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
大夜彌天。
平安縣,望秋山。
幾十年前,每逢月圓之時,十里八鄉的百姓都會聚集此地,來登山賞月。
但因一次地震,山路崩塌,故此便再也沒有人來這里登山望月,荒涼至今。
然而此時此刻,一道身影出現在望秋山中。
山勢峻峭,尋常百姓難以登山,這道身影卻極其靈活,簡單攀爬,不到半刻鐘便攀上高峰。
這是許清宵。
他以最快速度登山望秋山。
月光下,他的身影略顯孤寂。
不過待登頂之后,許清宵沒有急著直接凝聚陰陽之力,嘗試打開入口。
而是潛入樹林之中,屏息等待。
平安縣有兩個白衣門門徒。
一個是陳捕頭,底層門徒。
另外一個是白衣門的大人物,至于有多大,許清宵無法得知,唯一知曉的就是,比陳捕頭職位高一些。
自己在客棧畫白衣。
按理說兩個人都會來,但偏偏只來了陳捕頭。
這就有些不合理。
所以許清宵不敢輕舉妄動,他擔心對方一直在暗中窺探自己。
若自己開啟武帝遺寶,對方會不會直接出現,將自己滅口?
這個可能性不是很大,但存在。
所以許清宵才沒有急著動手。
他在靜等。
安安心心的等待。
若沒有足夠的安全,許清宵寧可不要武帝遺寶,也絕對不會為別人做嫁衣。
時間流逝。
許清宵屏住呼吸,內斂一切氣機,隱藏在暗中。
這樣做具體有沒有用,許清宵不知道。
但防一手總比不防要好。
“第二枚暗子到底是誰呢?”
黑暗中,許清宵趴在地上,心中思索白衣門第二個暗子是誰。
思來想去,完全沒有任何頭緒。
一個時辰后。
外面沒有任何動靜。
兩個時辰后。
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天即將要亮了。
整個望秋山安靜的很,沒有任何異響。
“或許是我想多了。”
此時,許清宵從暗中走出來,他不想浪費時間了。
來到山頂,望著明月,許清宵凝聚陰陽之力。
幾乎是剎那間,周圍空間扭曲,取而代之的便是一股強大吸力。
許清宵沒有任何反應的時間,直接沒入其中。
隨著許清宵入內,一瞬間旋渦消失,根本沒有任何反應時間。
進入旋渦中,恐怖的失重感瞬間襲來,以及一種無法言說的壓力襲來。
剎那間,許清宵暈過去了。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
伴隨著滴答滴答之聲響起。
許清宵的意識逐漸恢復。
再次睜開眼睛,映入眼前的是一座古老祭壇中。
祭壇呈現八角形。
面前有一塊石碑,不過石碑上沒有刻字,而祭壇當中,擺放著一個箱子。
盒子旁還有一張羊皮書,其余空空如也。
武帝遺寶?
就這?
待徹底清醒后,許清宵有些懵了。
他都已經做好提麻袋裝寶貝的夢了,結果當來到秘境中,不曾想到的是,竟然如此簡陋。
這里如同一個山洞,除了這一座祭壇之外,就沒有其他東西了。
夢想中的武帝遺寶,應該是珍寶無數,黃金璀璨,各種東西應有盡有的啊。
怎么就這些破爛?
要不要這么窮酸?
由此可以推理出,這應該是晚年武帝遺留的寶物,畢竟武帝早期大魏還是特別有錢的,不至于連點黃金都沒有吧?
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許清宵走上祭壇,看似隨意,其實的確挺隨意。
倒不是不愿意提起警惕之心,而是到了這個地步了,如果還設立什么陷阱就沒意思了。
設立陷阱防誰?防君子還是防小人?
你防小人還好說,防君子不是有點問題嗎?那為什么要藏寶于此?
走上祭壇。
許清宵沒有動箱子,而是拿起箱子旁的羊皮書。
展開羊皮書,很快一些信息映入眼簾。
丹神古經,蘊藏天下丹方,亦可煉制世間一切丹藥,諸如武道破境丹,仙道破境丹,吞服其丹,可直接破境,掃蕩一切阻礙,得此古經,可問鼎至高,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千言萬語,匯聚三個字,猴賽雷!開啟寶箱之法,必須凝聚陰陽之氣,否則無法開啟 羊皮書中洋洋灑灑不到百字,但讓許清宵感到驚愕的是最后三個字。
猴賽雷。
這不是現代用語嗎?
這武帝跟自己一樣,也是穿越者?
這不可能啊,武帝若是穿越者的話,早干嘛去了?再沒文化也知道如何發展經濟吧?
而且就算不發展經濟,搞點文學作品也不難吧?
就算以武為帝,整首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總不過分吧?
到時候還可以來個文治武功。
無論從哪一點看,武帝都不可能是穿越者,大魏愣是沒有一點穿越者的東西啊。
所以武帝絕對不可能是穿越者。
但若武帝不是穿越者,這猴賽雷怎么解釋?
思來想去。
許清宵只能認定為,這只是一個巧合。
也只能這么想啊。
如果這個武帝真是個穿越者,那只能證明這家伙是個鐵廢物。
堂堂穿越者北伐七次都打不過蠻夷,打不過就算了,經濟經濟沒搞好,政治政治也沒搞好,這種穿越者簡直是丟人。
巧合。
是巧合。
許清宵認定這是個巧合,極有可能這只是武帝喜歡喊的一句話罷了。
收回心神。
武帝是不是穿越者先放一邊。
許清宵將目光放在了寶箱之中。
“丹神古經!蘊藏世間一切丹方,可煉破境丹。”
若不是羊皮書最后的一句猴賽雷,震撼到了自己。
否則的話,光是這條信息,自己會被震撼許久。
但有了之前的震驚,許清宵明顯平靜了不少,但依舊有些咂舌。
武道或仙道,都是一品一重天。
甚至說任何一個體系,都是一品一重天。
越往后想要突破一品境界,說比登天難都不夸張。
而這丹神古經,竟然記載破境丹丹方。
有了破境丹,直接突破品級。
這簡直是逆天寶藏啊。
這一刻許清宵原諒了武帝的窮酸。
他現在最需要的是什么?
就是這種東西,不然一直被魔種壓制著,簡直是提心吊膽,總擔心往后提升不了品級。
可現在有了這個,還擔心什么?
還怕什么?
好家伙,這簡直是為自己量身定做的東西啊。
這個武帝,有點東西啊。
許清宵有些激動。
但很快,念頭一轉,許清宵覺得有些不對勁。
不對勁的地方很簡單。
如果真有這個東西,武帝豈不是可以靠此物制造一批一品強者?
若是這樣,北伐還會失敗嗎?
“不對不對。”
“這是丹神古經,只是記載了丹方罷了,或許藥材很珍貴,無法批量煉制。”
想了想,許清宵想到了唯一的可能性,不然的話,憑借武帝的資源,想要搞一批一品武者還不容易?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藥材難得。
應該說一兩份還是可以弄到,但多了就難。
這是唯一的可能性,否則的話,無法解釋。
過了一會,許清宵沒有多想,而是凝聚陰陽之力,注入寶箱內。
到底是怎么回事,等得到丹神古經再說吧。
幾乎是陰陽之力觸碰到寶箱的一瞬間,箱子自動開啟。
一個巴掌大小的三足丹爐,出現在許清宵眼中。
是的。
一個三足丹爐。
不是一本經書。
許清宵愣在原地了。
這從頭到尾都不按套路出牌啊。
不是說好了丹神古經嗎?
怎么是一個丹爐?
“有人捷足先登了?”
許清宵皺緊眉頭,古經沒有,只有一個破丹爐。
拿起丹爐,許清宵隨手放在一旁,仔細尋找丹神古經,但寶箱內空無一物。
這讓許清宵感覺一絲不妙了。
也就在許清宵皺眉時。
突兀之間。
丹爐動了。
是的,三足丹爐動了。
“多少年了。”
“總算是有人來了。”
“武帝你這個王八蛋,把我封印在這里,你不得好死,我詛咒你后代世世昏君。”
充滿憤怒的聲音響起,來自丹爐之中。
這一刻,許清宵的目光不由落在丹爐上,眼神更是充滿著驚訝。
這丹爐竟然還會說人話?
隨著許清宵一直注視著丹爐,后者挪動身子,一張人面畫像出現。
大致就是兩撇為眼,一豎為嘴,還有一點是鼻,有些簡陋,而且還異常的搞笑,主要是畫的眉毛極濃,就有那么點說不出來的別致。
但要說許清宵不震驚是不可能的。
一個丹爐竟然會說話?
是妖怪嗎?
許清宵下意識想到,不過眨眼之間他便想到是什么了。
是器靈。
法寶器靈。
是的,法寶器靈,這天地之間,但凡有靈智的器物,統稱仙道法寶。
畢竟擁有智慧,可以與人交流,這是何等的不可思議?
仙道法寶,可以說極其珍貴,不像小說中寫的那般,隨便一件法寶就有靈慧。
整個天下也沒有十件仙道法寶。
沒想到這里竟然有一件這種東西。
可也不對勁啊。
不是說好了丹神古經的嗎?可為什么是一件仙道器物?
難道藏在它里面了?
許清宵眼中露出好奇之色。
還有它剛才好像是在罵武帝?
一時之間,疑惑太多了,許清宵愣是不知道該怎么去捋清楚思路,只能一直將目光落在這丹爐身上。
許清宵看著丹爐。
丹爐也看著許清宵。
一人一器就這么互相看著,彼此都不說話,仿佛再等對面開口一般。
但終究還是丹爐忍不住開口了。
“你......渴望力量嗎?”
聲音響起,語氣中充滿著嚴肅,如果不是這面相實在是有些搞笑,許清宵差點要入戲了。
強忍著這種怪異感,許清宵還是比較嚴肅。
“敢問前輩是?”
許清宵沒有回答丹爐的話,他想將事情問請出來。
“你是否疑惑,寶箱之中為何沒有丹神古經?”
丹爐十分平靜,猜到了許清宵的內心想法。
“是。”
許清宵說話還是比較尊重的,畢竟這丹爐來歷很不凡啊。
“我問你。”
“誰告訴過你,丹神古經,就一定是一本經書?”
丹爐出聲,一句話讓許清宵沉默了。
好家伙。
丹神古經不是經書?
那單押算不算押呢?
如果不是這丹爐開口,許清宵死都不會想到,被稱之為‘丹神古經’的東西,不是一本經書,而是一個丹爐?
真就好家伙了。
看著有些沉默的許清宵,丹爐的聲音繼續響起。
“丹神古經,只是為了蒙騙世人而已,倘若這天地之間若有匯聚天下一切丹方的經書。”
“其中內容只怕早就流傳于世了,世人還會苦苦尋找本丹神?”
丹神古經自譽丹神,毛病倒沒什么毛病,不過總覺得哪里有那么一絲絲不對勁。
但他說的話也對。
如果丹神古經是一本書,記載天下一切丹方,那這本書得寫滿多少東西啊?
假設是一種傳承,那更加不可能啊,天下丹方,一口氣醍醐灌頂,直接腦死亡了。
所以丹神古經不是一本經書,反而是一件仙道法寶,這個合理性更大。
“是晚輩愚鈍了,多謝前輩指點。”
許清宵開口,顯得有禮。
“小事而已。”
“不過本尊問你幾件事,你要如實回答。”
丹神古經開口詢問。
“大魏王朝還存于世嗎?”
“若是在世,當今皇帝是誰?是武帝嗎?還是武帝之后?”
“若是武帝之后,武帝死了多久?”
丹神古經詢問道,但從語氣可以聽出,他很急迫,想得知這些信息。
雖然不知道對方與武帝有什么故事,許清宵沒有多問,只是如實回答道。
“回前輩,大魏王朝自然存于世,當今陛下乃是先帝之后,也是大魏第一位女帝,至于先帝,算起來的話,駕崩有一年了。”
許清宵如實回答道。
“什么?女帝!”
丹神古經有些震驚了。
此話一說,讓許清宵頓時捕捉到了一個信息。
丹神古經與武帝肯定認識,羊皮書就能證明,它是被武帝放在這里。
可丹神古經聽到是女帝,如此震驚,就意味著說.......武帝可能真有另外一位子嗣。
這是許清宵通過簡單的反應推理而出。
“難不成白衣門當真是正義之師?”
許清宵心中充滿著好奇。
但明面上有些好奇道。
“前輩,陛下乃是先帝唯一子嗣,她繼承也是理所當然之事啊?前輩何故如此驚訝?”
許清宵套話問道。
“不用套我的話,你口中的女帝,并非是武帝唯一子嗣。”
丹神古經很直接的說出一則秘聞。
此話一說,許清宵的確震驚了。
當今圣上竟然不是先帝唯一子嗣?
如果當今圣上是男的,那還好說,無非是政治能力不夠,可當今圣上是個女的,還能繼承大統,甚至大魏上上下下都不知道武帝還有其他子嗣。
這種手段簡直是逆天啊。
莫名之間,大魏女帝的形象在許清宵心中樹立起來了。
如此通天的手段,無論是借助朝中勢力,還是通過其他手段,一名女子登基為帝,這就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行了,這件事情與你無關,你不要過多參與。”
“還有,你叫什么名字?本尊還不知道。”
丹神古經打斷許清宵的胡思亂想,提醒他不要多想,因為跟他沒什么關系。
“晚輩許清宵,見過丹神前輩。”
許清宵朝著丹爐一拜。
“許清宵?”
丹爐沉吟了一聲,而后繼續說道。
“既然你能遇到我,便是一場緣分,從今往后,無論你想煉制任何丹藥,只要拿十份藥材于我,本尊幫你煉制出來。”
“當然,本尊出品,必屬精品,十份藥材聽起來有點多,可保證你只賺不虧,算你撿個便宜了。”
丹神古經出聲,沒有繼續糾纏武帝的事情了。
“十份?”
許清宵微微皺眉,煉丹之術,許清宵也知曉一二,的確風險很高,炸爐毀藥是常有的事情,所以一般請人煉丹,都要準備三份藥材。
一次成功,剩下兩份藥材就當做是人家的報酬。
若是三次都不成功,也沒辦法。
可十份有些夸張啊。
尋常丹藥還好說,要是一些極為珍貴的丹藥,湊齊一份藥材都是難事,十份就更夸張了。
似乎是感受到許清宵的情緒。
丹神古經再次出聲。
“當然,十份藥材,也不需要是一模一樣的,只要藥材品級相等就好。”
丹神古經提醒了一句,也不需要找一模一樣的藥材,品質相當都行。
“那武道八品破境丹,需要何等材料?”
許清宵問道。
八品屬于武道前期,按理說不需要太珍貴的藥材,若是不貴的話,倒也可以買十份,讓丹神古經煉制,如此一來的話,自己早點突破八品。
對戰程立東就是十拿十穩了。
“破境丹,乃是造化之丹,因人而異,你需將一滴血,滴入丹爐中,兩個時辰后我會告訴你。”
丹神古經回答道。
“晚輩明白了。”
許清宵點了點頭,隨后逼出一滴金色血液,沒入丹爐之中。
后者頓時沉默下來,沒有說話,也沒有動彈了。
需要等待兩個時辰。
此時此刻。
許清宵也沒有閑著。
而是準備自己的計劃了。
將羊皮書收起,寶箱合上,與此同時許清宵將目光放在了這塊空白的石壁之上。
本來許清宵的計劃很簡單。
自己提前拿走了丹神古經,算是搶了白衣門的機緣,這肯定會帶來麻煩,所以留下信息,告訴白衣門門徒,東西藏在另外一個地方,讓白衣門繼續浪費幾十年。
但隨著了解的事情越來越多,許清宵想到了一個完美解決辦法。
取出文筆,許清宵直接在石壁上刻字。
內容如下。
吾乃大魏忠良,一生隨陛下征戰,七次北伐,赫赫戰功,然,天不逢時,班師回朝,陛下無心朝政,以致朝中奸臣滋生,借陛下之病痛,肆無忌憚,把持朝政,禮樂崩壞陛下晚年之際,更是慘遭奸臣幽禁,陛下深知朝堂大變,雖有心伐黨,但無力而為,故委托臣下,將陛下子嗣帶走,隱藏民間,待時機成熟,班師回朝,重奪皇位然而,朝中大臣已有察覺,派精兵無數,日夜追殺,為護陛下遺孤,吾將遺孤安置平安縣中,開辟此處,若后世之人,有報國之心,有忠君之心,定要尋得武帝遺孤誅奸臣,清君側,還我大魏朗朗乾坤注:陛下曾請大真人觀過皇子面相,未來相貌英俊,有儒道大才之資,亦有武道神威,文武雙全也,后世人切記 空白的石壁,此時滿是文字。
這就是許清宵的計劃。
武帝有兩個子嗣,一男一女。
理論上應該是比女帝小幾歲。
若是比女帝大,那直接就是太子了,不可能封鎖消息。
極有可能是武帝北伐時生下來的孩子,只有這個可能,才會被封鎖消息。
如此一來的話,年齡上跟自己相仿。
許清宵完全可以引導白衣門門徒,把自己當做武帝遺孤啊。
試問一下,如果自己背后有一個白衣門支援,那豈不是要什么有什么?
如果白衣門不信,那就算了,當自己看走眼了。
如果白衣門信,自己血賺,許清宵也不擔心他們控制自己,因為沒有必要,他們需要自己,尤其是前期的時候,所以不敢對自己不尊重。
但倘若被朝廷發現了,許清宵也一點都不慌啊。
你有什么證據?
哦,就憑借上面寫的東西?
皇權雖然霸道,可大魏的國情還不允許皇帝霸道。
退一萬步說,許清宵直接承認,這是自己寫的。
為什么寫?
因為自己要打入白衣門內門。
要一舉殲滅白衣門。
不信?
吾乃讀書人,有浩然正氣在身。
你可以不相信我許清宵。
但你可以永遠相信儒道。
反正進退都有。
危險肯定有危險,做什么事沒危險?
自己從修煉異術開始,就已經是在走鋼絲了。
與其老老實實,按部就班。
不如放手一搏,拼盡全力。
秘境內,許清宵看著自己石壁上的文字。
而后再次運轉陰陽之力,消失在了原地。
從秘境出來后,已是卯時。
許清宵沒有多想,直接朝著南豫府趕去。
如今武帝遺寶到手,就沒有什么值得逗留的了。
后面還有。
具體寫多少,七月不敢保證。
只能保證,能寫多少寫多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