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關自然南首,但當丟了一面城墻,城門也被攻破之后,這險要之勢可以說就沒了,如今拼的反而就是兩軍本身的能力。
這個能力包括將領的指揮能力,將士的作戰能力等等。
指揮能力且不說,但城中巷戰的作戰能力上,蜀軍顯然不如配合默契,更不似關中軍這般久經戰陣,雖說此次呂布帶的還有不少漢中將士,但為了確保能夠一戰功成,拉出來的都是關中精銳將士。
而被奪城門時,嚴顏兵馬雖多,但白水關狹小的地形同樣也是對他的限制,蜀軍空有兩萬,卻拿占據了城墻的攻堅營將士沒有任何辦法,嚴顏幾次親自率軍沖擊城墻,當先沖鋒,都沒能成功,眼前這支關中將士無論裝備、還是配合的默契程度,都不是之前那支關中精銳可比。
原來這才是人家的精銳。
嚴顏幾次沒能攻上去,又驚又怒,卻又毫無辦法,只能眼看著敵軍源源不斷的從已經失守的城門涌進來,守城戰打成了消耗戰,而更要命的是,蜀軍在這方面遠不似關中軍那般強橫,無論作戰經驗還是本身能力,差距是能夠感受到的。
“老將軍,不能再拼了!”張任看著嚴顏怒吼連連,想要拼命,連忙拉住他,大聲道:“老將軍,我等的優勢是據有險關,如今白水失陷已成定局,若連這些將士都失陷在此處,葭萌如何守?如何擋住呂布強軍!?”
張任的話,總算讓嚴顏冷靜了一些,蜀軍對上關中軍,優勢從來都不是正面作戰的能力,他們的優勢是這一路上一處處險關,如果大軍在此處折損的太厲害了,那這仗也不用打了。
嚴顏看著源源不絕涌進來的關中將士,長嘆一聲,不到三天就敗給了呂布,這事兒傳出去,自己一生威名算是喪盡了!
但事已至此,只能以大局為重。
當下,嚴顏不再求奪回白水關,而是開始有條不紊的指揮蜀軍逐步撤出白水關,呂布盡占白水關后,立于城頭遠遠眺望,但見敵軍退而不亂,這蜀道地形復雜,也不適合繼續追擊,對著身旁的賈詡道:“看來,這嚴顏身邊,有一個能讓他不沖動之人吶!”
按照之前嚴顏的表現,不可能這么快就清醒過來,呂布本來的打算,是想趁此機會把嚴顏打崩潰,就算逃回葭萌關,也要損兵折將,損失慘重才對。
但此戰嚴顏雖敗,折損卻是算不上太多,至少沒能達到呂布想要的預期。
“在下所擔心者…葭萌關欲要攻取,恐怕更難!”賈詡撓了撓頭,看著呂布笑道。
呂布聞言,頓時有些無言以對。
白水關能攻破,打的就是一個心理戰,但有了白水關的前車之鑒,接下來嚴顏必定更加謹慎,想要再復制今日之勝,幾乎不可能,戰場上,同樣的招式不可能成功兩次,這是呂布作戰多年的經驗,哪怕對方主將無能,就像袁術那般,同樣的計策也不可能成功兩次。
但葭萌關據說是比白水關更加險固。
這一仗,難度攀升了!
呂布看著賈詡點頭道:“文和可有妙計?”
“妙計不好說,不過主公,這白水關一下,我等進攻的方向便不止有葭萌關一處,同樣也可沿白龍江而下,進攻巴西,主公以為如何?”賈詡笑瞇瞇的問道。
呂布聞言,看向賈詡,點頭道:“文和倒是提醒了我。”
巴西可以攻也可以不攻,但呂布攻破白水關之后,就多了一個選擇,而且賈詡說的這個進攻可不只是刀兵上的進攻,散布謠言什么的,都可以。
因為白水關一下,漢中與蜀地的堵塞就松動了一些,雖然道路難行,但通過張魯給的地圖對比,這里除了去葭萌之外,還有一條路是能直抵閬中的。
呂布的目標是成都,葭萌關是必須拿下的,否則他就算攻下了巴西,成都這邊也隨時可能從葭萌關發兵重奪白水。
從內往外打可比從外往內打容易多了,所以呂布的主攻方向,還是葭萌,但閬中這條路,也得用起來。
賈詡沒再多言,跟一個智慧的主公就這點好,自己不用太麻煩,有些對方沒想到的地方,自己只需輕輕那么一點,人家就知道該怎么做了,跟著這樣的主公,輕松是真輕松!
白水已定,呂布立刻開始安排人手駐守白水關,這里是他后路,若被斷絕那可不是小事,所以留在這里的將領,能力不但得強,還得信得過才行。
關中戰事已經完結,大軍自然放不下,呂布留了一批漢中將士留在關中鎮守,不過主將卻沒定。
龐德被送回來的時候,氣色已經好多了,不過一條腿斷了,接下來跟著呂布一起跋山涉水是不可能了,回去都不行,那沿途棧道一不小心就下去了,只能在白水關養傷,等養好了傷再說。
就算救治及時,這傷筋動骨沒有百日可不行。
呂布特意將軍中最好的接骨醫匠留下,安撫著一臉難受的龐德道:“令明莫要沮喪,養好了身子,以后立功的機會多的是。”
“主公,末將有負主公!”龐德嘆了口氣,對著呂布抱拳道。
本想立個頭功,不想卻摔斷了腿。
“我已說了,并未有負于我,好好養傷,三個月也未必能打下葭萌關,到時候等腿好了,還得上!堂堂男兒,怎可因一時受挫便一蹶不振?”呂布搖了搖頭,肅容道。
龐德是他看好的將領,如今重傷,他也難受,但事實已經鑄成,后悔什么的完全沒必要,又不是戰死,龐德這副樣子,多少讓呂布有些不喜,男人嗎,失敗是常有的,敗了躺一躺,然后站起來繼續,這么一副模樣給誰看?
“末將知錯!”龐德聞言,只能打起精神跟呂布道了聲錯。
“醫匠說了,這幾日莫要亂動,給你留幾部書,沒事時多看看!”呂布讓典韋從自己行囊里拿來幾本書遞給徐晃道。
“多謝主公!”徐晃躬身手下書本,對著呂布一禮道。
呂布又跟龐德聊了幾句,讓龐德漸漸解開心中郁結之后,這才離開,臨走時,典韋突然從懷中取出一本無字書丟給徐晃,對他擠眉弄眼一番。
徐晃打開一看,是一本漢宮往事,講的是趙飛燕姐妹的故事,這個故事徐晃自是知道的,但這畫師的畫工一般,顯然并非出自呂布之手。
想想也是,呂布的無字書雖然開篇喜歡以美女妖嬈吸引人,但故事一般都跟宮廷沒啥關系,叫人熱血澎湃之余,也不免生出幾分家國情懷,這種以色愉人的無字書顯然不能與之相比。
唉自從主公不畫無字書之后,市面上真是什么東西都有,可嘆、可悲。
徐晃搖頭翻看著這低俗的無字書,一邊感嘆世風日下。
呂布這邊緊鑼密鼓的安排白水關的事情,一直到五天后,才重新自白水關出兵葭萌,另一邊,嚴顏率領部眾退至葭萌關后,本就郁悶,來到關下,卻被那李異刁難。
“嚴將軍,非是末將刁難與你,但這才不過三日,便被呂布攻破白水關,以將軍之能,竟然如此輕易被那呂布破城,讓末將很難不懷疑將軍另有打算!”城頭上,李異對著嚴顏喊道。
“我能有何打算!?”嚴顏本就因為丟城而心中郁郁,此刻被李異這般一說,心中大為光火,大聲喝道:“你且說來于我聽聽!”
李異冷笑道:“將軍,你我雖都是蜀人,但據我所知,將軍也曾幾次暗中說過對主公不滿之言,安知如今這位溫侯不是將軍心中之明主!”
“你放屁!”嚴顏聞言大怒,戟指李異喝道:“老夫一生征戰,從未有過此等齷齪之舉,休要以你那小人之心度我!”
“好,末將就是小人如何?”李異聞言,不屑的冷笑道。
嚴顏正欲破口大罵,卻被張任止住,對著嚴顏道:“老將軍,莫要與此等小人置氣,末將來與他說!”
“哼!”嚴顏吃了一肚子氣,此刻卻也無奈,只能將這事情交給張任來辦。
但見張任策馬來到城下,也不問李異開門,只是反問道:“李將軍,白水關三日便被呂布攻破,這里還有我軍主力大軍,若我等撤走,呂布來攻時,將軍便能保證可守住葭萌關?”
“你是何人?此處何時輪到你來說話!?”李異聞言不屑道。
“末將張任,本也輪不到末將說話,只是不忍將軍丟掉葭萌關,才不得不出言提醒,葭萌關雖險,然呂布也絕非易與之輩,白水關有數萬大軍駐守尚且如此,將軍欲只憑手中人馬守住白水關,末將是十分佩服的,但愿還能活著見到將軍!”張任說完,竟是調頭就走。
李異見狀,面色一變,連忙喝道:“你去何處!?”
“既然將軍不相信嚴老將軍,那我等只能先去巴西,請龐羲將軍收留,只是到時候,成都恐怕拿不出兵力來支援將軍!”張任冷笑道。
“且慢!”李異心下盤算一陣,見那邊張任等人已經要走了,連忙喝住,解釋道:“末將也是為安全考慮,還望老將軍莫要見怪!來人,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