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喝之聲如同炸雷般在耳邊響起,閻行面色一變,連忙舉刀相迎。
赤兔馬快,說話間已經殺到近前,方天畫戟尋若雷霆,帶著仿佛要劈裂天地的氣勢化作一道匹練斬落下來。
閻行的刀舉起一半,但覺眼前金星閃過,手中一輕,刀已只剩半截,匹練落地,閻行雙目中的世界開始分裂然后錯位,最后歸于黑暗。
閻行半月來在隴西羌族中積攢的威名這一刻全部成就了呂布,四周那些聚攏過來的羌兵眼看著閻行的尸體裂開,自馬背上滑落,馬兒頭骨也被砸碎,四周羌人驚懼,然呂布卻未有片刻停歇,一戟斬殺閻行之后,方天畫戟一式夜戰八方,橫掃而出,四周來不及躲避的羌兵頓時被斬三人!
終于反應過來的羌兵霎時間亂作一團,有的惱怒呂布殺人,有的卻因閻行戰死想要逃跑,然而呂布卻已經連殺十幾人趁著對方混亂之際透陣而出。
奔騰的馬蹄聲再度響起,王靈帶著七百騎士殺過來,先是一通騎射將本就混亂的羌人射的更亂,緊跟著便是一通沖殺,本就是一盤散沙,如今更失去了領軍將領,雖然人多,卻哪是對手,只是一個回合便被沖的七零八落,四散逃往。
“吾乃征西將軍呂布,閻行糾集羌民作亂,擾亂城池,罪該萬死,如今首惡已誅,爾等還不下馬受降!”呂布一指閻行尸體,看向一眾羌人喝道。
殺退了羌人之后,呂布也未追殺,回來找到閻行的尸體,呂布讓人將閻行的人頭切下來,雖然從中間裂開了,但找人縫住還能認出來,這東西送給韓遂,金城之戰,也該結束了,剩下馬騰一個,就容易對付多了。
“收拾一番,準備回金城吧,此番回去,便可直接入駐金城了。”呂布看著被人裝起來的閻行人頭,對著王靈道。
“主公,可否…”王靈看著呂布,有些靦腆。
“去吧,還有一事,你去問問,此前是何人在城中守城,若是可以,我想見一面。”呂布點點頭,既然到家門口了,不讓回去有些說不過去,而且呂布對于此前組織首陽百姓守城之人也很好奇。
這首陽四周有不少羌人尸體,顯然不是剛剛開戰,他記得首陽城中可沒有什么守軍的。
“喏!”王靈點點頭,隨即笑道:“主公不如與我同往如何?主公才是救了這首陽的大恩人。”
“也好。”呂布看了看四周,反正閻行一死,這邊的事情就算解決了,在這兒盤桓一晚也不至于延誤軍機,而且這一路走來,他跟將士們同吃同住,已經有許久未曾吃葷腥了,這也算間接救了一城,對方就算不勞軍也算打打牙祭,吃些肉。
首陽縣長見到王靈時已經松了口氣,見賊將被人一戟斬殺,羌兵也都被殺的四散奔逃,一個不剩,呂布在王靈的引領下來到城外時,他已經帶著人迎出來。
“多虧了平陶侯及時到來,否則這滿城百姓都要被那賊人屠戮殆盡,下官代這滿城百姓拜謝平陶侯。”縣長來到呂布身前,作勢就要下拜。
“某乃粗人,不慣這些虛禮,莫要多禮。”雖是如此說,但呂布也沒攔,大大方方的受了對方一禮,這一禮,他還受得起,來到城門口,翻身下馬道:“天色不早,今日我等準備在此修整一夜。”
“本是應該,只是這首陽小城,恐怕無多余地方招待這些將士。”縣長聞言面色有些發苦,光是這些人兩頓飯就不少吧。
“送些吃食便是,他們會在城外駐扎。”呂布招來軍中四名軍侯,讓他們在城外安營休息,他要受邀去王家做客。
“好說,好說。”想到這糧食還是得出,縣長臉上苦相更濃,首陽在山間建城,周圍可沒有多少耕地,整個城池也不過千戶人家,七百人兩頓吃喝可不是個小數。
呂布卻沒管那許多,安排好將士們扎營之后,在王靈的邀請下徑直去了王家歇息。
“主公,此乃舍妹。”王靈帶著王異來到呂布身前。
“不錯,頗有幾分英氣,倒是與尋常女子不同。”呂布禮貌的點了點頭,有些不解的看著王靈,沒事介紹家中女眷做什么?
“主公方才不是讓末將去尋守城之人么?”王靈有些驕傲道。
“嗯,敵軍雖是烏合之眾,但我看那閻行卻是有幾分本事,能以一群百姓守住這低矮城墻,定是英杰。”呂布慨然道。
本以為會是縣長,當方才見縣長時已經否了這個念頭,那縣長身上沒有半分英雄氣,唯唯諾諾,不像是能于逆境中力挽狂瀾的人,雖然他是那群人中最年長的那個,但年紀更多時候只是代表比別人活的長而已。
“將軍謬贊。”王異對著呂布一禮道。
呂布初時尚未反應過來,隨即回神,有些詫異的看向王異,又看向王靈。
“正是舍妹!”王靈很肯定的點點頭:“舍妹自幼博覽群書,兵法也有涉獵。”
“哦?”呂布隨口問了幾個問題,比如扎營如何扎,臨敵時最先考慮的是什么,這些問題看似基礎,但以呂布這些年的經驗來看,大多數將領都答不上來,包括一年前的自己,也不是某一本兵法中專門記載的,沒有對兵法了解到一定程度,這種看似基礎的問題就能問住大多數將領。
但讓呂布驚訝的是,王異竟然能夠對答如流,加上第一次面對呂布,竟不被呂布氣場影響,這東西雖然說來虛幻,但確實存在的,尤其是呂布經歷頗多,身上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氣場極強,大多數人在第一次面對呂布時,會如之前那縣長一般,磕磕巴巴的連話都說不全,然而此女面對呂布卻是鎮定自若,當真難得。
“巾幗不讓須眉!”呂布看著此女贊了一聲,這句話出自何處一時間沒能找到,應該是來自模擬世界,但用在眼前女子身上,呂布覺得很合適。
“將軍謬贊。”王異對于呂布的評價也是微微詫異,這話不像是個粗魯莽夫說出來的。
“主公不知,舍妹雖是女兒身,但因為這首陽地處羌地,經常有羌人襲擾,所以舍妹骨子里最是敬佩主公這般的大英雄。”王靈讓王異坐在呂布下手的位置,這西涼跟并州有些像,尤其是臨近胡地的地方習慣都有些接近羌人和胡人。
王家的家世跟呂布家世差不多,屬于寒門,甚至比呂布都差一些,至少呂布父親、祖父都曾是邊將,朝廷有俸祿的那種,而王家只有祖父這輩出任過縣令,父親這輩已經沒有入仕了,若王靈這一輩也不能入仕的話,下一輩可能就連寒門都算不上了,這也是王靈比其他人更拼的原因。
“英雄”呂布端著酒觴,嘴角微微上挑,帶著幾分嘲諷。
王異有些詫異的看向呂布:“將軍似乎對英雄之稱頗為不屑?”
“那倒未曾,只是當今之世,何人配稱英雄?”呂布搖了搖頭。
“將軍不算?”王異好奇道。
“我手染無數無辜鮮血,也曾為一己私利而害人,算何英雄?”呂布搖了搖頭,他從不認為自己是英雄,也從未想當英雄。
不過呂布這種說法倒是讓王異驚訝:“那將軍以為何為英雄?”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愿為眾生放棄一己私利者,可為英雄。”呂布想起一些人,失神道。
王氏兄妹聞言面面相覷,這哪是英雄,這是圣賢吧?現在英雄標準這么高了?照這個標準找,當今世上還真找不到什么英雄。
“但以將軍這般說法,這世間恐無英雄。”王異搖頭道。
“如何沒有?并州不知有多少將士,為保家鄉百姓不受胡人屠戮,以性命捍衛關城,他們或許無甚出身,但英雄兩字,卻是足夠。”呂布舉起酒觴,一飲而盡。
看著呂布那滄桑中帶著幾分追憶的樣子,對于一個崇拜英雄的少女來說,有著致命的誘惑。
“但在小女子看來,將軍就是英雄。”王異舉起酒觴,對著呂布遙遙一敬。
呂布有些詫異的看向王異,少女眼中那些崇拜和仰慕,實際活了近兩百年的他怎能看不出?少女見他目光看來,雖有幾分羞怯,但還是毫無畏懼的迎上來。
“小妹,何以胡言?”王靈看的卻是心里一緊,打斷兩人的目光對視,而后對著呂布一禮道:“主公,舍妹無狀,還望主公見諒。”
呂布默默地點點頭,收回了目光,這輩子…不,三輩子以來,還是第一次有一個女人敢這般與他對視,而且還沒有絲毫畏懼的,這對呂布來說,無疑是種新奇的體驗。
王異被王靈攆了回去,呂布也沒阻攔,這種事可不是看對眼了就行,有著三輩子心里年紀的他,雖然對于這種感覺新奇,卻并不迫切,這樣的女子,若愿為妾,呂布自然不會拒絕,也會善待她,但若不愿,他也能理解,畢竟王家就算沒落,但不愿給人做妾也是能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