篤定主意后。
許清宵一直在客棧中休息,也沒有出去。
也就是偶爾喊來小二,準備一些食物。
也吩咐了不要傳出自己在客棧的消息。
客棧外熱情似火的讀書人,不減反增,或許饑餓營銷就是這個意思吧。
越是看不到,越是追捧。
是夜。
許清宵趁著夜色正濃,再一次從窗戶爬了出去。
他要離開南域府都,回平安縣。
府試揭榜還需要等一段時間,自己已經入了品,來回一趟十天的時間完全夠。
李廣新的宴會,也是等府試揭榜后設下。
所以這段時間,完全可以讓自己回去一趟。
回去的目的很簡單。
復刻吳言交給自己的書。
這東西不算難,只需要幾樣東西就好,南豫府有,平安縣也有。
不過相應的材料如果在南豫府購買,肯定能被查出,謹慎一點不是壞事。
去平安縣要好一些。
再者最主要的事情,倒不是這個,而是解秘。
吳言交給自己的小冊,為何會顯露平安縣這三個字。
還有‘明月山上明月光,緣法自在陰陽中’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明月山在何處?平安縣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座山名。
緣法自在陰陽中又是什么意思?
對于明月山,許清宵沒有任何頭緒。
但對于第二句話,緣法自在陰陽中,許清宵有些理解。
要么是器物,一陰一陽,要么就是異術,一陰一陽。
吳言修煉的異術是太陰凝脈術,來平安縣所找的是金烏淬體術。
一陰一陽,極其符合。
但有兩個問題出現了。
第一,吳言怎么知道平安縣有金烏淬體術。
第二,小小的平安縣,為什么會有金烏淬體術。
這兩個點,許清宵之前沒有想過,如今將事情慢慢展開后,很多疑點都出現了。
異術是什么東西?
王朝仙門統統禁止的東西,只需要付出代價,便可以獲取不可思議的力量。
這種東西按理說不可能出現在一個小小的平安縣吧?
平安縣又何德何能收藏一本異術?
這兩個點若是解釋不清楚的話,就有些難推理下去了。
“不管如何,還是先去平安縣吧。”
夜色正濃。
許清宵消失在了南豫府內,他有李鑫的手令,離開南豫府不算什么難事。
至于程立東會不會跟來。
許清宵可以篤定他不會跟來。
已經交代好李鑫看住程立東,李鑫的父親,李廣新如今完全與自己是一條戰線。
皇上的賞賜是因誰而獲,李廣新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李廣新是希望程立東不要去找許清宵麻煩。
自己離開南豫府,就算被發現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又沒人限制自己的人身自由。
可程立東要是消失,那就別怪李廣新找他麻煩了。
權衡之下,程立東不會跟來的。
當然如果程立東愿意冒著被革職的風險,也不是不可以過來。
只是即便程立東跟來了,許清宵也不怕。
程立東不敢妄動自己。
朝廷視自己為良才,如果自己出了半點事,李廣新第一個暴跳如雷,程立東拿不出證據證明自己一直待在南豫府,那他必死無疑。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真不是程立東找自己麻煩,他也得死,錯殺就錯殺,對于李廣新來說,死一萬個程立東也抵不了一個自己。
程立東是一個有野心的人。
他也絕對不敢亂來。
許清宵喜歡這種人,最起碼守規矩。
子時。
許清宵消失在夜色當中。
半刻鐘后。
城門口,一道身影立在城墻上。
是程立東的身影。
月光下,程立東看著消失在夜色中的許清宵,陷入了沉思。
自許清宵走出府院后,他便一直在暗中跟蹤許清宵,雖然看不到一舉一動,但行蹤還是得知。
可如今許清宵離開南豫府,讓他糾結了足足半刻鐘的時間。
這半刻鐘內,他想了很多事情。
繼續跟蹤許清宵,必然會被李廣新革職。
其實革職倒無所謂,若是有收獲的話,哪怕不當官也行。
可問題是,許清宵會與自己合作嗎?
答案是不會。
自己可以用強硬的手段嗎?
可以。
但用了以后,自己的下場也別想好。
許清宵名氣太大了,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從地上的螻蟻,一躍變成了一個巨人。
自己若是敢動許清宵半根毛,只怕自己立刻成為朝廷重犯,而且是重犯中的重犯,天下文人都不會放過自己。
到時候即便是得到了東西又能如何?
終日在追殺中逃亡?
而且能逃多久?
可就這樣放任許清宵不管嗎?
深吸一口氣。
程立東搖了搖頭,他不可能放任許清宵不管,武帝遺寶,他勢在必得。
不過要換一種手段了。
而就在此時。
大魏宮廷。
皇宮深處。
養心殿內。
一道聲音響起。
“陛下,絕世文章已送到。”
悅耳之聲響起。
一份文章出現在大殿中。
“呈。”
大魏女帝的聲音十分平靜。
很快擺放在地上的文章,無風自動,漂浮在她面前。
龍椅上。
對于這篇絕世文章,大魏女帝并沒有露出十分激動之色,相反平靜無比。
原因無它,絕世文章無非兩種,立意和國本,若是立意,那就沒什么好說的了,大魏眼下不需要精神糧食了。
而若是國本之策,基本上九成九是北伐之事。
所以她對這篇文章不抱任何希望。
但看還是要看。
能被天地認可的文章,舉世難尋,大魏出了奇才,作為皇帝不可能無視。
符不符合心意是其次。
有沒有用才是是主要。
想到這里,女帝揮了揮手,美目落在文章上,開始細細閱讀了。
這是絕世文章應有的尊重。
大魏安國策魏,歷先帝北伐數七,民生凋敝,餓殍遍野,竊以為安國之策,在定百姓,復社稷,安天下 只是一眼。
女帝的目光便徹底收不回了。
她認真觀看,每一個字都比較細心,沒有一目十行。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
這位大魏女帝,神色逐漸變化了。
從一開始的平靜,到后面的驚訝,再到最后的震撼。
女帝的目光死死地盯著這篇絕世文章。
她沒有想到,這篇絕世文章,竟然能如此犀利,將大魏王朝目前的窘境全部寫出來。
這簡直是不可思議。
朝堂之上的事情,有些老狐貍明白,但對于天下讀書人來說,若是沒有涉足其中,根本難知一二。
譬如說大魏缺錢,但為什么會缺錢,缺錢的原因在何處?
有幾個人知道?沒有身在朝堂,根本就無從得知,甚至有部分官員也沒有意識到大魏的危機在何處。
可這篇文章,卻將大魏眼下所有問題,全部都寫出來了。
不但寫出來了,而且還是那種一針見血。
自己想避都避不開的犀利。
但真正讓她震驚的不是提出問題。
滿朝文武,誰不會提問題?
真正讓她震撼的是,解決問題。
這篇安國策上,有解答之法,而這解答之法,更是清新脫俗。
大魏錢莊。
聚百姓錢財,造百姓之福。
其中論點更是讓這位女帝連連震撼。
譬如富村修路。
身為大魏的帝王,她豈能不知道這個道理,只有經濟貿易才能促進銀兩流通,銀兩流通才能營造稅收。
而種種交易,都離不開漕運,無論多便宜的東西,經手漕運都會變得昂貴。
若能修路,漕運費用將可以大大降低,買價依舊便宜賣出,而賣家減少漕運之費,將其中價格減少,薄利多銷,如此一來買賣之人便會繁多起來。
而對大魏來說,每一筆買賣都是稅收。
但問題來了,修路修路,誰修?
讓百姓自己掏錢修路嗎?
有這個覺悟,大魏早就統一天下了。
所以只能讓朝廷撥款修路了。
只是修建一條官道,需花費數萬兩白銀。
然而官道暢通,漕運費減少,百姓的確盈利了。
可一個大問題來了,等當地收取一萬兩稅收要多長時間?
而且當地縣衙有了銀子以后,不可能還苦巴巴過日子吧?
各種配套花費,就是大幾千兩銀子,因為這件事情,先帝殺了一批貪官污吏。
但這個不是問題,真正的問題是。
試點測試可以,想要全國鋪開做不到。
原因無他。
沒錢。
一個縣修一條路就是一萬兩白銀。
十個縣就是十萬兩白銀。
哪里有這么多錢財銀兩?
而且這還僅僅只是修路而已,總不可能把國庫取干凈,就為了修路吧?
這顯然是不行的。
可這篇文章卻提到了兩個點,讓大魏女帝不得不震撼。
取之于民,用于民,百姓錢財存于大魏錢莊,錢莊將銀兩借給各地各縣,發展貿易。
先借后還,構造信用評級,到期不還,立案徹查,若當地官員貪贓枉法,就地處決,若百姓投機取巧,嚴懲不貸,三代不得科舉,經商,入伍。
這兩點堪稱是點睛之筆。
大魏國庫的確沒錢。
但建立錢莊,讓百姓乖乖地將銀兩存入其中,然后再用這筆錢去建設大魏。
當地縣府若是到期不還,立案徹查,貪贓枉法就殺,百姓若是賺到銀兩,卻舍不得繳納稅銀,三代不得科舉經商入伍。
這懲罰夠狠的啊。
三代不得科舉經商入伍,可謂是斷絕后路。
雖有些嚴酷。
但非常時期,非常之法。
或許這樣做會引來一些不公,可對于一個王朝來說,犧牲一小部分人的利益,換取大部分人的利益,這是值得的。
“好!”
一道驚聲響起。
跪在養心殿中的女子,不由露出驚訝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