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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8:落草為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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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非常不對勁。”首領道。

  下屬便問:“頭兒,這有什么不對勁的?”

  首領聞言沒好氣地瞪了眼沒啥長進的下屬,道:“你脖子上那東西是擺著當擺設的?你們白日與他們交過手,啃了人家不少肉下來,他們大晚上被困山中無法下山,且不說咱們還會殺回來,即便不殺回來,野獸猛禽也夠喝一壺了。睡得這么沉,你覺得正常?”

  下屬一聽也是這個道理。

  首領看了一眼沈棠營地方向,猜測道:“附近應該有埋伏,等著咱們上鉤送命呢。”

  下屬遲疑:“那咱還動不動手啊?”

  首領鼻尖溢出一聲哼笑,不屑地道:“來都來了,哪有空手而回的道理?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的埋伏才能叫埋伏,被人看穿的埋伏就是個笑話。你,帶著六名兄弟從這里過去,你和你,帶十名兄弟從那里上…老九和老馬帶人…剩下的人后方跟上!”

  他沒選擇所有人沖進去,而是選擇分散包圍。按底下人傳回的消息來看,這伙商隊護衛只剩四五十號人,個個還都是掛了彩的傷員。這種情況下,只能抱團集中力量,利用地勢判斷偷襲方向,也就是在營地斜側面的山道,集中武力設下埋伏。

  少部分人偽裝睡覺,鼾聲震天,借此降低敵人的警惕性,令其松懈,剩下的埋伏暗中,只待目標出現,殺敵人一個措手不及。

  首領保險起見,選擇分散武力,派出多只隊伍分散進攻——只要有一路試出埋伏方位,便能合力圍殺,反將營地護衛包個餃子。

  正常情況下,首領這法子是切實有效的,但架不住真實情況跟他以為的內容出入太大。營地的鼾聲是真的鼾聲,那些混混此起彼伏打了一個多時辰,唯一的埋伏——

  沈棠和翟樂蹲在樹上喂蚊子。

  哦,不對,只有沈棠喂蚊子。

  埋伏他們的敵人,從頭至尾就倆人。

  當然,首領分散進攻的法子還是給他們造成一定困擾。正在聽聲辨位的翟樂微擰眉峰,與沈棠低聲交流:“他們選擇分散行動了,這可不太好,咱們動作一定要快…”

  土匪若能集中一處,射箭準度不夠也不至于落空,沈兄提著劍殺人也不用來回得跑。

  這會兒四散分開,僅憑二人就想短時間拿下所有的土匪,難度高了不止一點點。

  沈棠仰頭喝了一口杜康酒。

  “莫慌。”說著用袖子抹去嘴角殘余的酒液,笑道,“吾,十步殺一人!”

  提劍,率先躍下樹冠,匯聚文氣于劍身,氣勢瞬間飆升至頂峰,用力一揮。無形透明的劍氣帶著刺耳爆音,從上至下轟向地面。

  土地炸裂,數丈劍痕橫在土匪腳下。

  灰塵激揚數丈高,那一瞬似陰云遮天蔽月,蒙蔽所有月光。一道白影如流星般沖破塵霧,近乎實質化的殺意撲面而來。

  一切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

  首領心下大駭。

  “是誰!”

  他催動武膽,手中化出一柄十字長戟。

  近一丈長的長戟槍尖沖著沈棠刺來,直襲面門要害,卻被看似薄如蟬翼的長劍輕松擋下。

  槍尖與劍身相撞,磅礴巨力震得首領虎口發麻,這股力道也給他帶來一種莫名的熟悉感,但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直到沈棠在應付他的空隙還封喉幾個土匪小弟,劍身反射泠泠月光,他才猛地想起來,瞳孔隨之震顫。

  “居然是你!”

  “是我。”沈棠初時詫異,待看清那柄長戟,記憶如潮水般卷來,真真是冤家路窄,她冷嘲道,“來者既是客,不如將命留下!”

  首領怒極反笑:“今日才是你的死期!”

  “是嗎?你不妨瞪大了眼睛看看,現在誰才是劣勢的那一個!”又菜又喜歡嗶嗶放狠話,沈棠對這種人就一個態度——

  往死了干!

  首領聞言,心下生寒。

  此時,他才注意到高處有人放冷箭。

  一次至少四支!

  每一支箭矢都能精準命中目標,似乎黑夜并未影響此人發揮。有些精準洞穿眉心,一箭斃命。有些雖沒射到要害,但箭矢帶來的力道大得驚人,大半穿過人身,深深沒入泥地,限制目標行動。若有人拔箭,那下一箭瞄準的就是腦袋。

  幾乎每一息都有人倒在冷箭之下。

  首領心下又驚又駭。

  暗中的棘手,明面上這個也麻煩。

  他明明記得此子數月前還在他手下勉力支撐、僥幸撿回一條命,這次交手,自己卻奈何人家不得。后者明顯沒將他放在眼中,應付他進攻的同時,還有余力收割其他土匪性命。

  即便他將近一丈的長戟舞得槍影綿密、滴水不漏,或橫擊、或直刺,十八般本事都用了出來,沈棠依舊應對自如,槍尖甚至連人家衣角都沒沾到…

  哪還有先前左支右絀、狼狽逃竄的影子?

  僅憑一人一劍,再加上暗中的弓箭手,便將他們百余號人攔在此處,寸步難行。

  沈棠似乎看穿他的疑惑。

  霍地欺身上前。首領手中長戟過長,回援根本來不及,當機立斷棄長戟化短刃。

  一瞬間,將丹府內的武氣壓榨到極限,匯聚刀身,近距離劈出一刀,這么近的距離閃躲是來不及的——刀氣能輕輕松松將人從中劈成兩半!

  但首領萬萬沒想到——

  刀氣與突兀出現、交錯成繭的黑白文氣相撞,爆發出能將人吹飛數丈遠的恐怖氣浪。沈棠毫發無損,而他倒飛滾地,天旋地轉滾了數圈才停下來,此時胸腔氣血激蕩,又是一口血溢出嘴角。

  沈棠笑了笑:“意外嗎?”

  雖然她提劍就干的作風挺像武膽武者,但她腰間的文心花押則默默昭示眾人——她是文士!

  一個文士,怎么不會明哲保身?

  翟樂蹲在樹上,沒錯過亮了一瞬的文氣,委屈癟了癟嘴——他可沒忘記某位沈兄說的“不打輔助位”,合著沈兄會文心言靈啊。

  沈棠看著站都站不起來的首領,正準備提劍上去補一劍,收了這個人頭,誰知首領突然抬手,含著口中的血大喊道:“停,是我敗了!”

  大勢已去,他帶來百余人,死了三十多號,傷了三十多號。剩下幾十號負責殿后策應的,都被這一幕殺破膽,屁滾尿流、連滾帶爬往反方向逃跑。

  勝負毫無懸念。

  沈棠心下冷哼。

  他說停就停,自己不要面子嗎?

  沈棠緊了緊劍柄。

  這時,不遠處接二連三傳來一聲聲密集慘叫。

  沈棠與那名首領俱是一驚。

  那個方向?

  出事慘叫的,莫不是那幾十號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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