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南門,城門大開。
因為南門有寬廣的護城河掩護,不適合攻城,所以晉軍主要駐扎在東門一帶。但是偏偏南門一帶的土地寬廣而平坦,適合墾荒種地,故此晉軍都在南門方向的地里干活。
石廣身披大氅,手按長劍,大步登上南門城頭,朝遠處眺望而去,只見南門一帶的晉軍,都在南門靠龍門山一帶挖地,地里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影,正干得熱火朝天。
這個時候,若是以騎兵沖襲,必然能收割大片大片的人頭!
石廣眼中露出殘酷的殺機,再次張望了幾眼之后,二話沒說,便迅速下了城樓,飛馬奔往洛陽南門的騎兵大營而去。
嗚嗚嗚 隨著一陣號角聲響起,數以千計的羯人騎兵紛紛手執戰刀,胯騎戰馬,馬鞍旁掛著牛角復合弓和裝滿羽箭的箭壺,整齊的在南門口集結,肅然而立,等候石廣的命令。
這只羯人騎兵原本由石廣統轄,故此只聽石廣的命令。兩千騎兵排列五排,密密麻麻的,縱然洛陽城寬廣,也占據了小半個南門地帶。
石廣端坐在馬背上,手執單耳青龍戟,昂然屹立在眾羯騎之前,見得那一排排、一列列的羯人,個個都精悍而兇狠,全身散發著兇戾之氣,不禁暗暗的點了點頭,心中豪氣大增。
石廣高聲喊道:“我欲率爾等出城,屠戮南晉的羔羊,爾等可敢隨我一戰!”
“戰!”
“戰!”
“戰!”
眾羯騎手中長刀高舉,發出一陣如雷般的響應聲,士氣高漲,殺氣沖天。
石廣大笑,手中那一丈多長的青龍戰戟高舉:“走,隨我殺出南門!”
說完,率先縱馬直奔南門而來,南門的守將,原本便是石廣的體己之人,見得石廣率軍前來,大叫開門,也不多問,急忙打開了城門。
鐵騎滾滾,魚貫而出,緊緊的跟隨在石廣的背后。
石廣一馬當先,率先奔出南門,在離南門口兩百步外的平地里停了下來,身后的鐵騎如同洪水一般,從南門口奔涌而出,又在石廣的身后,迅速集結起來。
誰也沒注意到,就在石廣的第一批騎兵奔出南門之時,遠處便有三枝火箭,射向了天空,隨后南門和東門方向各半里之外,又各有三枝火箭沖上云霄,依次傳遞,一直傳到了南門的龍門山下和東門的大營。
兩千鐵騎,陸陸續續的奔涌而來,無數的馬蹄踐踏著地面,使得整個南門都彌漫著一股巨大的黃塵。
石廣回頭看了一眼身后的兩千戰騎,又抬頭望了一眼遠處的龍門山,手中大戟高舉:“走!”
轟隆隆 兩千羯人騎兵,催動著胯下的駿馬,跟在石廣的身后,手中的戰刀高舉,閃耀起一片奪目的光芒,往龍門山方向狂奔而去,一往無前。
轉眼之間,便已到了龍門山一里多外,石廣已經看到了山腳下聞訊四處狂奔而逃的晉軍將士,不禁哈哈大笑。
果然,晉人過于輕敵,以為趙軍不敢出擊,防御居然如此松懈。這些全身沒有半片甲,手中只有鋤頭或鎬頭的晉軍,除了被碾壓和屠戮,還能做什么?
此處離晉軍東門大營有六七里遠,等到晉軍的大軍聞訊趕來,他已將不知收割了多少人頭。何況那黑壓壓的一片,四散奔逃的人群,一眼望過去,不下萬人。晉軍總共不過兩萬余人,恐怕余下的兵馬,也不知在哪里挖地,有沒有援兵來還是兩說。
石廣眼中燃燒著濃濃的戰意,哈哈大笑:“殺了這群漢人羔羊,比誰殺得多!”
說完挺著戰戟,率先奔殺而去。
嚯嚯嚯 身后的羯騎將士嘴里發出一陣鬼哭狼嚎般的怪叫,策馬滾滾而來,如同一群下山猛虎一般,惡狠狠的撲向那地里狂奔而逃的晉軍,眼看已在兩三百步之外。
就在眾羯騎,奔往田野之際,從龍門山上的樹林里傳來一陣巨大的馬蹄聲,如同滾雷一般,轟然響起。
此時,眾羯騎已紛紛縱馬踏入晉軍挖好的地里,突然聽得如此巨響,紛紛抬起頭來,只見那高大的林木之間,竄出無數的黑甲騎兵,如同來自地底的幽靈一般。
“那是什么?”石廣眼中感到一陣寒意自腳底升起,眼中露出一絲恐懼的神色。
那從林木之間竄出來的,是一群全身鐵盔鐵甲,連臉上都帶了面甲的重甲騎兵,胯下的戰馬,也披著馬鎧,連人帶馬都包裹在厚厚的鐵里,借著下山的俯沖之力,手里挺著五米長的馬槊,呼嘯而下。
領頭一人,四十歲的年紀,騎著一匹高大的駿馬,挺著馬槊,沖鋒在前,直奔石廣而來,正是大晉的輔國將軍毛寶。
晉軍的重甲騎兵,背嵬軍!
希聿聿 眾羯騎紛紛勒住馬腳,隨著一陣此起彼伏的馬鳴聲,紛紛的停了下來,滿臉驚恐的望著那漫山遍野呼嘯而來的重甲騎兵。
剛剛還殺氣騰騰的石廣,頓時變得面如土色。他見識過石趙的黑槊龍驤軍,面對輕騎無論是攻擊力還是防御力,都幾乎是碾壓之勢,輕騎如果正面對抗,便只有死路一條,毫無還手之力。
對面呼嘯而來的晉軍重甲鐵騎,在此生死攸關之際,石廣驚得魂飛魄散,嘶聲吼道:“撤,速撤!”
說完,率先打馬而逃。石廣一邊掉頭而逃,一邊回頭望去。
輕騎比起鐵騎,唯一的優勢就是速度快,而且可以在馬背上射箭。在他看來,以輕騎的速度,那些重甲騎兵根本不可能追得上,畢竟他們的戰馬比起輕騎的戰馬多負重了幾乎一百斤的重量,不可能跑得起來。
駕!駕!駕!
眾羯騎紛紛調轉馬頭,急匆匆的往洛陽城狂奔而逃,剛才氣焰囂張的氣勢,蕩然無存,只恨那戰馬少了兩條腿,恨不得立即飛馬奔回洛陽城。
這些羯騎,都是身經百戰,自然知道執槊的重甲騎兵的厲害。兵種相克,輕騎戰斗力再強,與重甲鐵騎正面相持,也只能被碾壓,沒有還手之力。
唯一的機會,就是拉開距離,再回頭以騎弓施射,耗死重甲騎兵,這當然是在有備而來的情況下的戰斗。此刻,他們被晉軍殺了個措手不及,對方又借俯沖之力狂奔而來,除了逃命,別無他選。
兩千羯騎,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纛旗倒卷,朝洛陽南門狂奔而去。
然而,石廣想錯了。
背嵬軍胯下的阿拉伯戰馬,就算身披重甲,短距離之內的奔馳速度,比羯人的輕騎還要快得多,尤其是借著俯沖之力,速度更快。
而羯人剛剛調轉馬頭,速度還未提起來,便已被晉軍的重甲騎兵追上。
毛寶一馬當先,沖在最前頭,追上最后一名羯騎,手中的長槊只是向前一抬,那槊刃便借著那連人帶馬一千多斤的沖擊之力,如同洞穿了一只西瓜一般,狠狠的刺穿了身著皮甲的羯人的后背。
巨大的沖擊力之下,那羯人雖然被洞穿,身子依舊被慣性帶動著,掉落于馬下,毛寶嫻熟的往后將槊刃一抽,看也不看那地上的羯騎,又繼續挺著長槊向前刺去。
噗噗噗 一枝枝五米長的馬槊,如同森林一般從羯人的后背刺來,那鋒利的透甲槊刃,借著俯沖之力,輕易的洞穿了一個接一個的羯人的后背,將其刺于馬下。
而晉人幾乎不費什么力氣來擊刺,只要將長槊抬起對準羯人的后背即可,反而在高速奔跑之中,如何快速抽出槊刃,繼續向前沖刺,才是真正的技術活。
石廣原本打馬而逃,心中正在懊惱此番居然空手而歸,回城必當被桃豹責罰一頓,不知要丟了多少臉面。
然而,身后的慘叫聲接連響起,令他愕然回頭,這才發現了令他恐懼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