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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1章 殺雞儆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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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天。

  李佳、褚蒜子和紀笙三人,正在東廂房嬉戲玩耍。

  過了一陣子,褚蒜子出去跟著思云和昭雪等小妾去后花園玩耍去了,房內便只剩下李佳和紀笙兩人。

  李佳趁著褚蒜子出去,湊著紀笙的耳朵旁,悄聲道:“姐姐,我這幾天身上有點不方便,今晚讓夫君陪姐姐罷。”

  都是女兒身,紀笙一聽頓時就明白了不方便的意思了,伸手點了一下李佳的額頭,笑道:“好罷,這幾日就饒了你,姐姐替你受苦。”

  大半個月沒跟司馬珂在一起,其實紀笙難免有點思念。不過司馬珂臨出門前,倒是有跟她交代,今晚會在大將軍府招待新舊士人們,預計會很晚回府。

  按照司馬珂的習慣,如果回來很晚,都不會去騷擾已經睡去的妻妾們,而是在正房睡著,因為次日一早還要早起。新得三州之地,各種軍政事務極其繁忙。

  入夜,紀笙和褚蒜子兩人說了一陣子的話,褚蒜子因為白天跟司馬珂的幾個小妾們在后花園玩了許久的蕩秋千和投壺游戲,有點累,故此早早便睡去了。在那個年代,沒有電視、手機等娛樂,女子都睡得很早。

  紀笙見褚蒜子睡去,便熄了燈,也上了床鋪。熄燈之后,外面等著伺候的婢女也跟著入睡了。

  紀笙躺在床上,想著李佳白天說的話,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終于忍不住煎熬,穿衣而起,走到廂房的外間,打開房門,悄手悄腳的走了出去。

  西陽王府和其他府苑一樣,分為內宅和外宅,以垂花門分開。通常說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二門就是指的垂花門。

  下人們、賓客、管事、賬房、侍衛等住在倒座房,即外宅。而主家的主人、子女、妻妾等人都住在內宅。

  到了晚上垂花門便已關了起來并栓好,除非家主司馬珂進來才會打開。此時的內宅之內,只有親近的婢女們和司馬珂的妻妾們住在里面,所以內宅的房子,就算房門不栓,也沒什么不安全的。再說,臥房的外面,還睡著兩名的婢女。

  紀笙心中想著若是叫醒婢女關門,恐怕會吵醒熟睡的褚蒜子,而且讓褚蒜子知道她要去司馬珂的房間里去睡,也有點不好意思,故此只將房門關好,沒有栓門。

  于是紀笙便悄悄的去了司馬珂的正房之內入睡,在正房內的婢女們的伺候下,躺在了司馬珂的被窩里,只等司馬珂回來,好生溫存一番。

  到了接近二更時分,司馬珂才醉醺醺的回來,進了內宅,借著酒精帶來的興致,直奔李佳的西廂房而去。

  “妾身身子不太方便,夫君去找妙可姐姐罷,夫君都許久沒陪妙可姐姐了…”

  聽了李佳的話,司馬珂正在興致上,又朝紀笙的東廂房走去,門虛掩著,司馬珂也沒驚動外屋的婢女,直接進了里面的臥房。

  那一夜,褚蒜子做了個夢。

  夢里的很多事情都不符合邏輯,而且空間和時間錯亂,褚蒜子的夢也是如此。

  在夢里,她似乎忘記了司馬珂已婚的事實,也似乎忘記了紀笙這個遠房的小姨,夢里只有她愛慕已久的司馬珂,經天子賜婚,兩人入了洞房,共享魚水之歡。

  而且那種溫存的感覺是那么的真實,司馬珂是那么的溫柔…直到她被痛醒。

  外面熟睡的婢女終于醒來,聽了一陣之后,便感覺到了不對勁,又聽了許久才明白了過來,但是卻不敢去阻攔,只得去尋找主母紀笙。

  偏偏紀笙在婢女的陪同下如廁去了,回到正房之內時,又耽誤了半炷香的功夫,再慌慌張張的跑過來,距司馬珂進入房間的時間已是半個時辰了,一切都已經晚了…

  那一晚上的事情,如此的荒唐錯亂,最終卻像什么事都沒發生過,兩個婢女也被紀笙下了嚴厲的警告,決計不能對任何人提起,否則必當亂棍打死。

  兗州、青州和徐州三州,雖然新得,按照面積是豫州的三倍之地,但是其實治理策略并不復雜,只要復制豫州的模式即可。

  司馬珂的幕僚加入地方官吏的隊伍之中,而且絕大部分人都是到各縣擔任縣令,掌控一縣的行政大權,他們都經過兩年多的時間的歷練,已經完全熟悉了司馬珂的治理地方的策略。

  但是,這些年輕的官吏,到了地方,也并非那么一帆風順,而是阻力重重。最大的阻力就是來自當地的士族。

  因為在羯趙占領的這段時間,羯人并沒有真正的管理地方,地方的實際管理權掌控在留守北地的士族手中。原來的縣令,要么是各家士族中人,要么完全聽從各士族的意見。突然來了新的縣令,已經令各士族心中不爽,產生了嚴重的抵觸心理。

  而后,眾士族得知壬辰詔書的內容,禁止各世家豪族將山川大澤私有化,又允許百姓擁有一定的數量的山地,便更為不爽。加之土豆和紅薯的推廣,雖然能夠解決百姓的肚子問題,但是百姓擁有了山地,又擁有土豆和紅薯這種能夠在山地種植的高產糧種,也不像之前那般因為羯人肆虐,需要士族的保護,自然而然的逐漸要脫離各士族的控制。而且司馬珂又嚴格抑制土地兼并,嚴厲打壓各世家豪族搶占土地的現象,更令各士族對司馬珂產生強烈的不滿。

  他們都知道,連羯人都不是司馬珂的對手,將矛頭對準司馬珂是死路一條,所以齊齊將矛頭對準了這些新上任的年輕縣令。這些士族們要么陽奉陰違,當面一套,背地里一套,依舊我行我素,將新縣令的政令當成了屁話,要么直接教唆和組織一幫佃農和黔首沖擊縣衙。

  對于這種情況,司馬珂只有一個命令,但凡士族之家只要有一點抵觸,便格殺勿論。

  江南之地,皆是世家的天下,形成了一個錯綜復雜的集團,連皇權都被其把控。衣冠南渡之后,大部分豪門望族都已南渡,江北只留下一些借機壯大的小魚小蝦,居然也想與他對抗,自是有一個就要殺一個,殺得這些士族膽寒不敢冒頭為止。

  青州,北海郡,平壽縣。

  張家堡。

  張家在平壽縣是第一望族,在北海郡也算是數一數二的。當然,這要得益于幾家大族,在衣冠南渡的大潮之中遷往江南。

  張家的塢堡,在平壽也是最大,最結實的,墻高四丈,四周還有護堡的溝壕,幾乎如同一座小城池一般。張家堡內人口達一千多戶,四五千人口,護堡的莊丁就要五百余人。而且堡內備有強弓硬弩等武器,在人口稀少的北海郡之地,幾乎沒有力量與之抗衡。要知道整個平壽城的守軍也不過三四百人而已。

  由于張家堡的武力極其強橫,加之張姓在平壽也是第一大姓,其在平壽縣忠實擁躉不少,家主張靜可謂是平壽縣的土霸王。而平壽縣的縣令,不過是一個剛剛從司馬珂的幕僚轉過來的二十余歲的士子而已,張靜根本就沒將這個沒有根基的小伙子放在眼里。

  與其他士族陽奉陰違相比,張家是第一家公然對抗本縣的縣令的士族。

  新來的縣令汪群,年紀二十三四歲,一來地方便雄心勃勃,大刀闊斧的進行改革。他先是將不服從自己的縣尉直接罷免,任用親近自己之人,掌控了平壽縣內的治安武裝力量。然后又將所有不服從自己的胥吏全部清除了出去,重新招募胥吏,迅速穩定了縣城里的局面。

  平壽縣的守軍,由一名別部司馬所統領,也是從北府兵中精選的一名隊主所擔任,奉謝尚之命,全力協助和配合本縣縣令。

  這樣一套組合拳下來,一般的士族都不敢冒頭,只能選擇隱忍,就算心中不忿,也只得服從縣令的政令。

  但是張家卻不以為然。張家所圈占的土地,占了整個平壽縣的良地的三成以上。其中絕大部分土地,都不是張家的,而是之前的士族衣冠南渡之后,成為了無主之地,被張家據為己有。而又有平壽縣東面的山川河澤幾乎都被張家宣誓了主權。

  縣令汪群派出的胥吏,到張家的地界重新丈量土地,要求張家交出那些原本無主的土地,歸于縣里統一管轄,卻被張家毫不留情的拒絕了,而且將前來交涉的十幾名胥吏打得頭破血流。

  這也就罷了,隨后張家堡的家主張巖,又唆使數以百計的百姓入城沖擊縣衙,幸得平壽縣的守軍迅速予以鎮壓和驅散,才平息了事端。

  這下可徹底惹惱了縣令汪群。這些跟著司馬珂兩年多的士子們,經過兩年多的歷練和培訓,早就不是當初北上時的文弱書生,多多少少也學會了司馬珂身上的一些狠勁。

  汪群當即致書請求北海郡駐軍支援。北海郡城原有守軍三千,謝尚又增派了兩千北府兵駐軍,合計五千余人,由一名都尉司馬統領。這名都尉司馬陳云,也是北府兵的悍將出身,接到汪群的書信之后,不禁勃然大怒。立即率領一千北府精兵,前往攻打張家堡。

  然而,張巖既然敢去捋虎須,自然就不怕晉軍攻打,早就做好了防御準備。

  堡墻之上,守衛的莊丁如云,不但一個個手執鋒利的長矛和大刀,一些領頭者還披著鎧甲。寨墻之上準備了大量的滾石和巨木,還有一把把弓箭,也搭箭在弦,瞄準了城樓之下。這些弓箭手約百余人,都是張巖精心訓練許久的精壯之士,個個箭術高明,甚至要強于平壽縣的弓箭手。

  森嚴的護衛,四周環以深溝高墻,大門也是堅厚的紅松木制作而成,上面還包了鐵皮,釘了銅釘。

  在張巖看來,可謂固若金湯!

嗚嗚嗚  突然,西北角的望樓上響起一陣蒼涼而悠遠的號角聲,那急促的號角聲迅速蔓延開來,西面、西南面、南面…八面的望樓都吹響了號角,聲音連綿不絕,如同颶風一般卷向四面八方。

  這是示警的號角!

  寨墻上的莊客急聲喊道:“郎主,看北面!”

  張巖抬頭一看,不禁大驚失色,只見那北面滾滾的涌來一片烏云,行走的速度并不快,但是卻至少有數千人,而且都是步卒。

  小小的平壽縣,怎么會有這么多的兵馬?

  張巖心頭頓時涼了半截,他萬萬沒想到,晉軍居然為了區區一個塢堡,出動了如此多的兵馬。

  來軍越來越近,逐漸清晰起來,可見得無數的甲士,如同潮水一般的涌來。前頭的甲士,都穿著厚厚的鎧甲,胸前的甲片在日光的照耀之下,閃爍出一片奪目的光芒,正是此時的戰甲之王——明光甲;那些前頭的甲士,一手執刀,一手持著一人多高的大盾;后頭則是一排排手執長矛的步卒,那一桿桿長達六米的戰矛,斜刺蒼穹,如同一片片死亡森林一般;再往后則是密密麻麻的弓弩兵。

  而最為恐怖的是,那一股沖天的殺氣,直朝堡上席卷而來,哪怕離塢堡還有一里多地,站在堡墻上的莊丁們已經不寒而栗。

  張巖心中徹底一片冰涼,他心中清楚的明白,這來的不是平壽縣的駐軍,而是晉軍的正規軍,是那只將羯人趕到河北的百戰精兵!

  莊內的莊丁,青壯年加起來也不過千余人,但是這些未經戰陣的莊丁,如何抵擋得住人數差不多的久經沙場、在尸山血海之中摸爬滾打出來的百戰精兵?

  只是,事已至此,已經別無退路,張巖怒聲吼道:“堡在人在,堡破人亡,與他們拼了!”

  眾莊客其實早已膽寒,有人已經嚇得兩股戰戰,但是在張巖的鼓動之下,只得跟著喊道:“拼了,拼了!”

  遠處的北府兵越來越近,逐漸已到了兩百多步之內,張巖站在寨墻上,將北府兵的步卒看得清清楚楚,不禁臉色變得如同死灰一般。

  北府兵的步卒叢中,居然有攻城云梯,有攻城沖車,還有投石車,完全是把張家堡當做一座城池來攻打。

  因為北海郡的都尉司馬陳云心中明白,張家是第一家公然對抗中這些新晉的縣令的,務必殺雞儆猴,以震懾其他士族。這一戰必須一舉攻破張家堡,決不能鎩羽而歸,所以也是下了血本的。

嘩啦啦  上千北府兵的腳步聲,如同潮水一般涌來,寨墻上所有的莊丁們,都看清了這只來勢洶洶的北府兵的兵馬的情況,頓時齊齊露出絕望的神色。

  隨著都尉司馬陳云的一聲怒吼,前頭的北府兵紛紛的停了下來,將手中的大盾的尖頭齊齊插在地面上,搭成了一座銅墻鐵壁。

  緊接著,背后的長矛兵也跟著停了下來,將一桿桿長矛斜舉,直指堡墻之上,那鋒利的矛刃,閃耀出一片奪目的寒光。

  無數的弓箭手,搭箭在弦,舉起長弓,將箭鏃瞄準了堡墻之上,隨時準備施射。

  后面的弩箭手,約百余人,雖然人數不多,卻具備著最強悍的攻擊力,因為他們手中端著的是令羯人都聞風喪膽的十石大黃弩。

準備投石  隨著轟隆隆的響聲,六七架投石機也迅速的做好了投石的準備,投石機旁邊的士卒已經將一枚枚巨石放進了吊籃之中。

  隨著陳云的一聲聲號令,眾將士發出一陣陣如雷的響應聲,徹底震撼住了堡墻上的莊丁們。

  這一刻,張巖眼中露出了濃濃的悔意,只是為時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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