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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八節家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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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37年7月5日。

  特務處大樓一片繁忙,電話鈴聲此起彼伏,手拿文件的特務一個個腳步匆忙,表情嚴肅。

  自從幾個月前情報系統開始改組,幾十個區站的內部調整以及人事變動,事情千頭萬緒。

  總部的人自然不會輕松,工作強度一下變大不少,畢竟在民國涉及到官位的事都不簡單。

  并且進入7月之后,日本人在民國的活動頻率突然增大,特務漢奸就像瘋了一樣到處搞事。

  這種情況讓國民政府上下大為緊張,在高層要求下,各個渠道的情報迅速匯聚到特務處。

  早晨8點,情報股長古琦,副股長宋明浩一起來到左重辦公室,兩個人的臉色都有點難看。

  “副處長,出事了。”

  一進門,古琦就遞出一份北平站陳恭澍發來的關于華北局勢的最新情報,焦急地匯報道。

  “目前北平的北、東、南三面已經被日軍所控制,北面是部署于熱河和察東的關東軍一部。

  西北面是由關東軍控制的偽蒙軍8個師約4萬人,東面為偽“冀東防共自治政府”的保安部隊。

  南面,日軍在豐臺的兵力突然增加了一倍,迫于實力差距,一小部分守軍正在脫離接觸。”

  古琦說完和宋明浩低著腦袋不敢抬頭,大家都是行家,很清楚這份情報背后代表了甚么。

  “嘭!”

  “脫離接觸?”

  “這是逃兵。”

  左重起身用力一拍桌子,怒氣沖沖地喊道:“沒有軍委會的命令,竟敢擅自放棄陣地逃跑。

  一旦北平丟失,整個北方的局勢崩壞在即,無數百姓流離失所,這幫混蛋難道不知道嗎。

  怪不得地下黨說我們撤退其疾如風,包抄其徐如林,劫財侵略如火,友軍有難不動如山。

  真特么沒有冤枉他們,趕緊跟北平軍委會核實通報,如果我沒猜錯,日本人就要動手了。”

  離七月七號只剩下兩天,在蝴蝶效應的影響下,左重也無法確定小鬼子會不會提前行動。

  為了保險,最好還是提前做好作戰準備,至少讓華北的軍隊面對襲擊時不至于手足無措。

  “是。”

  古琦率先挺了挺胸膛,接著看了宋明浩一眼,宋明浩猶豫了半晌也拿出一份文件做匯報。

  “副處長,11月份為支援綏遠地區的戰斗,冀省的地下黨組成了一個慰勞前方將士聯合會。

  成員由商會、律師工會、學生聯合會、商行經理、報界人士等各界人士組成,人數眾多。

  聯合會成立之后,多次組織了工人、商人、律師、學生、婦女募捐,造成了很大的影響。

  一些北平上層人物的太太、小姐也參加了婦女募捐隊,包括議員和軍中強力人士的家眷。

  正太鐵路局文書科的十幾名工作人員,編印了傳單,制作了“慰綏”大旗前去慰問前線將士。

  同時,這些人每人捐獻了一天的工資,共1000元一同寄給了綏遠的部隊,民間議論紛紛。

  接到捐款守軍當即復電感謝,稱茲承貴局匯款,悉出愛國熱忱用以鼓勵士氣,謹當拜領。

  全軍將士定當奉忠義仁信之精神,效命疆場,為國犧牲,絕不后退一步,不使倭人得逞。”

  話很好聽,

  可也僅僅是好聽而已。

  左重陰沉著臉,叉腰怒斥:“無法無天!簡直是無法無天,地下黨有什么資格去慰問果軍。

  讓華北區、北平站動起來,把那些異己分子全部除掉,讓他們仔細籌劃,不要放過一人。

  國難當頭,不能任由紅腦殼敗壞人心,上次領袖在長安受辱,這個仇老子總有一天要報。”

  他拍了拍光頭的馬屁,說罷將古琦和宋明浩趕了出去,等到聯絡時間從空間掏出了手機。

  “華北有變,人員立即撤回。”

  一條電報被發給了老k,他命令華北區近期不要輕舉妄動,留給地下黨的撤退時間很充裕。

  左重剛剛之所以發布這樣的命令,即是偽裝需要,也是找個理由讓地下黨盡快離開北平。

  他總不能跟自己的搭檔說戰爭會在7號爆發,萬一老k詢問原因怎么辦,這樣處理最穩妥。

  發完了電報,他看著日歷陷入了沉默,再過幾十個小時,中華民族的至暗時刻即將到來。

  自己這些人,或許活不到勝利的那一天,但只要能為國家民族出一份力,那便至死無憾。

  做一個無名英雄,

  也很好。

  想到這左重攤開信紙,擰開筆帽,沉吟片刻給遠在紐西蘭的家人寫了封家書交待身后事。

  安靜的辦公室中,金色的筆尖在雪白的紙面上不停沙沙劃動,他將心中的所想一一寫下。

  “吾弟,吾妹,日本人覬覦神州已久,雙方必有一戰,為兄身為軍人,保家衛國責無旁貸。

  值此生死存亡之最后關頭,人人當抱定犧牲決心,以不成功即成仁的精神爭取最后勝利。

  萬一不幸,余只憾不能盤桓祖父、雙親膝下以盡孝道,家中之事盡付你二人,不可懈怠。

  也勿要責兄長,自古忠孝難兩全,領袖與恩師拔吾于微末,吾即便粉身碎骨也難報萬一。

  切記,汝等應學習西人之科學技藝,報效黨國、建設國家、光耀左家門楣,兄左重留字。”

  作為特務處副處長,他清楚寄往國外的信件都會接受郵政檢查,此時不表忠心更待何時。

  另外,他只是叮囑了弟弟妹妹兩句,未曾給家中三位長輩留下遺言,因為沒有任何意義。

  白發人送黑發人,

  這種傷痛,

  說的再多都無濟于事。

  而那些存在幾家外資銀行的存款,就更沒有必要提及了,左家又不差那幾萬美金的財富。

  他準備找個機會將這些財產上交給組織,地下黨失去了根據地之后,經濟形勢不容樂觀。

  國府雖然答應了待中日戰爭開始后會給西北一些撥款,可用屁股想都知道這根本不可能。

  那些坑來的民脂民膏與其放在銀行便宜外國人,不如捐出去,說不定還能多殺幾個鬼子。

  落完最后一筆,左重封好信封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慢步走到了窗戶邊,看著窗外入了神。

  樓下,一群新加入特務處的小特務們在教官帶領下列隊前進,口中唱著一首熟悉的歌曲。

  “打倒列強,打倒列強,除軍閥,除軍閥。”

  “努力國民革命,努力國民革命,齊奮斗,齊奮斗。”

  年輕人們激情澎湃,精神抖擻的高聲唱著《國民革命歌》,時間仿佛倒流回到了五年前。

  民國二十一年,左重就是在這首歌的音樂聲中來到這個時代,稀里糊涂開始了情報生涯。

  這幾年他殺了很多敵人,也有很多手下被敵人殺,人命,在情報戰是最不值錢的消耗品。

  如今這幫新人像是在重復他的道路,不知道跟日本人的戰爭勝利后,他們又能活下幾個。

  左重默默看著隊列走遠,拿起信封大步走出辦公室,此戰關于民族存亡,絕無退縮之理。

  都說功成不必在我,功成必定有我,心中默念著這將句話,他腳下的步子愈發堅定起來。

  兩天后。

  7月7日晚九點。

  左重帶著手下站在一個房間之中,面前是一排正在操作電臺的報務員,電鍵聲此起彼落。

  這些民國最優秀的通訊人才或手指微動,或仔細傾聽,根本沒有時間理會身后的副處長。

  他們來之前就收到了命令,除了本職工作,他們不用去管任何事情,不管誰來了都一樣。

  到了晚上十點鐘,一條來自北平站的絕密情報被譯出,內容是關于城外的日本軍隊動向。

  一個報務員摘下耳機,小跑著來到左重身邊敬了個禮:“報告,駐豐臺的河邊旅團有異動。

  其第一聯隊的第三大隊第八中隊,目前由中隊長率領在廬溝橋以北的地區舉行軍事演習。

  與他們對峙的是宛平的二十九軍第三十七師二一九團,雙方暫未發生大規模的流血沖突。”

  暫未發生沖突?

  那只是假象。

  左重抱著胳膊點了點頭,讓報務員回去繼續收報,他相信北平那邊很快就會有消息傳來。

  日本人的動作跟歷史上一模一樣,不出意外的話,過會鬼子就該以丟人為借口進攻宛平。

  這不禁讓他想到了前日本駐華副總領事宮本英明神秘消失事件,還真是一點新意都沒有。

  同樣的手段用一次就夠了,用兩次那是把別人當傻子,可見日本人囂張到了何等的地步。

  晚十一點。

  一份最新的情報送到,不出意料,日軍聲稱演習時一士兵離隊失蹤,要對宛平進行搜查。

  事關重大,左重看著電報,當即拿起電話要通了老戴的號碼,正式跟便宜老師做了匯報。

  戴春峰聽完表示會立刻前往憩廬覲見光頭,在此之前,特務處在北平的人手要保持克制。

  他太了解自己這個學生了,他要是不說這話,對方敢把天捅個窟窿,這事不是沒發生過。

  另一邊,左重無奈的掛斷了電話,結果等了半天也沒有回應,只好一遍遍抬手查看時間。

  凌晨2點。

  第二十九軍副軍長兼北平市長為防止事態擴大,經與日方商定,雙方派員前往宛平調查。

  但狡猾的日軍趁交涉之際,于4時50分向宛平縣城發起猛烈攻擊,并搶占了宛平東北沙崗。

  二一九團忍無可忍,決定奮起還擊,中日全面沖突由此打響了第一槍,戰爭終于爆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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