證據。

  沈棠再狡辯也沒有用。

  她只能認命:“既然如此,交代了也無妨。不過,我不是什么奸細,只是奉了家長的命令,沿路暗中護送崔女君平安回鄉探親。”

  這句話觸動崔止敏感神經。

  “你的家長?姓甚名誰?”

  問歸問,崔止心中隱約有了答案。

  只是不死心,非得問個究竟!

  沈棠道:“家長姓祈,名善,字元良。”

  話音落下,崔止拂袖將桌上茶具全部橫掃落地,噼里啪啦的動靜更襯得他眉眼冰冷徹骨,兩點寒芒皆是殺意:“祈元良的人?”

  沈棠不怕死:“是。”

  崔止攥緊了袖中的拳頭。

  “崔某的夫人,用得著他獻殷勤?”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古往今來皆是如此。家長與崔女君一見如故,如何不能獻殷勤?再者說,女君與崔家主不是和離多年?”

  沈棠是一點兒不怕死。

  瘋狂在崔止雷區蹦迪,添油加醋:“此前北地戰亂,女君險些被流民所傷,那時候,崔家主又在哪里呢?你沒有盡到一個丈夫的職責,也不能怪其他男子保護女君。若非我一路暗中護送崔女君,這一路上還不知有多少變數。崔家主,您說這份殷勤有無獻得必要?”

  棠妹:瘋狂給元良造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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