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調整叫矯枉過正。
保羅·加索爾被路易架了上去,不硬不得行。
所以,加索爾拼了。
按照路易的布置,加內特打四號位,加索爾就打四號位。同樣地,如果加內特打五號位,加索爾也要打五號位。
加索爾的整體發揮不好評價,但硬是真的硬。
開場就抓住吉諾比利三分不中后彈出的進攻籃板,強起灌籃得分并且捶胸怒吼。
那個瞬間,路易心曠神怡,還以為加索爾真要覺醒了,沒想到,那竟然是加索爾全場最高光的時刻。
從那以后,加索爾掉入了過分強硬陷阱。
他在防守端主動去沖撞加內特,被吹防守犯規。
加內特使用暗肘攻擊他的胸口,他直接發力把人推倒,吃到進攻犯規。
籃下卡位,雙手發力過度,把加內特打倒在地,吃到惡意犯規。
蓋帽不成,還打到便士的臉,再吃一個犯規。
不到半場,他就已經四次犯規,硬是夠硬了,可是腦子呢?
路易想知道他的腦子哪去了。
下半場開局,加索爾的一次高位擊地策應傳球,算是確認了其腦子尚在,只是強硬過頭,難以自控。
隨著第三節過半,加索爾拿加內特的肩膀當撐桿完成一次犯規補扣,加索爾的累積犯規達到五次。
最終他在與加內特的沖突中獲得第六次犯規。
下場時,加索爾對路無瑕說:“誰說我把KG?誰說的?!”
路無瑕笑了一下,路易不禁翻起白眼。
加索爾的六次犯規基本是凱爾特人整場比賽的縮影。
看起來轟轟烈烈,熱熱鬧鬧,實則對手牢牢掌握比賽節奏,打起來全無壓力。
全場比賽,114比101,太陽再勝凱爾特人,追平系列賽大比分,使雙方回到起點。
盡管輸得毫無脾氣,但凱爾特人也不是沒有任何的收獲。
至少,他們等來了一個硬氣的保羅·加索爾。
一個不懼怕加內特的加索爾對系列賽有著至關重要的影響。
除了加索爾外,還有幾名球員在缺少路無瑕的情況下打出了自己的特點。
比如吉諾比利,雖然投射手感還沒回歸,但他今晚擔任球隊的外線核心,表現不錯,單場15分11助攻,如果他能找到三分手感,在場上的效果和路無瑕相比也大差不差了。
另外,邁克·鄧利維和安德烈·基里連科都在自己的專項上發揮出色。
大衛·李的內線進攻很適合和姚月半做高低位的配合。
如果姚月半的內線單打再好一些,并且把這兩場的外線手感延續下去,如果斯澤比亞克和科沃爾等射手不那么神一陣鬼一陣,如果加索爾除了強硬之余還能想起自己是個打球很聰明的球員的話,即使沒有無瑕,凱爾特人也有贏下太陽的實力。
但是,路易不是麥迪,他也不知道他的球隊為什么需要這么多的如果。
賽季臨近尾聲,能夠打到今天還沒出局的隊伍只有兩支,他們都是最成熟的球隊,不需要如果。
事實上,在第三場之前,除了加索爾被加內特打得神志不清,其他人的表現就是路易的想象中的那種“如果”。
無瑕的缺陣真的有這么大的影響嗎?
路易一直在控制無瑕的球權占比,為的就是讓其他人做好在這種情況下打好比賽的準備。
然而,當這個情況真正來臨時,球隊還是手足無措。
至少這一場,他們的表現不合格。
這天晚上,路易回到酒店,熬夜復盤比賽,想看看人員對位上還有沒有調整的空間。
半夜時分,有人敲響他的房門。
路易透過貓眼看清了屋外的人,這個點大概只有一個人睡不著,那就是他的兒子。
路易打開門,問道:“這么晚不睡覺對你的腳傷沒有好處。”
“睡不著。”路無瑕說。
“進來吧。”
路易發現無瑕腳踝明顯不腫了,就問:“腳傷怎么樣了?”
“消腫了。”無瑕說,“醫生說我恢復得很快。”
路易皮笑肉不笑地說:“你要是想找我聊下一場復出的事,我只能請你出去了。”
“我不是來聊這個的…”無瑕頓了頓,“我是來和您聊聊,我為什么一定要復出。”
路易笑問:“這兩件事有區別嗎?”
“有的,這就好比有個人講故事,他說一對狗男女上了船,然后那船撞了冰山,結果奸夫死了,大家都拍手稱快。”
“嗯,然后呢?”
“實際情況是,故事中的女主角是迫于家族脅迫與沒有感情基礎的貴族訂婚,她在船上邂逅了男主,兩人一見鐘情,最終船撞冰山,男主選擇讓女主活下去,這段愛情是永恒的。”
“《泰坦尼克號》?你最好別在你媽面前講這個故事,這是她參演的票房最高的電影。”
“我當然不會。”無瑕說,“這就是我要找您聊這件事的原因——為什么我一定要復出。”
路易給自己開了一瓶可樂,“那你說吧,為什么?”
“羅斯想要如鉆石般永恒的愛情。”無瑕說,“我想要一支如鉆石般永恒的球隊,這是我們的必經之路。”
永恒…以人類區區不到百年的壽命,萬難達到此標準,但確實有些人和事過了千百年依然被津津樂道。
以籃球運動這個宏大敘事為主體,如果一千年后,這項運動還在流行,那么千年之前的今天,有哪些事情會成為典故被記住?
奈史密斯發明籃球;
張伯倫的單場100分和場均50分;
拉塞爾的11冠和Benj的12冠。
還有嗎?
路易搖搖頭,大概沒了,他看著無瑕,并不想和他討論永恒的概念,也許對他來說,永恒并不是時間刻度上的概念,而是一代人的記憶。
“你的想法,我知道了,但還不夠。”
路易搖頭說:“你還很年輕,還可以打很多年,你現在覺得這支球隊很棒,是因為你的見識淺薄,在我眼里,這支凱爾特人只是一支很普通的爭冠球隊。”
“真的嗎,爸爸?如果它真的很普通,為什么您還要特意組建一支沒有黑人的球隊?”
這一刻,路無瑕的眼睛像鷹一樣盯著父親:“我不相信這是巧合。”
路易沒有回答。
接著,路無瑕說道:“籃球運動發展到今天,很難想象會有球隊在沒有黑人球員的情況下贏得總冠軍,如果我們做到了。所有人都會記得我們,無論過去多少年,都會有人說起今年的凱爾特人,而且,我相信直到籃球運動消亡之前,都不會再有球隊做到這件事。作為這支球隊的核心球員,我不能因為一點小小的傷病就錯過總決賽,我要和我的隊友站在一起,我要和他們并肩作戰,我要帶領他們奪冠,這是我的使命,我一定要做到,我們要成為五十年來,第二支在NBA奪冠的無黑隊!”
路易確實可以在無瑕身上感到那幾可沖天的豪氣。
但是,看到這小子明明有傷在身還一臉時不我待的模樣,路易就想打擊他一下,直到最后,他終于找到了言語上的漏洞,于是一邊點頭,對他的志向和心愿表示同意,一邊譏誚地說:“說得好,但是圣路易斯老鷹隊奪冠是在1958年,所以不是五十年,是四十九年。”
1958年 真是個好數字啊,看著就有種命中注定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