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旭仍舊清晰地記得,幾個月之前,他曾跟楚鳳歌一起,踏著飛劍,從沂水縣飛往青州府解決陸氏兇宅桉件。
那是他在這個世界的第一次飛行。
那天的沂山陰云密布,電閃雷鳴,令人望而卻步。
而今日,當他沿著同一條路線飛往青州時,他只覺得恍如隔世。
一方面是因為今天的沂山天朗氣清、萬里無云,巍巍雪峰在陽光照耀下熠熠生輝。
另一方面則是因為他身份的轉變。
飛行的同時,他一遍又一遍地在腦海中推測各種援救途中可能遭遇的狀況——大齊朝廷會派遣哪些強者駐守刑場?他們會如何應對自己穿梭空間的能力?會不會布置禁空的陣法?成功把陳濟生等人救出來后,又該如何帶著他們逃離?
只是不知怎地,就算考慮了上千種可能性,他的心頭仍然萌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
仿佛一道陰霾,橫亙在面前。
難以撥開,難以驅散。
幾分鐘后,他的預感變成了現實。
一艘體型龐大、金碧輝煌的大船飄浮在空中,阻斷了他前行的道路。
此船長達四十余丈,寬近二十丈,桅桿高高立于甲板之上。
遠遠望去,仿佛一只飛行的巨獸。
“浮空飛舟。”
顧旭心頭默默道。
當初前往嶗山遺跡時,他便是乘坐了這樣的一艘“浮空飛舟”。
不得不承認,站在這玩意兒面前,視覺沖擊著實強烈,給人一種強烈的壓迫感,仿佛它隨時可能張開血盆大口,將人吞噬。
在浮空飛舟甲板的最前端,他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顧旭,咱們又見面了。”只見她面帶微笑,遙遙望著他說道。
此人正是昭寧公主。
她此刻身著一件月白色男式長袍,烏黑的長發用白玉小冠高高束在頭頂,姣好的面容若春花一般明艷動人。
但顧旭的目光并沒有在她的身上停留太久。
因為在她的身邊站著一個更重要的、更值得他關注的人。
那是一個身材矮小、膚色黝黑的年長男人,穿著一件樸素的布衫,看上去就像是一個田地里辛勤勞作的老農。
“沒想到這一回,大齊國師竟然親自出手來逮捕我了,”顧旭在心頭暗暗驚嘆道,“我以為他的傷還沒有養好呢。”
他意識到,自己現在雖然可以借助“星盤”,窺測未來模湖的運勢,但是當涉及到修為遠比自己強大的修士時,仍還是會出現偏差。
與此同時,他還發現了幾個嚴重的問題——
第一,他這次飛往青州實在有些沖動,幾乎想也沒想就上了路,跟他平時謹小慎微的作風完全不符合,甚至沒想過要在飛行途中隱藏自己。
雖然這件事情涉及陳濟生等人,他沖動一些,也還算合情合理。
但他總覺得,似乎在他做出決定的那一瞬間,有人用一只無形的手,悄悄地抹去了他頭腦中的理智。
第二,盡管他戴著面具,但昭寧公主等人仍然準確無誤地在他趕路的途中截住了他。
這使得他不禁懷疑面具是不是突然失去了效用。
洛司首說過,這面具是基于因果之道發揮作用的——可是在顧旭的記憶里,大齊王朝并沒有精通因果之術的強者。他實在想不出有什么人能夠將面具破解。
“現在最關鍵的問題是,我需要如何逃離這個包圍圈?”他的目光愈發凝重。
他剛剛從登州港穿梭到沂水縣,暫時還無法再一次用“星盤”構建空間通道。
而大齊國師最擅長的一道符,叫做“天地囚籠”,號稱能封印世間萬物。
當年的“九嬰蛇妖”,就是被這一道符陣封印在青州府地底。
可以說,一旦囚籠成形,顧旭便將插翅難飛。
而在無法穿梭空間的情況下,若要比速度,他肯定是比不過國師這種名副其實的圣人強者。
不知不覺間,他的目光從“浮空飛舟”上掃過,然后落在不遠處高達巍峨的沂山上。
他的心頭突然冒出了一個主意。
顧旭望著國師的同時,國師也在打量著顧旭。
國師的目光是極為復雜的,欣賞中混雜著遺憾和惋惜。
他能感覺得到,顧旭身上散發的真元氣息已經抵達第四境的巔峰,他的威壓更是已經超過了普通第五境修士的水準。
修煉一年左右時間,便達到了如此高度。
這個年輕人的天賦,可以說是千年難遇。
“如果他仍然還在為朝廷效力,那該多好。”國師長嘆一聲,默默心想。
國師其實至今想不明白,顧旭為什么會做出勾結鬼怪、通敵叛國的事情。
但皇上的命令不可能出錯。
縱然心里有千般疑惑,國師仍然只能遵命行事。
“一個不足第五境的修士,需要圣人強者出手,才能將其擒拿,”旁邊的昭寧公主輕聲感嘆道,“顧旭單憑今天這件事兒,就足以名留史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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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師緩緩抬起手,將真元匯聚于指尖。
他以天地為紙,以真元為墨,開始構建一座巨大的符陣。
剎那間,黑云遮眼了陽光,天色變得昏暗了很多,仿佛有人朝著天空中潑了一盆墨水,墨色正在以國師為中心向四周散逸開來。
但顧旭逃跑的速度,比國師構造陣法的速度更快。
他踏著黑色的空間裂縫,化作一道黑色的閃電,通過多次短距離的瞬移,朝著沂山的雪峰直奔而去,轉眼就消失在眾人的視野之中。
他知道,憑借自己現在的力量,哪怕傾盡所有的底牌,都不可能與圣人強者相抗衡。
而在能夠撕裂空間、橫穿千里的圣人面前,逃跑也同樣無濟于事。
“能對付圣人的,只能是另一位圣人。”這是顧旭在修行典籍讀過的一句話。
他現在要做的事情,便是尋找另一位圣人強者,來幫助他度過眼下的危機。
只需要攪亂局勢,牽制住國師,那么顧旭便有趁亂逃脫的可能性。
正巧,沂山上恰有一位圣人強者。
“抱歉,陸小姐,”他臉上露出一絲無奈的笑容,默默嘆道,“我又要來擾你的清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