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石、土塊四濺,整個西門都被打的千瘡百孔。
張郃護著田豐退入城中時,城門也已經破損不堪搖搖欲墜,似乎隨時可能倒下。
“來人!”張郃招來一隊親衛,看向田豐道:“先生,城外可能也有伏兵,但留在此處,卻是再無幸理!便請先生先行,回稟主公此間戰況,非是末將作戰不利,實在是…”
說到最后,張郃也不知該如何說了,這仗已經不能用憋屈來說了,本以為有了連弩對付關中軍便不再會如之前那般狼狽,誰知道對方的新武器更加恐怖,正面作戰,根本毫無還手之力,這哪是勢均力敵啊?
田豐甩了甩頭,將頭上的土屑甩掉,看向四周,不但城墻搖搖欲墜,城中許多房屋也被對方的石彈擊毀,無數百姓惶然無措的四處亂竄,城中軍隊也是四處亂竄。
“儁乂隨我一同回去,若無你,老夫連將士們都集結不住,這白馬已破,沒必要留在此處送死!”田豐看著張郃道。
張郃苦笑:“若無末將阻攔,先生恐怕更難逃離,還請先生速速逃回鄴城,主公可無張郃,卻不可無先生!”
我回去又有何用?
田豐聞言卻是嘆了口氣,關中軍這次展現出來的實力讓人感覺無力,跟十年前不同,十年前呂布雖敗袁紹,卻并無攻占冀州之心,田豐猜測,當初呂布麾下并沒有足夠的治理人才,就算打下冀州也無人治理,而如今呂布主動尋釁,看樣子不止是要擊敗袁紹,更是要攻占冀州了!
那種如雷霆般的弓弩都還未曾想出破解之法,如今再面對這種射程犯規的發石機,田豐一時間也想不出什么破敵之策。
“快走吧。”張郃讓人護送著田豐自東門出,為了避免被敵軍騎兵襲擾,張郃將所有的騎兵都派出去吸引敵軍注意,田豐則在一隊精銳的護送下混在騎兵中出城,直奔鄴城而去。
“轟隆”
就在張郃剛剛送走田豐之際,城門連同城門附近的城墻轟然倒塌,煙塵彌漫中,無數利箭破空而至,緊跟著就是一連串爆炸,對方顯然又用上了那種猶如雷霆般的弩箭。
張郃只能盡量收束兵馬退入巷戰。
華雄揮兵殺入,見敵軍撤入街巷,面色一沉,呂布可是有過嚴令破城后不得殺害百姓,當下命令道:“收起雷神弩,以連弩射擊!”
立刻,一隊隊關中將士換上連弩,迅速占領各處高地同時對城中殘存的冀州軍進行圍殺。
實際上,此刻冀州軍的數量可不少,遠超入城的關中軍,奈何士氣已經被打散,有不少都在混亂狀態。
一般城破后,守軍基本崩潰了,只是今日張郃已經料定城門守不住,先一步撤入城中做準備,加上城中冀州軍太多,是以還有足夠的反抗能力,不過眼下也是士氣低落,大半都處于無序或是潰逃狀態。
畢竟在如同天威般的火神砲和雷神弩下,那種絕望感可不只是張郃與田豐才有,尋常士卒體會更深,潰軍早已出現,張郃此時也已經顧不得了,帶著人馬占著街巷高地,與關中軍周旋。
華雄幾次揮兵想要將這最后一股反抗勢力給滅掉卻都被張郃率軍給趕回來。
一時間,華雄都恨不得讓人將火神砲抬進來將對方給轟了。
“先莫要管這些,將可收降者收降!”徐庶入城后,觀敵軍陣,現在強攻不妥,當下命人四處喊降。
城中冀州軍早已被火神砲和雷神弩嚇破了膽,再加上徐庶讓人用引爆雷恫嚇,大量未能逃走的冀州軍選擇放下武器投降。
“大家放心,我等乃朝廷軍隊,不殺降,亦不會傷害百姓,只要肯放下兵器,便可保安寧!”一名名將領在四周吶喊著,進一步瓦解冀州軍的斗志,紛紛請降。
徐庶則安排人馬將投降的將士先帶出城外,到得傍晚時,城中的冀州降軍已經盡數被帶出城,只有張郃率領千余人守著一片街巷,借著房屋和連弩,華雄幾次都沒能攻進去,反而折了不少人。
“元直,我看也沒多少百姓了,不如直接用雷炸他!?”眼看著天色已經快要完全黑下來,這入夜之后,再打可就不好打了。
徐庶搖了搖頭,破城時有所傷亡在所難免,但現在大勢已定,還這么來就沒必要了。
“先去喊降!”徐庶看著對面的街巷,沉聲道。
“沒用的,此人用兵頗有一手,我已經喊了幾次他都不肯投降。”華雄搖了搖頭,若非有火神砲、雷神弩這些神兵,他想要擊敗這張郃還真不容易,更別說以少勝多了。
“將軍命人去喊便是。”徐庶道。
華雄嘆了口氣,當下命兩名降將前去喊降。
“張將軍,大勢已去,何必苦撐?如今城中將士皆降,將軍若有要求可告知末將,末將愿代為轉達!”
一處屋頂,張郃聽著那一口流利的魏郡口音,神色微冷,張弓搭箭,對著那聲音傳來的方向便射去。
“嘭”
利箭破空,沒入一根木柱之中,將那名喊降的冀州降將嚇了一跳,這顯然便是張郃的回答,兩人不敢多言,連忙撤走。
“我就說了他不會降!”華雄看著徐庶道。
“既然如此…”徐庶看向這兩名冀州降將,微笑道:“煩勞兩位將軍再去一次。”
“先生,非是我等不愿,只是張將軍看樣子是要頑抗到底,我二人便是去上十次、百次恐怕也無用處。”兩名降將有些難受,這位軍師不會是想要弄死我二人吧?沒惹他呀?
“兩位將軍誤會了,這次去,卻不是勸降。”徐庶微笑道。
“不是勸降,那是…”兩人不解的看向徐庶。
“大戰之下,損傷在所難免,但眼下大局已定,我主以仁德為準,不忍百姓受戮,若張將軍執意要戰,也無不可,只是希望張將軍能念及百姓在這亂世求存不易,先放百姓過來,到時候我等再決一死戰也不遲。”徐庶說到最后嚴肅道。
“先生仁義!”兩名將領聞言,連忙一禮,這個要求應該不難,當下辭別了徐庶和華雄,再度戰戰兢兢的的回到城中。
“張將軍,我等此來并非勸降!只是軍師有言,若張將軍定要死戰,我等也愿意成全,只是這一旦動手,百姓何辜?煩請張將軍放這些百姓退出此地,到時候,雙方再戰不遲!”
粗豪的聲音在傍晚的夜空中回蕩,正準備射殺兩人的張郃猶豫了,四周的將士們也沉默了,雖說他們都是張郃的親信,但絕境之下,心態難免動搖,再加上關中軍的這個要求多少對人有些觸動。
作為冀州將士,保護冀州百姓本該是他們的職責,如今卻要別人提出來,多少讓人有些羞愧。
躲在各處房屋中的百姓聽得此言,漸漸放心了一些,對于攻破白馬城的關中將士瞬間多了不少好感。
“將他二人帶來!”良久,張郃方才命人將這二人帶過來。
兩人再度見到張郃,多少有些尷尬,畢竟就在幾個時辰之前,他們還是張郃的部將,如今卻是成了敵對,面對張郃冷漠的目光,二人渾身不自在,見張郃久久不說話,一人終于忍不住:“末將知道將軍看不起我二人,末將也不說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末將家中老母已經快六十了,婆娘生了一兒一女,末將今日若是戰死在這里,老母無人奉養,兒女怕也會遭人欺凌,婆娘多半會被賞給旁人,末將想活。”
這話聽起來似乎很自私,但誰不是如此?
將領一句話,讓四周不少將士都破防了,有人輕輕啜泣起來。
“放肆,到此時還敢亂我軍心!”張郃面色一變,拔劍指著此人道。
“將軍,非是末將亂軍心,只是這仗打到此時還有何好打的?再說了,關中軍乃是朝廷兵馬,此番太尉也是代天子出征,我等算什么?又何必死戰?”話已經說到這里,那將領也豁出去了,脖子一梗道:“將軍可知,朝廷軍隊收編降軍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安撫百姓,于百姓秋毫無犯,我軍中將士有幾人能做到?有如此仁義之師,末將覺的太尉比大將軍要強了太多。”
冀州將士跟關東將士不同,將領還好,但大多數將士都是征募而來,受訓時間不長,軍紀就算訓練過也絕不像關中軍那般令行禁止,而劫掠百姓的事情也不是沒有過,論軍紀,關中軍比冀州軍強了不知多少。
“滾!”張郃怒哼一聲,卻也沒殺他。
兩名降將對著張郃一禮,轉身大步離去。
“將軍!”一名親衛看向張郃。
“按他們說的做,將此間百姓先行放走…”
說到一半,張郃看著眾人,嘆了口氣道:“你們也走吧。”
“將軍何不與我等同去?”
只此一言,便已經說明了他們的心思,顯然沒人愿意真的死戰。
“唉…”張郃苦笑一聲,沒有回答,只是擺手道:“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