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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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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只在文華殿見過幾次面,”元允中端過邵青遞過來的熱茶道,“但他常因一點小事就責罰身邊服侍的小廝隨從。”

  此時徐光增和鄧晨等人帶著手下去“收割匪首”去了,宋積云、江縣令和邵青等人則從洪山坳回到了縣衙。一陣人仰馬翻之后,元允中梳洗過后換了身衣服,正坐在后衙正院正房的廳堂羅漢榻上由著大夫把脈。

  宋積云等都圍坐在他的身邊,等著大夫的診斷結果。

  “當年鏡湖先生就曾經評價他是‘宵小之徒’。”元允中淡然地道,由江小四服侍著把大夫把過脈的衣袖捋平整了,端起茶盅來喝了一口茶,“他突然約我在無名寺見面,我就知道是鴻門宴。”

  江縣令忍不住數落他:“那你還去?”

  元允中瞥了江縣令一眼,繼續道:“我來江西之前,曾專門打聽過他這些年的行徑。”

  寧王的暴虐和桀驁是江西官場甚至是朝廷都心照不宣的事,要不然僅憑一個走私,皇上怎么可能就派了心腹來查他。

  “這些年他在江西做土皇帝,說一不二,指鹿為馬。我查他的事讓他自詡丟了顏面,若不扳回一城,他以后怎么在江西橫行?與其讓他大開殺戮,傷及無辜的百姓,不如讓他撞回南墻,有所收斂。”

  元允中收回被大夫把過脈的另一手臂,慢慢地整了整衣袖。

  邵青連忙將廚房送過來的炸醬面端到元允中的面前:“公子,出門的餃子進門的面。雖說不怎么正宗,好歹給整了八個菜碼,您將就著吃幾筷子應個景。”

  元允中點頭。

  宋積云已經在問大夫:“怎么樣?有沒有不妥當的地方?”

  她心中急切,不免帶出幾分來。

  元允中不由看了她一眼。

  大夫卻是本地人,多多少少都聽說過宋積云和元允中的關系,笑盈盈地道:“沒事,沒事。元大人的身子骨底子好,雖說是風餐露宿,可不過是小事,連藥方都不用開。”

  宋積云總覺得元允中是那種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公子哥,生活常識比她還不如。

  她不放心地道:“要不要開幾劑打蟲清毒的常方?他昨天一夜未歸,又自己烤了兩只兔子吃。”

  誰知道這兩只兔子元允中是怎么吃到嘴里去的。

  她想想都覺得肚子痛。

  大夫笑道:“小姐是說驅蟲藥嗎?倒是可以開幾劑。我們這里山林多,元大人是從京城過來的,南北氣候不同,慎重些總歸是沒有錯。”

  宋積云道了謝,打了賞,鄭全帶著他去開藥方。

  她一回頭,卻發現滿屋靜謐,元允中、江縣令等人都齊刷刷地看著她。

  “怎么了?”宋積云不解地道,想著是不是他們覺得自己越俎代庖了。

  她解釋道:“小心點的好。元公子沒喝過生水,未必受得住山間的泉水。”

  邵青嘴角翕翕要說什么,元允中卻頷首,道:“宋小姐說的有道理。”

  江縣令看了干脆不說話了,而是說起他被追殺的事:“你膽也太大了!明明知道是鴻門宴還敢單刀赴會,你知不知關羽是怎么死的?”

  元允中道:“我帶了袖箭,還藏了把苗刀在馬腹。”

  江縣令氣結,詰問他:“那能干什么?射兔子嗎?”

  元允中不在意地道:“我心里有數。”還道:“我這不是平安無事的回來了嗎?”

  “伱還好意思說?”江縣令冷笑著指著他換下來的中衣,“這就是你的平安無事?你的外衫呢?要不是撿到你破碎的平安扣,我們會以為你遇害了嗎?要不是你扒了別人的衣裳撕了做路標,我們會誤會地洞里的人是你嗎?你既然發現事情不對勁了,為什么不想辦法讓人給我們送個信?”

  元允中不以為然,道:“不管是按察司還是巡檢司、衙門的人對上王府的校尉都沒有什么勝算。”

  王府的校尉從身份上就高于他們。

  他們遇到了王府的校尉只會畏手畏腳,甚至是在勝券在握的情況下丟了性命。

  江縣令當然知道。

  正是因為知道,他才更憤怒。

  他一面在廳堂里來來回回地打著轉,一面問元允中:“寧王派了多少人圍殺你?怎么有王府的校尉還有死士?按道理這些人不應該同時出現,而且還有一半是死士。我們查這些人的身份花了不少時間。

  “而且寧王還拿這些人的身份做文章,說他派出去的校尉是去接你的,說你肯定是得罪了人,被人下黑手。他的校尉肯定是受了你的牽連。

  “還好你沒事,不然他肯定會這樣的栽贓你。甚至有可能以此為證,上書皇帝說你在江西倒行逆施,引起了民憤,才會落得如此下場。”

  他苦笑道:“他要是再有腦子一點,發動言官彈劾你,你恐怕就算是死無全尸還得落下個佞臣的罪名。到時候元家百年的聲譽只怕也會毀于一旦。”

  “那倒不至于。”元允中輕描淡寫地道,“最多也是毀譽參半。”

  至于寧王派了多少人,他道:“具體多少人我也不清楚。在無名寺遇到了一波,在南山腳下遇到了一波,在洪山坳又遇到了一波。”

  “這么多人!!”屋里的人不約而同的驚呼。

  偏偏元允中還風輕云淡地對江縣令道:“當時天太黑,我也不知道我殺了多少人。剛才徐光增和鄧晨急吼吼的,生怕他們的人少割了幾個人頭的,我一時也沒顧得跟他們說,你記得派個人去告訴他們一聲,肯定有漏網之魚,大小也是個功勞,別喂到了嘴邊還吃不著。”

  他冷冷地譏笑:“我倒要看看,死了這么多人,他準備怎么跟朝廷報備!”

  這個他,自然是指的寧王。

  江縣令聽著卻炸了:“你怎么能這樣?寧王算什么?他不過是皇家諸多藩王中的一個,你可是元、王兩家盼了多少年的獨苗苗。你要是出了事,王夫人肯定也沒命了。你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王夫人想想。你不是一個人。”

  “是嗎?”元允中斜睨了江縣令一眼,道,“王夫人不是說,沒有了我,她還有你和兩位師兄嗎?你們以后都會孝敬她,會給她養老的嗎?”

  江縣令聞言無力地摸了把臉,道:“那是氣話!你今年都幾歲了,怎么還明辨不了這些呢?”

  元允中沒有說話,把面碗往前一推,對邵青道:“我應過景了。你給我上點正常人能吃的。有沒有粥?或者是煮飯也行。不說春季正是吃筍的季節嗎?腌篤鮮廚子會做嗎?我記得景德鎮的腌肉也挺有名的。”

  邵青欲言又止,猶豫了片刻,還是出門去叮囑下人去了。

  江縣令卻長嘆了一口氣,語重心長地道:“允中,這世上不是只有你一個人。單打獨斗是不行的。你應該相信你的隊友,你得有能交付后背的人。”

  這話說得有點重。

  廳堂里悄無聲息。

  元允中的臉色也有些不好看。

  但他眉眼不動地喝著茶,顯然沒準備搭理江縣令。

  “江縣令!”宋積云突然弱弱地開口,道,“元公子,他,不太認得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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