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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章、學生的分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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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暖陽當空,微風拂面,校園里游蕩著春意,綠植也感受到了召喚,幽僻小徑上也印上了三三兩兩的行人足跡。

  演講結束后的一行人,逐步邁出了禮堂,孑民先生為首,仲浦先生和湯皖居后并肩行走在校園里。

  迎面走來了一群莘莘學子,他們懷里夾著書本,要趕去課堂上課,見著先生和校長在,頓時止住了步子,微微行禮。

  孑民先生微笑著回禮,而后繼續向前走去,若有所思的說道:

  “從去年胡氏直的《文學改良芻議》一出,新文學與舊文學的討論就一直延續到現在,期間引來了不少反對的聲音。”

  “反對才是正常的,不反對反而不正常了!”湯皖嗤笑道。

  “皖之,你這個話說的好,文學的討論永遠沒有一個聲音,北大的辦學宗旨就是要不同的聲音!”孑民先生繼續往前走,先是肯定了湯皖的觀點。

  旋即止住了步子,駐足回首,看向眾人,提示道:

  “但是不可不顧忌一些老前輩的情緒,比如嚴復先生,章士釗先生,林紓先生,李石曾先生,就連吳稚輝這個人也提出了批評,就更別說你們三個人的老師太炎先生,也寫信給我,委婉的表示不可冒進!”

  嚴復先生是一個資深干革命的人士,與梁任公和康師一起干過大事情,期間更是翻譯了鴻篇巨著《天演論》,提出了“物競天擇、適者生存”“時代必進,后勝于今”的救亡圖存的理論。

  其作為一名大翻譯家,更是對后來的翻譯制定出了“信、達、雅”的翻譯原則和標準,乃是劉半夏的偶像。

  其中信、達、雅分別對應的是:忠實準確地傳達原文的內容;譯文通順流暢;譯文有文采,文字典雅。

  舉個例子:泰戈爾的《飛鳥集》中有一詩句為:Letlifebebeautifullikesummerflowersanddeathlikeautumnleaves.

  被后來的鄭振鐸先生翻譯為:使生如夏花之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

  其原英文詩句的意境遠沒有中譯文來的唯美與壯烈。

  章士釗先生自不必說,創建的《甲寅》日刊,名噪一時,其年輕時,也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哪里有大事情發生,就必然有章士釗先生的身影。

  而且,章士釗先生馬上就要來北大當教授,教課邏輯學兼任圖書館主任一職。

  林紓先生是徽州桐城派文學的扛鼎人物,說來也有趣,新文化的標桿人物仲浦先生和湯皖皆是徽州人士,反而帶頭怒懟桐城派文學。

  雙方在第一次和第二次白話文運動的時候,就已經交手了數次,但就文學地位這一塊而言,林紓先生絕對是杠杠的。

  吳稚輝不用多說,前面有過介紹,是與太炎先生同時期的著名大噴子了,在辛亥大事件中出過力,學識還是有的,社會風評上佳,但熟悉他的人都搖搖頭。

  至于李石曾先生,乃是孑民先生的老朋友了,同盟會早期成員,曾與吳稚輝,孑民先生一起創辦了法華教育會,幫助國內去琺國留學的學生勤工儉學。

  而且在孑民先生同時邀請了吳稚輝,張人杰與李石曾三人來北大當教授,其他二人都婉拒了,唯有李石曾先生一人以實際行動支持,要來北大教生物學及社會學教學。

  孑民先生提到的以上人物,皆是在社會上具有很大的影響力,都對新文化提出了批評,但正是這些批評反而激起了仲浦先生內心的“叛逆。”

  “孑民兄,我來北大可是戰斗來的,尋常聲音怎么擾我心智!”仲浦先生嚴詞道。

  “在堅持自我的同時,也要聽聽他人的意見,埋頭苦干,閉門造車,有時候不見得就是對的。”孑民先生想了想道,繼續說道:

  “新文化是就像皖之說的,是從老樹根上繁衍的一株幼苗,他是全新的,我們不知道他的未來是如何,所以更要小心謹慎,我這么說你明白吧!”

  “文化是棱角分明的,但是傳播文化的手段是可以圓滑一些的!”湯皖補充道。

  “對對對!!皖之說的對,我就是這個意思,手段可以圓滑一些,少一些反對的聲音,更加利于新文化的茁壯成長!”孑民先生開懷道。

  “明白了!”仲浦先生拱手作輯道。

  孑民先生主要是想點撥一下,仲浦先生今日的演講有些過激,見目的已經達到,便辭別道:

  “我還有事,就先回去忙了!”

  微風徜徉的校園里,眾人四散開來,開始準備上課了,湯皖是下午才有的課程,因此可以提前回家吃個午飯再來。

  在往校門口走的路上,遠遠的瞧見湖邊亭子聚集了很多學生,而且還有許多學生在匆匆趕去。

  好奇之下,便提步朝著湖邊亭子趕去,想要瞧個明白,是因為何事,才惹得如此多的人觀看。

  二月份的天氣已經趨暖,外加上今日暖陽當空,又以微風陣陣,寧靜致遠的湖面頗有一種清風徐來,水波不興的感覺。

  此情此景,當與詩詞歌賦為舞,當以朗朗讀書聲為樂,當以青春年華為畫筆,當以志存高遠執筆,畫出這一副青春美好圖。

  《讀書社》的成員聽完演講后,心潮澎湃,社員們互相邀請,前來湖邊亭子,討論剛剛仲浦先生的演講。

  而湖邊亭子現在已經成了北大最為響亮的一個地方,便是因為其為先生們辯論之所,一句“湖邊亭子見”,就可以道盡全部事實。

  恰巧,今日的湖邊亭子,在《讀書社》成員前來之前,已經被旁人所占,這些旁人正是支持舊文化的學生。

  與《讀書社》成員的高談闊論不同,支持舊文化的學生們,則是默默無語,冷眼旁觀,心中一時郁結,尤其是聽到了《讀書社》大談特談的三大文學革命主義。

  本就是青春沖動的年紀,于是,雙方便發生了口舌,進而演化成一場爭執。

  幸好,學生們還算有理智,沒有動手,只是言辭比較激烈,情緒有些激動。

  “什么是貴族文學,什么是平民文學?”舊文學支持者吉宏質問道。

  “普通人都能聽懂的,則是平民學問;一小部分人才能懂的則是貴族文學!”《文學社》社長余心緩緩答道。

  “難道文言聽不懂么?與其說白話詩平民文學,倒不如說是下等文學!”吉宏針鋒相對,又嘲諷道:

  “給下等人看的懂的文學便是下等文學!”

  “你胡說!”余光呵斥道,隨即說道:“先生說過,文學的意義在于思想的傳承,白話文學既是文學,便不存在下等一說。”

  “所以鴛鴦蝴蝶派的情愛小說,不算下等文學?”

  “那也是白話文學嘗試的一種方式而已。況且也有《狂人之記》和《無言的戰斗》之類的白話文學。”

  “一個瘋子的自述,另一本不過是從情愛上升到寫實,不過如此!”

  兩邊的領頭人都在激烈的辯駁,很快就上升到了對兩派代表性的人物進行批判。

  “皖之先生,其文學素養不過如此,還是教他的國際關系吧。”有支持舊文學的學生道。

  “文學素養高的凰坎教授,其私德有虧,更是不恥!”有支持新文學的學生道。

  “風流才子配佳人,古來有之,何來的私德有虧?”

  “封建惡習竟被如此歪曲,可見你心智不正!”

  由此引發了兩派學生的口舌之交,并且愈演愈烈,引來了諸多路過學生的注意力。

  這只是新舊文化在校園里的一個縮影,這樣的爭論遲早會到來的,只有通過這一層有一層的辯論,才能讓學生們更加了解新舊文化的詫異,從而去選擇一方。

  在舊文化這邊,傅斯文定定的坐著,沒有參與進去,而是一直悉心的聽著兩派的談話,漸漸心里的天平在往新文化方向傾斜。

  “你怎么不說話?”兩派吵的正激烈,吉宏看到傅斯文一點聲都不出,急忙問道。

  “我.....”傅斯文在關鍵時候,低下了頭,支支吾吾,說不出口。

  “傅斯文,你是凰坎教授最得意的學生,你要站出來,為舊文化吶喊!”吉宏又喊道。

  然而傅斯文心里十分糾結,長久以來受到凰坎教授的賞識,以及對新文化的向往,讓其內心搖擺不定。

  “站起來啊!!”

  “說話啊!”

  最終,在無休止的催促中,傅斯文終于站了起來,卻不是為舊文化歡呼,也不是為新文化鼓掌,而是默默的離去了。

  “傅斯文,你要干什么!”吉宏詫異的看著傅斯文離去的寬闊背影,大聲呵斥道。

  “你這個叛徒!”

  “叛徒!”

  “你辜負了凰坎教授的賞識!”

  面對同門的指責和謾罵,傅斯文沒有選擇回應,而是低著頭,一步一步走向亭子外面。

  亭子外,圍了好幾層的學生,在暖陽的照耀下,每個人的臉上能都洋溢著青春的氣息,不由得向邊上移動了一步。

  傅斯年的面前漸漸出現了一條路,聽著兩邊同學傳遞過來的鼓勵和謾罵,全都置之不理,此時只想盡快院里這個地方。

  直到傅斯年的面前出現了一個身影,擋住了去路,才堪堪抬起頭來,發現是皖之先生,正面容和煦的盯著自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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