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洛陽城,明王府。
將近一年不見,司馬珂自是與妻妾們狠狠的恩愛了一番,好在他的身體遠遠強于常人,倒也算應付得過來。
各位小妾們也愛惜夫君,每人溫存一次之后,便集體商議讓夫君休憩,只讓正妻紀笙陪伴著。
五月的洛陽,正是氣溫最佳的時節。
紀笙身著小衣,靜靜的趴在司馬珂的臂彎里,把臉貼著司馬珂的臉,極其親昵。司馬珂忙碌了一天,倒也沒折騰她,只是輕輕的撫摸著她的頭發。
連日來,他都是早出晚歸,將河南四州半年來的公文全部看了一遍,心中有個數。又將河南四州的一些重要事情和后續的規劃全部安排了下去。
教育方面,郡學和縣學已經初具規模,但是依舊不能滿足全民文化素質的提升的要求。所以,鄉學的開辦,也是勢在必行。在一長段時間內,不管是江南,還是河南,乃至河北,他依舊不得不任用士族為主。要想改變這種局面,終究還是得加大教育資源的投入,才能徹底撬開士族統治的基石。
洛陽的大學,試行了一段時間,效果不錯。尤其是通過大學考試取官,使得右第六品以下的官員,增加了大量的寒門庶族的子弟,甚至還有部分黔首家的子弟,對于顛覆傳統的九品中正制,已是一個好的開端。所以司馬珂決定將大學考試去官的官階,再提一提,右第五品及以下的官員,也以大學考試為主要途徑。
這樣一來,河南四州之地,歡呼聲一片。河南的士族力量相對江南弱了許多,又被司馬珂強力鎮壓過一次,諸士族雖然心中有怨言,但是也無可奈何。
司馬珂正是要將河南四州,作為改革的模板地區。一旦整個河南四州,都取消了九品中正制,改為考試取官,將來在江南推廣,也有據可循。當然,江南的士族力量太大,前提是他必須奪得了那個最高的位置,才能循序漸進的推行。
除了教育之外,運輸道路的打開,也是一項極其重要的工作。所謂要想富,先修路。河南四州雖然大部分地區是平原地區,但是依舊有部分山川大澤,算不得完全暢通。司馬珂要求各州、郡、縣之間,必須要有寬敞的官道通行。能通水路的,必須挖通水路。尤其是汝水、穎水、睢水、泗水、沂水、濟水等幾大水系,必須暢通。
等到相應的事情安排妥之后,他就要起身下江南了。從謝安的消息來看,司馬衍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了。雖然謝安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而且安排了最毒的一招。但是這件事實在關系重大,他也不敢有半點怠慢。
而更為重要的是,他還是想能送司馬衍最后一程。不管如何,他與司馬衍兩人,名為君臣,其實情如兄弟。自始至終,這個小他一歲的皇帝都在支持著他,才能讓他安安穩穩的發展到今日。這份情誼,遠遠的超越了君臣關系。
“香奴已經過了弱冠之年,要不夫君就納了吧。妾身問過香奴,她其實是很愿意的。雖然是做了妾,哪個又真個敢把她當做妾?”
紀笙湊在他的耳朵邊,吁氣如蘭。
司馬珂神色一愣,隨即笑了笑:“再等等吧,河南褚氏也算是名門望族,褚公也是右第四品的大員,做妾終究是不好。”
紀笙怔了一下,隨即明白了過來,眼中神色大亮。
原來,洛陽城內的私下里悄悄議論的事情,都是真的。
她沒有再說話,只是緊緊的依偎著司馬珂,腦海里浮現連篇。
她突然想起,去年的某日,她一時少女心大起,帶著幾個婢女和僮仆,在洛陽城內的平民區亂逛時,遇到的場景。
幾個四五十歲的老大娘,坐在一起,一邊曬著太陽,一邊討論著皇宮內的皇后。
在她們的想象中,皇后在皇宮內,一定是有吃不完的肉和餅,肉如海,餅如山,然后擔心皇后怎么忙得過來。
她想象著,有一天,自己坐在一堆豬肉和胡餅之間,愁眉苦臉的情景,差點笑出了聲。
只是,如果她做了皇后,那杜陵陽呢?
她的眉宇間,又浮現出一絲陰影。畢竟,杜陵陽與她是真正的莫逆之交,情同姐妹。
清晨,大將軍府。
王曦如同往日一般,早早的來到了大堂之內,開始批閱公文,神情凝重而認真,公文上的每一個字,她都細細的斟酌。
陽光從窗戶外透入進來,照在她那白皙而恬靜的臉上,如同沐上了一層圣潔的光輝。手上那對晶瑩剔透的鐲子,也散發出柔和的光芒。
司馬珂悄悄的走了進來,靜靜的望著這個堅強而固執的女子,心頭莫名的一顫。
堂堂的大晉第一高門家的嫡女,這么多年來,一直無怨無悔的跟著她,他是真的對不起她!
幸好的是,他終于可以在不久的將來,給她一個好的交代了,不至于辱沒瑯琊王氏的門楣。
一直在忙碌的王曦,似乎感覺到了什么,緩緩的轉過頭來,看到了司馬珂,眼中頓時露出欣喜的光芒,輕輕的站了起來:“殿下…”
司馬珂輕輕的走了過去,摸了摸她的頭發,王曦頓時像觸電一般,輕輕的垂下了頭,一動不動。司馬珂順手一帶,便將她納入懷中。王曦滿臉的羞紅,身子微微顫抖了起來,輕輕的抱住了他的腰背。
就這么一點溫存,她已經心滿意足,眼中微微帶淚,幸福的淚水。
兩人抱了一陣,然后王曦輕輕的推開了他,將整理好的公文簡要遞給了他。
看完公文簡要之后,王恬輕輕的走了進來,恭聲對司馬珂說道:“啟稟殿下,翻羽的馬掌已釘上了。”
司馬珂精神一振:“帶朕去看看。”
神駿的阿拉伯馬王翻羽,正精神抖擻的在大堂之外噴著響鼻,前蹄輕輕的刨著地面,看到司馬珂出來,立即親熱的迎了上去,輕輕的蹭著他的手臂。
司馬珂的視線,落在了翻羽的馬蹄上。翻羽的四只馬蹄,已經釘上了馬蹄鐵!
他輕輕的拍了拍翻羽的一條前腿,這阿拉伯馬王居然會意的將那條前腿豎了起來,讓是司馬珂檢查。
司馬珂低下頭來,細細的檢查了一遍馬蹄面,發現這馬蹄鐵果然緊緊的貼著馬掌,凹槽之內的鉚釘,細密而緊實,看起來極其牢固,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這馬蹄鐵,在他提供思路和方向之后,集軍中的工匠全體智慧之力,總算鼓搗出來了。而且看起來效果還不錯。
“軍中的工匠,折騰了十幾匹戰馬,才摸索出來方法。看著他等一連釘好了五匹戰馬,下官才敢讓他給翻羽釘。”
司馬珂朝王恬贊許的點了點頭,當即傳令召來鄧遐和周琦,把軍中所有的戰馬,全部釘上馬蹄鐵。
羯趙覆沒之后,遼東的慕容燕國,成了他的心腹大患。雖然慕容燕國目前還在名義上向東晉稱臣,但是司馬珂知道,他和慕容燕國,遲早有一戰。
鮮卑人多騎兵,動輒數萬,要想將其征服,還是騎戰為主。他一旦將來與鮮卑人發生戰線較長的騎戰,馬蹄就會受到磨損。鮮卑人戰馬多,就算是馬蹄磨損,也有充裕的馬源予以補充。而他的戰馬資源稀缺,若是不釘上馬蹄鐵,保護馬蹄,恐怕戰馬就無以為繼。
馬蹄鐵雖然簡單,但是對此時的工藝的挑戰還是較大的。首先打制出來合格的馬蹄鐵已經是難度很大,其次對鐵釘的要求也極高。畢竟在這個時期,就算是中原地帶,也稀少用到釘子,建房和做家具,更多的是用楔子。
鮮卑人的工匠技術相對較為落后,要想把這馬蹄鐵整出來,恐怕也沒那么容易。等到他們掌握馬蹄鐵技術時,恐怕已是慕容燕國覆沒之時。所以此時的司馬珂,并沒有太大的擔心。
除了馬蹄鐵,司馬珂還在研究另外一樣東西。
慕容燕國此刻正是最強盛的時候,也是人才輩出,猛將如云的時期。尤其是慕容恪和慕容霸,在史上都是戰神級的人物。再加上騎兵眾多,想要擊敗容易,想要徹底將其消滅,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所以,他決定制造黑火藥。
黑火藥的最佳比例,其實他隱隱還記得,就是硫磺10,木炭15,硝石75。
土制的黑火藥,其實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神奇。人們平常對黑火藥威力的理解,只是理論上的當量,例如爆速為TNT炸藥的八分之一,但沒有什么意義。黑火藥爆炸時的實際威力,跟原料純凈度、制備工藝,壓緊和密封條件有很大關系。中國古代的原始黑火藥爆速很低的,近似于爆竹呲花。
不說宋朝時發明的黑火藥,只是簡單的將木炭、硫磺和硝混合,配比五花八門,是一種松散的混合物,很不耐儲存和運輸,而且易受潮、雜質多,威力小,只適合做煙花。
就算是明清時期的最佳比例的黑火藥,威力也不大。遠遠比不上西方發明的材料純度很高的機制顆粒黑火藥,這種黑火藥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軍用火藥。
西式機制火藥優點極多,耐儲存,運輸方便,威力提高了幾倍。到了鴉片戰爭時期,中國人才認識到西方顆粒黑火藥的威力。在鴉片戰爭中,清朝軍隊發現,“逆夷炮無虛發,我炮雖發無準,火藥半雜泥沙,轟擊不能致遠”。鴉片戰爭時,英軍用艦炮轟擊,然后刺刀白刃戰打垮了守備的清軍,攻占了虎門炮臺。在虎門炮臺,英軍繳獲了幾萬斤清軍沒來得及銷毀的黑火藥,最后都直接倒海里了。
英軍認為,清軍使用的這些黑火藥,劣質超出想象,完全不能復用。沒有蒸汽壓緊、機械制粒和磨光工藝,沒有近代工業基礎,制造出來的火藥,就算按照最佳比例,威力也只是比爆竹強一點。
這個也是司馬珂一直沒有制造黑火藥的原因,費力不討好。
但是對付慕容鮮卑人的騎兵,黑火藥或許能出奇效,尤其是那巨大的爆炸聲和火光,不但將震懾住鮮卑人的騎兵,對于那些從未見過火藥的戰馬,更是致命性的打擊。
而司馬珂要制造黑火藥,目的只有一個,就是用來對付慕容恪的鐵甲連環馬。
他把這個任務,同樣交給了王恬。
某日,王恬滿臉興奮和震驚的跑了過來,語不成聲的說道:“炸了,炸了…”
司馬珂終于長長的吁了一口氣。
是該啟程下江南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