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奧羅薩的大門已經關閉。
從墮落之城里沖出來的虛空造物們也成為巴庫的口中食,恩佐斯最后也沒能將自己的意志投入到物質世界。
海盜的戰爭似乎完美結束,但他心里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喜悅或者滿足,更遑論得意的情緒了。
因為事情的變化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布萊克盯著身后墻壁上那個被血肉和眼須眼柄包裹的恩佐斯之眼,因為尼奧羅薩與現世的連接被關閉,導致它似乎也萎靡下來。
那黃色中帶著紅色瞳孔的眼球變得黯淡,不再向外釋放出恐怖的虛空注視,代表著它的主人忙于內務而再無精力操縱它一般。
“自投羅網的臭女人...”
海盜低聲罵了句。
“往好處想想,小主人。這個結果對你來說沒什么壞處。”
薩拉塔斯在這會壓抑著某種狂喜的情緒,一本正經的悄悄開口說:
“不管是戴琳,還是瑪維·影之歌,都是你的敵人,對吧?現在他們都魯莽的沖進了尼奧羅薩中,沉睡之城可是恩佐斯的領域。
他們要在那里面對的是上古之神真正的墮落威儀。
戴琳的奧丁神力強化只是暫時的,而瑪維擁有的月夜戰神力量并不完美,他們絕對無法取勝。
或許能對恩佐斯造成傷害,讓千須之魔感覺到疼。
但他們最終會死在那里。
想想吧,小主人。
這就意味著你在除掉了兩個難纏敵人的同時,還對恩佐斯的圣地造成了從未有過的破壞,這是一石三鳥啊!
所以,別管了,離開吧。
他們是死是活和你有什么關系?
你從不想成為他人眼中的英雄,而且戴琳在離開前,確實表明他把庫爾提拉斯的統治權交給你了。
現在你只需要離開這里,遺忘這里發生的一切,就能名正言順的接過整個國家。
那是你天命統治之地。
今日對風暴教會的清算和對虛空邪惡的洗刷,也足以讓你的人民感受到你的威嚴,再沒有人會提起你的海盜身份。
他們只會認為你是為了國家而忍辱負重。”
說到這里,薩拉塔斯的聲音一下子宏大了起來。
她帶著一股真誠的誘惑,對布萊克說:
“你能得到王位,榮耀和家人的諒解,你的人民鏟除了籠罩于身上的陰影邪惡,你會被圣光教會贊揚為無上的賢君。
你的傳奇故事會在整個世界四處流傳。
人們會尊敬的將你稱之為‘拯救者’和‘陛下’,所有人都會心滿意足。
瑪維是自己跳進去的,沒人逼她!
那些守望者們也不能因此責怪你,反而因為她們的首領戰死,那個組織會傳承到下一任典獄長手中。
以你和娜薩女士這一段時間構建的良好關系。
她統管守望者之后也注定不會再來騷擾你。
你救下了大德魯伊。
卡多雷會原諒你對他們的冒犯,他們甚至也會將你視為驅逐了古神陰謀的英雄。
你甚至還可能因此有一位精靈妻子。
如果你不喜歡精靈的話,小星星殿下也是可選項啊,你也看到了,她在危機之下還想著你,冒著風險跑來救你呢。
一名龍騎士!
這是多完美的結局啊!
這就該是布萊克·肖的傳奇海盜故事的終點。
你已經完成了無數人想都不敢想的偉業,是時候拿回德雷克·普羅德摩爾的名字,是時候回到陽光之下,享受你注定美滿的人生了,小主人。”
薩拉塔斯感覺自己都要被自己說服了。
她在自己的意識中冷笑了幾聲,作為唯一的“知情者”,她對瑪維·影之歌的愚蠢選擇嗤之以鼻。
原本還需要考慮以后怎么對付這個難纏的守望者呢,沒想到她居然選擇了“自殺”。
還是最可怕的那種痛苦折磨的自殺。
誠然,月夜戰神的力量用來清除一名虛弱的被困住的上古之神是完全可以做到的,在虛空維度游蕩的那些年里,薩拉塔斯聽說過不止一次這樣的故事。
這茫茫群星里,可不只是有艾澤拉斯才能誕生月夜戰神的。
但問題在于,眼前這個奇奇怪怪和布萊克似有情似無情的瑪維·影之歌,并沒有把月夜戰神的力量打磨到極致。
以現在的她想要完成對恩佐斯的刺殺,幾乎不可能。
這簡直太妙了。
若不是擔心臭海盜看出端倪,薩拉塔斯這會幾乎要仰天大笑三聲。
瑪維死了,布萊克不就還是獨屬于自己的“小主人”嗎?再沒有一個危險的女人和自己搶奪布萊克的美味靈魂了,太棒了呀。
“說的真好啊。”
布萊克掃視著周圍徹底安靜下來的風暴熔爐的血肉圣堂,他又把目光放在了眼前萎靡不振的恩佐斯之眼上。
他說:
“差一點就說服我了,真的,就差那么一點。”
“嗯?”
海盜的回答讓薩拉塔斯感覺到了強烈的不對勁,她反問到:
“你準備去救他們?去救你的敵人?不會吧?小主人,這可不像是你能做出的決定!你是不是在我離開的這段時間和圣騎士們走的太近,所以被影響了?
救他們出來對你有什么好處?”
“好處就是我可以繼續我的故事,而不必如你所說,把這里當成我的‘美好’結局。”
布萊克撇了撇嘴,在巴庫環繞的注視下,拿出一瓶針對虛空生物的毒藥涂抹在自己的武器上,他說:
“你把區區擊退恩佐斯這樣的事情稱贊為我一生最大的榮耀,我覺得你是在嘲笑我。你要我去接收戴琳的‘施舍’,繼承庫爾提拉斯的王位,這更是讓我感覺你在羞辱我。
國王之位還需要戴琳讓給我?
簡直是笑話!
法奧為什么愿意幫我在庫爾提拉斯弄出這樣的大事?拋去正義不談,那老頭可是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對這片大地的統治宣稱來自于誰。
至于瑪維...
沒錯,我確實厭惡她甚至憎恨她,但我想要教訓她羞辱她而不是現在這樣,看著她干脆利落的去挑釁強敵然后死掉。
那樣擊敗了她的人就是恩佐斯,而不是我!
這樣的結果也配稱之為‘勝利’?
你是不是腦子壞掉了?
是和那些蠢貨黑龍待在一起的時間太長,所以讓你覺得你那可笑的蠱惑能讓我心安理得接受這一切?
你把我當成什么了?
受你擺弄的蟲子?”
海盜冷笑了一聲,說:
“你口口聲聲說愿意為我付出一切,但你真是一點都不懂我,薩拉塔斯。我來到庫爾提拉斯尋找的不是一個‘結局’!
我來到這里只是為了完成我人生成就的普通一環。
這里只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落腳點,而我在期待的在渴望的未來,是你這樣可憐巴巴的小小邪惡不敢去說,甚至不敢去想的事。
就像是一只匍匐于大地的爬蟲,滿足于自己狹隘視野中看到的世界,就連仰視星空都只是一種渴望。
我懶得和你解釋這些。
現在,打開通往尼奧羅薩的門...立刻!”
“我做不到。”
布萊克的譏諷讓薩拉塔斯心中一驚。她從那種“優勢在我”的美好幻想中驚醒,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是在蠱惑一個什么樣的人。
而自己的說辭確實有些拙劣,把未來描述的太好,反而有些不真實了。
該死!
有些得意忘形了。
虛空精粹有點后悔剛才把話說的那么直白。
她應該更謹慎一些,不過現在也不是追求彌補的時候,面對布萊克的要求,薩拉塔斯很直接的回答到:
“你瘋了嗎?那是恩佐斯的領域,是它在被泰坦守護者封印后的數百萬年里,依靠黑暗帝國的廢墟為自己重建出的虛空圣地。
我只能感覺到它在物質世界之上的位置,卻根本不可能打開通往那里的門!
你這就像是要求一名刺客為你打開庫爾提拉斯的國庫大門,而那大門上不但沒有鑰匙,甚至連鎖都沒有!
我知道你是因為剛才我試圖拋棄你而生氣,但你這完全是在為難我。
我向你道歉,好吧?
小主人,我不該在剛才危機之時試圖離開你,我錯了。
但你冷靜一點,不要去送死好不好?”
薩拉塔斯真的有點慌。
她的畏懼不僅來自于布萊克執意要去恩佐斯的地盤浪一浪,還來自于瑪維,那個女人每一次出現在布萊克身邊都會讓她感覺到壓力很大。
不僅是因為瑪維身為月夜戰神,有足夠的能力抹殺掉薩拉塔斯這樣的虛空精粹,更因為瑪維每次和布萊克見面的時候都會出現一些預料之外的情況。
薩拉塔斯無法理解瑪維的思維,就如她很難跟上布萊克的一些奇思妙想。
就像是面對未知,不但人會害怕,神秘強大的虛空精粹一樣會害怕。她還在猜測布萊克到底是怎么和瑪維有那般復雜的聯系,但她得不到答案。
那女人就像是個謎團。
因而她并不希望瑪維常伴在海盜身邊,也不希望海盜再和瑪維有任何的聯系,這會讓她徹底失去對局勢的控制。
嗯,事到如今,薩拉塔斯還固執的認為自己是在“調教”布萊克,引導他走入“正途”,完全沒有意識到兩人相處的主動權,其實一直握在海盜那邊。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就是她現在低聲下氣的道歉。
難以想象,在過去無數年中在歷史的背面陰影中呼風喚雨,無惡不作的薩拉塔斯,會在一個男性面前如此卑微。
“你不是做不到,你是不想做。”
海盜抬起手,指向血肉圣堂墻壁上的恩佐斯之眼,他冷笑著說:
“那恩佐斯之眼,是尼奧羅薩與物質世界的連接點,就像是一個施法道標,通過它你可以反向連接到沉睡之城的維度里。
我不需要你打開一扇門,我只需要你把我送過去。
如果你連這個都做不到,那么我不但會懷疑你的能力,還會懷疑你的智商,因為你的隱瞞和謊言太拙劣了。
你今天是怎么回事?
以往那么擅長蠱惑人心的你,怎么接二連三的犯這種低級錯誤?”
布萊克拉長聲音,語氣狐疑的說:
“說起來,我兩次被瑪維那個臭女人欺負的時候,你好像都在啊。但為什么你對我的這種‘黑歷史’總是不聞不問,甚至不拿出來嘲笑我?
這可不像是你的性格,你似乎在有意的避免和我談起這件事,你對此不感興趣?還是你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其他信息?
第一次我和瑪維碰面時,連烏薩勒斯·逆風收割者中的惡魔之魂都被瑪維驅散凈化到了原始形態。
她能發現烏薩勒斯,就一定能發現你。
但她卻沒有對你做任何事!
不對勁...
你和瑪維之間達成了協議?
你背叛我?”
“我沒有!”
薩拉塔斯尖叫到:
“我一直忠誠于你,我和瑪維之間沒有任何交集,你瘋了嗎?你覺得我這樣虛弱的虛空生物敢接觸一名月夜戰神?
這是什么樣的瘋話!
反倒是你,小主人,你今天才表現的不正常。
戴琳和瑪維...
他們死在這里對你更好,相信我。”
“明明不可信任的人,為什么總喜歡說‘相信我’?”
布萊克搖了搖頭,說:
“這句話還是你對我說的,你說你忠誠于我?好!現在,展現你的忠誠吧。”
他指向背后的恩佐斯之眼。
薩拉塔斯被逼到角落,她以沉默應對,但下一秒,她覺察到自己留在布萊克體內的虛空神力開始被海盜主動汲取。
這讓虛空精粹立刻慌了神。
“你曾經一直在強調,陰影只是虛空力量的下級衍生,我在陰影之道上也已確實走到高處,接近極致。
或許現在就涉足虛空是個正確的選擇。”
布萊克抬起左手,一團晦暗純凈的虛空神力在他指尖綻放星光點點,在那迷離的晦暗光芒中,他輕聲說:
“‘沒有大到無法接受的犧牲’,這是人類世界的一句俗語,我親愛的薩拉塔斯,你知道這句俗話的下一句是什么嗎?”
不需要薩拉塔斯回答,海盜便一字一頓的說出了后半句:
“沒有小到可以原諒的背叛!”
“我一向不從他人那里索取忠誠,我知道所有的忠誠都有其籌碼,我也從不考驗人性,我沒興趣自尋苦惱。
但你我的關系不一樣。
你我之間要么忠誠,要么分開,沒有第三種選擇,我也不是沒有辦法制衡你。你知道的,我是個很優秀的施法者。
若有足夠純凈的虛空夠我使用,我自己也能打開那扇門...”
這些話就像是釘子一樣敲在薩拉塔斯的精神上,讓虛空精粹自打誕生以來,從未有如現在這么頭疼。
她真的有股憤怒現在就抽離意識,再不去管布萊克這個臭海盜的死活,但在沉默了數秒之后,薩拉塔斯長嘆了一口氣。
她恢復到了理智狀態,冷漠的對布萊克說:
“我可以幫你打開通往尼奧羅薩的門,但你以后不能再懷疑我的忠誠。”
“換一個要求吧。”
海盜叼起矮人煙斗,在點火之后吐出煙圈,說:
“你知道那不可能,我還從沒有徹徹底底的相信過誰呢。”
“好,那我換一個。”
薩拉塔斯說:
“這事完了之后,我教你融入虛空,接觸掌握陰影更上級的力量,你不許拒絕!你是獨屬于我的,布萊克·肖。
我寧愿放任你被虛空吞沒與我融為一體,也不會把你讓給其他人!
你會看到我的忠誠...
你終會跪倒在我腳下,祈求我賜予你無上歡愉。”
“我對此深表懷疑。”
海盜又吐出一口煙圈,看了一眼手腕上口袋式計算器的計時,他說:
“搞快點,我冒險過去可不是為他們兩收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