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二年。
五月十五。
整個大魏京都,比前幾日明顯要熱鬧不少。
甚至一度超過了佛門辯法的熱度。
只因一位自稱武帝遺孤的皇子,即將要來到大魏。
京都之外,也早已經聚集了不少百姓,等待著這位皇子的到來。
而京都內,也風起云涌。
各地藩王回京,用的借口都很蹩腳,上繳財政的,回京探親的,還有想來京都游玩幾日的。。
理由千奇百怪,但世人都知道,大魏藩王這趟回京,其目的都是這位大魏皇子。
所有人都知道,這位大魏皇子來者不善,否則的話,三日前也不會這般剛烈。
無視皇權,執意入京。
皇宮內。
陳正儒依舊苦口婆心,他有些不明白,為何女帝堅持了三日,最終還是妥協,答應皇子入內。
按理說,既然做出選擇,就應該堅持到底,如今讓季元入京,只有壞處,沒有好處。
“陛下。”
“眼下正是多事之秋,阻絕此人入京,雖會惹來一些民間流言,可如今大魏王朝蒸蒸日上,百姓能吃飽喝足,稍稍管制一番,倒也不怕什么。”
“再者,無論是突邪王朝還是初元王朝,都無法影響我大魏,有八位一品強者鎮守,大魏已經無懼任何勢力。”
“用皇權壓制,固然不是最好的辦法,但也絕對不是不可以做,您允許他入京,對大魏不利啊。”
“各地藩王原本已經打消念頭,現在七成藩王聚集大魏,其心可誅,不管此人是真的遺孤還是假的遺孤,對我大魏來說,都是禍害。”
陳正儒開口,他到現在還是想勸說女帝,下令阻絕季元入京。
現在季元還沒有徹底入京,一切還有轉機,只要女帝下令,那么什么都好辦了。
可龍椅上。
女帝長長吐了口氣,望著陳正儒,聲音顯得平靜。
“陳愛卿,你當真以為不讓他入京,他就入不了京嗎?”
女帝開口,一句話讓陳正儒有些愣了。
“陛下,是何意?”
陳正儒皺眉問道。
而女帝在這一刻則不由起身,望著陳正儒,神色平靜。
“陳愛卿,他既然敢來大魏,就做好了一切準備。”
“你阻止與不阻止,意義又何在?”
“朕是能殺他,還是能做什么?”
“倘若朕當真殺了他,這弒兄二字,足以讓大魏國運崩塌。”
“那個時候,天下人都要指責朕。”
“也正是因為這點,他可以肆無忌憚。”
“所以,攔不住他的。”
女帝緩緩開口,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只是此話一說,陳正儒卻顯得有些沉默了。
過了半響,陳正儒還是有些忍不住道。
“陛下,那您之前為何下令?”
陳正儒開口,望著女帝,顯得有些好奇。
“不下此令,又怎能知曉,到底有多少人支持他呢?”
女帝開口,一句話讓陳正儒恍然大悟了。
這三日,女帝并非是在衡量,也不是示弱,而是在引蛇出洞。
讓支持季元的勢力,統統浮現出水面。
之前雖然有所猜測,可終究不好確定,現在的的確確可以確定那些勢力在背后支持季元了。
大魏藩王,王朝陽,七星道宗,突邪王朝,初元王朝,佛門,還有民間一股勢力。
這些勢力加起來,的確可怕。
“陛下,那您到底有什么辦法?臣,實在是難以猜透。”
陳正儒開口,他望著女帝,眼神當中滿是疑惑。
眼下突然出現個什么武帝遺孤,且不說別的,敢如此浩浩蕩蕩前來,顯然是無所顧忌。
這種人的出現,對大魏來說,就是禍害,而身為大魏的實際掌權人來說。
女帝應當極其抗拒才對,讓對方入京,這就是養虎為患啊。
“朕自有打算。”
“陳愛卿,有些事情不是表面看的這么簡單。”
“你放心,朕不會亂來的。”
女帝開口,這一刻她的目光露出一抹寒芒。
她是大魏女帝,怎可能沒有一點手段?對于這件事情,她心中已經有了謀劃。
只是怎么做,如何做,不需要告訴別人。
聽到女帝這般回答,陳正儒沉默了。
“既然陛下已有打算,那臣就不多說了。”
“臣做好自己。”
“不過,無論如何,哪怕這位皇子自證清楚,陛下也絕不可與他相見,至少等待數月。”
過了一會,陳正儒朝著女帝深深一拜,既然女帝自己心里清楚,那他也就沒必要多說什么了。
將關鍵點說出后,他也便告退離開。
就如此。
時間流逝。
轉眼之間已到午時。
正午陽光極其刺目,不顯溫和。
而大魏京都外。
卻直接沸騰起來了。
“來了,來了。”
“皇子來了。”
“大魏皇子來了。”
隨著一道道聲音響起,這一刻整個大魏京都徹底沸騰。
百姓們并沒有歡呼,但卻顯得格外激動,畢竟能看到武帝遺孤,也是一件幸事。
遠處。
一支隊伍緩緩出現在京城之中。
前后兩座玉輦,顯得無比奢華,突邪軍兵也顯得氣勢洶洶。
突邪精銳騎乘著一頭頭異獸,這些異獸像獅子一般,但有一條鐵鞭,看起來十分兇猛。
人們投去目光,想要看一看這大魏皇子的容貌。
而玉輦內。
季元也感受到百姓們投來的目光。
他沒有出面,相反顯得十分高冷,端坐在玉輦內,無比平靜。
隊伍緩緩行來。
東城門口。
幾道身影也出現在此。
分別是丞相陳正儒,刑部尚書張靖,還有兵部尚書周嚴。
三位尚書早已經在京都內等候許久。
如今,隨著大魏皇子的到來。
當下,陳正儒率領兵部尚書和刑部尚書緩緩走了出去。
“止步。”
陳正儒來到京都外,他伸出手來,手中拿著一冊圣旨,望著這行隊伍。
當下。
隊伍停駐下來。
一時之間,所有人都不由看向陳正儒,包括玉輦內的季元。
他神色漠然,望著陳正儒,一語不發。
“奉陛下旨意,命季元于天陽宮內,等候驗明。”
這是陳正儒的聲音,沒有任何廢話,直接下達女帝的命令。
讓季元去天陽宮等候驗明身份。
不過這也很正常,畢竟不管如何,身份若是不驗明,你說你是大魏皇子你就是大魏皇子?
這可能嗎?
誰服?
檢驗身份是必不可少的環節,無非是什么時候檢驗身份,如何檢驗罷了。
可玉輦當中。
季元的聲音,卻緩緩響起了。
“你是陳正儒吧?”
玉輦內,季元的聲音響起,他沒有直面驗明身份這個問題,而是詢問陳正儒。
“是。”
陳正儒神色平靜,給予了回答。
待陳正儒回答后,季元點了點頭,不過他眼神依舊平靜。
“本皇聽聞,這幾日你在朝中不斷彈劾本皇,要將本皇拒之大魏之外,這事是真的吧?”
季元繼續開口,詢問陳正儒。
聽到這話,眾人有些好奇,有部分人不禁皺眉,周嚴和張靖兩位尚書神色不太好看,但他們沒有說什么。
“食君俸祿,替君分憂。”
陳正儒淡然開口。
“狂妄。”
但下一刻,季元的聲音不由響起,他注視著陳正儒,即便有一層紗布遮擋,也依舊讓人體肌生寒。
這一道暴喝聲響起。
季元眼神當中充滿著冷意,他注視著陳正儒,眼中既有冷意,也有殺意。
眾人沉默,百姓們一時之間不敢說話了。
這種事情,他們不能參合,只能看看熱鬧。
“如何狂妄?”
只是陳正儒沒有被嚇到,他身為大魏丞相,什么風風雨雨他沒見過?
“吾身為先帝遺孤,乃是大魏皇子,季靈的親生哥哥,體內流淌著大魏皇室之血。”
“年幼之時,本皇遭遇不幸,流落民間,如今得天命所承,回歸大魏,而你要讓我妹妹下旨,將本皇子阻絕于外。”
“讓我妹妹背負天下罵名,你身為大魏臣子,這是不忠不義之舉。”
“大魏王朝,哪怕是許清宵也不敢阻止我們兄妹相見。”
“你又算什么東西?”
“說你狂妄,有錯嗎?”
季元開口,上來便是口誅筆伐,怒斥陳正儒不忠不義。
面對這般訓斥,張靖與周嚴有些沉默,他們皺著眉頭。
而陳正儒并無任何一絲畏懼。
依舊是面色平靜道。
“未查明情況之前,大魏無皇子。”
陳正儒沒有選擇退縮,而是硬剛到底,主張阻絕皇子在外的的確確是他,既然做了,也沒有什么不敢承認的。
“放肆。”
“陳正儒。”
“你莫不是以為,你是大魏丞相,就可以任意妄為嗎?”
“這大魏,不管如何都是我季家的。”
“本皇既然敢來京都,自然是有底氣,你這般言論,是想死嗎?”
季元開口,眼神之中滿是冷意。
“放肆。”
“狂妄。”
這一刻,張靖與周嚴兩位尚書紛紛開口了,他們的確不想得罪季元,但也沒想到的是,季元會如此狂妄。
這還沒有驗明真身,就如此狂妄?
若是驗明真身后,豈不是要上天。
“閉嘴。”
這一刻,一道如雷的 不過并非是季元的聲音。
而是懷寧親王的聲音。
此時此刻,人群當中,懷寧親王跟隨著數百精兵,這些都是他的隨從者。
每一個都不是善茬。
而懷寧親王周圍也有幾位王爺,比較熟悉的便是鎮西王。
算起來,一共四位王爺,全部聚集此地了。
懷寧親王出現。
他杵著拐杖,眼神冰冷,望著陳正儒等人,極其威嚴。
“陳正儒,張靖,周嚴,爾等太放肆了。”
懷寧親王冷著神色。
他望著這三人,一張老臉,滿是冷意。
“大魏皇子回歸,此乃天大的喜事,陛下派你們在此迎接皇子回朝,爾等竟然這般蠻橫。”
“當著百姓面,與皇子爭吵起來,這成何體統?若傳出去了,說是爾等不懂禮數,倒也還好。”
“可要是傳出去,說是陛下派爾等來城口,故意羞辱親兄,豈不是落個千古罵名?”
懷寧親王的確老練,一番話直接牽扯到了女帝身上。
讓張靖與周嚴臉色一變。
饒是陳正儒,也不由神色微微一動。
“未驗明身份之前。”
“大魏無皇子。”
陳正儒開口,他依舊是這般態度與口吻。
除非你能確定你是大魏皇子,否則的話,你說什么都沒用。
此話一說,懷寧親王微微皺眉。
雖然有些不悅,但陳正儒說的也沒錯。
玉輦當中。
季元反倒是顯得無比平靜,他起身但沒有走出來,而是望著懷寧親王道。
“侄兒季元,見過懷寧叔父。”
他朝著懷寧親王一拜行禮,懷寧親王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但馬上換上一副笑容。
“季元侄兒客氣了。”
聲音落下。
還不等懷寧親王繼續敘情,玉輦之中,季元一揮手,當下一滴血灑落出去,朝著大魏宮中飛去。
“陳正儒。”
“你無非是想要讓本皇自證,那好,本皇今日就自證給你看。”
“方才的血液,來自本皇體內,我季家有鎮國神物,名為太祖長刀,我是不是皇子,太祖長刀能證明一切。”
季元開口。
當他話說到這里的時候,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不由望向皇宮之處。
這滴血液,的確朝著皇宮中飛去。
很快來到祖祠。
緊接著。
一道血氣沖天。
祖祠中,太祖長刀發出刀鳴之聲,血氣沖天,而后太祖長刀飛出祖祠,懸浮在皇宮之上,映照出一束血光,照耀在季元身上。
如同賜福一般,也如同一種認可一般。
皇宮內。
女帝靜靜觀望著這一切,她早就感應到季元是她哥哥。
這種一脈相承的感覺,是錯不了的。
對于季元的身份,她無任何懷疑。
京都城口。
當血氣照耀而來,季元的神色平靜無比。
太祖長刀懸浮在天穹上,散發出恐怖的氣勢,這是大魏太祖當年的武器,后來建立大魏之后,這把太祖長刀化作了鎮國神器。
當鎮國神器都認可了季元,那季元的身份,的的確確無需驗明。
他就是大魏皇子。
不管是不是武帝遺孤,季元是大魏的皇子,體內流淌著帝血。
這是不可爭議的事情。
陳正儒眼神當中露出無奈,他之所以不希望季元入京,就是因為這個。
身為丞相,他豈能不知這種手段?
唯帝王后裔,體內可凝聚帝血,不可過三代。
換句話來說,懷寧親王體內沒有帝血,因為他父親不是皇帝。
季靈和季元兩人體內都有帝血,而季靈的后人體內也會有帝血,除非季元成為了皇帝,不然他的后代也不會有帝血。
方才就是帝血激活了太祖長刀。
而且激活太祖長刀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在大魏京都內,會受到太祖長刀的庇護。
無論是誰,只要敢對女帝或者是季元下手,不管用什么方法,都會被太祖長刀感應,從而給予庇護。
這是國運庇護。
換句話來說,即便是他現在下狠心,讓人誅殺季元,也沒用了。
因為季元在京都內,死不了。
除非犯下滔天大錯,被太祖長刀感應,取消庇護,不然的話,基本上在京都內,不會遭到任何致命打擊。
如此一來的話,季元在大魏京都,只怕更要囂張跋扈。
這就是陳正儒死活不同意季元入內的原因。
他相信季元是大魏皇子,武帝遺孤,可就是因為相信,才會竭盡全力阻止。
“我等參見皇子殿下。”
也就此時,懷寧親王身后的隨從,在第一時間朝著季元深深一拜。
他們跪拜在地上,虔誠無比。
幾乎是一瞬間,百姓們也不由跪在地上,朝著季元拜去。
如今季元算是自證身份成功,的的確確是大魏皇子,自然要頂禮朝拜。
所有人都跪在地上,朝拜季元。
玉輦當中,一種難以言說的快感襲來,讓季元內心無比愉悅。
這就是權力的滋味。
自己僅僅只是皇子,便可如此,如若自己成為了大魏皇帝那會如何?
想到這里,季元內心便不由一陣激動和興奮。
也就在此時,懷寧親王的聲音響起了。
“陳正儒。”
“你現在還有什么好說的?”
懷寧親王發難,注視著陳正儒,神色冰冷道。
面對懷寧親王的發難,陳正儒嘆了口氣。
望著季元道。
“既然皇子殿下已經自證身份,老夫無話可說。”
陳正儒開口,他沒什么好說的了。
可當陳正儒這話說完,季元的聲音不由響起。
“一句輕飄飄的無話可說,就想揭過此事?”
“你不敬本皇子,該當何罪?”
季元開口,如今自證了身份,他也沒什么好顧慮的了,直接質問陳正儒,該當何罪?
“皇子殿下,這有些不妥吧,殿下之前并沒有自證身份,陳尚書身為大魏丞相,有些提防,并無過錯。”
“而且陳尚書也沒有不敬殿下,言語上并無羞辱,行為舉止更無僭越,哪里是不敬啊。”
“無非是陳尚書有些公事公辦罷了,若是陳尚書那句話說的不對,惹惱了殿下,老夫替陳尚書向殿下賠個不是。”
關鍵時刻,張靖站出來了,他朝著季元深深一拜。
算作是賠罪。
只可惜,這位皇子殿下擺明了就要鬧。
明眼人都知道,他想要立威。
“本皇需要你道歉嗎?”
“你又是誰?”
季元神色冰冷,他不自稱本殿下,而是自稱本皇,其意就有問題,只是現在糾結這個沒有作用。
“這.......”
張靖還想開口,卻被陳正儒攔下來了。
他看著張靖,給予了一個眼神,讓對方不要說下去。
隨后陳正儒望著季元,深深一拜。
“請殿下恕罪,老夫惶恐有人假冒皇子,引得朝堂不安,所以才急于讓殿下自證身份。”
“如今殿下已自證,老夫也無話可說,方才言語有些冒犯,還請殿下恕罪。”
陳正儒開口,朝著季元深深一拜。
只是這一拜后,季元承受下來了,但并不打算就此罷休。
“既已知罪,還不跪下磕頭?”
季元開口,坐在玉輦中,神色漠然道。
他要讓陳正儒磕頭認錯。
可陳正儒是誰?大魏丞相,吏部尚書,先不說做錯沒做錯,當真做錯了,一代丞相也不可能下跪。
除非陳正儒說錯話或者是做了錯事,惹惱了女帝,下個跪倒也正常。
給一個皇子下跪?
換句話來說,給一位王爺下跪?
陳正儒做不到,也不可能會做。
這不是罰,而是羞辱。
極其直接的羞辱。
眾人沉默,百姓們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各方勢力聚集目光而來。
他們知道,季元這么風風火火趕往京都,肯定不是認祖歸宗那么簡單。
只是沒想到,季元如此霸道,直接要讓陳正儒下跪認錯。
“殿下,是否有些言重了?”
陳正儒開口,他沒有選擇沉默,而是直視季元,神色顯得平靜道。
“言重?”
“哪里言重?”
“你在朝堂之上,彈劾本皇之時,你有考慮過言重嗎?”
“朝堂上的事情,本皇可以原諒你,可今日本皇歸來,認祖歸宗,未曾想到被你百般阻擾。”
“陳正儒,是你先不敬本皇在先,現在嘴張一二,就變成了本皇的不是。”
“不愧是大魏丞相。”
“當真是牙尖嘴利啊。”
“可無論你說的再多,也掩飾不了你今日來城外的目的。”
“陳正儒,你敢說你今日來城外,不是想針對本皇?”
季元開口,望著陳正儒,聲厲目怒。
他的的確確是在立威,也的的確確是在報復,他厭惡這個陳正儒。
原因很簡單,朝堂之上,陳正儒極力反對自己入京。
所有人都不說話,就他陳正儒要出風頭?
既然喜歡出風頭,那就讓你好好出出風頭。
這就是季元的想法。
兩人本來就有仇,所以不存在過不過分,言不言重。
再者自己走的是霸道之路,不是不會陰謀詭計,而是不需要這種陰謀詭計。
打不過才用手段。
打得過為何要用詭計?
這就是霸道。
直接碾壓,何須廢話?
面對季元的怒斥,陳正儒有些沉默了。
是的,他沉默了。
因為季元說的一點沒錯,自己出現在這里,的的確確是想針對季元,與其說是針對,倒不如是說,壓制季元。
可沒想到的是,季元行的是霸道之路,肆無忌憚,有點像許清宵,抓住機會,直接痛擊。
看似魯莽,可卻滴水不漏。
因為自己的確帶著其他心思而來,自己也的確得罪了對方,而且對方是皇子,得到了太祖長刀庇護,而且身份極其特殊。
在這個節骨眼上,就算他再怎么鬧,女帝都難以出手,一旦女帝出手,在天下人眼中就顯得有些打壓了。
畢竟季元剛剛回來,流落民間,若是剛回來就找季元麻煩,天下人會如何看待?
在大魏還好說,稍微可以控制一下,可大魏之外,人家就等著惡心你。
這種東西,看似無所謂,只是一些流言蜚語罷了,可影響極其惡劣,涉及到了國運。
尤其是大魏是王朝,王朝是有國運庇護的,這種東西影響很大。
若得不到他人尊重,又算什么王朝?
“陳尚書,若你跪下向本皇道歉,這件事情到此為止,本皇不像你,心胸狹隘。”
玉輦內。
季元的 他如此說道,彰顯霸道。
一時之間,所有目光落在了陳正儒身上。
張靖與周嚴臉色難看,尤其是周嚴,更是攥緊拳頭,他是兵部尚書,有血性,恨不得直接派兵鎮壓這個季元。
可這種念頭,想想就好,當真派兵鎮壓季元,惹來的麻煩更大。
但讓陳正儒下跪,這更不可能。
“快去請平亂王。”
這一刻,張靖壓低聲音,他在隨從耳邊低語,讓隨從過去請許清宵來。
只是張靖的想法,一眼被懷寧親王察覺到了。
“先將此事處理完了,再去喊人。”
懷寧親王的聲音響起,當下數十道身影,攔住了刑部官差。
很顯然,懷寧親王已經徹底站隊了,他就是要幫季元。
一時之間,各種壓力襲來。
陳正儒面無表情。
也就在此時。
女帝的聲音響起了。
從宮中響起。
“傳,季元入宮。”
是女帝的聲音。
在關鍵時刻,她還是選擇出面了。
幫陳正儒化解這個危機。
實際上,她不應當出面的,她不能這么快見季元,一旦見到季元,就必須要安置好季元。
換句話來說,季元來了,已經自證身份,那么女帝就不能不理不管。
不過只要不見面,那么一切好說。
若是見了面,那就不一樣了。
見了面,就必須要給權,季元是皇帝的哥哥,是武帝的遺孤,無論怎么說,都是大魏皇子,封王是必不可少的。
只是什么時候封,什么時候給權,都可以慢慢商議。
現在為了陳正儒,女帝選擇宣他入宮,也算是息事寧人。
這一刻。
玉輦當中,季元露出了笑容。
“入宮。”
女帝妥協了,他計謀得逞,自然而然也就不在乎一個陳正儒了。
討厭陳正儒歸討厭陳正儒,可在權力面前,陳正儒又算的了什么?
他這般咄咄逼人,就是要逼迫季靈出面。
如今季靈出面了,自己可以與她相見,那么一切都不算什么。
陳正儒?
往后的日子還長,不急于一時。
只是,就在這一刻。
陳正儒的聲音再次響起。
“不可。”
“按照禮部規矩,王不可隨意見圣,需在天陽宮內,休頓數月,方可見圣。”
陳正儒出聲。
搬出大魏律例,這是禮部的規矩,也是大魏祖制,祖宗定下來的規矩。
各地王爺皇子,倘若要面見皇帝,必須要先申報,如若有要急的事情,來到皇宮后,也必須得靜候,除非是皇帝立刻要你來見面,不然至少要等數個月。
畢竟王爺想回來就回來,那大魏豈不是亂了?
“給本皇閉嘴。”
“給了你臺階,你還敢阻擾,你當真以為本皇不會動你?”
玉輦中,季元怒斥。
陳正儒徹底惹火了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找自己麻煩?想死嗎?
“陳正儒,你不過是大魏的臣子,陛下都開口了,你還敢阻攔?”
“兄妹見面,這是人之常情,你這是要害陛下于不仁不義之境?你居心何意?”
“來人,將陳正儒給本王拿下,押至天牢。”
懷寧親王大吼,也跟著斥責陳正儒。
“陳儒,莫要如此啊。”
“陳儒。”
張靖和周嚴也不由勸說陳正儒,沒必要這樣,再這樣下去的話,的確會惹來麻煩。
可陳正儒沒有在乎兩人的勸說。
并不是他死腦筋,而是好不容易安定下來的大魏,他不想被季元給破壞。
今日若是見面,季元必然會與女帝發生爭執,到時候季元也會得到自己相應的好處。
一旦在大魏掌權了,這對大魏來說,就是一場無妄之災。
先不說國運什么。
陳正儒的想法很簡單,能拖一個月是一個月,大魏安穩一個月,至少面對未來變局更有一分勝算。
這就是陳正儒不同意季元入京的原因。
“果然。”
“看來民間傳聞還真沒有錯,爾等權臣,把持朝堂,為非作歹。”
“皇帝的旨意都不聽,爾等欺負我就算了,欺負到我妹妹頭上,當真是罪不可赦。”
季元前面兩句話還比較平靜。
說到最后一句時。
剎那間,武道三品的力量直接彌漫而出,陳正儒整個人當場橫飛出去。
狠狠地摔在數十米外的地上。
身骨斷裂,吐出一大口鮮血。
“陳儒。”
“陳尚書。”
這一刻,張靖與周嚴立刻走去,尤其是周嚴,直接將自己的武道之力,灌入陳儒體內,穩住他的氣血。
只是陳儒遭到重創,身上的骨頭斷裂了不少,五臟六腑都受到了極其可怕的震傷。
這很可怕,可能會死,傷到了根基。
季元太霸道了。
比許清宵還要霸道,直接將陳正儒擊傷。
而且是致命一擊。
懷寧親王等人也不由皺眉,他們知道季元想要立威。
但沒想到,季元竟然如此霸道,真不把自己當外人啊。
不過這樣也好。
懷寧親王是特別喜歡季元所作所為。
總比之前那幫人要好,一個個唯唯諾諾,膽小如鼠。
這個就很好,直接上手,如許清宵一般霸道,不過許清宵是王道。
鎮壓王道的唯一方法,就是霸道。
想要玩陰謀詭計?不存在的。
“放肆。”
皇宮內。
女帝的 剎那間國運天威彌漫,季靈美目含煞,她也沒有想到,季元竟然敢對陳正儒動手。
不過第一時間,季靈凝聚國運之力,加持在陳正儒體內,保證陳正儒不會死去。
否則的話,會惹出大事。
“妹妹,朝中有奸臣,禍亂朝綱,不聽圣旨,哥哥這是在幫你。”
“他們見你好欺負,可現在不一樣了,哥哥回來了,會保護你的。”
季元沒有任何畏懼,這種國運天威,對他造不成任何一點影響。
而他也沒有任何畏懼,一番話說的慷慨激昂,把陳正儒定義為奸臣賊子,禍亂朝政。
但真正讓不少人皺眉的是,季元沒有稱呼季靈為陛下,而是稱呼妹妹。
雖然親近,但這僭越了規矩,只是沒人敢提。
皇宮內。
女帝內心充滿著厭惡,尤其是對方一口一口妹妹。
她對這個從未見過面的兄長,沒有任何一絲感情,兩人從未見過。
怎可能會有兄妹之間的親情?
“是否奸臣,終究是由朕來定奪。”
“去天陽宮待著,不要再惹是生非。”
“等處理完一些國事后,朕再來與你相見。”
季靈開口,聲音略顯冰冷。
皇宮外。
季元卻眼中露出冷意,但他沒有跟女帝叫板,而是緩緩出聲道。
“妹妹莫要生氣,哥哥只是有些莽撞,看不得別人欺負自家人。”
“不過天陽宮,我就不去了,妹妹一番好意,我心領,我在京中,與叔伯見一見,熟絡感情。”
季元有些囂張。
他依舊是一口一口哥哥妹妹喊著,同時拒絕去天陽宮,而是要去各藩王家中坐一坐。
這番話的意思是什么,就有點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陛下,季元回歸,認祖歸宗,是一件喜事,莫要為一些外人,惹起不必要的紛爭,這些日子,就讓季元在本王家中住吧。”
懷寧親王開口,主動要求季元到他家住。
面對懷寧親王的提議。
女帝稍稍沉默,而后出聲道。
“這些日子,不要在發生什么事,大魏京都不喜歡喧嘩。”
“懷寧王,季元從鄉野之地歸來,不懂諸多規矩,京城內的規矩,這幾日你好好教一教,也免得丟了皇家威儀。”
季靈開口,她沒有揪著這件事情不放。
眼下沒必要繼續鬧,百姓們都看著。
所以諷刺完這句話后,季靈再也不語了。
而所有人都明白,女帝這番話是在說什么。
羞辱季元來自鄉野,雖然是皇子,可他是落了塵的皇子,卑劣無比,不懂規矩,沒有一點皇室風范。
這意思,有點腦子的人都聽得明白,何況季元?
玉輦中。
季元反倒是面色平靜,但他內心卻充滿著冷意。
只是,大魏終究是季靈當家,她終究是皇帝,所以有些事情,自己只能忍氣吞聲。
不過看著遠處已經昏死的陳正儒。
他心中莫名暢快了許多。
“去懷寧王府。”
季元開口,當下隊伍朝著懷寧王府走去。
百姓們也就這般怔怔望著。
陳正儒也被送去療傷。
這場鬧劇就此結束。
只不過不到半個時辰后,整件事情已經瞬間傳遍大魏京都每一個角落了。
季元自證,陳正儒重傷,女帝訓斥。
每一件事情都是大事。
京都各地,每一處地方都在討論這件事情。
尤其是陳正儒被重創的事情。
所有人都意識到一件事情,那就是許清宵會怎么處理這件事情?
陳正儒與許清宵的關系極好。
甚至即便是成為了半圣,許清宵也會尊稱陳正儒為儒師。
眼下季元重創陳正儒,所有人都期待,這件事情許清宵會怎么做。
要知道,許清宵也不是個善茬。
一時之間,京都顯得無比熱鬧。
有人認為,許清宵會大怒,極有可能去找陛下告狀。
也有人認為,許清宵會找季元理論。
可更多人認為,許清宵不會出面,因為方才發生的事情,倘若許清宵在京都的話,應當能察覺到。
他一直沒有出面,就是因為不想得罪季元。
這個理論得到了廣泛的認可和支持。
倒不是說瞧不起許清宵,也不是眾人貶低許清宵。
而是得用事實說話。
季元是誰?已經自證成功的武帝遺孤,說句不好聽的話,如果不是他遺落民間,他就是大魏的皇帝。
如今回來,認祖歸宗,這是一件好事。
至于是不是回來爭奪皇位的,百姓們不知道,大家也不確定。
而女帝肯定是不喜歡這個季元,但為了做給天下人看,她必須要對季元容忍。
只要季元不是造反,也不是犯下滔天大罪,就必須要讓著。
不然,這名聲可就不太好聽了。
如此一來,季元在大魏,其實就是二皇帝,只要季元不造反,想做什么他就可以做什么。
皇帝都不敢招惹,許清宵又怎能去招惹?
而且招惹季元沒有好處。
這個可不像什么懷平郡王,也不像什么番邦國君,這是實打實武帝遺孤,體內流淌著帝血。
許清宵殺不得他。
甚至許清宵可以殺了王朝陽,都不能殺季元。
他受大魏國運保護,殺了季元,國運必然受損。
就是因為如此,許清宵不能出面。
他出面沒有任何意義。
最多就是罵幾句。
可要是罵錯了,或者是被季元抓住把柄,也夠許清宵喝一壺的。
綜合以上種種原因,百姓們認為,許清宵不會出面了。
的確。
一直到了晚上,平亂王府依舊沒有動靜,更加坐實了這些。
只是。
就在深夜。
平亂王府中。
隨著一道沉悶聲響起,一架金光璀璨的神武大炮。
出世了。
一品神武大炮。
出世了。
密室之中。
許清宵滿頭大汗,他顯得有些心神交瘁。
為了融合二十座陣法。
許清宵幾乎耗費所有心神,終于打造出這架一品神武大炮了。
理論上,應該是無限接近一品的神武大炮。
因為陣玉和材質問題,這架神武大炮,只能轟擊二十次。
超過二十次,將會報廢。
陣玉承受不住二十座一品陣法的聚靈。
極品靈金也撐不住這樣的損耗。
但不管如何,有了這架神武大炮,就相當于一品武者出手二十次了。
“中洲龍鼎,一定要孕育而出。”
望著這架神武大炮,許清宵不由喃喃自語道。
很快。
許清宵將神武大炮藏入浩然文鐘內。
隨后起身離開密室。
他打算好好休息。
只是剛走出密室,便看到楊虎在外等候。
“王爺。”
“出事了。”
“陳儒被重傷,差點死了。”
看到許清宵從密室中走出來,房外的楊虎,不由立刻開口。
而原本有些疲倦的許清宵。
剎那間,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