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果然是如此了。”
荀攸收起了臉上的不可思議，笑了笑道：“眼下玄德公所占之地，大多都緊挨長江、淮河等水域，再加上災民極多，按你林子源此前的做法，大多都會選擇以工代賑之法，如此…”
“我自然不信，有著謀而后動之稱的林子源會不想著興修水利，畢竟那可都是大工程。”
“荀先生說對了。”
林辰深以為然地點點頭，又疑惑道：“那…不知荀先生又為何斷言我會侵犯到豪強之利？”
這一點，他就實在是猜不到了。
就因為要想和荀悅談談？這就太過于牽強附會了！
“自然是因你提及我那叔之緣故了。”荀攸淡笑一聲，搖頭道：“雖不知你是如何得知我那叔叔的想法，但從想法上來看，你也覺得某些人阻礙了漢室這架大車，甚至連興修水利，都要過他們那一關。”
荀悅也有這樣的想法？
林辰真心吃驚了，他本來還以為，荀悅最多想到兼并土地的不對，實在是沒想到，對方居然也覺得，那些豪強阻礙了時代的發展。
“確實如此。”
林辰點了點頭，面上卻是毫不變色，繼續問道：“只是不知，仲豫公如此想法，卻是由何而來？”
說著，他便開始偷偷打量起了荀攸的面色變化。
從對方的態度上，他竟然能感知到一些對豪強的不爽…
這，就很不對勁了。
難道荀家都對豪強地主不爽？
可這特喵怎么想也不應該啊，畢竟，他們可是真正的大家族啊…
“汝可知叔薦公？”荀攸笑了笑，道：“吾家中之人，皆因叔薦公之事，大多對子源所想事深惡之。”
林辰很尷尬地沒有開口。
主要在于，他不知道這個叔薦公到底是誰，需要回去查查資料才行。
當然了，他也可以開啟靈光一現狀態去琢磨，應該很快就能想到了。
但為了想一個人，還是古人，就這么浪費掉靈光一現的開啟機會，還是有那么一點不值的。
“說及此事…”荀攸再度壓低了嗓門，道：“不管子源你能否治我子之病，我都有一言相告。”
“荀先生請說。”
林辰滿臉誠懇地站起來行了一禮。
“若要修水利，懂得此事之人，實不能為主官，而應該找…”
荀攸說到這里，眼角余光瞥了眼趙云：“若是子龍這等嫉惡如仇之人為主官，許多問題應該就不會存在了。”
“當然！”
說完之后，他又連忙道：“子龍而今新歸玄德公，并非玄德公深信之人，為防止再生叔薦公事，他是不適合的。”
叔薦公到底是誰啊？
林辰一邊點頭，一邊心里滿是嘀咕。
他感覺，能被荀家這么牢記的人，想來不應該是個無名之人。
可惜，這時代的人為了表現對某些人的尊重，向來都是不說其名，只言其字的。
比如林辰說起荀悅來，同樣也會入鄉隨俗的叫一聲仲豫公。
不了解的人，自然不會想到仲豫公就是名聲赫赫的荀悅。
宴席很快散了。
林辰按照約定，跟荀攸一起回到了他暫時落腳的府邸，親眼去看了看荀緝。
大肚子病！
在看過之后，林辰感覺荀緝的病，有極大的概率便是血吸蟲病。
他這么判斷主要在于，真要是瘧疾的話，當前時節正值夏季，蚊子極多，荀攸和他的家人沒道理會一點事都沒有的。
古人之所以認為瘧疾是瘟疫的一種，便在于一旦某個人生了瘧疾，便會很快出現一大堆。
雖然說，后世人人都知道，這種‘人傳人’跡象都是由于蚊子傳染傳染的，可是古人不知道啊。
也正因此，就算是出現了瘧疾，古人也根本不知道加以防護。
緊接著，自然而然地就會出現很多人一同染病的跡象了。
當然了，林辰也不敢直接肯定，于是又問荀攸道：“敢問荀先生，當初令郎生病之前，可是有過水邊嬉戲之經歷？”
“嗯…”
“確有此事！”
荀攸想了想，猛然抬起頭道：“緝兒生病之前，曾與我共同會友，當時他獨自一人在水旁觀魚，后來便生了病…”
“對了對了！”
說到這里時，他繼續道：“說起此事，我還想起來了，那時看護緝兒的五個丫鬟，有三人已經去了，我那友人還說，恐怕是在河邊染了邪異…”
說完，他一把抓住林辰，緊張道：“莫非子源知道此病在何處？”
“額…”
林辰掙脫了荀攸的手，怪異道：“我不是已經做了對照組嗎？怎么還會有人把這些事想到邪異之上？”
“真是子源所發現的病？！”荀攸驚叫道：“可是，你那對照組不是只證明了喝生水會導致生病嗎？為何他們只是玩耍了一番，便…”
林辰無語了。
他實在是不知道該說古人到底是聰明還是笨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人們在聽到他的對照組之后，大概率都會喝熱水了。
這一點，從賣出去的煤球便可見一斑了。
可是另外一個方面，這些家伙又都很是別扭，完全沒想到，致病的東西是什么。
好吧，這也怪當初他沒說清楚。
“荀先生這話，倒是辰之過錯了，看來還是需要加緊將此事宣傳開來啊…”
林辰感慨了一聲過后，對荀攸道：“這種疾病，并不僅僅只是喝生水會導致，有些時候，哪怕只是在水源旁玩了一會兒，若是運氣不好，也會被那些細小的蟲子鉆入體內，由此導致…”
說到最后，他將目光緩緩地落在了長著大肚子，眼看已經時日無多了的荀緝身上。
“只是戲水而已，竟會生病？”荀攸一臉不可接受的表情。
“區域問題。”
林辰指了指腳下，道：“按照我的研究，大別山以南，部分水源之中存在蟲卵，因此一旦戲水，便有可能會沾染上。但大別山以北，那種蟲子就會很少很少，乃至完全沒有。”
“這…倒甚是奇異！”
荀攸呆呆地念道了一聲，轉而又抓住了林辰，道：“那緝兒的病…”
“就是我所說的那種疾病，至于能不能治…”
林辰苦笑一聲，攤手道：“待明日時，我讓人采些草藥回來，若是運氣好的話，大概還能救回來，若是運氣不好…”
他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可意思已經表達了出來。
荀攸一臉緊張地送走了林辰，而后便去陪兒子了。
而林辰則是匆匆忙忙地回到了府邸，先是讓幾個剛簽了五年合約的丫鬟燒上了水，隨后則是連忙開始翻書。
對于叔薦公的故事，他可都想一路了。
由于漢代歷史編纂的都還算完整，再加上只是查荀彧等人的祖上，因此他很快就查到了。
“叔薦公，居然是歷史治水名人的馬臻…”
找到那人名字的時候，林辰愣愣地望著上面的描述，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來。
“軍師…”
也就在此時，和他簽有合約的小丫鬟進來了。
看到他的臉色變化，才十三四歲左右的小丫鬟，顫顫巍巍地將水罐放下道：“水，水已經燒好了，您請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