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壓低音量的閑聊中,衛燃跟著以斯拉瓦大叔為首的游擊隊員們在茂密的森林里左拐右轉的穿行了足足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最終這才在一條不到兩米寬的小溪邊停了下來。
“好了,我們到地方了。”
斯拉瓦大叔直到這個時候才點燃了一直拎在手里的煤油燈,順手交給了那個正在變聲期的小伙子伊萬,“你去帶著記者同志去根納希住的窩棚吧,記得幫他把火點起來,另外再給他找兩張獸皮,弄上一桶水。”
“跟我來!”年輕的伊萬接過油燈,拉著衛燃便往一個方向走了過去。
看了眼身后再次被黑暗籠罩的那支游擊隊,衛燃好奇的低聲問道,“伊萬,根納希是誰?”
“他也是游擊隊的戰士,一周前我們和德國人的鐵路巡邏隊交火的時候,他犧牲了。”伊萬的語氣中帶著與他的年齡不相符的坦然和平靜,似乎這對他來說,早已經是習以為常的事情了。
沒等衛燃在開口說些什么,伊萬已經邁步走到了一個僅有一米寬的斜坡盡頭,推開了一扇用木板拼出來的小門。
“記者同志,你可以先進去看看,我先去幫你找些毯子回來。。”說著,伊萬已經在夜色中一溜煙的跑沒了影子。
衛燃張張嘴,最終還是拎著油燈鉆進了這個潮乎乎的地窩棚里。
這里的環境絕對算不上好,狹小的空間除了正對著入口的墻壁上有個用石塊壘砌的簡陋壁爐之外,剩下的空間也僅僅只能擺下一張不到一米寬的單人床,和一個用彈藥箱拼湊出來的小桌子罷了。
除此之外,這座地窩棚的高度也讓他根本直不起腰,用手腕粗的木棍和樹皮搭建的屋頂上,更是肆意生長著幾簇已經腐爛,正散發著難聞味道的黑蘑菇。
將煤油燈放在桌子上,衛燃掀開那張單人床上的帆布毯子,這毯子下面鋪著一層已經發霉的松針,松針之下,則是幾個大小不一的彈藥箱子,甚至在墻縫處,他還能看到一條正在費力吞咽老鼠的蛇。
無奈的搖搖頭,他小心翼翼的挪開那些彈藥箱,隨后踩住蛇頭,捏著蛇尾巴用力一抖,一臉嫌棄的將其拎了出去。
“你的運氣可真好,竟然抓到了蛇。”恰好抱著一卷毯子走回來的伊萬見狀,頗有些羨慕的說道,“看來明天你可以喝上肉湯了。”
“用它?”衛燃抖了抖手里的長條動物問道。
“它抓到的老鼠也足夠肥”伊萬說這話的時候卻一點都不像是在開玩笑。
“你們的食物這么短缺嗎?”衛燃說著,將拎著的蛇用力甩在了身邊的樹干上,隨后將其遞給了伊萬,“送給你吧。”
“謝謝!”
伊萬開心的接過了這份禮物,緊接著解釋道,“食物和彈藥還有藥品一直都是大問題,如果不是阿麗薩姐姐時不時的用飛機送些吃的回來,我們恐怕都要餓肚子。”
“幫我找些木柴過來吧”衛燃暫時終止了這個話題,“等天亮之后,你帶我在周圍逛逛怎么樣?”
“當然可以,我等下就把木柴送過來!”伊萬說完,拎著那條蛇再一次小跑著沒了影子。
不久之后,伊萬和另一個看起來與他同齡的小男孩各自抱了一大捆木柴過來堆在了地窩棚門口的松樹附近,除此之外,他們還帶來了一把斧頭和一個掉瓷嚴重但卻裝滿了水的搪瓷水壺,以及一個用木頭雕刻出來的杯子。
打發走了這倆小伙子,衛燃拎著煤油燈和一捆木柴重新鉆進了窩棚,順手還關上了那扇同樣有些發霉的木門。
從煤油燈里倒出少許的煤油引燃那捆木柴,衛燃這才有時間檢查自己身上的東西。
雖然這次的角色依舊是個記者,但他的身上卻根本沒有相機。不過好在,他從一直背著的挎包里找出了四個裝在密封筒里的膠卷,除此之外這包里還有個塑料皮本子,以及四個煮熟的土豆和一瓶沒有開封的伏特加,以及一塊裝在鐵盒子里的肥皂。
將這些東西一一擺在搬來的彈藥箱里,衛燃彎著腰鉆出窩棚看了看外面,隨后再次關上門,開始試著從金屬本子里往外拿東西。
消息有好有壞,這一次能拿出來的倒是東西不少。不管是手槍、半自動步槍還是那門反坦克炮,乃至雙反相機又或者那三個分別裝著燃油、淡水和伏特加的油桶等等都能順利取出來。
但最關鍵的醫療箱,以及裝滿了巧克力和備用手槍彈藥的食盒卻根本拿不出來。除此之外,同樣取不出來的還有半履帶摩托、汽油爐子、排子船以及沒太大用處的古琴。
談不上失望,衛燃給那臺祿來雙反裝好了膠卷,順便還往附件包里也塞了一盒,最后這才收起了包括相機在內的所有東西,僅僅只留下了剛剛從帆布包里拿出來的那些零碎。
抓緊時間清理掉了床上那些帶著腐爛氣息的松針和發霉的帆布毯子,衛燃將伊萬剛剛送來的那兩張兔皮毯子全都鋪在上面,隨后又取出了在勒熱夫戰場得到的蘇軍斗篷蓋在身上,一邊等著這黑夜過去,一邊琢磨著天亮之后的安排。
不知什么時候,原本只是閉目養神的衛燃已經沉沉的睡了過去。等到他再醒來的時候,木門外已經響起了一些小孩子咿咿呀呀的歌聲。
只覺得全身都潮乎乎的衛燃伸了個懶腰爬起來,披著同樣潮乎乎的斗篷拉開門鉆出了地窩棚。
瞇縫著眼睛看了眼頭頂明媚的眼光,衛燃隨后將視線放回了周圍的環境上。
顯而易見,這里沒有沼澤,沒有水井和地上建筑,更沒有林間空地。或者更直白的說,至少他可以確定,這里不是后世的黛安他們的挖掘現場。
這無疑是個好消息,起碼他不用擔心在睡夢中被人抓到,然后用鐵絲反綁著雙手丟進井里了。
邁步走到小溪邊,此時這里正有些年齡相差懸殊的女人,有說有笑的在那條小溪邊漿洗著一盆盆的衣服,而在小溪對面,還有個只剩下一條胳膊的小孩子,正揮舞著紙條走在一塊石頭上,安靜的看著不遠處那幾只綿羊排著隊在溪邊喝水。
稍微靠下游一點,以伊萬為首的四個年齡稍稍大一些的小伙子正挽著褲腿,光著腳丫站在冰涼的溪水里,用一個樹皮編織的抄網捕捉著水中的小魚,時不時的,這些小伙子們便開開心心的從網子里抓起一條魚,將其塞進掛在各自腰間的德軍防毒面具罐里。
讓視線移開那條忙碌的小溪,衛燃緊跟著也皺起了眉頭,在周圍的森林里,他還能看到一些忙碌的老人,他們或是挎著籃子撿拾附近長出來的蘑菇,或是拿著一個帶有鐵鉤的長桿子,踮著腳艱難的試圖從周圍的松樹上把松塔鉤下來,甚至還有幾個身手敏捷的小孩子,更是直接爬到了樹上,騎著枝干賣力的揮舞著手中的棍子。
除了這些忙活的人,在距離衛燃稍稍遠一點的位置,還有一群看年齡最多也就七八歲的小豆芽,正在一個褐色頭發的年輕女人帶領下,一起唱著兒歌,而在這些小家伙的正前方的那顆松樹上,則并排釘著幾塊明顯是從彈藥箱上拆下來的木頭板子來充當黑板,其上還用木炭工整的寫著一些字母和單詞。
女人、老人、孩子,這些便是這片林間營地的全部,但昨天晚上一起回來的那些游擊隊員們,此時卻一個都沒看到。
思索片刻,衛燃轉身鉆進潮濕的窩棚,從金屬本子里取出了那臺已經提前裝好了膠卷的祿來雙反。
先湊到小溪的邊上給那個放羊的獨臂小男孩拍了一張照片,衛燃緊接著又把鏡頭對準了已經發現他的伊萬,以及那些和他一起捕魚的小伙子們。
當清脆的快門聲將他們臉上洋溢的笑容徹底定格之后,伊萬立刻踩著水花跑過來,邀功似的打開了掛在腰間的防毒面具罐,“記者同志,看!我今天已經抓到了這么多魚了!”
看了眼對方被冰涼的溪水泡的有些發皺的雙手和仍舊踩在水里的雙腳,再看看那些僅有后世一次性打火機大小,卻幾乎把防毒面具罐填了半滿的小魚,衛燃忍不住問道,“你用了多久抓到這么多的?”
“天亮之后就開始了”
伊萬重新扣上防毒面具罐的蓋子,苦著臉說道,“夏天的時候,我們每個人每天早晨都能抓滿滿一大罐!但現在這條小溪里的魚越來越少了,都已經不夠弟弟妹妹們吃了。”
“每天都抓?”衛燃忍不住再次看了眼伊萬的手腳。
“當然,魚可不會自己跳進鍋里。”
伊萬咧咧嘴,招手示意身后那些同伴上岸之后問道,“記者同志,你肯定餓了吧?用不用我幫你弄點吃的?”
“不用,我還不餓。”
衛燃將伊萬從足以淹沒膝蓋的冰冷溪水中拉出來,順勢問道,“斯拉瓦大叔他們去哪了?我怎么沒見到他?”
“他們都在森林里巡邏呢,順便說不定還能捕道一些獵物。”伊萬一批過坐在草地上,抓起一把枯黃的雜草,一邊輕輕揉捏冰涼的雙腳一邊答道。
聞言,衛燃沒有繼續多問,而是再次舉起相機,給沐浴在陽光下的伊萬再次拍了張特寫。
“你怎么不提前和我說一聲?”伊萬一臉懊悔的說道,“我好擺個帥氣的姿勢。”
“不用,就這樣就很好了。”
衛燃笑著搖搖頭,調轉鏡頭圈住那些仍在漿洗衣服,但時不時的便會偷看自己一眼的女人們再次按下了快門。
“記者同志,要不要我們幫你洗洗衣服?”一個金發姑娘大著膽子問道,“我們保證洗的非常干凈!”
“謝謝你們,不過我的衣服還不臟呢。”衛燃委婉的拒絕了對方的提議,此時這天氣看樣子已經是深秋了,即便頭頂有太陽,但那溪水也涼的扎手,他可不想給別人增加無謂的負擔。
“記者同志,我帶你去周圍逛逛吧?”伊萬站起身,將裝著漁獲的金屬罐遞給他的小伙伴之后問道。
“去哪?”
“去我們的學校吧?”
伊萬指了指不遠處正在唱歌的那些小朋友,“等下午的時候就該我們去上課了,到時候我可就沒時間帶你逛了。”
“那就去看看吧”
衛燃話音未落,伊萬已經赤著腳跑了過去,大呼小叫的喊道,“吉安娜老師,記者同志要給你拍照!”
正在帶著小朋友唱歌的那個褐色頭發的年輕女人朝伊萬比了個禁聲的手勢,隨后朝衛燃笑了笑,繼續帶著那些小朋友們一句一句的唱著兒歌。
難得有這么個知道該怎么配合的,衛燃趕緊舉起相機,給這個小小的課堂以及那位名叫吉安娜的老師分別拍下了一張照片。
直到他放下掛在脖子上的相機,吉安娜老師才笑著說道,“維克多同志,歡迎你來我們這里采訪。”
“你知道我的名字?”衛燃詫異的問道。
“昨天晚上就知道了”
吉安娜老師和衛燃握了握手之后才解釋道,“當時我也跟著去搬運阿麗薩送來的物資了。”
衛燃握住對方沾染著些許木炭的小手輕輕晃了晃,分開之后歉意的說道,“抱歉,當時天太暗了,我都沒看清你們的樣子。”
吉安娜老師露出個溫柔的笑臉,“沒關系的,我也是才看清你長什么樣子。”
“吉安娜老師,你是個軍人嗎?”
衛燃掃了眼對方身上那套帶有補丁的蘇聯女兵制服問道,這也是他第一次在這片營地里看到穿軍裝的人,除了她之外,最多也就伊萬的頭上有一頂不知道從哪來到船帽罷了。
“現在我是個游擊隊員”
吉安娜老師滿是濕疹的臉上帶著一絲絲苦澀,緊接著卻沒給衛燃再問話的機會,繼續帶著那些小朋友唱起了兒歌。
伊萬拉著衛燃走遠了些,這才壓著聲音說道,“吉安娜老師以前是個護士,是和斯拉瓦大叔,還有舒拉一起從半年前的那場戰役里逃出來的。”
“半年前的戰役?逃出來?”衛燃愣了愣,下意識的問道,“柳班戰役?”
伊萬點點頭,“不然還能是哪場戰役?我聽舒拉說,當時他和斯拉瓦大叔帶著偶然遇到的吉安娜老師,在森林里躲了一個多月才逃過德國人的追捕,而且要不是吉安娜老師,當時受傷的舒拉可能根本就活不下來。
我還聽說,舒拉在上個月朝吉安娜老師求婚了,但是被吉安娜老師無情的拒絕了。我還聽說...聽說...聽說明天可能會下雨...”
伊萬的年紀雖然不大,但卻有顆如同村頭劉寡婦那般,熱衷于八卦的心。只不過在吉安娜老師一把摘走他頭上的船帽之后,立刻把后面的八卦內容改成了天氣。
“一個合格的偵查員最起碼的要求是要能保守秘密,接下來半個月你別想再得到這頂帽子了。”吉安娜老師說完狠狠的瞪了伊萬一眼,將帽子團起來揣進兜里,轉身又走到了屬于她的那個露天教室里。
“完了,這下完了。”伊萬哭喪著臉,“就差兩三天了,我...我...”
眼看著這個小家伙就要哭出來,衛燃忍不住問道,“那頂帽子很特殊?”
“我們這里只有一頂軍帽”
伊萬伸出個發皺的手指頭,帶著哭腔說道,“只有表現最好的才有資格戴那頂帽子,而且只有戴滿了一個月,才能正式成為偵查員,我...我就差兩三天了,我...”
“要不然我幫你要回來?”
衛燃哭笑不得的問道,這事兒說起來主要責任自然是伊萬管不住自己的嘴,但自己怎么著也得有一小半的責任。
“沒用的”
伊萬抹了抹眼淚,“就算是斯拉瓦大叔去求都沒用的,這是一開始就定好的規矩。我...我...”
“或者去和吉安娜老師道個歉呢?說不定她會原諒你的。”衛燃干巴巴的給出了一個蒼白的建議。
“一樣沒用的”伊萬緊緊的抿著嘴,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但那張小臉上已經寫滿了傷心和悔恨。
無奈的搖搖頭,衛燃拍了拍伊萬的肩膀,在對方希翼的眼神中,走向了不遠處的小課堂。
沒有打擾對方,衛燃盤腿坐在草坪上,重新拿起相機,再一次將鏡頭對準了那些席地而坐,各自拿著塊木炭和小木板聯系字母的小孩子。直等到一堂課結束,強撐著笑臉的伊萬和他的那些小伙伴帶著孩子們玩起了游戲,吉安娜老師這才伸手把衛燃拉了起來。
“吉安娜老師,那頂帽子...”
“換個地方聊聊吧”吉安娜說完,干脆的轉身走向了不遠處一塊陽光能照進來的小空地上。
這塊空地面積并不算大,能曬到陽光的面積也僅僅只有不過一兩百平米大小。但就是這么一小塊的面積,卻圍著一圈籬笆,里面更是種著一顆顆看不出是什么的植物,甚至在這些植物間,還戳著兩個穿著的德軍制服的稻草人。
同時,在周圍的那些松樹間,還拉著幾道鐵絲,上面除了晾曬著大大小小的衣服又或者毯子之外,還有些殘存著淡淡血跡的紗布在隨著威風肆意的飛舞。
“伊萬那個小機靈鬼求你來的?”
躲到一張床單后面的吉安娜老師問話的同時,伸手從上衣兜里掏出一盒德軍大量配發的R6香煙,從里面抽出一支叼在嘴里,隨后將煙盒遞給了衛燃,她自己則掏出個打火機點上。
打開這個似乎沾染了些許血跡的煙盒看了看,這里面僅僅只剩下三四顆香煙而已,其中一顆香煙的煙紙甚至都被血液染成了暗紅色。
再看看對面那個姑娘根本不舍得讓嘴里的香煙自由燃燒的珍惜模樣,衛燃又將煙盒還給了對方,“我煙癮沒那么大,而且也不是伊萬讓我來的。”
“但是他肯定和你說了這頂帽子代表著什么吧?”吉安娜說話的同時接過煙盒揣進兜里,隨后又從另一邊的兜里掏出了那頂船帽遞給了衛燃。
“聽他說,只有最優秀的才有資格戴這頂軍帽?”
“那你知道戴滿一個月意味著什么嗎?”
吉安娜轉過身,自顧自的指著被籬笆圈起來的那些幼苗說道,“這是我們兩個月前種下的土豆,在寒冬徹底到來之前,我們說不定能儲存下來一些過冬的糧食。
你看,伊萬現在就和這些幼苗一樣,還遠遠不到收獲的時候。換成更容易理解的話來說,一旦那個小機靈鬼戴滿一個月正式成為偵查員,他就是個需要去和德國人拼命的戰士了。”
回頭看了眼錯愕的衛燃,將雙手搭在籬笆上的吉安娜老師繼續說道,“昨天晚上和阿麗薩一起離開的那個傷員就是伊萬的哥哥,他的眼睛永遠都看不見了,你猜他今年多少歲?”
依舊沒等衛燃給出答案,吉安娜滿臉苦澀的說道,“他才16歲,他也和這些土豆苗一樣,還遠遠不到收獲的時候。可以后就算他能活下來,就算戰爭明天就結束了,但未來的日子,他卻再也看不見陽光了。”
“我...抱歉”衛燃將手里的船帽重新遞了過去,“我之前沒想到這么多,只是覺得...”
“沒關系”
吉安娜老師接過船帽戴在了自己的頭上,蓋住了那頭金發的同時,臉上也換上了溫柔的笑容,“不用內疚,我是他們的老師,我總有辦法挑出他的錯誤的,不過這件事我希望你能保密。”
衛燃忍不住露出了笑意,“我肯定不會像伊萬一樣大嘴巴”。
“記住你的承諾,不然我可要沒收你的相機的。”
吉安娜開玩笑的同時,將幾乎快燒到手的煙頭在籬笆上碾滅,隨后又將其塞回了煙盒里,落落大方的問道,“能給我拍一張照片嗎?”
“當然可以”衛燃痛快的給出了回應。
“不是發表到報紙的上的照片”吉安娜說話的同時已經打開了籬笆上的小門,“我希望我的爸爸媽媽能收到我的照片,讓他們知道我還活著,或者哪天我死了,他們至少能...”
衛燃怔了怔,低下頭一邊擺弄相機一邊說道,“我不敢保證能幫你把照片送回家,但我至少現在能幫你拍一張照片。”
“這個保證就已經足夠了”吉安娜正了正頭上的船帽,隨后朝衛燃伸出手,“如果可以的話,把你的斗篷也借我用用吧。”
衛燃默不作聲的取下身上的斗篷遞過去,吉安娜老師則熟練的將其穿在身上,隨后走進籬笆,站在了茂盛的土豆秧苗中間。
在衛燃手中那臺老式雙反相機的鏡頭里,那張或許是因為饑餓而顯得有些過分消瘦的臉上,也在明媚的陽光下再次浮現出了一個讓人安心的溫暖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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