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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二十七節“金蘭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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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說,鐘笑給卞吉超介紹了一個假爹?”

  辦公室內,左重看著古琦和宋明浩問了一句,表情充滿疑惑。

  這種事情放在后世不算稀奇,可在民國卻是相當少見,鐘笑的手段未免太低級了,這是把他們軍統當傻┴子啊。

  圍剿情報一旦泄露,卞吉超肯定會接受審查,鐘家也肯定會進入軍統的視線,這樣做除了增加自身嫌疑,沒有任何用處。

  但左重轉念又一想,要不是自己從卞吉超的袖扣看出破綻,鐘笑不一定會被發現。

  就算被發現了,鐘笑還可以說,她這么做是為了哄卞吉超開心,國府法律又沒規定不能找人假冒親屬。

  左重將鐘笑有可能的說辭想了一遍,卻總感覺有什么地方說不通,對方的行事太張揚了,好像根本不怕被查。

  “是的,副座。”

  宋明浩點點頭:“為了核實口供,我們去卞吉超、鐘父見面的酒樓找了目擊證人,有多名證人可以證明所謂的鐘父系人冒充。”

  待其說完,古琦做了總結:“從現有證據來看,鐘笑一定有問題,只是她的上線是誰仍需調查。”

  “那就查。”左重目光一厲,斬釘截鐵道。

  入夜,鐘府附近的紅店。

  鄔春陽端著飯盒往嘴里扒了幾口蕎麥飯和青頭菜,這是山城百姓的日常飲食,至于米面,那不是“紅店佬”能吃上的。

  將噎人的蕎麥嚼爛咽下,鄔春陽轉頭看向監聽人員:“目標回到家中后,鐘府接打了幾通電話?”

  “三個。”

  監聽人員放下筷子,想也不想回道:“一通是鐘母約人明天打麻將,一通是鐘父與人商談生意,還有一通是鐘家親友打來的問候電話。”

  沒有猶豫,鄔春陽下達了命令:“讓二處查一查這三人,我要知道這三個人的所有資料。”

  正說著,監聽設備上的綠燈閃了幾下,監聽人員連忙扶著耳機,手上打開了錄音開關,全神貫注地監聽起通話內容。

  鄔春陽也快步上前拿起備用耳機,站在一旁側耳傾聽,不多時耳機中傳來兩個女聲。

  聲音年輕些的是鐘笑,另一個則是陌生人,兩人在電話里簡單交談了幾句。

  “鐘小姐,明日是金蘭會相聚之日,還請準時參加。”

  “好的,司馬會長。”

  “那我就靜候鐘小姐了,對了,此次聚會是為前線的官兵籌集藥品,鐘小姐最好做些準備。”

  “多謝司馬會長提醒。”

  電話隨即被掛斷,聽著嘈雜的電流聲,鄔春陽放下耳機眉頭緊鎖。

  金蘭會是個什么組織?

  司馬會長又是誰?

  為何鐘笑的檔案里沒有記錄?

  長官有疑問,立刻就有小特務去調查,依靠軍統在山城的情報網,相關情報很快便送到了監視點,鄔春陽看完很是吃驚。

  “你說孔二小姐是金蘭會的會員?”

  鄔春陽表情凝重,再三詢問手下,只因這位孔二小姐的名聲著實不怎么樣,甚至可以說惡名昭著。

  當年在金陵的時候,對方在大街上槍┴殺了一名正常執勤的交通警察,此事轟動一時,可結果呢,孔家僅是賠了些錢了事。

  從那以后,果黨里流傳起了一句罵人的話,雙方吵架時最惡毒之語莫過于“你今天出門會碰上孔二小姐!”,由此可見這位魔女的殺傷力。

  不過對方再囂張跋扈,到了適當的年齡總要跟男子談婚論嫁,夫人曾打算將胡長官介紹給孔二小姐。

  胡長官當然知道她的底細,堂堂沙場悍將被嚇得魂飛魄散,可又不好直接拒絕,只得找戴局長商量了幾條巧計,讓對方知難而退。

  比如在孔二小姐前來拜訪時,胡長官故意帶著這位嬌生慣養的嬌小姐到處亂逛,完全不講究什么紳士風度,讓對方踩著高跟鞋跟他走了一整天。

  幾次之后,孔二小姐果然怒不可遏,提到胡長官沒一句好話,此事便不了了之了,胡長官逃過一劫。

  諸如此類的事情還有很多,鄔春陽不想案子跟這位扯上什么關系,一是怕麻煩,二是萬一孔二小姐身邊有間諜,結果將會十分嚴重。

  夫人很喜歡孔二小姐,經常帶著她出入重要場合,沒人會防備一位皇┴親國戚,以對方的身份可以接觸很多機密。

  來送情報的小特務苦著臉,小聲回稟:“是的,處長,孔二小姐是金蘭會的副會長,會長是一個叫司馬玲瓏的女人。

  這個金蘭會的門檻很高,行事又低調,所以之前并不在我們的監視范圍內,鐘笑的檔案里也就沒有這一條。”

  “說說司馬玲瓏和金蘭會的情況。”

  鄔春陽面無表情地回了句,沒有責怪對方,軍統是耳目靈通,可山城這么大,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

  逃過一劫的小特務將心放回了肚子里,開始匯報打探來的情報。

  “司馬玲瓏,女,1910年生人,籍貫北平,前朝貴族,丈夫是果軍上校,兩人育有一男一女,男孩五歲,女孩三歲,家中沒有老人。

  其夫在滬上作戰時壯烈殉國,被追授少將軍銜,司馬玲瓏隨軍來到山城開辦了金蘭會,一個以國府官員、軍官家屬為主的女性沙龍。”

  鄔春陽聽完很不滿意,這些情報太過寬泛,缺少細節,失望之余不免出言訓斥。

  “就這些?你們工作是怎么做的,金蘭會的成員檔案呢,組織結構呢,活動記錄呢,這么簡單的事情也要我教嗎!?”

  小特務低下腦袋不敢看他,口中解釋:“處長,金蘭會的成員都是女性,且全是官太太,新會員加入必須由三名以上老會員推薦,咱們的人很難打進去。”

  鄔春陽反問:“難道比打入西北還難?”

  小特務不說話了,軍統女特務多為技術和后勤人員,一線女特務很少,跟官面上的人也不熟悉,確實沒有路子打入金蘭會。

  罵完手下,鄔春陽凝神思索許久,下令分出一部分人手從側面調查司馬玲瓏,又通知宋明浩的二處核實對方的背景。

  如果金蘭會有問題,司馬玲瓏涉諜的可能最大,孔二小姐雖然刁蠻,但絕不可能賣國,畢竟國府要是沒了,她沒有任何好處。

  同時,鄔春陽想到了一個人,對方或許可以幫助他們打入金蘭會,還不會引起司馬玲瓏的懷疑。

  “有人嗎?”

  樓下忽然傳來了叫門聲,鄔春陽舉起手示意小特務不要說話,自己走到樓梯拐角處,小心地朝大門方向看去。

  紅店一樓,一個管家模樣的男子站在柜臺旁,跟前來接待的店老板聊了起來,聽口音像是本地人。

  男子表示要為主家訂一批瓷器,還提供了詳細的圖樣,店老板熟練地報出了價格和加工時間,對方點點頭又表示想看看工人的手藝。

  這是應有之意,店老板笑瞇瞇的帶著他在店內轉了轉,男子將所有工序走了一遍,然后停在了某位正在進行彩繪的工人身后。

  “師傅手藝硬是要的,啷個地方的人?”男子看了一會問道。

  彩繪工人頭也不抬回了句景鎮,用的是帶著山城口音的贛省方言,男子聞言很滿意,轉身將定金交給店老板,約好取貨時間便準備離開。

  在臨出店門之際,他瞥了一眼工人放在地上的飯盆,幾粒粘在盆口處的蕎麥分外顯眼,下一刻此人加快了步子。

  “處長,要不要派人跟一跟?”

  看著對方走遠,有小特務提議,大晚上突然冒出一個人,不管怎么看都很可疑。

  鄔春陽眼神深邃,輕輕搖了搖頭:“不必了,盯緊鐘笑,對方真要是來探路的,周圍定然有人在監視。”

  查案就像是理毛線,抓住其中最重要的一根或者兩根線頭就行,必須有所取舍,絕不能被對手牽著鼻子走。

  紅店恢復了安靜,小特務們用臨時搭設的電話線路將這些情況傳遞回總部。

  收到通報,二處的大辦公房熱鬧了起來,墻角的黑板貼上了司馬玲瓏的正面照片。

  古琦和宋明浩親自督戰,催促特務們搜集情報,來自軍、警、民政系統的各種信息不斷匯集、碰撞。

  幾近天明之時,通過秘密問話,調取檔案,電話、信件收發記錄,查詢房屋租賃、水電信息等手段,二處初步掌握了金蘭會的資料。

  司馬玲瓏的照片下方多了一些文字記錄以及多名山城名媛的照片,金蘭會的組織結構慢慢浮現。

  這個以女性為主的沙龍,其成員都是軍政兩界高級官員的直系親屬,人數高達三十多人。

  有證據顯示,金蘭會共分為三層,第一層是會長和副會長,第二層是干事,第三層是普通成員。

  會長自然是司馬玲瓏,她的父母在民國成立后第二年病故,她自小跟隨祖父母生活,后流亡海外,具體經歷不詳。

  目前只知道司馬玲瓏曾在港城、馬來亞、橫濱、倫敦、美國西海岸等地出沒過,由于時間太過久遠,以軍統在海外的情報力量無法一一查證。

  民國二十年,司馬玲瓏的祖父母在華盛頓去世,她獨自返回北平,經人介紹認識了后來的丈夫。

  在其丈夫陣亡后,她在金陵結識了一位軍韋會少將高參,兩人關系甚是親密。

  隨后司馬玲瓏又通過對方認識了孔二小姐,她大肆宣揚女性獨┴立思想,短時間內就取得了孔二小姐的信任。

  同年,金蘭會在山城市區的德興里14號成立,孔二小姐受邀成為副會長,當時有報紙做了報道,稱此為民國女性解┴放思想之壯舉云云。

  從此金蘭會的名頭在山城上流社會愈發響亮,眾多國府官員的家眷申請加入,但金蘭會的入會條件苛刻,非家世顯赫者不能加入。

  干事一級,家中必須有少將軍銜以及副部長以上的直系親屬,亦或繳納超過一萬大洋的會費才有資格擔任,比如說鐘笑。

  即便第三層的普通成員,家中也至少要有校級軍官和處級官員,否則別說入會,你連大門都進不去。

  事關重大,兼之牽連甚廣,這么多官太太要是鬧起來,戴春峰都得退避三舍,古琦和宋明浩不敢擅自決定,趕緊向左重匯報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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