瀙水是淮水支流中比較大的一支,至少在汝南到南陽一帶是一條大支流,可以讓丈余寬的船只從容流過。
瀙水當是袁術運糧路線之一,這是呂布的推測,而事實證明他猜對了。
在這里埋伏了兩天的李蒙成功截獲一批糧草帶回來,讓呂布不用回涅陽去補充糧草。
“這袁術運送糧草也太方便了些,這還是逆流向上,若是從南陽往江淮一帶運糧那基本不用人力!”李蒙有些羨慕,他們在西北打仗可沒有這等便利,就算有河也是相互不通或者根本不足以走船的那種小河,想要像袁術一樣運糧,也只能在夢里想想了。
難怪說中原富庶,運送成本就比西北容易了太多,想想當年跟著董卓苦哈哈的在西涼打仗,經常因為糧草不能及時運到餓肚子,再看看中原這邊的水運之方便,李蒙羨慕的一陣心酸。
“主公,我等如今截斷了袁術糧道,那袁術豈非不攻自破?”張繡看向呂布,有些擔憂,雖說這樣勝了是好事,但一仗未打就贏了,他們這些武將就很難展示能力。
荀攸手中攥著幾枚石子在計算著什么,聞言搖了搖頭道:“南陽本身就有足夠存糧,短時間內莫說只斷了一條糧道,便是將袁術所有糧道都斷了,袁術大軍一時間也不會缺糧。”
呂布跟袁術的差距是方方面面的,可不只是兵力上的差距,這也是大部分人不看好呂布的原因。
但跟著呂布在這邊晃蕩了幾天,荀攸的想法開始出現了改變。
一個是呂布對于戰機的把握精準的嚇人,在沒有足夠情報的支持下,能夠將敵軍的行軍路線猜個大概,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而且呂布下決斷之果決,無論進攻還是撤退都沒有過絲毫遲疑,一擊即退,不管是否成功,呂布都不會在一個決斷上浪費太多時間。
而反觀袁術的反應就有些遲鈍了,呂布見機便出手,而袁術的反應至少比呂布慢三天。
當然,這其中有消息傳遞速度的原因,但根本上卻是袁術本身謀略、決斷都不及呂布,被呂布牽著鼻子在走。
現在袁術在干什么,準備干什么,荀攸不知道,但易地而處,這個時候若自己是袁術,既然呂布這支人馬對自己造成的威脅不大,那就將大軍集中,先破涅陽才是,但從目前探得的消息來看,袁術好像并未這般做。
袁術的確沒有這么做,作為一位明主,將來極有可能問鼎天下的人物,在得知呂布出現在自己身后的那一刻,袁術果斷的讓紀靈保護自己先去了宛城。
虎牢關之戰時,袁術沒有跟呂布直接交手,但虎牢關上,呂布兇威他是見識過的,所以在得知呂布出現在自己后方對自己圖謀不軌的時候,袁術自然第一時間選擇了自保。
雖然都是諸侯,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呂布這樣毫無負擔的跑去跟敵人直接打,袁術抵達宛城后,對呂布的行為鄙夷無比。
“莽夫便是莽夫,成不了大器!”袁術聽著張勛的匯報,心中松了口氣的同時,在眾將面前表達了對呂布的不屑。
身為主公竟然親自上戰場沖殺?一點兒規矩都不懂的鄙夫卻是自己的對手?
“主公,呂布行蹤飄忽不定,如今又截獲了我軍糧草,末將以為,此時并非與那呂布糾纏之際,當先破涅陽,斷其歸路,而后再破呂布不遲!”紀靈對著袁術躬身道。
袁術點點頭,他是真的有些被呂布嚇怕了,之前哪怕在紀靈軍中,有大軍保護,未入城之前也有種呂布隨時會出現的感覺,如今進了宛城,這才感覺安全了一些,開始思索接下來的戰事。
紀靈的計策沒問題,呂布四處亂晃,行蹤飄忽,很難將他逮到,而且最要緊的是,逮到也沒用,人少了可能直接被呂布滅了,人多了呂布要走也很難抓他,倒不如先將涅陽的駐軍擊潰,而后再集結全力去對付呂布。
“就依將軍之言,紀靈。”
“末將在!”紀靈上前,躬身道。
“此戰以你為主將,指揮各軍協同作戰,盡快攻下涅陽!”袁術沉聲道。
“喏!”紀靈答應一聲,起身前去準備攻打涅陽之事。
如今抵達宛城的只有紀靈這一支人馬,張勛的南陽軍散布在南陽各處要地駐守,而劉勛、雷薄、橋蕤三支兵馬原本和紀靈兵馬相互呈犄角之勢推進,如今紀靈一走,先一步在袁術的催促下進入了宛城,使得原本互相照顧的四支隊伍出現了裂痕!
中陽山,橋蕤大營。
“就算另外兩支得到消息來援也很難及時趕到!”呂布將眾人探查的情報大致劃拉了一下,有一支人馬突然加速,讓眼前這支人馬暫時落單了。
原本只要一支人馬受到攻擊,附近至少有另外一支人馬能夠救援,但因為一支的突然趕路進入宛城,導致原本還算不錯的協作行軍布置失效。
至于那支突然離群的人馬為何突然不顧一切的趕路去了宛城,大概就是因為呂布截得的瀙水糧草正是那一支,而根據后來斥候探查,這支人馬距離他們當時的位置不足五十里!
如果呂布知道,那支人馬中有袁術在的話,想必會很遺憾,不過現在他不知道,對他來說,眼下這橋蕤落單,是個大好機會。
“主公,對方軍營已出山勢,四處地勢平坦,并無適合伏擊之處!”張繡帶著斥候繞了一圈,將附近地形查看了一遍,皺眉道。
他們的軍隊一旦出山,立刻便會被敵軍的斥候察覺,而橋蕤無論大營布置還是斥候的分布都能看出對方比陳蘭要警惕很多,大營布設也頗為合理,想要像上次伏擊陳蘭那般,天時地利都不在呂布這邊!
呂布站在山崖上,遠遠地眺望著橋蕤大營,如今這橋蕤落單,正是擊敗橋蕤的好機會,但這個地形,想要偷襲不可能,但強攻的話,傷亡必重,也非呂布所愿。
“這樣,你我三人,分進合擊!”呂布指著地方大營道:“軍中五千騎兵由我統帥,明日敵軍拔營之后,我便親率騎兵突擊!”
張繡張了張嘴,很想說恐怕不成,但又想出手的是呂布,沒可能不成,最終還是閉嘴了。
“我乃佯攻!”呂布自然也知道這樣突襲失敗概率很大,就算成了,軍中騎兵傷亡必巨!
騎兵可是寶貝,哪怕在西涼軍中也是如此,呂布可不想有太多損失,自然不會真的強攻,他要進行佯攻。
張繡心中松了口氣,隨后看向呂布道:“那…”
呂布既然是佯攻,那主攻自然是由他二人負責。
“你二人明日修整,待到午時過后,再整軍出擊,當可一戰而勝!”呂布看著兩人,兩萬軍中,騎兵有五千,剩下一萬五千人,呂布并未均分,張繡統帥五千,李蒙統帥一萬,到時候分進合擊,可一舉破敵。
“主公,這為何要等到午后?”張繡很不解,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主公是想以騎兵消磨敵軍體能、力氣,待午時一過,敵軍將士已然力疲,而我軍將士卻是士氣高昂,體力充沛,如此一來,勝負已顯!”荀攸微笑著解釋道,呂布這一招看似簡單,實則頗為實用,當然,對時機的選擇非常重要。
如果敵軍還是按照之前的排布的話,呂布這一招其實沒什么用,不等午時,敵軍援軍便已經到了,那時候呂布只能撤退,但現在敵軍最近的援軍就算能夠看到信號,趕來也需一日,這段時間,足夠讓呂布將這橋蕤大軍給破了。
這呂布打仗還真是一把好手!
荀攸看著呂布,心緒有些復雜,三年…真的夠用么?
扭頭不由得看向身旁的典韋,這是呂布派來保護他的,當然,如果自己有何異動,荀攸毫不懷疑這個粗爽的漢子會毫不猶豫給自己來一刀,荀攸可是見過典韋的甩手飛戟,三十步內百發百中!
“有事?”典韋疑惑的看了看荀攸,下意識的提了提鐵戟,呂布可是說過,一旦察覺不對,立刻砍了。
“無甚,只是將軍不用保護主公?”荀攸笑問道。
“主公說了,若我真的必要離開時,先殺先生。”典韋對著臉色發白的荀攸抱拳道:“先生確定要末將去保護主公?”
“主公勇冠天下,箭懾群雄,當無需將軍保護。”荀攸臉上肌肉跳了跳,如果是呂布說這話,可存三分疑慮,但典韋是實在人,說殺那肯定會殺的,荀攸不會拿自己的命去試探呂布這個命令的真實性。
典韋皺眉看了荀攸一眼,他當然也想跟呂布去沖鋒陷陣,尤其是最近有了馬鐙之后,他就更想試試馬上作戰的感覺,這小白臉要不要尋個借口直接砍了?
面對典韋不懷好意的目光,荀攸臉色有些發白,這莽漢不是在想什么不好的事情吧?他有些后悔干嘛要多那么一句嘴?身體不由自主的往呂布身邊靠了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