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們最近有活動啊?”籃球場,放風時間。
陳漢忽然接到一個C區拋過來的籃球。
他手掌一旋,穩穩將籃球兜住,靠著鐵網站在角落,側頭看向旁邊兄弟。
兄弟們表情一愣。
“不認識。”待在C區的公子、阿華紛紛搖頭。
陳漢卻朝對方露出一個感興趣的笑容,直接將籃球放在指尖轉了起來。對方則一步步走到陳漢四人面前,抓著鐵網朝向陳漢笑道:“算我一個怎么樣?”
“嘖!”陳漢則嗤笑一聲,故意面露不屑:“算你一個?你夠猛嗎就算你一個?想要加入我們就要露點底出來。”
其實陳漢看對方的面孔,便已經能斷定,對方是一個猛人。
而且是特別猛的那種!
因為,這是一張五官硬朗,神色冷峻,充滿殺氣的臉龐。而且他身材健壯,肌肉發達,雖然低調的時候不起眼,但是抬起頭臉上就掛著三個字。
“別惹我!”
這張臉陳漢很熟悉,再配上一口字正腔圓的國語,港島第一猛人的形象便已躍然紙上。
港島的猛人很多,但是說國語,又讓人心服口服,身手過人的猛人。
卻僅有一個!
只是不知對方現在是什么身份,哪種背景。
“既然你主動上門來,那就肯定要收下,只是收下之前還得探探底,沒搞清楚怎么合作?”陳漢心中暗想,內心其實已經有了決定。
那人卻只是笑道:“我叫吳天養。”
“偷渡入境時被海警發現,持槍拒捕擊斃十一名警察,被判五十六年監禁。”
“你們港島人做事都喜歡講資格,現在我夠不夠資格跟你合作?”他用帶著京腔的國語說道。
此刻,他要是再穿一件風衣,戴一個墨鏡,扛一把沖鋒槍,那形象簡直是躍然紙上了。
可惜,他現在只是穿著囚服,理著寸頭,暫時放下了那一份帥氣。
可他眼神里的冷漠還是透著狠勁與霸氣。
陳漢聽了他的理由,點點頭:“夠資格了。”
五十六年的監禁,越獄理由充份,殺過警察,越獄能力達標,別的不說,當馬仔沖鋒都非常好用。
“那記得算我一份,到時候我有六個兄弟會在外面接應我們,我們兩班人合作把握很大。”吳天養笑著伸出手。
陳漢輕輕搭住他的手掌,笑道:“好,算你一份。”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吳天養收回手,冷峻的臉上,又露出帶狠的邪笑:“我很欣賞你。”
“在你干掉兩個仇家的時候。”
“呵呵。”陳漢不置可否,一甩手,將籃球拋了回去:“快走吧,別讓獄警看到你越界玩球,有消息我會通知你的,你自己想辦法送給你的兄弟。”
“好。”吳天養接住籃球便轉身離開。
陳漢心中暗笑:看來自己干掉灰熊、大彪兩個人,不僅殺出了兇名,還贏得了許多強人的尊敬。
要是沒那兩個撲街的命墊底,或者說,陳漢不敢當著獄警的面干掉兩個人,恐怕越獄的計劃沒那么順利,吳天養不可能親自找上門來,曹元元更不會簡簡單單的答應提供支持,總之,實力是奠定一切的基礎。
而“吳天養”的名字再加上外面還有六個兄弟,呃…其實陳漢已經基本能斷定吳天養的身份背景。
以“吳天養”的身份背景而言,干黑活可以放心跟他合作,肯定不用擔心暴露消息。這不是完全信任吳天養的義氣,做人還是要留一手的,只是因為吳天養比他還要黑。
估計他不越獄,吳天養自己也要越獄,現在他只是看自己這班人有實力,來搭一個順風車。
希望強強合作萬無一失。
陳漢也是這個心態。
至于“吳天養”為什么要偷渡、被捕時兄弟們為什么沒劫囚車,現在開始策劃越獄?這里面可能有其它原因,陳漢暫時沒打算去問,但很重要的一點就是港島沒有死刑,鐵了心要出來總有機會。
而且“吳天養”六個兄弟看來都還健在,屬于吳天養的大戲還未開場,自己提前搭上線,罪惡之心又有搞頭了。
“你們兩個待在C區怎么沒發現這種猛人?”這時陳漢扭過頭看向阿華、公子。
阿華、公子無奈道:“他是內地口音,又沒跟大圈幫的人待在一起,經常一個人獨來獨往,也沒人敢惹他。”
“誰知道,他就是兩個月前那個連殺十一名警員的國際悍匪,據說他罪行累累,與另外六個兄弟從小就是戰場孤兒,做雇傭兵長大…”當時案子鬧的沸沸揚揚,阿華等人都所耳聞。
“吳天養、無天養,這好像是他外籍身份上的名字。”
“他的真名好像不叫這個…”公子遲疑道。
陳漢點點頭,報出名字:“叫天養生。”
其實法律意義上講,籍貫上的名字才是真名。
可是對他們這種人而言,哪個是真名,他們自己說了算!
“行動時間已經定了下了,這周末赤柱監獄有一場消防演習,我們在演習的時候動手,你跟著我們走就行。”兩天后,飯堂。
陳漢端著餐盤跟吳天養走在一起,將一周內定下的計劃轉告他。
“好。”吳天養點點頭。
旋即,兩個人各自分開,沒有接觸太久。
消防演習則不是碰巧。
這周末正好是30號,30號的消防演習在一個月前就已經下了通知,是懲戒署聯合消防署進行的一場聯合演習,到時會有大批記者、電視臺、新聞媒體到場,據說太平紳士都會親自前來參觀。
陳漢只是趁機把演習利用起來!
雖然那時候監獄的防備必定森嚴,而且監獄會加強管制,但是有許多獄外人士,社會賢達,那么監獄很可能就會自顧不暇,產生大規模混亂,反而有更好逃出的機會。
他沒有跟吳天養說的太仔細,大家只要領會到意思就行,吳天養那邊自己會安排,曹元元那邊則已經安排好了。
“哐哐哐。”這天下午,獄警長突然來到工作區,抽出警棍,敲擊著陳漢的桌面。
“陳子榮,有人探監。”獄警長把警棍夾回腋下,威風凜凜的講道。
“不去!”陳漢簡簡單單兩個字,比他拽多了。
金牙炳、水王勇等人紛紛收回目光。
媽的,剛剛看獄警長氣勢洶洶的樣子,還以為要出什么大事,就連陳漢眼里都露出兇光,隱隱帶著些殺意。
沒想到,只是簡簡單單的探監而已。
“好吧,你不見沒人綁你去見,探監的機會不多,你自己不珍惜,別怪我們懲戒署不講人情。”
“這就去通知律師你拒絕見面。”獄警長轉身踏著步子,啪嗒,啪嗒,皮鞋作響 這段時間其實張崇邦,戴卓賢等一些以前的同事,相繼都來申請探監,還包括了以前的未婚妻。
特別是張崇邦和他的未婚妻,幾乎每個人都申請前來探監,而陳漢連見他們一面的興趣都沒有。
道不同,不相為謀。
別妨礙老子做壞人!
傍晚,陳漢結束工作,回到監室。
當他進入監室時,里面一個囚犯都沒有,張崇邦正穿著夾克,彎腰俯身,坐在他的位置上,手里夾著一根煙,面露愁容。
“你怎么在這里?”陳漢腳步一停。
“跟鬼一樣陰魂不散!”
他表情有些厭煩。
媽的。
甚至想要打人。
張崇邦看見他進來,則是站起身,拍了拍夾克,無視他眼里的煩躁,開口喊道:“阿榮。”
語氣帶著一絲絲關心。
陳漢心里更煩了。
他瞇眼睛問道:“你找我什么事?”
張崇邦激動的上前道:“你在監獄里又殺了兩個人!一共加了五十年的刑期!”
“你這輩子都出不來了!”
“我能不來看你嗎?”
張崇邦攥起陳漢的衣服,低頭看一眼藍白色的條紋,只覺得條紋顏色份外刺眼,穿在陳漢身上更是格外諷刺。
“怎么樣?”
“這衣服帥吧?”
陳漢朝他咧嘴笑道。
“啪嗒!”
旋即陳漢雙臂一個起手,十字形壓下張崇邦的手臂,張崇邦還沒反應過來,一只手掌就卡住他的脖子。
“咚咚咚。”陳漢推著他一路撞翻桌椅,最終撞在墻面上,面露兇惡道:“你TM別跟老子裝好人,現在我穿的是囚衣,不是警服!我也不需要做一個好人!”
“法庭你上不幫我,我不怪你,現在我不想見你,你還動用關系進來找我,真以為找我說點場面話就有什么用嗎?”
“我跟以前不一樣了!”
“阿華、莫哥、公子也跟以前不一樣了!”
“可可可…”張崇邦臉色憋的通紅,一字字句的吐道:“可你也不能殺人!”
“呵。”陳漢猛然松開他的手。
“呃!!!”張崇邦猛吸口大氣,喉結里發出換氣的聲音,然后扶著床架咳咳咳,連連咳嗽。
陳漢冷笑道:“灰熊、大彪你不會不知道吧?那都是我親手抓進來的,我們有血仇,他們要殺我,我才殺他們,這有什么問題?”
“我如果不殺他們,你覺得我和兄弟們在監獄里有好日子過嗎!有嗎!”
“如果你要跟我算賬的話,張崇邦高級督察,這里面也有你的一份功勞。”
陳漢上前拍拍了張崇邦的夾克肩膀:“我承認,你在法庭上只是說了實話,其它不關你的事,但是你敢承認,你想要擠走我上位的想法嗎?”
陳漢目光炯炯,盯著張崇邦講道:“你要是男人的話,那就敢做敢當。”
張崇邦忽然沉默下來。
以陳漢之前在刑事科表現出的能力,個性,如果他不走的話,張崇邦永遠都要被他壓一頭。
這種處處被好朋友壓一頭的感覺可沒那么妙。
而陳漢一被捕入獄,張崇邦就頂了他的位置,升了高級督察,這里面的差距顯而易見。
電影里沒有表現出這一點,甚至“阿敖”都沒有注意這一點,那是因為“阿敖”太把他跟張崇邦好朋友的關系當一回事。
陳漢眼里沒有好朋友的濾鏡,一眼就把張崇邦的小心思看破。
張崇邦一時間語塞。
陳漢卻只說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你想要上位沒關系,想要踩著我上位,我也認。”
“這是你的機會…”陳漢的眼神忽然變得兇惡:“但是你不能踩著我兄弟上位,難道我們五個兄弟的一生還比不上一個罪犯?”
“你想想標哥,他老老實實一輩子,家里有兩個孩子要養,當不成警察怎么辦?他跪在地上舉著牌子,在總署樓下大喊我是警隊之恥,你以為他是瘋了嗎?你以為他是想干什么?”
“他只是想養活自己一家六口人啊…莫哥、阿華、哪個不是一家人要養?他們加上他們的家人,真的比不過一個罪犯嗎?”
陳漢指著張崇邦的胸口講道:“既然在你心里比不上,你就別來監獄裝好人,你裝什么好人!無非就是想讓自己良心好過點。”
“現在我們做不成警察,只能做罪犯了…你走吧,下次我再見到你的時候,一定會對你開槍。”
張崇邦豁然抬起頭。
“等著我。”
陳漢嘴角挑起獰笑。
張崇邦從未見過這樣的“阿榮”,心里一片冰冷,帶著絲絲恐懼。
他整了整夾克衣領,最后深深看了陳漢一眼,一言不發的轉身離開監室。
因為他已經被問的無話可說。
“阿慧說要跟你分手…你一直不肯見她,她讓我拖口信帶給你。”
張崇邦走到一半轉身說道。
“讓她去找她的真愛吧。”
“送她的東西不用還了,就當作對她的補償。”陳漢隨之擺擺手,滿臉不在乎。
“啪嗒。”隨后,他獨自一人坐在監室里,摸出床底下的一包煙,點起一支深吸一口,長長呼出白色煙霧。
當你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著你,驅逐黑暗的人,總更容易被黑暗吞噬。
這次張崇邦來監獄找他,下次他出監獄,就要帶著兄弟去找張崇邦了。
陳漢把煙抽完隨手將煙蒂甩在地上,用力一踩,留下一個煙頭,后來回到監室的馬仔良看見煙頭,連忙撿起煙頭丟進衛生間沖掉。
三天后,赤柱監獄來了一批媒體、官員、以及社會賢達。平時兇神惡煞的獄警們,變得和顏悅色。
往日只有肉沫的湯汁,一塊塊的排骨肉眼可見。
今天,開始越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