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瑞薩德躲在地窖的黑暗處,他蜷縮著身體,壓抑著呼吸,或許是處于危險降臨時的預知,他能感覺到,四周變的更安靜了一些。
頭頂上方的地窖的門正在被推開,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還有鋼鐵戰靴和地面碰撞的聲音。
腳步聲在沿著地窖的螺旋階梯向下延伸。
很凌亂。
來的人肯定很多。
“它們是不死的黑騎士,在成為黑騎士之前,它們是一群膽大包天的商人,制作假文物賣給貴族們,以此攫取利潤的那種很壞很壞的無良家伙。
暴風王國的很多人都被他們騙了。
嗯,很可能是吉爾尼斯來的。
那里的人普遍膽子很大,有冒險精神,喜歡擺弄一些自己根本不理解的力量。”
布萊克倒是毫不在意來者的人數或者力量,他還有心情給自己的小海盜,“科普”一下這群黑騎士的來歷。
他背著新到手的戰鐮烏薩勒斯,似乎并不打算用這威猛的武器對敵,身為刺客也毫無隱藏起來的打算。
就那么大大咧咧的站在地窖入口處。
低著頭,伸手擺弄著手中那個破舊的,很古樸的卷軸,那玩意用骨頭制作的中軸都已經有了破損風化的痕跡,寫著文字的卷軸本體也破破爛爛。
一看就是很古老的物品了。
這玩意是布萊克之前離開贊達拉島時,從狡猾的始祖龜那里搞來的神秘物品,為此他付出了陪伴自己度過弱小時代的潮汐符咒。
始祖龜托塔卡說這東西是他從鮮血巨魔那里搞來的,他也不知道這東西有什么用,只是知道這玩意應該某個已經逝去的古老洛阿有關系。
連活的長壽的始祖龜都不知道用處的東西,自然是很稀奇的。
幸運的是,盡管布萊克也不知道這東西的來歷,但他知道這東西怎么用。
曾經在游戲的某個很無聊的版本里,整天去做這個命運之手的任務,是布萊克那段時間少有的放松時刻。
這玩意用來虐菜的時候,真的很厲害。
“你說假文物?等等,我有點印象。”
聽到布萊克的描述,躲在黑暗中的坎瑞薩德立刻抬頭,他說:
“我記得我六歲的時候,我爺爺那會還在,某一天,伯瓦爾公爵閣下來訪,爺爺便向他展示自己得意的收藏品。
結果被伯瓦爾閣下指出他的藏寶室里,最少有五件東西都是假的。
那一天他勃然大怒,一直在罵那些匪盜,還貼出了告示通緝他們。為首的人叫什么來著?瓦倫丁?”
“埃瑞丁。那伙膽大包天的造假商人首領的名字,叫埃瑞丁,那可是個相當傳奇的家伙。”
布萊克回頭糾正了一下小海盜的說法,他說:
“他們騙騙無知貴族也就罷了,結果利欲熏心的騙到了麥迪文頭上。
本來嘛,如果遇到的是正常情況下的麥迪文,估計會把這事當成笑談。
但這些混蛋傳奇就傳奇在,他們去騙麥迪文的時候,居然好運氣的挑到了墮落泰坦薩格拉斯主宰麥迪文的時刻...
或許他們應該感覺到榮幸,能以凡俗騙子之身,居然有幸覲見這片群星下當之無愧的最強神祇。
嘖嘖。
命運如此垂青他們,我都感覺到有些嫉妒了。”
“后來呢?”
坎瑞薩德傾聽著越來越近的沉重腳步聲,他追問道:
“那些騙子就那么被神祇絕罰成黑騎士了嗎?”
“當然不是那么簡單的,任何和薩格拉斯相關的事情,都不會那么簡單。”
布萊克聳了聳肩,他將手中的卷軸拿起,對準眼前空蕩的地窖,他說:
“薩格拉斯倒不以他們是一群壞蛋而憤怒,在墮落泰坦看來,好人壞人都無所謂,反正遲早都要被祂毀滅。
祂憤怒的是,這群商人居然試圖用虛假的寶貝欺騙祂,這讓神祇感覺到了一種對祂無上智慧的褻瀆與諷刺。
于是祂降下了一個可怕的詛咒。
這群混蛋既然追逐財富,那就讓他們永遠和寶物相伴,卻在世界終末到來之前,都無法真正擁有它們。
祂賜予了小偷們尋寶的能力,讓他們日復一日的追尋各種珍饈奇寶,用一切辦法將那些寶物收集起來,堆放在這地窖里,以此來清償他們對神祇犯下的罪孽。
這個過程是不能被打斷的。
不管是死亡,還是其他什么東西。
都不能阻止這群黑騎士拿到他們認可的寶物。
但麥迪文的突然死亡,似乎給了它們一些喘息之機,這群家伙已經好幾年沒有出現過了,也不知道在哪逍遙。
這樣懶散的工作態度怎么行呢?
所以,我要來‘提醒’一下它們,薩格拉斯交給它們的工作尚未完成,黑騎士們仍需加班努力。”
布萊克的話音剛落,一個高大的身影,就出現在了地窖入口處。
穿著全黑色的魔鋼重甲,帶著全覆式的黑騎士戰盔,在臉頰的位置上只有一片黑黝黝的煙霧回蕩。
根本看不清楚五官,只能看到一雙冷漠的眼睛。
其手中手持沉重的,散發著絲絲寒意的骸骨重劍,那可能需要兩個成年人才能抬起來的沉重武器,被黑騎士一手輕松握住。
在它被詛咒的永生軀體身后,有黑色的斗篷在跳動,那斗篷的邊緣和周遭的黑暗融為一體,不分彼此。
它不是一個人來的。
在它身后還跟著八個同樣打扮的黑騎士,一模一樣的裝束,一模一樣的冷漠,一模一樣的不詳,唯一區分它們的,是高矮不同的個頭。
以及各自手持的武器。
九個騎士,九種武器,組成了卡拉贊無數秘密中,最讓人不寒而栗的那個關于不死黑騎士的異聞。
“小偷!”
黑騎士的首領埃瑞丁從盔甲之下,發出不似活人的陰森語調,似乎和某種詛咒力量同調,渾濁中帶著一絲怪音。
它呵斥道:
“放下不屬于你的東西!自裁于此,把你卑微的靈魂奉獻于黑暗神祇,方能得到仁慈的寬恕!”
“薩格拉斯要我的靈魂干什么?
那位墮落泰坦雖然發誓毀滅這一紀元的群星,但祂并非嗜殺惡神,于祂而言,每一次的殺戮都乃是必要之惡。”
布萊克手捏命運之手卷軸,語氣溫和的反問到:
“祂平等的對待這片群星下的每一個生命。
不管是善是惡,不管高貴卑微。
不以毀滅為喜,不以屠戮為榮。
祂的所行所做,都是為了一個崇高而愚蠢的目標,但祂的私德近乎無可挑剔。實際上,薩格拉斯大人,可是我發自心底崇拜的偶像。
就你們這幾個蟲子,也敢打著我偶像的旗號招搖撞騙?壞祂老人家的名聲?
看來得好好教訓你們一下!”
說著話,布萊克一把撕開手中破舊的卷軸,這玩意太破舊了,在被拉開的一瞬就化作腐朽的煙塵飛舞。
嗆的海盜連連咳嗽幾聲。
但隨后就有奇異之事發生。
一團團幽藍色的光在布萊克身前盤踞閃耀,它們在竭力于物質世界,組成某種現實的形態,但大概是因為被遺忘的時間太久了。
這股力量已經虛弱無比,它們只能以光點的形態于海盜身前閃爍。
布萊克伸出手,扣住眼前的光點,緊接著就有一股不舒服從左手升騰。
在小海盜坎瑞薩德的驚呼聲中,海盜船長的左手飛快的風化成森白骸骨,又在光點閃耀中,變成了怪異的形態。
像是纏繞著腐朽破舊布條的木乃伊之手。
皮膚變的干癟粗劣,就像是置于時間中幾千年之后的模樣,有黑色怪異的指甲,還有布條纏繞在手掌之上的每一處。
值得注意的是,在這只異變之手的中指上,還有藍光閃耀如珠寶一樣的裝飾。
在布萊克眼前的人物卡上,隨著命運之手降下,一小段文字飛快顯現:
被遺忘的洛阿早已消失于時間之中,唯有最后的殘軀和神力遺留,它自稱命運之手,以宣告順應或改變命運的力量。
謹慎的取悅它吧。
“我宣布!”
布萊克將這支怪異之手高高舉起,在眼前黑騎士揮舞著武器砍殺而來時,他用一種喜悅的語調,高聲喊到:
“命運的猜拳游戲,開始!”
“唰”
海盜的左手揮下。
腐朽手掌在他的操縱下,擺出一個剪刀姿態。
按照常理,眼前的黑騎士應該甩出一個拳頭代表“石頭”,來贏下這局小孩子都會玩的傻乎乎的游戲。
但問題就是...
現在雙方可是在你死我活的打仗呢。
誰TM有功夫陪你玩這個幼稚的“剪刀石頭布”的游戲?
更別提這些黑騎士遭受詛咒的折磨,多年間都有神志不清的征兆,反應本就凌亂,面對布萊克擺出的這個手勢,更是難以做出有效判斷。
一秒之后,游戲結束。
對方棄權。
布萊克...贏!
“轟”
恐怖的力量從布萊克擺出的剪刀手中洶涌而出。
在電閃雷鳴與地面震動之間,代表怪異神性的力量化作一把灰紫色的大剪刀,呼嘯著將眼前的黑騎士們盡數包裹。
然后,在海盜眉開眼笑的雙指合攏中...
“咔擦”
命運之剪無聲合攏。
海盜還貼心的,用嘴巴模擬出剪刀合攏的聲音。
九個高大威猛,以大反派姿態登場的詛咒黑騎士,在這一剪之下,幾乎毫無反抗之力的被裁開身體,剪的七零八落。
身體無聲崩潰之中,只剩下九個腦袋咕嚕咕嚕的滾作一團。
“命運大悅!”
如黃鐘大呂 的怪異聲音仿佛為布萊克這一次干脆利落的勝利喝彩,他贏得了游戲,取悅了命運之手。
于是那籠罩在他左手上的怪異手掌,也如流沙一樣消散開。
又在藍色的幽光閃耀中,重新化作那一根腐朽破舊的卷軸,被布萊克抓在手中,還在手心里上下拋了拋。
“喂,你們這群沒家教的家伙,我邀請你們玩游戲的時候,你們就該老老實實的玩。”
布萊克彎下腰,把黑騎士首領埃瑞丁的腦袋提了起來,放在眼前。
他說:
“不過這次也就是和你們九個打個‘招呼’。
介于你們毫不積極的工作態度,這些寶貝我就拿走了。
我知道,薩格拉斯的詛咒在你們靈魂中翻滾,無法獻上足夠的寶貝,會讓你們承受可怕的痛苦。
我還知道,你們會不顧一切的前來追我,拿回這些寶貝,沒人能阻止你們完成這個詛咒,我樂見于此。
你們和我之間的恩怨就此開啟。
我會在那片劫掠之海里,等著你們!
那片大海太安靜了,總是讓庫爾提拉斯人獨霸一方有什么意思?
來吧,把那里當成追與逃的戰場,把我的腦袋當成你們最渴望的戰利品,以此,讓那片藍海變的更熱鬧一些。
屬于海盜的狂歡時代即將到來,大海之王的寶座即將易主...”
布萊克將埃瑞丁的腦袋丟在地上,抬起左腳,如戰錘打下,將被命運之剪弄得支離破碎的黑騎士的頭顱,踩成飛舞的陰影四濺。
他盯著腳下碎裂開的戰盔,冷聲說:
“這場劫掠,就是我給你們的邀請。不死的九騎士啊,你們,不可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