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地平線完全擋住了夕陽,索倫這才舉著手機從房間里跑了出來,一臉興奮的說道,“維克多,你能想象嗎?我不但有猶太人的血統,竟然還有一位末代貴族的血統以及波蘭人的血統!而且我的媽媽還是個丹麥人!當然,最后這一點我是早就知道的。”
“就是個高級串兒唄?”衛燃暗自調侃了一句,笑呵呵的問道,“看來那本日記和那些信件里有你需要的答案?”
“雖然那些日記里沒說太多,但我剛剛和我的父親已經結合那些信件里的內容拼湊出了當時在之類發生的事情。”
索倫說話間接過衛燃遞來的鑰匙,將海妖酒館的防盜門一一上鎖之后發出了邀請,“維克多,在這里住一天怎么樣?明天我的父親就會趕過來,就像剛剛的我一樣,他一樣很震驚,更不敢相信在費爾姆竟然還有一塊屬于我們的家族墓地。”
“你們不知道那塊墓地的事情?”衛燃詫異的問道。
索倫攤攤手,“在看到那本日記之前,我和我的父親一直堅持認為我們各自的祖父都只是個普普通通的漁民而已,所以明天我們可能還需要你幫忙一起找到那片墓地。”
“這可不是我的強項”
衛燃跟著對方一邊往停在不遠處的車子走一邊說道,“而且這次我能找到那些東西也只是運氣好而已,這還是我第一次這么快就調查到歷史真相。”
“你的運氣確實不錯,不過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索倫關上車門問道,“不說這個,維克多,你知道薩克森第一禁衛重騎兵團是什么嗎?坦白說,雖然我是個德國人,但我根本沒聽過這個騎兵團。”
“簡單的說,薩克森王國的精銳”
衛燃說到這里頓了頓,自我糾正道,“或許可以說他們是精銳中的精銳。后來薩克斯王國雖然并入了魏瑪政權,但這個騎兵團依舊屬于精銳。”
“沒了?”索倫看著坐在副駕駛的衛燃追問道。
衛燃攤攤手,“我對二戰前的歷史了解并不多,能知道這么多已經算不錯了。”
“早知道我該詳細檢查一下那個書桌的”索倫啟動了引擎之后調侃道,“這樣我就不用支付說好的30萬歐元了。”
“如果你覺得太貴了,我可以給你打個折。”衛燃笑呵呵的回應道,同時也做好了對方賴賬的準備,畢竟這次表面上看實在是過于簡單了一些。
“不不不,生意就是生意,我們都要遵守約定才行。”
索倫說完笑了笑,“從另一方面說,這筆錢雖然多,但性價比其實很高,因為你用了最短的時間幫我找到了想知道的真相不是嗎?”
你是富二代,你說什么都對。衛燃在心底腹誹了一句,臉上卻帶著淡然的笑意將話題轉移到了別的方面。
在兩人的閑聊中,索倫駕駛的車子也開到了相距不遠的一家酒店門口,至于當時他開過去的那輛沙灘摩托,顯然已經被他忘干凈了。
在索倫的邀請下,衛燃跟著對方享用了一份豐盛的海鮮大餐,席間也旁敲側擊的對這位性格還算不錯的雇主以及他那位父親有了大概的了解。
很難想象,這個沒有什么臭毛病的富二代的夢想,竟然是想參加奧運會的帆船比賽。而他想用重建的海妖酒館弄的那個什么俱樂部,竟然只是他在數次無緣奧運會之后,退而求其次準備親手培養個能參加奧運會帆船比賽的選手出來。
不過,如此宏偉的理想到了衛燃的嘴里,卻被一句酸溜溜的“有錢燒的,吃飽了撐的”給概括的淋漓盡致。
相比這個有些許不務正業的富二代索倫,他的老爹,那位名叫奧拉夫的老家伙才是真的猛人。
簡單的說,索倫的的老父親這輩子最成功的一筆投資,就是娶了一個和丹麥皇室有些許沾親帶故的富家小姐。至于這筆投資的回報,除了只會花錢不會掙錢,甚至三十來歲還單身的傻兒子索倫之外,也讓奧拉夫先生在同樣的年紀少奮斗了好幾年,靠著一個好媳婦邁過了資本積累的初始階段。
既然對方家底殷實,衛燃也就沒了其他的想法,是以在晚餐結束后,老老實實的收下了對方早就準備好的二十萬歐元現金,以及一張十萬歐元的支票,喜氣洋洋的回到酒店睡了一個踏實覺。
轉眼第二天一早,當衛燃接到索倫的電話從酒店下來的時候,門口等他的商務車里不但多了一個神色有些高傲的老頭兒,甚至就連許久沒有見過的漢斯先生竟然也來了。
“維克多,好久不見。”
漢斯先生不等衛燃坐下,便主動打起了招呼,“過來,坐我的旁邊,那個高傲的老家伙在知道自己有個貴族祖先之后,已經不屑和我們這些平民坐在一起了。”
“我只是不想和你坐在一起”奧拉夫輕蔑的回應道。
“一樣的,不就是因為我有猶太人血統...”
漢斯先生說到一半心情愉悅的拍了拍自己的腦門,“抱歉,我都忘了,你也有猶太血統,那我換個說法,你不愿意和我坐在一起,是因為我沒有什么貴族...”
“你這個老家伙能不能閉上你的臭嘴?”奧拉夫沒好氣的說道,“索倫,快開車!我們去費爾姆!”
“我可是個牙醫”
滿頭銀發的漢斯先生似乎很喜歡調侃這位看起來比他年輕不少的傲慢老頭兒,“出于我的職業習慣,我一般都是要求別人張嘴的。”
奧拉夫瞪了一眼漢斯先生,隨后冷哼了一聲,卻是直接閉上眼睛來了個眼不見心不煩。
衛燃無奈的笑了笑,明智的決定不摻合這倆老頭兒的斗嘴,老老實實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數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行道樹到底有多少棵。
好在,短短七八公里的距離并沒有浪費多長時間,當車子停下之后,隨著車門打開,奧拉夫立刻離開了車廂,顯然已經煩透了漢斯先生。
“知道那片墓地在什么地方嗎?”奧拉夫朝自己的兒子索倫問道。
“只說在費爾姆村南面的森林里”索倫看了眼四周大片的耕地,一臉茫然的說道,“我都在擔心那片墓地還在不在。”
與此同時,攙扶著漢斯先生從車子里下來的衛燃也在觀察四周,顯然,二戰結束后那相對和平的半個多時間已經讓這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不但當時的費爾姆村如今面積擴大了好幾倍,周圍的耕地也連成了片,相應的周圍這片森林也小了許多。
對比了一番上次來這里時的地形地貌,衛燃指著殘存的那一小塊森林建議道,“不如我們去里面找找?”
奧拉夫看了眼衛燃,隨后朝跟著一起來的另一輛商務車擺了擺手,立刻,便有幾個穿著西裝的工作人員走進了森林。
沒讓他們等待多久,一個西裝男人小跑著回來,“先生,我們在森林里發現了一座騎兵雕塑,距離這里大概不到兩百米。”
“走,我們一起進去看看。”奧拉夫說完,拒絕了他的兒子索倫的攙扶,踩著滿地的落葉深一腳淺一腳的走進了森林。
“我就不去了”
跟著一起來的漢斯先生見索倫已經追上去,這才朝攙扶著自己的衛燃笑瞇瞇的低聲說道,“維克多,等這邊的事情忙完之后,我們單獨聊聊怎么樣?”
“當然可以,這是我的榮幸。”衛燃客氣的回應道。
漢斯先生點點頭,揚起手中的拐棍指了指田間路邊的森林,“好了年輕人,不用在這里陪我,去看看吧,我猜你肯定有興趣的。”
衛燃聞言點點頭,扶著漢斯先生重新進入車里坐好,這才小跑著追了上去。等他匯合了奧拉夫父子之后,一眼便看到,當時那具兩米多高的騎兵雕塑,如今已經四分五裂,原本騎在馬上的騎兵已經攔腰斷開,如今大半都被埋在了泥土之中,就連他的頭顱都不見了。
而他原本騎著的那匹馬,也只剩下了個光禿禿的身子側躺在地,至于馬腿、馬尾以及馬頭,同樣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這還不算,就連當初衛燃殺死守墓人的那座房子,也只剩下了一片殘存的石頭地基。除此之外,當時這片墓地里整齊排列的木頭十字架更是看不到半分影子,取而代之的,則是齊腰高的一片枯黃雜草。
彎腰撿起一根枯木掰斷枝杈,衛燃扒拉開茂密的荒草,和索倫以及那些工作人員一起,仔細的尋找著金屬本子里記載的墓碑。
“維克多,說說薩克森第一禁衛重騎兵團的歷史。”奧拉夫坐在那匹戰馬石雕殘存的身體上,朝不遠處的衛燃問道。顯然,這老頭兒和他兒子索倫一樣歷史也不怎么樣。
好在昨天晚上,衛燃便仔細查詢過關于這個騎兵團的歷史,甚至還特意給阿歷克塞教授打個電話請教了一番,是以如今倒是能說的頭頭是道。等他用手機展示了這支騎兵團標志性的獅盔和紋章,并且被奧拉夫一眼認出和海妖酒館房頂的風向標形象一模一樣的時候,索倫那邊也傳來了好消息。
眾人聞聲湊了過去,隨后便發現,在這片墓地最邊緣的一顆櫟樹下面,斜躺著一塊剛剛被清理干凈的黑色墓碑。
就像衛燃的金屬本子里描述的一樣,這塊墓碑上用紅色的石頭鑲嵌著一朵艷麗的嚶訴花。而在這朵嚶訴花的下面,殘存的泥土勾勒出了清晰的墓志銘——“戰爭結束了,有些人沒有活下來,活下來的人卻選擇了結束自己的生命。”
“維克多,這是什么花?”索倫好奇的問道。
“嚶訴花,波蘭的國花”衛燃嘆了口氣,輕輕撫摸著墓碑上的銘刻,“這里埋葬的,應該就是那位朱麗葉女士的遺物了。”
“謝謝你維克多,你的調查結果我很滿意。”
高傲老頭奧拉夫突兀的道了一聲謝,隨即干脆的轉身,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把這片墓地的雜草清理一下,另外仔細找找那座騎兵雕塑缺失的部分,想辦法把它拼好。”
“你現在就要回去嗎?”索倫詫異的問道,“我們把那個騎兵雕塑弄回去怎么樣?和船錨擺在一起一定...”
“一定什么?”
奧拉夫頭也不回的一邊走一邊說道,“一定能讓別人知道我們身上有那可笑的貴族血統?索倫,有這個時間你不如帶人把地下室里的那位可憐的米婭女士也送來這里安葬,記得到時候給她找一位牧師,再弄一塊體面的墓碑。”
“那你跟著干嘛來的...”索倫聲音不大不小的嘀咕了一句,隨后便發現衛燃正神色古怪的看著他老爹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