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口區的警衛局正對著金加倫港最繁華的街道,街上一片熙熙攘攘,人來人往。
尼哈克總督站在大街上,茫然地望著這條陌生而寬敞的大街,眼中寫滿迷茫,一時間竟是認不出來這是哪里。
干凈整潔的街道,刷著白漆的洋房,黑色的路燈聳立,一切似乎和以前一樣。
而與以往不同的是,那喧囂的聲浪沸反盈天,街上人來人往穿行,還有一些雜耍的戲子騎著兩個或三個輪子,在街上飛快的穿梭著。
這里哪還有一點兒郁金香街尊貴優雅的樣子,倒更像是鬧哄哄的克拉芭市場。
果不其然。
這里全亂套了。
“你自由了。”
有人在他身后說了這么一聲,聲音些許冰冷,甚至還帶著一絲嘲弄的味道。
“謝謝…”
尼哈克下意識地回了這么一聲,隨后才意識到這不是他該說的話。
狠狠瞪了那個獄警一眼,他甩了下袖子,迎著街道邁了一步,卻因為用后腦勺看路,撞到了一位手捧著一大摞紙的孩子。
“嘿!當心看著路,老頭!”那孩子朝著他不滿地嚷嚷了一聲,卻沒和他糾纏。
時間就是金錢,有這廢話的時間他不如多跑兩趟,多賺幾枚加侖。
然而尼哈克卻不打算放過這家伙,只見他臉色脹紅,伸手去揪那小鬼的脖子。
“你這家伙叫我什么…你,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管你是誰,你又不是那些鐵人!”那孩子靈巧的躲過了他的手,嬉皮笑臉地說著,走之前還不忘朝他扮了個鬼臉。
見此小鬼無禮如此,尼哈克氣的就想追上去教訓他一頓,卻又覺得自己動手太丟分,見那孩子越走越遠,也只能罵了兩句,頓足作罷。
“哪家的野狗,真是沒有教養!”
看那小鬼的那身行頭,衣服雖然舊了點,但還算整潔,想來應該是哪個落魄貴族家的孩子。袖子上打著補丁,如此不知體面,這家人生活一定很不如意吧,父親一定是做體力勞動的粗人,母親八成是得去賣的,搞不好還得吃幾頓土。
幻想了一下那家伙可憐卑微的生活,尼哈克覺得順氣了些,似乎是贏了。
然而沒等多久,他忽然又意識到了不對的地方。
不只是那孩子,甚至不只是一個兩個,大街上所有人都穿著衣服。
哪怕是干粗活的勞工,也都穿著便宜的粗麻襯衫和淡藍色的帆布褲。
而那些騎著兩個輪子車的人,則更講究一些,多穿著棉織的短袖襯衫和褲子,腰上系一條皮革束腰。
不只是男士,也有女士,而這也是令他最為震撼的地方。
雖然金加倫港的貧民們素來不知禮數,有什么穿什么,腰上圍一圈窗簾也叫裙子,但對于能穿得起衣服的人來說,什么人能穿褲子,什么人不能穿,以及什么樣的場合穿什么,是有一套200年來形成的不成文規矩的。
先前看那孩子穿著衣服,他還以為那家伙是那個落魄貴族家的孩子,畢竟貧民窟里的窮鬼大多只套件破布,就算有衣服也不可能給孩子穿。
然而現在看來,他的認知似乎出現了一些偏差。
直到現在他才意識到,這條街上有衣服穿的“貴族”未免也太多了點。
這是金加倫港?
尼哈克整個人都懵了,眼睛瞪得老圓。
而就在這時,聒噪的聲音和那嘈雜的信息也一并灌入了他的耳中,那嗡嗡不絕的聲音,他只感覺腦袋像要炸掉。
“賣報賣報,新鮮出爐的報紙!金加倫港必吃的美食都在上面,還有廢土上的新鮮事!”
“老面饃饃!好吃的饃饃!還有新鮮出爐的大肉包!”
“老板走哪里?一里地只要一加侖!”
“我蹬的快!老板坐我的車吧!”
“聽說遠征軍打了勝仗,雖說是慘勝,死了1萬多人!”
“嘶…”
“假的吧,總共才3萬人。”
“嘿,真不是我瞧不起那些家伙,你要說死一百個贏了我是信的,死一萬個還贏了我是打死也不信!”
“你這是什么書?”
“機械原理,數學,幾何…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從港口那邊淘來的,聽說是曙光城那邊用換下來的舊書。”
“你看這玩意兒干什么?”
“多一門手藝多一條路,總不能一輩子待在這里吧。”
“這也沒什么不好吧?皇帝陛下和他的總督已經從這滾出去了。”
“是挺好的,但聯盟和帝國停火了,誰知道他們以后還會不會回來。”
人們大聲喧嘩著,交談著,叫賣著,討價還價著,將原本寧靜的街道弄得烏煙瘴氣。
尼哈克不知道他們在高興什么,更不知道這亂七八糟的場面有什么好高興的。
在屬于他的時代,下等人敢出現在這條街上而又拿不出個理由,他的警官會狠狠的給他們兩棍子。而那些穿著褲子的姑娘,他們會把她的褲子沒收了再趕走,或者看心情關幾天等她的家人上門來領。
他以為聯盟的胡作非為會把這兒弄得一團糟,而事實也確實如此,短短幾個月的時間這里已經亂成了一團。
然而令他沮喪的是,那些吃夠了苦頭的蠢貨們卻沒有歡呼他的歸來,甚至把他的這張臉都給忘了。
不只是那些下等人們,就連那些簇擁在他身旁的貴族們,也沒有一個來迎接他的,不知道他們都在忙著些啥。
一個禮崩樂壞的時代來了,人們像沒頭蒼蠅一樣在街上亂竄,沉浸在聯盟帶來的糖衣炮彈中無法自拔。
一切似乎都只是他的自作多情——他以為自己很重要,離了他這兒的人都活不了,所以聯盟才會火急火燎把他放出去。
事實卻是,沒了他,人們反而過得更好了。
面對著陌生的一切,他的心中忽然生出一絲無所適從的感覺。
就在這時,他身后傳來一聲試探的招呼。
“尼哈克先生?”
對名字下意識有了反應,尼哈克回過頭去,只見一位穿著皮夾克的男人正看著自己。
他不認識這家伙,但那人卻明顯認識他,一見到他的臉,頓時露出高興的表情,欣喜地走上前來。
“果然是您!鄙人阿克什,伊賽爾先生的仆人。”
這家伙比畫像中胖了一圈,脖子都快沒了,以至于他差點兒都沒認出來。
“伊賽爾?”尼哈克有些懵,很明顯沒聽過這個名字。
那人看到他的表情卻不以為意,只是熱情地笑著繼續說道。
“像您這樣的貴人肯定不記得我家老爺了,他只是一名男爵,成天和我這樣的粗人打交道。不過我家老爺一直記得您,前年陛下為四王子舉辦的成年禮宴會上,他曾和你有過一面之緣。他總向我們說,在見到了尼哈克總督之后,他才知道真正的貴族是什么樣。”
前年陛下為四王子舉辦的成年禮宴會…
尼哈克總督當然記得四王子,陛下身邊的每一個人他都記得,然而在某個王子的成年禮宴會上見過誰,又和誰喝過酒,那種事情他怎么可能想得起來?
他只記得第二天早上是在一位伯爵夫人床上醒來的,至于什么男爵,在那種宴會上怕是連和他握手的資格都沒有。
不過,雖然打心眼里瞧不上這個名字,但尼哈克總督心中還是不禁一暖。
那些平日里舔著自己皮鞋的家伙,一個來探望自己的都沒有,最后反倒是一個兩年前與自己有過一面之緣的家伙還惦記著自己。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這家伙為何沒有自己過來,而是派一名下人來招呼。
似乎看出了他臉上的不悅,那個叫阿克什的男人笑著說道。
“我家老爺是想來親自接您的,但無奈他有軍令在身,沒法從前線抽身,只能委托我來招呼您了。”
“軍令?什么軍令?”對于外面的事情毫不知情,尼哈克有些懵地說道。
阿克什笑著說道。
“自然是遠征軍,現在整個廢土上…當然也包括壓根兒不是廢土的婆羅行省,再沒有比對人類之敵的戰爭更重要的事情了。不只是我們派出了軍隊,軍團、企業、學院都派出了部隊。”
尼哈克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但其實心中壓根就沒懂。
什么是人類之敵?
帝國什么時候又多了個敵人?
知道這些事情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解釋清楚的,阿克什順水推舟地說道。
“這其中的緣由很復雜,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說清楚的。我家主人在凱旋大酒店為您準備了接風洗塵的宴席,請隨我移步到酒店的包廂,我會慢慢為您解釋清楚。”
“那就勞煩了。”尼哈克左右看了一眼,既沒有其他人來接自己,遂接受了他的好意,跟在了那個伊賽爾的下人的身后。
倆人上了一輛三輪,準確來說是三輪牽著的篷車。
而就在街道的另一頭,一名穿著筆挺衣裝的鼠族人小伙子正神色淡漠地看著監獄門口。
直到那輛三輪車消失在街道的盡頭,他才輕聲說道。
“庫納爾,我的朋友,你還記得那個家伙嗎?”
一旁的狗族人小伙點了點頭,翁聲道。
“當然記得,他可是總督府的老爺。”
阿辛慢條斯理地說道。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現在的他就像從下水道里鉆出來的老鼠,被街上的人嚇得不輕,懦弱,卑微,色厲內荏…嘖嘖。”
他輕輕地搖頭,毫不掩飾眼中的嫌棄和嘲諷。
那家伙簡直像極了以前的自己,如果扒掉那家伙身上的衣服把他扔到街上,他的表現甚至未必會比自己從容。
這就是帝國的貴族。
這兒哪有什么日族人,牛族人,象族人,分明只有不同品種的老鼠。
庫納爾嘟囔著:“我不明白,為什么聯盟不干脆把他們給殺了。”
自己當那個皇帝不好嗎?
弄那么麻煩。
他們只要再往西前進一步,就能拿下千柱之城。只要在那里加一根柱子,他們就能以“鐵人”的身份君臨這片土地,成為這片土地上的第1001個神。
“你不明白就對了,那是我也想不通的地方,不過我的直覺告訴我,這就是聯盟沒把他們殺了的原因之一。”
看了自己的朋友一眼,阿辛簡單地這么說了一句,隨后便結束了這個不會有任何結果的話題。
可惜了。
他原本打算請那位落魄的老爺吃個飯,說不定能就此搭上天都的線,把蕉頭灣的生意做得更大一些,但看來自己還是慢了一步,有人捷足先登地盯上了那家伙。
不過也無所謂了,想來那位老爺也不太可能和自己一個鼠族人把酒言歡,而他在看到了那家伙的丑態之后,也忽然失去了興趣。
尤其是當他想到,這偌大的帝國竟是由這么一群玩意兒在霍霍,更是感覺臉上無光,腰桿直不起來。
不如把這些人給換掉得了,他的腦海中突然冒出這么一個念頭。
這個念頭一旦冒出來便一發不可收拾,在他的腦海中不斷發酵著。
當然,他沒想過自己去當那個皇帝,畢竟皇帝的日子可未必有他現在這般舒坦。
聽說北邊的森林里有一群月族人起義軍。
或許他可以投資一下那些人。
比如利用自己在軍閥之中的關系網,送他們一些裝備,安排一些人去曙光城學習什么的。
想操作一下其實還是很容易的,通過那間名叫“棄船之鄉”的旅館,他甚至和猛虎軍、黑豹軍的頭頭都搭上了線,整個東部地區大大小小莊園、礦坑生產的資源,至少有一半都是通過他那個影子口岸賣到 雖然這其中的風險很高,但萬一那些月族人成事兒了呢?
投資一個新王朝所能帶來的回報,可要比投資一個落魄的舊貴族大太多了…
此時此刻,尼哈克總督并不知道某個鼠族人小伙正盯著他的背影思索些什么大逆不道的東西。
跟隨阿克什來到凱旋大酒店的他完全被眼前的一桌美食給驚呆了。
和這琳瑯滿目的美食相比,他在監獄里吃的盒飯簡直就是豬食!
看著狼吞虎咽的前總督大人,阿克什剛想安慰一句在監獄里把您餓著了,但看著他松弛的脖子肉,又把話給憋回去了。
顯然聯盟并沒有把他餓著,短短幾個月的時間都快給他喂成豬了,那高貴的血管里流淌著的怕都是些脂肪。
忍住了嘲笑的沖動,阿克什站在他的一旁,恭敬地將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都說了一遍,尤其是凸顯了巴比塔將軍在北線表現的愚蠢以及他的老爺在南線吃蟲的艱苦。
酒足飯飽的尼哈克拿起餐巾擦了擦嘴,一聽到吃蟲,頓時嫌棄地打住了他的話。
“行了行了,情況我了解了,這事兒好辦,我替你們向陛下美言幾句,把那個什么巴比塔男爵換到南邊,把你的主子調去北邊。”
反正瞧那些家伙的爵位,想來陛下也沒多重視那個遠征軍。
畢竟男爵當萬夫長,這軍隊怕是連個職業兵都沒幾個,撐死了也就一群農奴,一百個人的油水加起來還沒一個正規軍的士兵多。
安排幾個男爵,對他來說也就是動動嘴皮子的事情。
阿克什聞言差點沒被唾沫給嗆到,連忙說道。
“大人這使不得…把我們換去北邊,我們豈不得…得替巴比塔將軍背鍋?我們在南線吃的苦可就白吃了啊!”
“你這么一說也有道理,”尼哈克打了個飽嗝,懶洋洋地說道,“這樣吧,這點小事我也懶得動腦筋了,你們看著提條件。不過分的話,這忙我就幫了。”
聽到這句,阿克什頓時精神了,討好笑著湊到他耳邊低聲耳語幾句。
“…我們要求的不多,只要陛下將遠征軍拆成南軍和北軍就可以了,這樣也好方便前線的指揮調度,畢竟南北兩線隔的太遠,沿途又有干擾,發個電報都得轉兩道。”
“行,這忙我幫了。”尼哈克上下嘴皮一碰,便把這事兒給答應了下來。
阿克什也是個會來事兒的人,給了旁邊仆人一個眼神,立刻拎上來一只手提箱,輕輕放在了桌旁的座椅上。
“這是我家老爺的一點心意…也算是他不能親自拜訪您的賠禮,還請您收下。”
尼哈克伸出油乎乎的開箱子看了一眼,卻被那一疊金燦燦的紙鈔給驚了下。
第納爾金票!
這些有著特殊防偽記號的紙鈔,能夠在凱旋城兌換成等面額的第納爾。
雖然這東西只在中洲大陸的西邊流通,但婆羅行省西海岸經常會有威蘭特人的商船往來,那些威蘭特商人都是認這東西的,最多視情況收個105的折價。
他粗略數了下,這么一箱的紙鈔加起來少說也有50萬第納爾。
相當于500個精壯的奴隸了!
“看來你家老爺日子過得不錯啊。”尼哈克瞇了瞇眼睛,似笑非笑的瞧了阿克什一眼。
這點錢倒不值得他惦記,不過區區一個男爵都能掏出五十萬第納爾,確實把他給驚訝了一下。
阿克什做出一幅苦笑的模樣,輕輕嘆息了一聲。
“不瞞您說,這已經是我家老爺全部的家當了,但如果不能平平安安的回來,有再多的錢也沒用…不是嗎?”
“呵。”
尼哈克笑了一聲,沒把他的話當一回事,只是收下了箱子。
“確實,伊賽爾是么,我記住你家老爺的名字了。對了…從這兒怎么回天都?”
阿克什連忙說道。
“這您放心,我們肯定不會讓您一個人上路的,我們在港口已經安排好了船。它會將您平安送到西帆港,那是威蘭特人的地盤,我們在那邊安排了馬車接您去天都。”
聽到這句話,尼哈克總算把所有的顧慮和焦慮都放松了下來,心滿意足地點了點頭。
“是個會辦事的人。”
阿克什臉上堆滿了笑容,客氣萬分的說道。
“您滿意就好。”
而與此同時,金加倫港的港口,一艘掛著白熊旗的貨船正停泊在碼頭的旁邊。
這艘貨輪的貨倉里裝滿了金加侖港生產的鯡魚罐頭和蒸餾酒。
這兩樣東西都是軍團中下層軍官以及基層士兵的最愛。
雖然金加倫港生產的蒸餾酒無論是工藝、風味還是逼格都趕不上曙光城生產的,但這兒的酒廠用的設備大多都是曙光城和黎明城淘汰下來的,因此倒也沒什么太大差別了。
如今電子通行證開通已經有段時間,前往軍團的領地已經不是什么要命的事情,只要不作死到處亂竄。
尾巴打算去軍團控制的“西港”瞧瞧,芝麻糊和肉肉也好奇那兒長什么樣,斯斯則是去哪都無所謂,于是三人一熊便一拍即合,確定了下一趟航程的目的地。
胳膊搭在桅桿上的肉肉打了個哈欠,一臉百無聊賴地咕噥道。
“我們什么時候才能出發呀?”
站在甲板上的斯斯瞧了一眼手上的清單,食指摩擦著下巴。
“還有一位客人…唔,我現在才發現,這家伙好像還是咱們的熟人。”
尼哈克。
和這家伙重名的人,這座港口的話應該是不存在的吧。
想到這里,斯斯的表情漸漸微妙起來。
“喔!是那個賣毛皮的家伙嗎!”尾巴好奇地湊了過來。
“賣毛皮的家伙?那倒不是…話說你咋還記得那個人,我連他名字都快忘了。”斯斯一臉無奈地說道。
帶著捉弄人的表情,尾巴壞笑著用食指輕輕戳了戳她的腰。
“不愧是斯,無情的女人!”
肉肉一幅驚訝的表情看了過來,芝麻糊也好奇地豎起了貓耳。
“什么情況?”
“莫非在我們不知道的時候…還發生了其他故事?”
看著那一雙雙八卦的眼睛,斯斯哭笑不得地說道:“什么鬼…本來也只是見過幾面的交情吧。”
話說回來,這段旅程她們還真是遇見了不少有意思的家伙。
從紅河鎮到沙漠中的綠洲和城堡,再到沙漠邊陲的海灣和熱帶風情的百越海峽,以及遙遠的 如果不是芝麻糊的那句“想去旅行”,尾巴的那句“聽起來很有趣”,自己也許也不會走這么遠,而是和大多數普通玩家一樣,按照策劃設計好的游戲進程體驗游戲。
不過話也說回來了,也正是因為認識了那么多有意思的家伙,她愈發覺得那些人不像NPC,倒像是活生生的人。
這個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不止一次想過這個問題,甚至嘗試過私信狗策劃詢問,但都沒有得到答案。
或許答案被放在了旅途的終點,只有通關的人才能知曉…
就在幾個好朋友嬉笑調侃的時候,拎著手提箱的尼哈克總督在阿克什的恭送下來到了碼頭。
站在碼頭上的他抬眼向甲板上,正好看見了那只口吐人言的白熊。
他整個人愣了下,數個月前的那段不美好的回憶一瞬間涌入腦中,臉上漸漸浮起驚恐。
不想讓身后的下人看出自己眼中的膽怯,他故作鎮定地咳嗽了一聲,壓低聲音匆匆說道。
“怎么還有熊在上面?能換一艘船嗎?”
阿克什愣了一下,面露難色說道。
“大人,沒問題是沒問題…但這是最近唯一一艘從這里前往西帆港的船了。永流河的渡口還在封鎖中,西帆港也沒有對金加倫港完全開放,只有聯盟和軍團的商船不受影響,您想盡快回去的話,只能委屈您將就一下了。”
其實倒是有其他的船,只需要等上兩天,但他實在不敢等下去。
萬一讓巴比塔將軍的戰報先送到天都,他老爺這50萬第納爾搞不好就得白花了。
畢竟自古帝王都是不認錯的,一旦定性了再怎么運作都是白搭。
聽到這是唯一一艘船,尼哈克心中暗罵了一聲,也只能硬著頭皮朝著甲板走了上去。
坐聯盟的船回家…
真是倒八輩子霉了!
站在舷梯的旁邊,一名船員走到他的身前,拿著乘客清單核對了他的身份。
“尼哈克先生是嗎?請隨我來…等等,你是尼哈克?”那船員驚訝的睜大了眼睛,上下打量了他兩眼。
尼哈克板著臉,惡狠狠地瞪了回去。
“有什么問題嗎?”
“沒有…只是覺得,您比起幾個月前胖了不少。”那船員表情古怪地看了他兩眼,在后者發火之前將視線收了回去,做了個請的手勢,“您的房間在負一層甲板右手邊走廊的盡頭,請隨我來吧。”
隨著最后一位乘客登船,肉肉號拉響了汽笛,緩緩駛離了碼頭。
此時此刻,金加倫港的絕大多數居民甚至都不知道他們的總督已經從監獄離開,灰溜溜地滾出了 不過就算知道的話,他們大概也不會在意了,最多看一眼那家伙的笑話。
他們只用了短短幾個月的時間,便創造了這片土地上兩百年都未誕生過的奇跡。他們心中既有對聯盟的感激,也有一絲從未有過的自豪。
雖然依舊有一些落魄的貴族和老保們懷念舊日的尊卑有序,但即使是他們也不得不承認,現在的生活確實要比以前更好一點。
如果能兩者中合一下就完美了。比如只用聯盟的技術,不講那什么亂七八糟的平等。
其實那些機器也沒那么難操作,門門道道還不一定比種地多呢,奴隸未必就干不好了,說不定能干得更快更好。
不過他們也只能想一想了。
至少在這里,怎么來是由不得他們的,那些站起來的“下等人”們,都快把“鐵人”當成地上的神了…
就在尼哈克拎著手提箱滾蛋的同一時間,一封來自薯條港總督辦公室的電報,也同時送達了楚光的手中。
雖然對于思慮著整個廢土局勢的管理者先生而言,那個叫尼哈克的帝國總督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小角色,但這個“帝國”到底也是黏菌研究共同體的一員。
衛府荒原的上空,鋼鐵之心號上。
看完了來自薯條港的報告,楚光和聯盟的外長通了個電話,言簡意賅地吩咐道。
“讓《幸存者日報》把消息放出去吧,也不用大張旗鼓地報道,就放在中間或者末頁提一句‘尼哈克總督已經回家’就行了。另外,加拉瓦公爵那邊你再聯系一下,給他們一個臺階。”
軍團向前線增派了10個師,學院和企業也加大了對前線增援的力度。
他有種預感,等到舊的炸彈拆除,只怕新的火藥桶又會冒出來。
黏共體需要團結,并不是打完仗就散火了,他得盡可能排除一切可能將火藥桶點燃的隱患。
畢竟,帝國是個不按套路出牌的家伙,而軍團的隊伍又派系繁雜且充滿了投機主義者。
而這也是他特意囑咐百越公司在婆羅行省地區事務上收斂的真正原因。
記下管理者的囑咐,程言認真地點了下頭。
“好的,先生。”
看著關掉的全息屏幕,楚光靠在了椅子上,將目光投向了落地窗外的那一片死氣沉沉的灰霧。
聯軍的先頭部隊正在進入海涯行省。
而根據他們的反饋,那兒的情況簡直可以用地獄來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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