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河浩蕩,一路波流不息涌向東南。
河岸山巒起伏,有山風呼嘯而來,掃過河面帶起一道道清澈的波浪。
一艘小船隨波而行,速度很快。
小船的船頭上站著一個青年,他朗聲笑道:“朝辭白帝彩云間,千里江陵一日還。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
“痛快痛快,舒坦舒坦!”
船中有個烏篷,里面傳出一陣軟軟糯糯的動聽聲音:“詩仙寫《早發白帝城》的時候初逢大赦,心情愉悅、志氣昂揚,這倒是符合你的心境,但古人素有猿聲含悲的說法,而且本詩的意境與現在環境不同…”
“花娘你莫要念經,我這就換一首。”青年想了想,一擊掌又笑道,“清風拂綠柳,白水映紅桃。舟行碧波上,人在畫中游。”
“什么東西!”搖船的漢子忽然大叫一聲。
正在吟詩的青年嚇一跳,他剛要問話,陡然眼角余光看到水下一個龐大黑影快速掠過。
到了嘴邊的詢問改成了反問:“你看到船下有東西?”
船老大惶恐點頭。
“轟!”
猛然之間水浪翻滾。
一個身影從水中沖天而起。
一個道士踏水出現。
船老大急忙反轉船櫓來減速,船頭的青年頓時臉色難看:“云松真人竟然會水遁之術?”
云松笑道:“茍施主竟然很有詩才?”
青年自然就是消失在茍府的‘茍文武’。
他聽了云松的話苦笑一聲,道:“看來真人已經知道真相了?”
云松說道:“不錯,小道確實已經知道真相。”
“你知道的未必是真相!”‘茍文武’說道:“我叫林有生,也是最近跟真人打交道的假貨茍文武,船艙里那是我姐姐林有花。”
云松要說話,林有生急切的說道:“真人別著急,我有個故事要講給你聽,希望你聽完之后再做決斷。”
“故事其實很簡單,曾經有一對夫婦在城里一所西洋當鋪里當過工,都是管理人的高級工。兩人賺了一些錢,又變賣了祖產,然后決定自己去開展當鋪的生意。”
“他們知道自己的優劣勢,最終沒有選擇在生意競爭壓力極大的城里開店,而是找了一座看似民風淳樸的山里小鎮。”
“誰知道小鎮有一戶開錢莊的人家極其歹毒貪婪狡猾,竟然搶奪了他們財產,逼死了他們性命!”
“夫妻有一對兒女,這對兒女一直生活在城里,僥幸逃過一劫。”
“但他們逃過的是生死劫,死罪已免活罪難逃,兩人由少爺小姐變成了寄人籬下的難姐難弟。”
“后來時間流逝,姐弟兩人長大,真人,你說作為人子,姐弟兩人會做什么?”
云松說道:“福生無上天尊,自然是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林有生擊掌道:“真人說的好!姐弟兩人確實這么做的,先是姐姐靠著精明的頭腦和美好的身段嫁給了仇人。”
“然后弟弟則與一個高人做了交易,高人幫助他成為仇人之子,姐弟兩人展開復仇。”
“但他們沒有殺害任何一個人,他們只是將仇人的不義之財全部剝奪,這有錯嗎?”
云松搖頭道:“沒有錯,小道贊成他們的做法。”
林有生正要微笑。
云松又說道:“你說的姐弟是你和烏篷里那位女士,是嗎?那你怎么證明你的身份?你露出你的本來面目小道就相信你。”
林有生苦惱的說道:“真人,我沒有必要騙你,這都是真的!”
“我與高人的交易是我們姐弟將茍家的錢全部變換交給他,而他則摘除了茍文武的一個魂魄還是什么融入我的身軀讓我變成了他的樣子——但這事有代價,代價便是我再也變不會原來樣貌了!”
云松問道:“這高人是神機先生?”
林有生搖頭:“我與他有協議,絕不會暴露他的身份。”
云松笑道:“那小道也有一個故事說給你聽。”
“一座小鎮有個狗大戶,這人是真他嗎的狗!全靠坑蒙拐騙發家,壓根不會做正經生意,結果逐漸的生意做不好,家道中落了!”
“狗大戶郁悶之下最終死掉,而他兒子則和狗大戶后娶的女人狼狽為奸,又與一個邪佞神棍合作,找了個人變成自己樣子。”
“新狗大戶和勾搭的女人變賣了家產逃跑,然后將黑鍋扔給了神棍施法找到的替身,自己則變現了錢準備去城里甚至去東洋南洋西洋逍遙快活!”
云松徐徐講完這件事,臉上露出笑容。
林有生驚訝而茫然的看著他,說道:“真人,你這、你這太能聯想了!”
云松笑道:“小道不是能聯想,而是能發現真相!”
“你或許不知道,小道已經發現了那個假貨的身份,他不是個正常人,而是個衣人!”
“自然,這衣人是神機先生所為,你不知道它是什么東西。”
“其次,小道私下里是調查過你脾性的,你雖然一直在城里念書少有回家時候,但鎮上人還是大概了解你性子的。”
“茍家人的性子若是真的囂張跋扈,怎么能坑蒙拐騙賺到那么多黑心錢?”
“相反,衣人因為不是真正的人,所以它們心性有問題,容易走極端,如同野獸,一有不滿就會抓狂!”
“而且你沒有注意到一件很重要的事,那便是今天小道將替身從地牢放出來的時候,他竟然在狗屎堆里撿了一塊骨頭吃——真正的茍家少爺即使餓死也不可能做這種事!”
說到這里云松突然笑了起來,他加重語氣說道:“再次,真正透露了你身份的人你萬萬想不到,是你爹!”
林有生急忙道:“真人你…”
云松擺擺手示意他別說話:“繼續聽小道說!”
“你那老爹真的給小道托夢來著,他也給那假貨托夢來著,托夢告訴了假貨關于家傳藏寶箱的所在、關于祖墳的所在。”
“但他聰明一世糊涂一時,一定想不到偏偏是自己的托夢露了馬腳!”
“本來你老爹托夢應當是想配合你演一出戲,想利用小道將假貨身份扶正,然后將你解放,讓你逃走。”
“可他小看了小道的智慧!”
云松越說越大聲:“你老爹在我夢里說,他在地下能看到鎮子里的事,既然他知道鎮上的一切,當然知道你們倆瘋狂變賣茍家祖產、提取茍家現金的事!”
“也一定知道茍家如今外強中干、馬上就要破產的事,這時候他應該趕緊幫助他親生兒子跑路,怎么會找人幫他扶正他親生兒子做茍家家主當背鍋俠!”
林有生面色逐漸慘淡。
隱隱有汗水沁出額頭。
云松怒道:“你們爺倆真行,一個在陰間糊弄我、一個在陽間糊弄我,怎么著?以為小道我五行缺心眼?”
“是誰給你們的勇氣來糊弄小道?是誰給你們的勇氣昧下答應給小道的你們茍家傳家寶?”
林有生著急說道:“真人,這都是你武斷猜測,不是真相!再說你得到那傳家寶了,它確實在祖墳墓碑里,你讓茍文武給你打開…”
話到這里,烏篷里的動聽聲音又響起:“蠢貨,你這下子露出馬腳了。”
云松得意的笑:“不錯,茍施主,你怎么知道它確實在墓碑里?”
茍文武嘴角抽了抽,面色黯然。
他不甘心的問道:“我還有個疑問,你怎么知道我們會走水路離開?”
云松冷笑:“呵,凡人的智慧!”
“就你這樣的腦子還敢糊弄小道?多簡單的事!你們沒有汽車,你一個男人帶著女人走山路多慢!而銀河水勢兇猛,且鎮上百姓又畏懼銀河不敢靠近,還有比這更合適的逃跑之路嗎?”
茍文武嘆氣點點頭。
他說道:“真人,你多數說對了,但我離開鎮子不是因為家里生意做不下去了,而是有人要抓我!”
“我爹特別害怕那些人,他找過替身結果替身讓人殺了,他想借錢眼兒的事假死,結果卻真死了——不是被錢眼兒害死,他是被那些人給殺害的!”
“所以我沒辦法,我必須得逃命!”
云松問道:“那些人是誰?”
茍文武搖頭道:“我不能說,真人,我也是為你好,這些人你別去了解,沒有好處的!”
他又哀求道:“你放我們離開吧,真人,我沒有害過人,你饒過我。我愿意跟你說一些機密,其實主導這件事的不是我和花娘,是神機先生!”
“那個假貨便是神機先生給弄出來的!”
“我們家的蠻子大院有大古怪,神機先生需要通過它尋找什么…”
“這些你不用說了,小道了解的機密比你還多。”云松懶得聽他說下去,“你跟小道回鎮上吧。”
茍文武叫道:“我不能回去!真人,我要是回去了是羊入虎口,會被那些人給抓到的,你也別回去了,老鎮有大陰謀,我跟你說…”
“說什么?”烏篷前的擋簾掀開,一個嬌媚的少婦扭著肥美的腰胯走出來。
她面如桃花、身穿錦緞旗袍,陽光照在上面好像站不穩腳往下滑,有流光溢彩在閃爍。
后面搖櫓的漢子也站了起來,一改方才的惶恐變得姿態傲然。
少婦問道:“七哥,真人有一把駁殼槍,你能對付的了他嗎?”
漢子雙手往腰上一拍,左右手閃電般各自出現一把手槍,他傲然掃視云松輕蔑一笑:“吾觀汝等,如土雞瓦狗,插標賣首爾!”
少婦滿意一笑,她再沒看云松而是看向茍文武:“小狗子,真人說的對,你這樣的腦子真不適合去玩心機。”
“你說你既然知道有一群人要控制你們父子,那你怎么不想想她們是不是早就已經安排人進你們家了?你是哪來的自信能逃出我們手掌心?”
茍文武臉色慘淡,叫道:“花娘,你、你!你跟我的時候還是處子啊!”
花娘掩嘴輕笑,美目流轉、媚態橫生:“你可真傻,一點朱砂混著雞血和幾聲哀啼就把你糊弄住了?”
“你們男人,都是傻瓜。”她這次的話是面對云松說的。
茍文武趁她轉移注意力抓住機會就跳入河里。
花娘又笑了:“真傻,還以為自己能跑的了呢!”
“真人你不會這么傻吧?我先提醒你一句,我有洛神血脈,修為已進化元境,你除了一把駁殼槍能威脅到我——殺了他!”
她笑吟吟的突然下令,以為自己能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結果云松的人頭卻搶先飛了起來!
七哥雙手交叉‘啪啪啪’開槍,水中尸首被打的倒退、空中人頭也被一槍挑落水中。
花娘驚呆了,道:“七哥,他怎么回事?他不是人?”
七哥霸氣的說道:“管他是誰,百萬軍中取上將之首,如探囊取——日!”
“砰!”
一個東西從水中扔上了船。
七哥打眼一看懵了。
一枚拉開引線的手雷!
“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