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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蔚藍的海上。
一架海藍色涂裝的螺旋槳飛機正安靜地貼著海面,隨著翻涌的波濤起起伏伏,就像一塊漂流的木板。
兩支浮筒趴取代了20機炮,趴在飛機的身下就像雪橇。一枚帶有壓力傳感器的深水炸彈緊緊貼在機腹上,就像一把,藏在蔚藍之下的利刃。
四下一片靜謐,只有潮聲滾滾。
就在這時,躺在駕駛艙里合著眼的風清忽然一個激靈睜開了雙眼,從座椅上一個挺身坐起。
因為用力過猛,她的額頭差點兒磕到了駕駛艙上,得虧有安全帶拉著才沒發生意外。
一陣吱呀的聲響中,靜默中的飛機似乎重新活了過來。
也幾乎是同一時間,通訊頻道中傳來了兵團長蚊子老兄那標準的公鴨嗓音。
「…魚兒上鉤了!」
通訊頻道內一陣嘈雜的電流音。
綁在大腿上的VM屏幕也同一時間亮起,以友軍位置和相對距離估算出的打擊坐標顯示在了地圖上。
不慌不忙地從兜里取出一枚巧克力扔進了嘴里,風清熟練地伸手撥開了駕駛艙上的儀表盤,啟動了飛機的引擎。
機頭的螺旋槳發出轟鳴,拖拽著輕盈的機身逆著波濤向前。
將速度控制在起飛的臨界點,風清沒有急著將機頭拉起,握著操縱桿的食指輕輕敲著節拍。
連綿不斷的潮聲被更洶涌的螺旋槳轟鳴蓋過,一片寧靜祥和的海面突然間沸騰了起來。
不只是一架——
而是整整五十架!
一架架2/H海上攻擊機就如同疾馳的快艇,正緊緊貼著波濤翻涌的海面,朝著友軍共享的攻擊坐標快速前進…
碧波之上潮聲沸騰,碧波之下亦是浪花滔滔。
沙啞的尖嘯如同掃蕩的魚叉,驅趕著前方的魚群和異種,一群身著藍色鱗片的怪物正緊緊貼著海床,朝著環形島西側的海底輸水管道的方向快速游動。
在這群變種人的身后還跟著一只體積巨大的海怪,它的形狀似蛇似魚有點兒像史前的蛇頸龍。
十數米長的尾巴掛著龍鱗般的鱗片,向外突出的頭部如同鱷魚的嘴,銳利的尖牙像電鋸上的刀片,仿佛能一口咬斷一艘小型的艦艇。
當地漁民稱其為拉肯,取自于一首流傳在南部海域的民謠,寓意為「深海中的巨龍」。
雖然根據那個「心智影響定律」,心靈干涉裝置對于這種腦容量較大的異種是很難直接操控的,但心智這種東西是能夠通過藥物等多種手段降低的。
對于教會來說,這顯然不是什么難事兒。
他們甚至能將一個行省的幸存者變成沒有心智的傀儡,更不要說一只心智遠不如人類的異種了。
目標很快接近了。
其中一只變種人從集群中分離,加速游到了所有族人們的前面,并從背上取出了一塊巴掌大小的鋁熱劑炸彈。
這玩意兒同樣是火炬賜給它們的武器。
激活之后不但能在水下燃燒,甚至能燒穿上百毫米的鋼板!
那藍皮膚的家伙扭曲著令人作嘔的面孔,發出咔咔的笑聲,隨后按下了炸彈上的按鈕,屏幕上隨后浮現了三十秒的倒數計時。
然而也就在同一時間,它距離海底輸水管道僅剩下不到五十米的時候,一束微弱的水波顫動忽然從側面涌到了它的身旁。
有什么東西正朝著它快速接近。
剛剛察覺到不對勁的它正要做出反應,一道銳利的箭頭便瞬間洞穿了它的側腰,在一聲爆破的鈍響中將它朝海面的方向頂了上去。
那變種人 的嘴里發出一聲沙啞而沉悶的哀嚎,大片的氣泡瞬間淹沒了它的整張臉和藏在下顎的鰓。
失去平衡且承受著巨大痛苦的它在海中胡亂地撲騰著手腳,拽著鋁熱劑炸彈的手卻是忘了松開。
而就在這時,三十秒的倒計時剛好結束,一道刺目的白光裹挾著大片的氣泡,瞬間將那家伙吞沒了進去。
那緩慢盛開的煙火就像盛開在海底的曼陀羅花,一眾山呼海嘯而來的藍皮變種人大軍瞬間被這驚悚的一幕給怔住了。
它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臉上紛紛浮起驚慌的表情,不知所措地望向周圍尋覓攻擊的來源。
而此刻就在距離它們不遠的地方,一臺臺形似螃蟹的鐵疙瘩正靜靜地潛伏在一片海藻林的邊緣,一根根粗長的炮管已經遙遙對準了它們。
若是帝國的軍隊在這里,對這一幕肯定不會陌生。
這些裝甲厚重的鐵疙瘩,和那些在金加侖港橫沖直撞的「帝王蟹」兩棲裝甲簡直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事實上,它們就是同一件玩意兒。
只不過掛在胳膊上的武器,從兩挺37炮改成了一柄專為深海環境而設計的鏈鋸,和一挺名為「魚叉」的超空泡武器。
這玩意兒的原理顧名思義就是利用了超空泡原理減阻,尾部裝有硝酸酯類推進劑,前端是梯鋁混鎂粉裝藥戰斗部,相當于一枚縮小版的魚雷,口徑19,發射裝置和19爆彈槍屬同款,方便上岸之后切換彈藥繼續追擊。
和19爆矢彈不同19「魚叉」的有效殺傷距離僅有200米,最小安全距離僅10米。
這個作戰半徑對付一些艦船還是有些吃力,不過對付近水面魚雷和蛙人部隊卻是綽綽有余。
雖然聯盟的兵工廠是頭一回琢磨水下兵器,但在得到了珊瑚城幸存者們的技術支持之后,巨石軍工很快搞定了其中幾個難題,并將這玩意兒裝上了聯盟的「帝王蟹」。
這是「魚叉」的首次實戰。
目前來看,效果那是相當的不錯…
看著遠處墜向海床的一團「煙火」,以及背后那一群躁動不安著的妖魔鬼怪們,趴在「帝王蟹」中的伏地勞模咧嘴笑了笑。
「沒想到咱叢林兵團有一天會兼職海軍。」
通訊頻道中傳來隊友的聲音。
「某種意義上來講,海藻林也能算是叢林。」
「無所謂,反正對手都是變種人。」
和這幫畜生沒什么好留手的。
它們應該下地獄去懺悔――
「命中有效!自由開火!」
從螃蟹殼中吐出一串氣泡,伏地勞模操作著帝王蟹向前邁出了腿,「別讓咱們的魚兒跑了!」
通訊頻道中傳來一聲聲干到十足地回應。
「收到!」
「嗷嗷嗷!」
隨著攻擊命令的下達,一共二十二只「帝王蟹」同時開火,根據聲吶探測到的目標源發射了水下照明彈。
一朵朵刺目的白光在那群水生變種人們的附近綻放,瞬間將一片那伸手不見五指的水域點亮成了白晝。
原本已經適應周圍黑暗的水生變種人們,紛紛尖聲叫喊著抬起胳膊,擋住被刺痛的雙眼。
與此同時,一道道拖拽著氣泡的「魚叉」彈在那光芒之下肆意穿梭著,如同死神的鐮刀一般收割著一條條鮮活的生命。
短短數個呼吸的時間,便有數十只水生變種人被射爆了血肉之軀,一片猩紅的血霧隨著水流肆意擴散。
死亡正在蔓延。
恐懼爬上了每一只變種人的心頭。
和岸上 的那些綠皮們不同,在陰冷潮濕的礁石下筑巢的它們更多習得的是魚兒般的狡猾,而非野獸般的嗜血和瘋狂。
眼看著士氣即將崩塌蟄伏在變種人群之中的變種人頭領發出一聲低沉的長嘯。
「是人類!」
「他們在下面!」
「沖上去!撕碎他們!」
聽到頭領的吼聲持續承受著傷亡的變種人們總算是恢復了些許士氣,用力蹬著雙腿沖向了身下的海床。
隨著深度的下降,周遭的水壓也越來越高,擠壓著它們爬滿血絲的眼球和肌肉堅實的胸腔。
終于接近了那近三百米深的海底,刺目的白光漸漸從它們的身旁離去。
「咔——!」
重新融入黑暗的近千余變種人漸漸恢復了視力,紛紛發出驅散恐懼的怒吼,挺著手中五花八門的家伙朝著攻擊的源頭殺了過去。
好巧不巧的是,它們的對手也是這么想的。
二十二只體積龐大的「帝王蟹」幾乎同一時間打開了探照燈,揮舞著一條條蟹腿和焊著鏈鋸的蟹鉗朝著那一條條藍皮膚的怪物殺了上去!
興奮的吼聲在通訊頻道中回蕩著——
「碾碎他們!」
「嗷嗷嗷!」
血肉之軀與鋼鐵撞在了一起!
一只「帝王蟹」裝甲迅猛地彈出向內折疊的機械腿,將抓著鋁熱劑沖來的變種人踢飛了出去。
緊接著那龐大的身軀又是向前一個突進,向前伸出的前足狠狠地往下一砸,不偏不倚地踏在了另一名俯沖過來的變種人背上,像踩死只螞蟻似的將它按死在了凹凸不平的礁石上。
一只變種人僥幸繞到了它的背后,試圖用手中的魚叉撬開那厚重的蟹殼,卻連涂在上面的漆都沒刮掉。
就在它正打算想別的主意的時候,一枚真正的「魚叉」射爆了它的胸口,半個身子都被轟成了一片血霧和碎肉。
一只只變種人就像掉進攪蒜機里的蒜瓣兒,頃刻之間便被碾成了一片血肉模糊的爛泥。
一根根魚叉從它們遒勁有力的胳膊上扔出,然而戳在那鋼鐵外殼上卻只留下一道道劃痕。
它們使出渾身解數,用魚叉槍,用水下步槍,用短刀和匕首,甚至是深水雷和炸藥…然而在這比裂爪蟹還要厚上數倍的裝甲面前,這一切的努力卻都只是徒勞。
刺目的探照燈晃得它們睜不開眼,而那粗長的鏈鋸卻只是一個輕輕的接觸,便能將它們劈成兩截。
不只是鏈鋸——
還有從那一根根粗長槍管中噴射的漁網彈!
一條條堅固的絲線拉成了一張大網,將不少變種人捆在了礁石上,或者干脆和其他變種人捆在了一起。
并且越是掙扎。
那漁網便捆的越緊!
短短五分鐘的時間,已經有兩百余只變種人死在了那呼嘯的鏈鋸之下。
持續的傷亡與看不到勝利希望的戰斗,幾乎讓…每一個變種人的臉上都露出了深深的驚恐。
即使是它們的頭領,也情不自禁地在恐懼中向后挪騰了腳步。
它們從來沒見過這么古怪的家伙!
然而它們的敵人——那些趴在帝王蟹中的玩家們,卻對它們這些長著鱗片的畜生們是再熟悉不過了!
自打兩個月前,薯條港俘虜了幾只水生變種人之后,聯盟生物研究所開設在薯條港的研究站點便對那幾只變種人進行了解刨,很快便將這些家伙的習性弄得明明白白。
這些家伙并非像它們看起來那樣,能在海中橫行霸道暢通無阻。
它們在海中同樣會遭到異種的襲擊,就像那些 沒有掛黑鐵木或者心靈干涉裝置的貨船一樣。
為了避免被體積龐大的異種盯上,它們通常會選擇靠近:陸地或者島嶼、海床較淺的水域作為行進路線。
這些水域的最大水深不超過四百米,一般體積過于龐大的異種為了避免擱淺,是不會輕易溜達去那兒的。
除此之外,在長途跋涉的過程中,它們還會交替地合唱「船歌」,主動制造噪聲將自己偽裝成「XXXL規格」的異種,以此來恫嚇那些在淺水海域活動的中小型異種。
綜合考慮這些特質,薯條港只要在海底輸水管道的附近水域放置幾個采集聲波信號的浮標,就能鎖定這些畜生們的活動軌跡,從而制定攔截計劃了。
這在技術上并不是很難實現。
雖然沒有衛星可以用,但安裝在海底淡水輸送管道上的傳感器,足以把信號傳到薯條港或者附近的玩家那兒。
這些變種人并不知道,早在它們離開死亡海岸,進入百越行省東部沿海一帶的時候,它們就已經被位于薯條港的軍事基地給盯上了。
眼看著族人持續傷亡,站在變種人群之中的頭領終于慌了,朝著身前的一眾嘍啰們大聲喊道。
「撤——!」
「朝著海面!」
一只只與「帝王蟹」纏斗著的變種人們紛紛用力蹬著腿,朝著海面的方向撤退。
雖然帝王蟹裝備有類似「魚鰾」的壓載水艙和高壓氣瓶,但受限于裝備自身重量以及裝甲容積有限的緣故,這些螃蟹們上浮的速度并不快,而且難以在上浮的過程中持續開火。
因此這二十二只「帝王蟹」并沒有朝著水面追擊,而是架起焊在胳膊上的「魚叉」彈持續開火。
一道道細長的氣柱追著那群變種人的腳后跟朝著海面飛去,不斷有變種人被魚又射成了一片血霧,但更多的變種人仍舊是幸運地從那并不算密集的火力網中逃離。
就在距離海面只剩下五十米的距離時,那一只只追在它們身后的「魚叉」終于減緩了追擊的速度。
這些武器似乎飛不了太遠。
看著腳掌下漸漸失去動力的「魚叉」以及被它們甩掉鐵螃蟹們,驚魂未定的變種人們總算是松了口氣。
然而不等這口氣松完,一根根細長的圓柱體便突然鉆入了水中,迎著它們的頭頂落了下來。
這一刻——
它們的噩夢才剛剛開始!
望著那不緊不慢落到面前的圓柱體,一張張擠滿鱗片的臉上不約而同地寫著錯愕和茫然。
似乎是預感到了那死亡的威脅,一絲莫名涌出的恐懼爬上了每一只變種人的心頭。
不等它們做出反應,也根本沒有反應的機會,一道道炸裂的火光與氣柱瞬間爆開,將這一條條罪惡的生命吞沒了進去。
望著頭頂近海面處散開的一片火海,一只只「帝王蟹」的蟹殼底下紛紛發出了贊嘆的聲音。
「這威力夠猛…」
「反潛果然特么是空軍的活兒。」
「媽的,還是那些綠皮抗揍,這幫長著鱗片的玩意兒和泥鰍似的,太不禁打了!」
「所以這MVP到底算誰的?」
「把爆炸畫面剪掉應該算我們的。」
「好主意啊。」
就在眾人正七嘴八舌吵鬧著的時候,伏地勞模的耳邊忽然傳來蚊子老哥的聲音。
「投彈完畢!你們那邊怎么樣?」
聽見這聲公鴨嗓子,伏地勞模連忙應了一聲。
「哦!我們都挺好!沒有傷亡——」
蚊子:「誰特么管你這個,爺是問你們拍下來了沒!」
伏地勞模:「…草!這么真實的嗎?」
蚊子:「等等,先不和你扯淡…我這兒偵測到了心靈干涉裝置的信號!源頭大概在爆炸區域附近三百米處,深度五十米到一百米之間,你們留意.一下附近有沒有別的玩意兒。」
還有別的玩意兒!
伏地勞模微微一愣。
幾乎就在蚊子老兄的話音落下的同一時間,一聲悠長的鳴叫傳入了眾人的耳中。
「嗚——!」
那聲音就像貨輪的汽笛,連帶著附近的水域都跟著一陣顫動。
眾人紛紛抬頭,將探照燈打向上方尋覓,正好瞧見一道足有數十米長的陰影籠罩在他們的頭頂。
「這啥玩意兒。」
一張張臉上紛紛落出見了鬼一般的表情,伏地勞模更是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
通訊頻道中傳來隊友的聲音。
「媽耶…還有個大家伙。」
心靈干涉裝置開始散發出不穩定的干涉波紋,那個哀嚎著的大家伙似乎是受了一些傷。
整片海水都沸騰了起來,狂涌的海浪吹散了那浮在水中的尸骸,嚇走了試探著靠近的水生異種們。
站在海底的一只只「帝王蟹」們,也在那紊亂的洋流沖刷下,不斷向后挪騰著蟹腿。
「蚊子!你們還有彈藥嗎!」雙手死命地按著那不斷抖動的握柄,伏地勞模對著耳麥大聲吼道。
通訊頻道中傳來沙沙的聲響,一道丟人的聲音傳來。
「沒了…備彈就一發,為了給你們扔這玩意兒我機炮都拆了,你們自求多福。」
一陣罵罵咧咧過后,伏地勞模將語音切到了小隊頻道,沖著一眾隊友們大聲喊道。
「準備BOSS戰!」
與心中緊張萬分的他不同,小隊頻道中卻是傳來一聲聲興奮的吼叫。
「嗷嗷嗷!」
另一邊,距離爆炸中心約莫一百公里的海域,正停著一艘隸屬于南群島聯邦的驅逐艦。
此時此刻,艦橋內正是一片慌亂。
「正西方向一百公里水下區域發生爆炸!地點在海底火山帶附近,那兒似乎是我們的雷區!」
「雷區!」
「該死…是那些飛機們干的嗎?」
「那些飛機是什么情況?」
「難道是70號避難所!」
令一眾水兵們手忙腳亂的原因不僅僅是因為那突然發生在水下的爆炸,更是因為那突然出現在雷達上的五十架飛機!
這些飛機就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一樣,從這一望無際的海面上,并且沒有一絲一毫的預兆!
而詭異的是,這附近別說什么航母或者機場,甚至連一艘小漁船都看不到。
艦長東汶眉頭緊鎖地盯著艦橋窗外那一片蔚藍色的天空和翻滾著波濤的大海,心中不知道在思索著什么。
見自己的上司久久沒有反應,站在他旁邊的副官深吸了一口氣,沉聲說道。
「我建議立刻向海軍司令部報告這里的情況!」
正如他的屬下們議論的那樣,那些飛機有可能是70號避難所的杰作。而爆炸發生的地點,恰好是他們為攔截70號避難所潛水器以及保護環形島不受威脅而布置的雷區。
雖然那座避難所的入口正處在聯邦艦隊的封鎖之下,但誰也沒法保證那座避難所沒有其他的緊急出口。
然而站在他旁邊的艦長在沉吟片刻之后,卻是反常地開口說道。
「不用,保持觀察。」
副官愣了一下,不解地看著他,
然而這位長官卻并沒有和他解釋的打算,只是交代他看好這里,便轉身離開了艦橋。
回到艦長室。
東汶將艦長帽隨手掛在了衣架上,接著打開抽屜從里面取出了一支小巧的通訊器。
他用拇指摳著外殼上的機械按鍵,認真地輸入了一串號碼,隨后才將通訊器貼在了耳邊。
不等他開口,急切的聲音便從電話那頭傳來。
「情況怎么樣?」
電話那頭不是別人,正是聯邦海軍參謀長兼總統幕僚長查拉斯先生,海軍主戰派的代表人物。
雖然對于大多數聯邦公民來說,和擺脫70號避難所的控制是已經達成的共識,但直到洋流發電站被摧毀之前,眾人對于具體是通過溫和途徑還是激進途徑來解決矛盾其實是存在分歧的。
因為其堅定不移的立場和激進的主張,查拉斯受到不少海軍軍官的支持,包括東汶自己也是他的支持者。
只不過最近卻有一些不好的傳言,讓東汶開始懷疑自己這么做到底是否真的是出于聯邦的利益考慮了。
誠然,那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聯盟,做的一些事情確實值得人懷疑,但他們喊出的那句「幸存者們團結起來」的口號,卻也算不上什么值得他們如臨大敵的東西。
這顆星球上的人類本來就曾經屬于一個整體。
而且他們也確實有在踐行自己的口號,為那些還在自相殘殺的廢土客們做一些結束廢土紀元的表率。
就比如最近的金加侖港,不管那兒的奴隸主們怎么引經據典的詭辯,他們確實把拴在奴隸脖子上的繩子給解開了。再比如那條通往環形島的淡水管道,雖然他們確實賺了點錢,但就結果而言當地人用水也確實更便宜了。
那些家伙本來也沒說自己是來做慈善的,以后如果惡意漲價那也是以后的事情,總不能因為人家今天沒有敞開口袋白給,就從未來借一頂大帽子先扣上去吧。
至少在他看來,反倒是那些整天將「進化」「未來」「為了人類」掛在嘴上的教會瘋子們看著更可疑一點兒。
這些家伙確實不要錢,提供給聯邦的心靈干涉裝置就是無償贈予的,但誰也說不準那些人不是在圖謀某種更大的東西。
比如珊瑚城。
他們不就一直想要過去嗎?
他贊同與火炬教會展開適度的合作,只要這對聯邦來說是真正有益處的,哪怕是短期看不到好處、后人卻受益無窮的益處。
比如用一座洋流發電站來換整個聯邦的團結便無疑是值得的,未來的人們會感謝他們這些先祖們的一時艱苦。
只是…
炸毀一條淡水管道的益處又在哪兒呢?
以前他能說服自己,甚至替查拉斯先生自圓其說,但現在他實在不知道該怎么編下去了。
不過——
現在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
整理了片刻思緒,東汶緩緩開口說道。
「爆炸…確實發生了。」
聽到電話那頭傳來松了口氣的聲音,他停頓了片刻繼續說道。
「不過這件事情存在一些疑點,爆炸并不是發生在海底,而是發生在近海面區域…以及,那些飛機是您派來的嗎?」
電話那頭安靜了一會兒,好半天才憋出來半句遲疑的話。
「飛機?」
「是的。」
東汶頓了頓,繼續說道。
「一群飛機突然出現在了我們的雷達上,接著朝著海里扔下了魚雷還是深水炸彈什么的東西,接著我們便觀察到了爆炸發生的信號…我 不確定那條管道是否炸毀,但我想知道那些飛機是什么,還有它們在炸什么——」
然而令他沒想到的是,在聽到這句話之后,平日里態度總是很溫和的查拉斯先生,卻像是看到企鵝的海豹一樣跳了起來。
「那不是你應該關心的東西!艦長先生,現在讓你的人立刻返回最近的港口——不,返回正東方向的安樂島。」
東汶愣了下。
「查拉斯先生?」
似乎意識到了自己語氣的不對勁,電話那頭傳來平復呼吸的聲音。
「抱歉…我失態了,稍后會有正式的命令通過指揮系統下達,你可以先回艦橋讓你的部下準備一下。」
停頓片刻,電話那頭傳來一聲扼腕嘆息。
「真是糟透了…一條水管就讓那群吃里扒外的家伙背叛了當初的信仰,他們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正在把別人遞來的繩子主動套上脖子,才剛剛過上兩天自由的日子就趕著把自己賣個好價錢。」
「查拉斯先生,」東汶皺著眉頭問道,「也許這不是我該問的問題,但…這和把自己賣個好價錢有什么關聯嗎?」
查拉斯用鼻子哼了一聲。
「他們不正在做這件事情嗎?我們剛剛擺脫了70號避難所套在我們脖子上的繩子,現在他們又撿起了404號避難所的繩子——」
「所以我想知道,您一直在說的繩子到底是什么?」東汶忍不住問道,「能用一個更具體的說法嗎?而不是抽象的比喻。」
電話那頭停頓了幾秒,接著傳來一聲輕咳。
「我們跑題太遠了…總之,海涯行省的朋友不會希望我們和聯盟走得太近,那些瘋子不是好東西,但我們暫時需要借助他們的力量來解決我們的問題。總之,那條管道是個麻煩…如果有人能解決掉這個麻煩就好了,每一名聯邦的公民都會感謝他的。」
聽出了那聲音中的期待,東汶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保持了冷靜,措辭謹慎地說道。
「查拉斯先生,如果是其他顧慮,我可以為您擺平,包括讓該閉嘴的人閉嘴,讓該消失的人消失,但這件事情…過頭了。」
頓了頓,他接著說道。
「很遺憾我解決不了您的困擾,也許您應該通過更合法合規的途徑來解決掉這個麻煩,我建議您和總統先生談談。」
查拉斯痛心疾首地說道。
「那太慢了!而且環形島的居民不會理解我們。」
東汶立刻說道。
「那就慢一點好了…這種事情謹慎一點沒什么不好。」
他之所以討厭70號避難所的家伙,就是因為那些家伙傲慢且剛愎自用,從來不愿意放下身段和避難所外的幸存者們溝通,一旦解釋不清楚就用自己身上的藍外套當擋箭牌。
他這時才猛然間發現,自己差點兒成為了自己最討厭的人。
電話那頭沉默良久,片刻后忽然傳來一聲放棄似的輕嘆。
「你說得對…慢一點沒什么不好,是我考慮不周,請忘掉我剛才說的那些話吧。」
東汶點了點頭,心中緩緩松了口氣。
或許查拉斯先生也和自己一樣意識到了這一點。
他毫不懷疑那位先生是出于聯邦的利益才做出的決定,但就像其他艦長們偶爾也會激進過頭一樣,這位參謀長又何嘗不是呢?
他仍然會一如既往地支持他…
電話掛斷之后,東汶回到艦橋。
這時副官走來,行了個軍禮。
「…剛才海軍司令部發來信息,讓我們前往正東方向的安樂島港口休整。」
已經從私人途徑那兒 聽說過的東汶點了點頭,徑直走到艦橋控制臺旁停下腳步。
然而就在他正要下令調頭向東的時候,心中卻是微微一動,看向身旁的軍官下令道。
「向西前進八十公里!」
一眾軍官臉上紛紛露出驚訝的表情,尤其是那位剛才將司令部消息轉達給他的副官。
「可是…」面露遲疑之色,那副官上前一步正要提醒,卻被一只抬起的斷了。
「司令部并沒有要我們原地掉頭。」
凝視著那一片潮起潮涌的海面,東汶伸手輕輕扶了扶頭頂的帽子,緩緩開口說道。
「稍微繞一點路,也沒說不可以吧。」
一片蔚藍的晴空上。
駕駛著水上飛機的風清在海上盤旋了一圈正打。算調頭,忽然瞧見正東方向正駛來一艘軍艦。
她的臉上浮起一抹驚訝,在衣服上擦了擦黏著巧克力醬的手,伸手按在了機載電臺的開關上。
「這里是風清,發現一艘聯邦軍艦,應該是驅逐艦…正在向叢林兵團的小螃蟹們前進。」
「不確定是否有敵意暫時沒有向我開火…啊,他們好像在嘗試用無線電呼叫我…要接嗎?」
通訊頻道中很快傳來蚊子老兄的聲音。
「接!為啥不接!問這幫狗幣來這兒干什么的!」
聽著那「像是還有很多彈藥似的」語氣,風清做了個無奈的表情,左腳踩下方向舵,調整航向朝著那艘驅逐艦的方向靠了過去。
「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