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中,左重手握方向盤駕車開向火奴魯魯市區,心中暗暗松了口氣。
下午,小澤川一在蔗糖商社出現,他就知道對方被ONI盯上了,那些美國特工的盯梢技術比之中統都不如。
雖然看不上美國人的專業技術,可這是一個危險的訊號,所以在后續的跟蹤中,有好幾次,左重將槍口瞄準了小澤的腦袋。
但經過觀察,左重發現ONI可能只是在例行甄別,這才沒有送小澤去見鬼子的天照大神。
事實也跟他想的一樣,剛剛這場聚會就是證明,否則一幫美國軍官為什么要邀請一個日本人,真當白人這么好客嗎。
要知道現在的美國社會種族歧視橫行,黑人連白人餐廳都不能進入,而黃種人的地位還不如黑人。
總之沒有暴露就好,左重相信小澤有能力應對美國人的試探,以對方的智商,肯定能看出來ONI的意圖。
目光看著快速閃過的地面,左重暫時放下了此事,注意力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任務上。
對于如何獲取紅山油庫的建筑數據,他已經有了思路,不過還需要仔細計劃一番。
若有所思的左重手上猛地一打方向盤,輪胎發出刺耳的摩擦聲,破舊的八手車向左拐去,快速離開了空無一人的街頭。
第二天一早,打著哈欠的小澤川走進蔗糖商社,跟正在柜臺算賬的左重微微點頭,示意自己身后干凈。
左重余光瞥過外面,確實沒有了ONI特工的影子,看來美國人已經放棄了跟蹤,小澤順利通過了試探,既然如此該輪到他行動了。
隨意交待了兩句,左重出門轉了半個多小時,確定無人盯梢后走進了一個小型社區,那里有處軍統的秘密安全屋。
等他再次在火奴魯魯街頭出現,已經換了一身衣服,臉上也沾上了假胡子,開著一輛半新卡車直奔紅山油庫北方的山脈而去。
跟戒備森嚴的紅山油庫不同,油庫北方廣闊的山地沒有任何美軍崗哨,無數條潺潺溪流經過油庫流入了大海,組成了瓦胡島居民賴以生存的飲用水系。
美國人占領夏威夷之后,還在山區建立了一座自來水廠,過濾、消毒溪水,為各個美軍基地、火奴魯魯市區提供干凈的淡水。
卡車沿著顛簸的泥路開了許久,最終在一條小溪旁停下,左重跳下車看了看周圍,從車廂里拿起一把鐵鍬和幾個麻袋,走到水邊開始干活。
一鍬鍬河底淤泥和石塊被他挖出來放進麻袋中,之前清澈見底的溪水慢慢變得渾濁,向著下游的自來水廠流去。
挖了一會,左重擦了擦頭上的汗水,再次感慨自己堂堂的軍統副局長,這次幫日本人執行任務盡干體力活了,到哪說理去。
看來軍統訓練班的體能訓練還要再加強,將來弟兄們到了功德林,也好為國家建設出把力。
口號他都想好了:戰場上丟的人,在工地上找回來。
胡思亂想中,左重將麻袋一個個拎回到車上,開車返回了秘密安全屋,一棟在夏威夷幾乎隨處可見的木質平房。
把車靠邊停好,他在鄰居們的眼皮子底下扛著麻袋穿過客廳來到后院再重重扔在地上,如此走了幾個來回。
期間,有個在給草坪澆水的白人胖子朝這里瞄了幾眼又很快低下了頭,用淤泥種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瓦胡島有很多人都在這么干。
注意到有人在偷看,左重也沒在意,繼續搬運麻袋,搬完后沖著對方比了個中指,用力關上了房門。
面對他的“問候”,白人胖子見怪不怪,也徹底放下了警惕,如果眼前這個黃種人是壞蛋,不會這么猖狂,不是嗎。
透過窗簾縫隙看了看外面,左重邁步走進后院,看著地上的麻袋深呼吸了一口,轉頭搬出一個大油桶,將大部分淤泥和所有石塊倒了進去。
做完這些,他又回到屋內從里面拿出了一瓶液體倒進油桶內攪拌,最后蓋上蓋子將油桶放在太陽下暴曬。
“剩下的就交給時間吧。”
心中自言自語了一句,左重回到房間從冰箱里拿出汽水在沙發上坐下,繼續推敲著行動步驟。
在美軍嚴密的防守下,想要摸進紅山油庫不現實,那么這個時候就需要一點“外力”了。
喝了口汽水,左重的目光落在了某塊天花板上,那里面是他的第二步棋,不知道今晚過后,“它們”會引起瓦胡島居民多大的恐慌。
窗外,烈日繼續烘烤著大地,油桶在高溫作用下慢慢膨脹。
天黑后,左重低調地離開了安全屋,駕駛卡車離開城區再次前往紅山油庫北部,副駕駛上一個雙肩包輕輕搖晃,不時傳來沉悶的碰撞聲。
一路無話來到山區,在距離自來水廠數百米處,他將車開進了路旁的樹林中,茂盛的熱帶植物完全蓋住了車體,在黑夜的隱蔽下異常隱蔽。
換上一件深色緊身服,左重背上雙肩包,折了幾片寬大的芭蕉樹葉擋住車尾,彎腰向著自來水廠移動。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便到了第二天。
聽著收音機里的新聞,瓦胡島上的婦人們開始準備早餐,廚房里放著各種家電,面包機、冰箱、烤箱應有盡有。
大繁榮時代除了留下金融危機,也在美國普通家庭留下了新時代的印記,極大促進了家電的發展。
這些價格昂貴的機器,極大解放了生產力,可以這么說,國家實力的強弱便體現在廚房之中。
火奴魯魯市區一棟住宅內,年輕的白人女性對二樓喊了一聲親愛的,男主人聞聲快步從樓梯走下,輕┴吻妻子后坐到了餐桌旁。
桌上放著牛奶、咖啡、煎雞蛋、面包還有培根,一頓很標準的美國中產階級家庭早餐。
“抱歉,牛奶還沒有送來,我只能使用奶粉。”正在收拾家務妻子輕聲解釋。
男主人沒有在意,拿起牛奶喝掉一半,試圖用這種方式來討好妻子,但下一刻他直接將口中的牛奶噴了出來,廚房里一片狼藉。
“該死的,這是什么?汽油嗎?還是柴油?”
不等妻子說話,男主人大聲叫嚷并順手拿起另一個杯子想要用里面的清水漱漱口,然后地面上又多了一灘水漬。
妻子一臉茫然,看看丈夫,又看看桌上的牛奶,下意識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剛剛的場景再一次重現,看上去無比正常的牛奶里竟然帶著濃濃的汽油味。
這一幕在無數個美國家庭上演,火奴魯魯警局、州政府、醫院和報社的電話鈴聲不斷響起,瓦胡島亂成了一鍋粥。
自從美國人多爾1893年廢黜夏威夷女王,成立臨時政府,到1900年美國合并夏威夷,建立準州,州政府便設在瓦胡島上,里面的美國公務人員管理著這片事實上的“領土”。
自來水里出現了燃料,如此嚴重、緊急的衛生事件,讓尸┴位素餐的官僚們措手不及。
但他們著急的不是解決問題,而是如何推卸責任,公共衛生局推給消防署,消防署推給警局,警局推給軍方,誰也不肯背這個鍋。
到了當天下午,來自夏威夷大學的一條消息,更是將此事件推向了風口浪尖。
多位教授用自身名譽擔保,目前瓦胡島自來水管里流淌的淡水中不但有汽油,而且還是含有辛烷的汽油。
此外,實驗室在水中檢測出了鉛,含量超出了標準數值幾十倍。
第二條消息還好,反正美國目前所用的水管都是鉛管,因為鉛水管具有耐壓等物理特性,最最最最重要的是價格便宜,所以瓦胡島居民表示情緒穩定。
可第一條消息就引起了軒然大波,島上有很多軍人和隨軍家屬,辛烷汽油這種東西他們可不陌生,甚至經常接觸。
為了增加發動機的抗爆震能力,提高引擎燃燒效率和飛機高空性能,當前美國海陸兩軍的飛機,用的都是加入辛烷的特殊汽油,加的越多效果越好,問題是辛烷是種劇毒物。
雖然其不溶于水,但危害就擺在這,一時間瓦胡島上的醫院爆滿,病床上躺滿了自稱中毒的病人,報社記者唯恐天下不亂,到處搜集新聞線索。
在記者們的調查下,一個大秘密浮出水面,據“可靠人士”透露,整個瓦胡島,只有太平洋艦隊有辛烷汽油,光是紅山油庫就存放了數萬噸。
個別“富有良心”的專家擔憂,承載了這么重的燃料,油庫的地基很可能不堪重負出現了細微的裂縫。
若真是這樣,剩下的就很好推測了,辛烷汽油順著裂縫污染了地下水系,地下水系又污染了河流。
恩,有理有據,沒跑了,這事定然是軍方造成的!
州政府、警署、公共衛生局如釋重負,接著默契地將矛頭直指太平洋艦隊,要求艦隊司令詹姆士·瑞查森上將給出解釋。
詹姆士·瑞查森氣急敗壞,召來ONI負責人納桑·哈爾,命令對方用最快時間查清事情原委,這個責任他背不起。
另外,司令官閣下還下令紅山油庫檢查庫體,發現裂縫不用上報馬上修復,只要沒有證據,誰敢肯定此事是海軍燃料泄露造成的,說不定是敵國間諜投毒呢。
可見在捂蓋┴子這種事上,不管哪個國家,不管什么時代,官員們都有著無師自通的神奇能力。
利用這一點和美國人所吹噓的“皿煮”,左重終于等到了需要的“外力”,不過還得再等等,讓子彈再飛一會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