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米奇應該不是遲到了。”
路易坐下來后，以這句話為開場白。
“他臨時有事，不來了。”韋斯特甚至懶得為庫普切克的缺席找借口，“不過這樣可能更好。”
沒有對庫普切克不敬的意思，路易確實也是這么想的。
談判不需要很多人。
因為談判對象通常只想知道關鍵人的態度。
“杰里，我前天問的那些問題，你有答案了嗎？”
路易相信，他和韋斯特會聊出一些別的話題來。
但他絕對不會想到，這個話題會隨著談判的進行而如此的深入。
韋斯特從根本上否定了路易的問題。
“我不認為你是一個會通過他人的介紹來了解球員的教練。”韋斯特說，“優秀的教練員往往需要很強烈的直覺和判斷力，你不需要我來告訴你答案，如果你想知道，你會自己去了解的。”
和韋斯特這樣頭腦清醒的人聊天，總是有趣的。
路易完全不用擔心韋斯特誤會或者沒領會到他的話外音。
“我記得你早些年也執教過吧？”
“我當過3年的教練。”
“為什么沒有堅持下去？”
“我在三年里帶隊輸掉了101場比賽。”時隔那么多年，似乎現在想起那些由他執教時輸掉的比賽，似乎仍有不平之意，“一個只有58.9勝率的教練，是無法帶領球隊奪冠的。”
然后，餐廳的老板周志豪走上前來詢問：“路教練，你和這位客人想來點什么？”
“杰里，我推薦這里的炒面。”
韋斯特難看地笑道：“謝謝，不過就給我來點水吧。”
韋斯特堅持不點菜，只喝水。
路易確定，他不吃中餐，而且是一點都不吃，搞不好對中餐還有某種惡感，就像他對辣椒一樣。
這沒什么，路易不會因此對他產生看法。
味蕾這東西，就像XP一樣，是很私人的，有的人喜歡平板鋼鐵俠，有的人就萌大奶，沒有高下之分。
韋斯特不要吃的，路易也就不點吃的了。
“給我來杯可樂吧。”
“給我一杯橘子汁，謝謝。”
韋斯特仍然很拘束，沒有放開。
路易不著急，今天他們有的是時間。
“杰里，你應該聽說了自由市場上的事吧？”
路易在找韋斯特的話匣子。
“你指的是丹尼·曼寧的事嗎？”
其實路易還想知道他對奧拉朱旺去開拓者是什么想法，還有熱火得到桑普森和德雷克斯勒的事。
不過他看起來對曼寧的事更感興趣。
“你不覺得他做得很過分嗎？”路易先給自己預設一個立場，看看韋斯特的反應。
“他確實走得太遠了。”
韋斯特說話很像老一輩。
對，就是路易媽媽那一輩。
但路易一想，韋斯特可不就是他老媽那輩的人嗎？
人家是1938年生人啊，今年56歲，只不過是路易的成就太輝煌了，讓很多老人不敢對他擺出前輩的架子。
“不過，”韋斯特還有其他看法，“站在他的立場，我不覺得這有問題，想想沃爾特·弗雷澤，他曾是紐約的圖騰，在球隊處境良好時，人們愛他，當球隊戰績不佳，他也成了替罪羊。他沒有能在紐約終老，在職業生涯暮年被交易到克利夫蘭。”
韋斯特說了一句發人深思的話：“我們要求球員忠誠，誰來確保球隊對球員忠誠？”
韋斯特的立場很清楚，他認為曼寧的動機沒問題，只是沒把事情處理好。
“這么說，好像也不能完全怪丹尼。”路易開始將話題引向另一個領域，“今年休賽期變化真的很大。”
“是的，很多球隊都出現了明顯的變化，在這其中，邁阿密的補強讓我擔憂。”
現在的韋斯特看起來很像每天0點的網易云用戶。
他很悲觀：“我不知道如果在總決賽上遇見邁阿密，大衛要如何抵擋拉爾夫？”
路易忍不住笑道：“你覺得湖人能擊敗開拓者晉級嗎？”
“那是另一回事。”韋斯特也開了下玩笑，“如果的前提就是假設我們能擊敗這些該死的混蛋球隊。”
可見韋斯特也知道光憑湖人現有的陣容，要對抗開拓者還是有點不夠。
更何況勇士隊也來勢洶洶。
“那如果湖人在總決賽上遇見的是尼克斯呢，你不擔心大衛和帕特里克的對決嗎？”
韋斯特冷笑道；“本杰明都來洛杉磯了，帕特里克還有什么可怕的呢？”
可憐的猩猩，這個世界上有人喜歡你嗎？
路易聽人說，張伯倫在役時，每每聽到評論家說他只有數據而沒有冠軍的時候，就會自嘲；“沒有人愛歌利亞。”
這句話放尤因身上好像也挺合適的。
他的身上發生了比爾·拉塞爾式的效應以及輿論對他的看輕。
明明是聯盟前三中鋒，但大家都只知道威爾遜，沒有多少人考慮過他對尼克斯的防守加成有多大。
對別人來說，把尤因的角色換成奧拉朱旺、羅賓遜、奧尼爾、賈巴爾、桑普森，尼克斯的七連冠同樣會完成。
但有幾個人能取代威爾遜？
雖然路易不是這么看的，但輿論并不講道理。
它是盲目和帶有偏見的。
“杰里，難道湖人只能在‘如果’的情況下，才能在西部殺出一條路嗎？”
韋斯特還沒忘記自己的目的。
“如果你是我們的主教練，我就不用如果了。”
這就是句廢話。
可奇怪的是，路易在韋斯特的眼里看不到真誠。
洛林說，那些沒有說出真心話的人，瞳孔會出現細微的顫抖。
而路易就在韋斯特的眼中捕捉到了這樣的細節。
“每支球隊的談判代表都是這么說的，但我只能加入你們中的一個。”
路易想弄清楚韋斯特在想什么。
韋斯特的眼神讓路易覺得，對方并不是非常希望自己去湖人。
他在怕什么？
這時，他們要的水被服務生端上來了。
“你有什么難處嗎？”
韋斯特也想知道路易在猶豫什么。
“如果我想對湖人隊的陣容進行大面積地換血，你會支持我嗎？”
路易直視韋斯特的雙眼，不知為何，這位年輕時被稱為“關鍵先生”的老男人，卻不愿對視。
“就算你想讓上帝加入我們的球隊，我也會幫助你實現這一目標。”
“如果我想送走斯科蒂·皮彭呢？”
“如果我想交易大衛·羅賓遜呢？”
路易快速的兩連問讓韋斯特沉默了。
尤其是當路易說要交易大衛·羅賓遜的時候，韋斯特的眼中出現了明顯的情緒反應。
“他們都是聯盟中的頂尖球員。”韋斯特像強迫癥般地更正自己，“我的意思是，最頂尖的球員，幾乎無法在交易市場上找到同等價值的球員...如果我們非要交易他們，我希望我們能有最好的回報。”
路易感覺，他已經摸到了韋斯特的逆鱗。
也許韋斯特已經知道，如果路易加入球隊，湖人隊內部會被大清洗，到時候，他辛辛苦苦打造的陣容，可能會被完全拆掉。
這是他不希望我加入，又不得不邀請我加入的原因嗎？
“你知道帕特里克在紐約這些年換過多少個女朋友嗎？”路易沒讓韋斯特隨后報個數字，他自問自答，“我數不清了，可能100個，可能300個。”
韋斯特不敢相信地問：“他是怎么如此干脆地開啟又終結了自己與那么多女人的聯系的？”
“說得好，我也不知道，這可能就是他沒有染上HIV的原因，因為他完全了解自己的欲望，所以在該開始新戀情的時候，他會果斷開始，該結束的時候，他也會果斷結束。”路易調侃道，“像埃爾文那樣和高中時期的初戀女友分分合合幾十年的情況，絕對不會在帕特里克身上出現，他的欲望像無底洞一樣無法被滿足，有時候，他會為了更新而更新，甚至，他會在自己還愛著現任的時候就分手。”
路易的視線再次和韋斯特對上。
這一回，LOGO男終于不再避開路易的目光。
“有時候，他只是單純地想換個新女友，因為他很清楚自己自己不能在現女友身上得到任何東西了。”
韋斯特知道路易在拿尤因比喻。
就像尤因換女友一樣，路易想拆掉湖人的陣容，并不是因為可以獲得同等價位的回報，而是他覺得湖人現有的陣容已經發展得差不多了，該換新的了。
“大衛和斯科蒂都還沒到達巔峰。”韋斯特想要騙自己，“如果杯子里還有半杯水呢？”
韋斯特拿起面前裝著半杯橘子汁的杯子，“就像它一樣。”
“杰里，這么多年了，他們的實力難道你還沒看清楚嗎？在埃爾文退役之后，湖人的成績如何？”路易端起自己的杯子，里面同樣有半杯可樂，“杯子里只有半杯水。”
韋斯特不想承認，但他無法反駁路易。
悲劇師退役后，湖人連年在半決賽和西部決賽之間徘徊。
勇士崛起前，他們還可以自豪地說自己在西部只比開拓者遜色，現在，他們不能再這么自我安慰了。
路易說出了韋斯特最不想面對的事實。
羅賓遜和皮彭的杯子里只有半杯水，就是他們所看到的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