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幕降臨,忙碌了整整兩天但卻一無所獲的游牧部落成員們垂頭喪氣的返回了位于沙丘后面的營地。
在今天太陽落山的時候,便是愛德華先生與柏柏爾族長加碼交易的最后時限。隨著太陽落山,原本愛德華答應的那些額外酬勞自然也做不得數了。
相比之下,那位老族長倒是一臉的平靜和淡然,在吃過晚飯之后,一如既往的在八點左右的時間,帶著部落成員們進行一天中的最后一次禮拜。
相距幾十米遠的營地邊緣,已經苦等了兩天的愛德華也拎著一瓶威士忌找上衛燃開始興師問罪:“維克多,那些部落土著用了兩天的時間搜索了你劃出來的范圍,但是根本沒有發現那架飛機殘骸。”
“愛德華先生,請坐。”
衛燃將趴在肚子上打盹的兩只小狐貍放在腳下,等前者坐在了旁邊的折疊椅子上,這才慢悠悠的說道,“您看,周圍還有這么大一片沙漠沒有找過呢。如果我們這么容易就能找到那架飛機殘骸,恐怕我也沒有機會來這里幫您不是嗎?”
“如果你沒辦法幫我盡快找到那架飛機,那你來這里還有什么意義?”愛德華不滿的問道。
“但至少我找到了一個機翼不是嗎?”衛燃攤攤手,自信的說道看,“放心吧愛德華先生,現在距離7月底還有差不多半個月呢,我們的時間還來得及。”
“如果到了月底...”
“如果到了月底還沒找到您祖父的同事們,我也拿不到約定好的50酬勞不是嗎?”衛燃微笑著問道。
“你清楚就好”話音未落,愛德華便已經站起身,拎著酒瓶子走向了自己的帳篷。
“和你祖父一個德性...”
衛燃暗自嘀咕了一句,重新抱起那兩只在躺椅邊上打轉的小狐貍放在肚子上,隨后重新端起啤酒,和坐在對面看熱鬧的薩利赫與索里曼父子分別碰了碰。
“維克多,接下來我們去哪找?”薩利赫放下啤酒低聲問道,“我們已經出來一周了,卡爾普那邊的拍攝也已經快要結束了。”
“別急”
衛燃拿起一條烤的焦香的羊排啃了兩口,將沒吃完的部分遞給了趴在腹部毯子上的小狐貍爭搶,直到用一口冰涼的啤酒將嘴里的肉送進肚子,這才不緊不慢的開口說道,“索里曼,等他們做完了禮拜之后,你去把老族長請過來。這樣,到時候順便把愛德華先生也請過來吧。”
“沒問題”索里曼啃了一口羊腿,含糊不清的應承了下來。
“薩利赫大叔,那些部落成員信得過嗎?”衛燃同樣壓低了聲音問道。
“放心”薩利赫渾不在意的答道,“他們完全可以信的過。”
衛燃笑了笑,半是試探半是詢問的說道,“看來您對他們很有信心。”
“我對他們的孩子更有信心”
薩利赫將手中的易拉罐隨手一丟,語氣平淡的說道,“這次過來的一共有三支部落,穿白袍子的是柏柏爾人,灰袍子的是貝都因人,穿著深藍色袍子的是圖阿雷格人。還有那位老族長,他雖然是柏柏爾人,但他在這三支部落共同信仰的宗教里地位很高。”
說到這里,薩利赫不緊不慢的點了顆煙,“還有那幾個不穿袍子但是帶著武器的,他們都是我從開羅緊急叫來幫忙的員工。
除此之外,這三支部落里的小孩子,我是說和這兩天粘著你的那個小家伙一樣大的小孩子,他們都在開羅上學,現在正由我的員工巴哈照顧呢。你見過巴哈的,當初就是他去機場接你的。”
“挾天子以令諸侯唄?”衛燃用漢語嘀咕了一句,內心僅有的一絲擔憂也跟著煙消云散。
他無意評價薩利赫的所作所為,只要知道萬一在最后一個坐標點發現了450公斤的黃金,不會讓那些原住民殺紅了眼就夠了。
不久之后,索里曼請來了柏柏爾老族長以及明顯有些醉意的愛德華先生。隨后還點燃了一盞似乎是華夏生產的大號煤油汽燈掛在了卡車的倒車鏡上充當額外的照明。
一番簡短的寒暄之后,衛燃直接說道,“明天我們往西南方向移動20公里繼續搜索。”
“維克多,你不會是想一直這么找到月底吧?”
愛德華面色不善的問道,“雖然你的承諾是在月底之前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但我可不會把時間一直浪費在這里。”
“相信我,我們很快就找到了。”
衛燃懶得過多解釋,他愿意把第二個坐標點劃進搜索范圍已經算是對得起良心了。
“但愿如此”
愛德華冷哼了一聲,沉吟片刻說道,“薩利赫先生,請轉告族長,如果他們在接下來的兩天之內能從維克多新劃出來的區域里找到那架飛機,我們之間的約定依舊有效。”
說完,愛德華便已經起身走向了自己的帳篷。
“看來愛德華先生已經對你非常失望”薩利赫幸災樂禍的朝衛燃說道,卻是壓根沒有把愛德華的“慷慨”翻譯給老族長。
不管怎么說,薩利赫雖然做的是走私生意,但也同樣是個生意人,他又怎么看不出愛德華先生開出來的條件完全就是拴在毛驢嘴邊的胡蘿卜罷了。
有那點蠅頭小利勾引著,這些從來沒有離開過沙漠的原住民肯定會拼命工作,甚至無形之中還卷了薩利赫一把,以后他再想讓這些原住民幫他經營走私生意,很難保證不會被他們要個高價。
“我又不是鋼管旁邊的姑娘,沒辦法討所有顧客的歡心。”
衛燃無所謂的調侃了一句,繼續說道,“還有一件事需要轉告族長,如果他想節省些時間,可以在今天晚上就把營地搬到新的搜索范圍附近。我有預感,我們很快就能找到想找的東西了。”
“早點找到也好”薩利赫重新點上顆煙,將衛燃剛剛提議轉告了坐在旁邊的老族長。
不知道是不是看在自己最疼愛的小孫子的面子上,這位老族長倒是格外干脆的采納了衛燃的建議,接過索里曼遞來的對講機便開始招呼族人們準備換營地。
倒是原本已經躺在床上的愛德華,錯以為是自己開出的那些籌碼起了作用,竟是格外的積極。
用了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收拾好了營地,三輛車帶著長長的駝隊在月色下開拔,排著長長的隊伍前往了衛燃新劃定的搜索區域。
在那位親自騎著駱駝都在最前面的老族長的帶領下,眾人用了兩個多小時的時間,最終趕到了一片戈壁的西南側。
冷冽的月色下,這片戈壁密布著風化成蘑菇狀的巨大的巖石,腳下也都是被沙子和風磨出鋒利棱角的碎石。
“維克多,還有索里曼,老族長剛剛和我說,這片戈壁不是太安全,里面毒蛇蝎子之類的東西很多,另外還有落石的危險,所以最好把帳篷扎在遠離碎石的沙子上。”
薩利赫在無線電頻道里點名提醒的同時,衛燃卻盯著衛星地圖一臉錯愕,因為根據屏幕上的提示,金屬本子提供的另一個坐標點就在這片戈壁里,甚至距離自己的直線距離連500米都不到!
“薩利赫,等天亮之后重點在這片戈壁里搜索一下吧”
衛燃等索里曼給出回應之后跟著說道,“風是從東北方向吹來的,這片戈壁說不定能攔下些什么東西。”
“我會和族長說的”薩利赫不放心的再次提醒道,“維克多,記得把帳篷扎的遠一點。”
“放心吧”
衛燃話音未落,已經推開了厚重的車門,將那兩只蜷縮在副駕駛位置的小狐貍抱下來放在了沙地上。
可惜,這倆小家伙或許是吃的太撐了,根本沒有幫忙檢查一下周圍有沒有蝎子或者毒蛇的想法,只是在沙子上刨了兩下,便再次蜷縮在了一起。
“也不知道這倆破玩意兒能退貨嗎...”
衛燃無奈的將它們又拎回了溫暖的車廂,自己也沒了重新搭帳篷的想法,索性直接鉆進了后排車廂,將舒適的航空座椅放平躺了上去,任由從頭頂天窗打下來的月光撒在自己的臉上,同時卻在暗暗琢磨著500米之外的戈壁深處到底藏著什么東西。
一夜輾轉反側,當從頭頂撒下來的月光被陽光取代的時候,裝甲車的車門也被索里曼拍的砰砰作響。
“怎么了?”衛燃迷迷瞪瞪的推開車門問道。
“維克多,快,快下來,我們發現了!”索里曼指著戈壁的方向興奮的大喊大叫,“我們發現要找的東西了!”
“在哪?”衛燃瞬間清醒過來,一把掀開蓋在身上的毯子跳下了裝甲皮卡。
“就在山坳里”
索里曼帶著衛燃一邊前跑一邊說道,“昨天晚上我們趕到這里的時候,你不是提醒過去戈壁里找找嗎?天一亮我和穆塔里布就帶著幾個人進去看了看。”
“快說發現什么了”衛燃追問道。
“目前只看到了一小截飛機尾巴!其余的人正在趕回來準備幫忙一起挖呢。”索里曼興奮的說道,“是我先發現的!”
這么幾句話的功夫,兩人已經跑到了山腳下,衛燃也順便看清了這片戈壁的全貌。
簡單的說,這就是眾多并不算太大的石頭山聚集區,常年的風吹日曬沙子磨,已經讓這些石頭山出現了嚴重的風化現象,尤其東北側最外圍的那些巨石,大多都已經變成了頭大身子細的蘑菇狀。在這些石頭山的中間,則是一條蜿蜒的峽谷。
跟著索里曼跑進峽谷的瞬間,溫度也瞬間變得陰涼,連帶著光線也暗淡了不少。
看著兩側堆疊的巖層,衛燃不由的咧咧嘴,生怕下一刻便有塊風化的石頭從上面砸下來。
“這地方看著可真危險”衛燃忍不住感嘆道。
“確實不太安全”
走在前面的索里曼答道,“這種地方就像沙漠里的野生動物的綠洲一樣,說不定什么時候什么地方就會鉆出一條毒蛇,所以你最好小心點。”
“我說的是頭頂的石頭”衛燃糾正道。
“放心吧,它們遠比你想象的牢固。”
索里曼話音未落,衛燃便看到了正前方正急匆匆往前走的愛德華以及陪在旁邊的薩利赫。再往前,則是十幾個騎著駱駝往里沖的部落成員。
“早知道該把車開進來的”衛燃忍不住說道。
“額...”
索里曼停下腳步,頗有些尷尬的拍了拍腦門,“那個,我本來就是打算讓你把車開進來的。”
“你怎么不早說”
“我用對講機喊了你好幾次,見你沒有回應我才跑出去找你的。”索里曼咧咧嘴,臉上的表情越發尷尬,“我太興奮了,把這事給忘了。”
“我去開車”衛燃無奈的轉過身就往回跑。
雖然被索里曼遛了一趟,不過當衛燃把裝甲皮卡開進來之后,速度倒是快了不少,甚至沿途還拉上了跑不動的愛德華以及沒事人一樣的薩利赫。
最后把還在傻乎乎往里跑的索里曼也撿進車子里,衛燃稍稍放慢了車速,跟在那些駱駝的后面繼續往里深入。
短短不到500米的距離放在公路上也就一腳油門而已,但因為那些擋路的駱駝以及車輪下越來越松軟的沙子,反倒讓衛燃用了五分鐘的時間才把車子開到了這條峽谷的最深處。
僅僅只是一眼,他便看到了露在沙子外面的小半截機尾。半個多世紀的時間,狂風和顛簸已經撕扯掉了這家容克52運輸機的尾翼,僅僅只剩下尾部的起落架勉強露出埋藏機身的黃沙,斜著指向天空,就好像頑強比出了一顆不服輸的中指似的。
但更加喜感的是,此時正有十幾只大耳朵狐貍在飛機周圍又抓又撓的刨著沙子,其中甚至還有兩只正在相互合作與一條肥碩的毒蛇進行著纏斗。
“愛德華先生,看來我們已經找到了。”衛燃微笑著提醒道。
“昨天晚上我的心情不太好,而且喝了些酒。我為我的粗魯向你道歉。”愛德華一臉歉意的說道。
“沒關系”衛燃開著玩笑說道,“不過晚上的時候你可要請我喝一杯才行。”
“當然”愛德華立刻應承了下來。
三言兩語算是揭過了昨晚小小的不快,衛燃也繞到車尾取下了掛在貨斗側面的長柄鐵鍬,對準那條正在和小狐貍纏斗的毒蛇狠狠來了一下,順便也讓那兩只小狐貍朝著他呲起了牙,顯然把他當成了搶食的競爭者。
一鐵鍬鏟掉毒蛇的腦袋,順手將其揚到了遠處的山腳底下,衛燃把仍在扭曲的無頭蛇踢給了那兩只眼睛都快餓綠了的小狐貍,湊到機尾的位置便開始了挖掘。
連續兩鐵鍬下去,松軟干燥的黃沙讓衛燃暗暗松了口氣,看來這里足夠干燥,既然如此,說不定機艙里的東西也能保存的很好。
等他這邊繞著機尾挖了一圈,那些部落成員們也各自從駱駝上取下了各種各樣的工具加入了挖掘的行列。
很快,這架運輸機的主體便露出了輪廓。顯而易見,常年的風力搬運撕扯掉了它僅存的另一個機翼,就連機身上獨具特色的金屬波紋蒙皮也已經坑坑洼洼的多了許多破損。
隨著時間的推移,天亮時剛剛做完第一次禮拜便被派出去的那些部落成員們也趕了回來,有了這些人的加入,挖掘速度進一步加快。最終,在中午一點左右,深埋在沙子里的容克52運輸機主體被徹底挖了出來。
粗略的檢查一圈,衛燃不由的暗自嘆息,這架仰躺著的飛機不但缺失了兩個機翼和尾翼,機頭位置的發動機也不知道丟到了哪里,僅僅只剩下了裸露在外的正副駕駛座椅。至于身后的機艙,卻已經被黃沙徹底填滿。
“維克多,用你的車子給它翻個身吧。”剛剛一直在旁邊看熱鬧的薩利赫提議道。
“沒問題”
衛燃痛快的應承了一聲,招呼著索里曼幫忙,車頭的絞盤鉤子繞過機身掛在了殘存的起落架上,順便還鋪了些毯子在絞盤鋼纜上。
伴隨著發動機的轟鳴,殘破的機身也在絞盤的強力拖拽之下一邊發出嘎吱吱的噪音,一邊艱難的翻了個身。
伴隨著“哐當”一聲悶響,汩汩黃沙從艙門和舷窗傾斜而出,偶爾還能看到夾雜其間的一些零碎。
隨著翻滾,機艙里的沙子越來越少,絞盤拖拽著它后退也越來越輕松。
“停下”
薩利赫朝著衛燃招招手,后者立刻按下了絞盤的開關并且稍稍的反轉松開了緊繃的鋼絲繩。
“薩利赫,讓我們的朋友幫幫忙,把剛剛從機艙里傾斜出來的沙子仔細找一遍,將里面的東西都挑出來可以嗎?”愛德華說話的同時,已經第一個沖向了機頭的位置。
“當然可以”
薩利赫痛快的應和了一句,但他自己卻并沒有跟著鉆進飛機殘骸里。
倒是衛燃,此時已經繞到了機身側面,鉆進了殘存著一層黃沙的機艙里。
僅僅只看了一眼,他便忍不住嘆了口氣,和自己當初經歷的稍有出入,機艙里并沒有尸體,但是當他小心翼翼的打開尾艙的艙門之后,卻發現里面被一具具干尸填充的滿滿當當。
這些被沙子吸干了所有水分的尸體身上穿的衣服基本上都保持著完整。
“飛機駕駛員呢...飛機駕駛員尸體去哪了!航空地圖怎么也沒有!”
駕駛艙的方向,愛德華頗有些神經質的一遍遍呢喃著,語氣也在重復中越發的狂躁。
飛行員?找飛行員和航空地圖做什么?難道...臥槽!
衛燃愣了愣,緊跟著露出了恍然之色。
一直以來,他都以為愛德華先生是沖著那450公斤的黃金去的,但是很顯然,他的胃口更大!這個老東西很可能是想通過飛行員身上可能留存的線索,找到產出那些黃金的金礦位置!
用余光掃了眼在機艙里瘋狂翻找的愛德華,衛燃裝作聽不懂英語的模樣,慢悠悠的走向了機艙的方向。
“愛德華先生,您還好嗎?”衛燃扶著門框問道,“需不需要我幫你?”
“沒事,我沒事”
愛德華深吸了口氣,“我在找那位領航員的尸體,他對我的祖父幫助很大,但是很顯然,他似乎并不在這架飛機里。”
“說不定他在尾艙里呢,需要我幫你找找嗎?”衛燃客氣的問道。
“尾艙?對!尾艙!”愛德華立刻推開衛燃走向了尾艙的方向,“維克多,快來幫幫我,幫我把他們都抬出去。”
“稍等一下”
衛燃撣了撣剛剛被對方推過的肩膀,又恢復了往日里裝出的那副慢條斯理的模樣,一邊消磨著被干尸嚇的差點坐在地上的愛德華的耐心,一邊慢悠悠的走到裝甲皮卡的邊上,從手套箱里翻出了一雙小羊皮的手套戴上,隨后又找出個一次性的口罩裹住了口鼻。
“維克多,你活的可真精致。”已經躲到了機艙外面的愛德華沒好氣的調侃道。
“這是為了健康,同時也是出于對那些遇難者的尊重。”
衛燃說著,又招呼索里曼從卡車貨斗里拽出一塊遮陽天幕鋪在了沙地上,這才獨自把尾艙里那一具具輕飄飄的干尸搬了出來。
可惜,這些身上殘存著明顯彈孔的干尸里并沒有穿著連體飛行服的運輸機駕駛員,更沒有領航員。但是衛燃卻在清理干凈的尾艙地板上發現了一個銀制的煙盒。
這煙盒里除了為數不多的幾支香煙之外,其余的空間已經填滿了沙子,但是當他把沙子和香煙抖干凈之后,卻發現最底層還倒扣著一張照片。
小心翼翼的掀開照片,衛燃的嘴角也勾起了一抹笑意,這張照片和愛德華當初提供的,那張被燒毀了右上角的合影如出一轍,只不過它卻要完整多了,合影里的每一個人的樣貌也都清晰可見。
看了眼在機艙外面,正壯著膽子仔細翻找尸體的愛德華,衛燃最終還是扣上了煙盒,將其重新放在了機艙的貨架上。
揭穿他祖父的真面目?根本就沒有必要,就算揭穿了又怎樣?紐倫堡審判都結束了那么久了,當初唯一的幸存者,愛德華的祖父菲列克斯如今也已經用“勞斯·伯格爾”的名字埋進了墓地,難道還能把他挖出來鞭尸不成?
“維克多,還有嗎?”機艙外的愛德華問道。
“沒有了”衛燃離開尾艙應道,“剩下的都是些過時的勘探設備。”
聞言,愛德華卻親自鉆進機艙仔細檢查了一番,最終一臉失望的嘆了口氣,““維克多,你的工作已經完成了,我會盡快支付約定的傭金的。”
“我從來沒有懷疑過愛德華先生的信譽”衛燃客氣的說了一句,干脆的轉身離開了機艙。
“先等一下”
追出來的愛德華喊住了衛燃,“維克多,你能不能通過這架飛機上的線索找到墜機地點?說不定那兩位駕駛員和領航員的尸體就在..”
“愛德華先生”
衛燃不等對方說完,便一臉為難的攤攤手,“我很想幫您找到飛機墜毀的準確位置以及兩位駕駛員和領航員的尸體,但您應該清楚,這里是沙漠,我們能這么快找到這架飛機的殘骸就已經算是上帝和真主同時保佑了,找到墜機地點甚至遺落的尸體,這根本就不現實。”
“我可以額外再拿出50萬歐元!”愛德華不死心的開出了一個高價。
“您就算開出500萬的高價,我也真的辦不到。”
衛燃實話實說,“或許您可以和薩利赫談談,說不定您可以長期雇傭那些部落幫手,讓他們在這附近長期...”
“算了...”
愛德華不等衛燃說完便擺擺手,一臉疲憊的說道,“維克多,那些尸體就麻煩你幫我收殮一下吧,我會盡快派人過來帶走他們的。”
“愛德華先生,那架飛機殘骸怎么處理?”衛燃追問道。
“飛機殘骸就留在這里吧”愛德華話音未落,便已經獨自走向了來時的方向。
“祖傳的壞種...”衛燃用只有自己能聽懂的漢語嘀咕了一句。
“他在找什么?”剛剛一直在看熱鬧的薩利赫湊上來問道。
“小蝌蚪找媽媽吧”
衛燃前言不搭后語的給出個答案,再一次抬頭看著四周,忍不住開始琢磨剩余的那九箱黃金到底埋在了什么地方。
但很快,他便主動掐滅了這份不切實際的貪念,這里畢竟是沙漠,誰也不知道這架飛機在風力的推行下移動了多遠的距離才最終停在了這里。
沒有找到的450公斤黃金固然誘人,但如果真的把時間和精力浪費在這片沙漠上,如大海撈針一般去找那座可能埋著黃金的小山,那才是真的被永遠的困在了這片沙漠里。
想通了其中的關鍵,衛燃朝正在幫著收攏絞盤的索里曼問道,“你的卡車上有多余的帆布嗎?”
“有兩大卷呢,怎么了?”索里曼不解的問道。
“開我的車出去弄一卷回來吧”衛燃看了眼躺在天幕上的那些干尸,“我們總不能讓他們就這么睡在這里。”
“你可真是個好人”
索里曼不置可否的調侃了一句,干脆的鉆進衛燃的裝甲皮卡啟動了發動機,順便拉上了他的老爹薩利赫以及正在往回走的愛德華先生。
隨著這輛車離開,那些部落幫手們也在老族長的帶領下,騎著駱駝三五成群的離開這座峽谷。
“咋就把我自己給剩下了?”
衛燃后知后覺的看了看周圍,最終無奈的搖搖頭,盤腿坐在了那些干尸的邊上。
靜等了十多分鐘,索里曼駕駛著裝甲皮卡又開進了峽谷。
“怎么就你自己在?”索里曼推開車門詫異的問道。
“這不是還有幾位嗎?”衛燃指了指身旁的尸體,然后這才站起來走向了車尾。
“你的膽子可真大”
索里曼一邊幫著衛燃將帆布卷搬下來一邊低聲說道,“我猜他肯定不是沖著這些尸體和這架飛機來的”
“管他沖著什么來的”
衛燃話音未落,已經用壁紙刀切下來一塊足夠大的帆布,親自將一具干尸包裹的嚴嚴實實,又用一截繩子捆綁嚴實,隨后將其送回了飛機殘骸的尾艙。
雖然僅僅只是給這些天災人禍的遇難者額外裹了一層帆布,但這也已經是衛燃能做到的極限了。
在索里曼的幫助下將最后一具尸骨送回飛機尾艙,衛燃又從裝甲皮卡貨斗的工具箱里翻出一一根粗鐵絲,將尾艙的艙門擰死,隨后說道,“好了,我們也該離開了。”
“維克多,看看我找到什么了?”不知什么時候已經鉆進駕駛艙的索里曼招呼道。
聞言,衛燃好奇的跟了過去,隨后便發現前者的手里竟然拿著一個英軍的mk3指北針!
“你從哪找到的?”衛燃驚訝的問道,這東西當初金屬本子也獎勵了一個,但那上面偏偏還連著一塊讓他格外嫌棄的腕表。
“就在這里”
索里曼先指了指領航員的位置,然后將指北針遞給衛燃,得意洋洋的說道,“我在座椅下面的夾縫里發現的,那里面好像還有個東西。”
“你的運氣不錯,不過這東西里面的懸浮液已經漏了,你可以找個修表匠修一修,說不定還能用。”
衛燃說話間將指北針還給索里曼,下意識的扭頭看向了副駕駛座椅后面的位置,想看看那支奢侈的空軍求生獵槍還在不在。讓他沒想到的是,當天用腳推開積攢的沙子之后,那里還真固定著一個灰撲撲的鋁合金箱子!
“撿漏了!”
衛燃快步走過去,扒開沙子取下了固定在艙壁上的金屬箱。
“維克多,你找到什么好東西了?”索里曼問話的同時,仍在領航員的位置撅著屁股忙活著,試圖把夾縫里的東西弄出來。
“找到一個箱子,正好放在我的車里當工具箱用。”衛燃摸了摸左手虎口處的刺青,神色如常的催促道,“別耽擱太長時間,我在外面等你。”
“我很快就把它弄出來了”索里曼頭也不回的應了一聲,似乎那椅子底下的夾縫里真有些什么值錢的好玩意一樣。
見狀,衛燃索性拎著沉重的箱子離開了機艙殘骸,徑直鉆進了裝甲皮卡的駕駛室里。
就在剛剛,就在他將這個鋁合金箱子取下來的時候,虎口紋身處那一閃而逝的滾燙,也讓他知道,恐怕金屬本子里又多了些好東西了。
關上車門,衛燃取出金屬本子翻開。果不其然,在裝有指北針和腕表的紅色漩渦之下,此時也多了一個反向旋轉的藍色漩渦,這漩渦的下面,也多了一段簡短的字跡——“沙漠里最珍貴的是淡水,比淡水更珍貴的,是什么呢?”
“或許是不被貪婪沖昏頭腦吧...”
衛燃喃喃自語的給出了自己的答案,緊跟著卻發現那藍色的漩渦里竟然緩緩扶起了一樣物件。
“難道不是給獵槍準備的?”
衛燃抬頭看了眼窗外的飛機殘骸,見索里曼還沒有出來,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將藍色漩渦里的東西拿了出來。
讓他沒想到的是,這藍色漩渦里裝著的確實是一支二戰德國飛行員求生獵槍,甚至那獵槍上還纏著一圈牛皮彈帶,其上更是三個一組三個一組的固定著一發發的子彈,但這和之前怎么不一樣呢?之前不都是給個空的藍漩渦自己往里塞東西嗎?
帶著疑惑收起獵槍和金屬本子,衛燃伸開了原本放在副駕駛位置的鋁合金箱子。
這箱子里除了常年累月積攢的黃沙之外,同樣裝著一支拆成兩半的獵槍和配套的子彈以及槍支清理包,唯獨那條已經因為干燥開裂的牛皮槍帶上沒有用于固定子彈的皮環罷了。
“這破本子出bug了?”
衛燃喃喃自語的嘀咕了一句,隨后扣上金屬箱子,以最快的速度將其塞進了車尾貨斗散亂擺放的帳篷堆里。
幾乎在他扣上貨斗的帆布簾子的時候,索里曼也興高采烈的從機艙里走了出來。
“維克多,我又找到一樣好東西!”索里曼得意的喊道。
“什么好東西?”衛燃轉身迎上去問道。
“一個煤油打火機!”索里曼將手里的小物件丟給衛燃,“送給你了。”
接過對方丟來的打火機看了一眼,衛燃忍不住咧咧嘴,這是一支二戰時期,被德國占領的奧地利生產的imco牌4700型煤油打火機,算是金屬本子里那盞煤油汽燈上掛著的打火機的爺爺輩款式。同時也是二戰時期德國士兵手里最常見的打火機。
但相比這些,他可是記得很清楚,這支打火機恰恰是當初領航員莫里斯在迫降后用來焚燒航空地圖用的,當時它就和指北針一起擺在領航員位置前面的儀表臺上。
試著按下打火機的打火帽,雖然這打火機的煤油早就揮發殆盡,但里面的火石卻依舊能打出顯眼的火花。不過相比這支打火機的過硬的質量,它和索里曼正在擺弄的指北針跟著飛機殘骸在沙漠里流浪了這么久竟然都沒有丟失,也算是個不大不小的奇跡了。
“維克多,別浪費時間了。”
索里曼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催促道,“等下我給你弄點駱駝毛給那支打火機換上,然后再弄點汽油,它就能用了,我們現在快點離開這里吧。”
“這打火機你不要嗎?”衛燃回過神來,一邊往駕駛位走一邊問道。
“我已經有指北針了”索里曼晃了晃手里的物件,滿足的說道,“這東西看著比現在的產品做工還好。”
“打火機也是”
衛燃拉開車門坐進去,一邊啟動車子一邊說道,“這個你看不上的打火機也能賣個兩百美元呢。”
“這么貴?”
索里曼瞪圓了眼睛,緊跟著卻不在意的說道,“說送你了就送你了,我們這么遠找到這里,總要得到些紀念品才對。”
“你可真慷慨”衛燃說話間已經踩下了油門。
索里曼聳聳肩,理所當然的回應道,“太自私的人活不久的,而且活的肯定不開心。”
“是啊”衛燃感慨的點點頭,“太自私的人活不久,而且活的肯定不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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