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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下的荒野,仿佛隱藏著某種東西。
突如其來的暴雨,徹底打亂了梁迎春的計劃。
這里是一面土坡,雨水混合著泥漿滾滾而下,完全無法扎營。
梁迎春嘆息著,飛快將帳篷收拾好,又從箱子之中拿出一套雨衣穿在身上。
刺青師的力量全都來源于身上的刺青,這也是一種最直接的力量,可以與鬼崇對抗。
但相應的,刺青師在多樣性上,就比不上扎紙匠或者陰陽先生之類了。
其中,扎紙匠在平常生活里算是最方便的。
有扎紙匠的高人,可以用白紙扎出房屋家具,仆人護衛,甚至是桌椅板凳,銀元金條。
所以,面對眼下的瑣事,梁迎春沒有絲毫辦法,只能收拾行李然后沿著記憶中的路線繼續前進。
這一路走來,掛在脖頸上的銅錢幫了他太多的忙。
每次遇到危險的時候,銅錢都會發熱,對于梁迎春而言,這便是提醒。
然后,他便會繞一個大圈,繞開前方的一大段路程。
于是,直到現在,他幾乎連戰斗都沒有經歷過幾起,一路有驚無險的來到了這處叢林。
快了,快到家了!
梁迎春心情十分復雜,有激動,有期待,也有幾分恐懼與不安。
眼前的這座叢林,曾無數次出現在他夢中,而那段塵封了幾十年的記憶,也逐漸浮上心頭。
那也是一個雨夜,母親帶著年僅幾歲的自己在暴雨之中瘋狂奔跑著。
那天晚上,并不平靜。
梁迎春隱約間記得,一路上母親與他,遭遇了很可怕的東西。
幸好,他們半路上碰見了一支強大的馭鬼者探索小隊,帶隊的人乃是天級。
否則,他們恐怕都無法活著抵達城中。
要知道,那是幾十年前,第一次鬼氣復蘇的階段,天級已經算得上是馭鬼界里面頂級的高手了。
但即便如此,他們也終究還是沒能擺脫血脈中的詛咒,沒過多久,母親便死在了家中。
母親臨死前的慘狀,梁迎春到現在都還清晰的記得。
當年,祖宅里面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沿著叢林中那條若隱若現的小路,梁迎春一路小跑,同時也很警惕,不忘觀察四周的環境。
說來也怪,外面是遍地鬼物,可是從進入這片叢林開始,他連一只厲鬼都沒有碰到,仿佛這里是一片人間凈土!
但梁迎春內心明白,絕不是這樣。
這只說明了一件事情,自己家的那座祖宅里隱藏的東西,比他之前所想象的還要可怕無數倍。
以至于,周邊的所有厲鬼都不敢靠近!
約莫過了半個多小時,眼前的樹木終于變得稀疏起來,擋在自己面前的還剩下最后一片灌木叢。
梁迎春吸了口氣,壓下心中的不安,走出了這片叢林。
場景豁然開朗。
映入眼簾的是一大片空地,而在空地的中間則坐落著一座寬闊無比的四合院。
四合院看起來古舊而滄桑,那青磚墻壁上布滿了灰塵與裂痕。
淡紅色的月光下,這座古建筑就好像是一座匍匐著的怪獸,似乎要擇人而噬。
厚重的門扉半掩著,比夜幕還要深沉數倍的黑暗順著門扉的縫隙,朝著外面逸散。
梁迎春站在距離古宅數百米的地方,只感覺自己雙腿如同灌了鉛,壓根就邁不動步伐。
他有預感,自己想要知道的一切秘密,全部都隱藏在眼前這座古宅里面。
可是,他只要踏入那扇門扉,就會陷入一個萬劫不復的地獄!
就連脖頸上的那枚銅錢,都開始變得滾燙起來,就好像是燒紅的烙鐵,甚至自己的皮膚都被燙的生疼!
大冥通寶四個字,在月光下閃爍著光芒。
這是銅錢在示警,而且是最為強烈的一次示警。
那棟古建筑里面藏著很可怕的東西,遠遠超越了那些鬼域!
但是,梁迎春嘆了口氣,最終還是壓下了一切恐懼,朝著四合院走去。
他明白,自己別無選擇。
面對真相,在恐懼中死去,總比幾年之后自己在家族的詛咒之下,不明不白的死去要好!
況且,他的身后事也都已經交代清楚了。
傳承送給馭鬼衙,算是報了當年那支馭鬼者小隊的救命之恩。
他也不用擔心自己家刺青師的傳承,會就此斷絕。
自己已經沒有什么好牽掛的了,那自然也是時候探尋真相,查清楚自己家族覆滅的原因了!
已經很久都沒有人來過了,剛剛推開木門,便有厚重的灰塵簌簌落下。
梁迎春揮手在面前扇了扇,驅散這些灰塵。
火把照亮了大片的黑暗,到處都是古老的建筑。
這座四合院乃是從許久之前傳承下來的,到現在足有九百年左右的歷史了。
近乎千年的時光匆匆而逝,可是這座四合院內那些木質的物品和門戶,卻保存的相當完好,依然可以正常使用。
灰塵積攢了無數,可是卻看不到絲毫蜘蛛網,也沒有任何昆蟲的痕跡。
這座古宅之中,一切生命都不復存在!
越是往里走,梁迎春心中的恐懼便越發明顯。
最終,他站在了古宅中間的院子里,朝著前方看去。
在他前方幾十米處,是一連排的房間。
那是前樓。
幾十年前的那天雨夜,自己的父親,爺爺,還有諸多親人,就站在這些房間的門前。
他們就這么默默注視著他與母親兩人,狼狽的逃離這里。
只不過,現如今,一切都歸入沉寂。
而在進入這棟古宅之后,脖頸上的銅錢便沉寂了下去,這讓梁迎春略微松了口氣。
這說明,暫時自己的周圍應該沒有什么危險。
他沒有選擇進入宅院更深處,而是就在靠近門口的位置選了一個房間,整理了一下包裹,并且從門墻上拆下一些干木頭,用以焚燒。
不管怎么說,大晚上的,他不打算探索宅院,一切等到明天再說吧。
與此同時。
之前梁迎春走過的小樹林中,一支小隊正在緩緩前進。
這是一支馭鬼者小隊,總共有五個人。
四男一女。
其中,最強者乃是一名天級馭鬼者,女性則是地級之巔,至于其余三名男性隊員,則都是玄級之巔的馭鬼者。
“捕頭,你看。”
女性馭鬼者指著地面上那幾乎快要被雨水沖刷干凈的腳印:“有人,而且是剛剛經過這里?”
捕頭蹲下身體仔細觀察了一下,旋即點頭道:“確實,應該剛離開沒多久,畢竟鬼物是不會留下腳印的。”
“保持警惕,繼續前進!”
就這樣,這支馭鬼者小隊也在飛速朝著古宅的方向接近。
如果從高空往下俯視的話便會發現,這片環繞的叢林,與人類的頭顱形狀幾乎一模一樣!
那座古宅,正好是這顆頭顱的嘴巴,而古宅后方坐落的兩處墳墓,則是兩顆眼睛。
那是刺青梁家的兩處祖墳!
地府,閻君殿中。
秦宇正在看著桌案上擺放著的一枚銅錢。
銅錢上銘刻有大冥通寶四個字,與他贈送給梁迎春的那枚乃是同款。
這樣的銅錢,梁迎春鑄造了好幾枚。
秦宇眸光閃爍,輕聲呢喃道:“刺青梁家…糾纏了近千年的詛咒…倒是有點意思!”
梁迎春在進入古宅之后,秦宇這邊自然也收到了那枚銅錢反饋回來的氣息。
這引起了他的興趣。
淡紅色的月光下,古宅顯出一股子滄桑與詭異。
總共五個人的馭鬼者小隊站在空地上,看著前方的四合院全都駐足不前。
“捕頭。”
女性馭鬼者開口道:“我總感覺,那座宅子有點不對勁。”
其他三名馭鬼者雖然沒有察覺到任何氣息,但還是本能上預感到了不對。
身為隊長的是一個中年男人,留著板寸頭,容貌普通,顯出一股子干練的氣息。
他皺眉盯著古宅看了半晌,突然緩緩說道:“雖然很詭異,但確實沒有察覺到任何鬼物的存在,最重要的是,里面有活人的氣息!”
女性馭鬼者反應過來:“您的意思是說,叢林里留下腳印的那個人,就在那座古宅里?”
同樣的,宅子里剛剛升起火堆的梁迎春,也察覺到了外面接近的氣息。
他警惕的熄滅火堆,從背包中拿起了幾件防身的兵器緩緩走到門口。
外面的暴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下來,門口不遠處站著五個人影。
四男一女。
看樣子都是馭鬼者,而且還不算弱。
只不過,這五個人此刻看起來都滿臉疲倦,而且個個帶傷,仿佛剛剛經歷了慘烈的大戰。
淡紅色的月光下,梁迎春與這五名馭鬼者,就這樣沉默的對視著。
良久之后,還是那名捕頭最先開口:“前面的兄弟,那座古宅有點不對勁啊,我建議你還是趕緊出來的好。”
“你放心,我們不是壞人,我們五個都是官方的馭鬼者,”
“馭鬼者你知道吧?我們衣服上還有編號,這個作不了假!”
馭鬼者的特殊制服上都有編號。
而且官方規定,但凡是有人敢冒充官方馭鬼者的,全部處以極刑,甚至連審判都不需要,當場處決!
畢竟,亂世當用重典!
觀察了好一陣子,梁迎春確定了他們的身份,雖然還是有所警惕,但確實從古宅里走了出來。
“你們為何會來到這種地方?”
捕頭走上前來,苦笑道:“別提了,我們原本是執行任務來著,結果不小心引起了一座鬼域的注意,我們五個人九死一生才逃了出來,但其他隊…卻永遠留在了鬼域中。”
說到這里,男捕頭上下打量著梁迎春,驚疑道:“看樣子你不是馭鬼者?那你是怎么走到這里的?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啊。”
梁迎春微微猶豫,最終還是沒有說出自己刺青師的身份。
他開口道:“這棟宅子是我家的祖宅,我這次回來是想找一些東西。”
“宅子里…當初確實曾經發生過一些很恐怖的事情,我建議你們還是快走吧。”
很恐怖的事情?那十有八九便是鬼物事件了!
幾個馭鬼者互相之間對著眼色,最終還是那名捕頭開口:“你就不怕?”
“怕。”
梁迎春苦笑一聲:“當然怕,可是沒有選擇,這都是宿命…都是我的命。”
馭鬼者捕頭搖了搖頭,拍著他的肩膀:“兄弟,聽哥一句勸,沒有什么宿命不宿命的,任何東西都沒有活著更加重要。”
“我能感覺到,那棟宅子里面雖然沒有鬼氣,可是必然藏著莫大的危險,我們正好打算回城,你干脆跟我們一同回去吧。”
“五名馭鬼者,帶你一個普通人,還是沒什么問題的。”
這捕頭自然是好心。
官方的馭鬼者,總是抱著一種特殊的心理。
大概就是,碰到了人,能救一個就救一個,哪怕會因此而產生一些未知的危險。
這與國外的馭鬼者們有著本質的區別。
然而讓那名捕頭沒想到的是,梁迎春毫不猶豫的就拒絕了他的提議:“好意我心領了,但我真的不打算離開,你們趕緊走吧。”
“你預感的沒錯,這棟古宅里面藏著的東西,你們對付不了的!”
那捕頭眉頭微微皺起,打量著眼前這個看起來稍顯瘦弱的中年男人。
對方身上處處都顯出一股詭異,而他們五個人還有任務在身。
沉默一會兒之后,捕頭點頭道:“那你自己保重,我們走了!”
眼看著五名馭鬼者走進叢林,逐漸消失,梁迎春也不由得松了口氣。
這是他們家族的孽債,沒必要拖上其他人。
古宅之中,梁迎春烤著篝火,全神貫注的看著手中的一卷典籍。
自從鬼氣第二次復蘇,他發現自家的刺青之術可以修煉了之后,便沒有一天松懈過。
留在刺青店里的的傳承書冊,只是他自己照著古籍上重新寫的手抄本,算是報答當初馭鬼者搭救之恩。
他自己手里這本,才是梁家真正的傳承原本。
火光下,書冊散發出微弱的熒光。
這并非是被火光印照的,而是自從進入這座古宅開始,他便發現這部傳承典籍上開始散發出光芒。
這光芒帶著幾分微微暖意,將他整個人籠罩在內,仿佛是祖宗之靈在庇佑,這也讓梁迎春微微安心。
篝火跳動,時間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遠方,突然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身有超凡之力,身體的各種機能自然遠超凡人。
梁迎春放下書冊悄悄走到門后,通過門縫朝著外面看去。
灌木叢晃動,一行五個人從里面走了出來。
都是馭鬼者,四男一女。
領頭的是一名天級馭鬼者,女性馭鬼者乃是地級之巔,剩下三人都是玄級之巔。
梁迎春有些疑惑。
因為這正是之前邀請他一同出去的那五名馭鬼者,他們為什么又回來了?
不同于梁迎春這邊的疑惑與警惕。
那五名馭鬼者,在看到前方那棟古舊的四合院時,全都不由自主的愣住了。
“捕頭......”
女性馭鬼者臉色煞白:“咱們…咱們怎么又走回來了?我們明明是按照一條既定的道路行走的。”
捕頭的臉色也不好看,他看著古宅,良久之后開口道:“繼續走!”
說著,由他帶頭,幾名馭鬼者再次走進了叢林,沿著某一個方向遠去。
然而在半個多小時后,躲在門縫中的梁迎春卻看到,那五名馭鬼者再次走了回來!
就這樣,連續試了七八次,每一次他們都會走到這棟四合院的門前!
那三名玄級馭鬼者,臉上已經顯出了恐懼之色。
唯有捕頭還算鎮定,他朝著四合院的方向喊道:“哥們,你還在里面嗎?”
門扉之后,梁迎春稍顯遲疑,但最終還是推開大門走了出去。
“我還在,你們這是…”
那捕頭沉默少許,嘆息道:“鬼打墻,能讓我都看不出來的,說明這里必然有一只天級之巔以上的厲鬼,它不想讓我們離開!”
聽著捕頭的話,梁迎春回頭看了一眼古宅,突然顯出一抹苦笑。
天級之巔?
何止啊!
如果真的只有天級之巔,當初他們梁家也不會滿門皆滅了!
看來,這座古宅中的詛咒果然可怕,這五個人明明都沒有進去過,卻已經走不掉了。
一念至此,梁迎春不由得嘆了口氣,看向五人的目光帶著幾分愧疚。
畢竟,這是梁家的詛咒。
“哥們,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那捕頭突然看向梁迎春,皺眉問道:“能否告知一些信息?這只厲鬼實力肯定是在我之上的,如果咱們現在不團結,很有可能都會死在它手里。”
“團結的話,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梁迎春看著捕頭誠懇的目光,又看了看他身后那四名馭鬼者,猶豫少許之后最終還是點頭道:“也好,能說的我都告訴你們,但我知道的也不多,你們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梁迎春一開始不愿意說,正是不想牽連其他人。
前來送死的有他一個就夠了,而且這也是梁家人的因果。
但現在,這幾名馭鬼者,顯然也被那座宅子盯上了!
反正都逃不掉了,那干脆也讓他們知情,說不定大家團結起來,真的會有一線生機。
淡紅色的月光下,幾個人站在空地上,安靜的聆聽梁迎春的講述。
越是往下聽,這幾名馭鬼者的臉色便越發難看。
但誰都沒有注意到,那座古宅之中,半掩的門扉后面,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道影子,正靠在門口悄悄地盯著他們。
古宅之外。
空地上,一座簡易的帳篷被搭了起來,這是梁迎春帶的帳篷。
帳篷倒也不小,擠一擠,還是勉強可以容納進六個人的。
帳篷內,聽著梁迎春的緩緩講述,五名馭鬼者的神色也逐漸變得難看起來。
“融入血脈中的詛咒?”
身為天級的捕頭輕聲說道:“這樣的能力,起碼在天級是不存在的,所以纏繞你們家族的厲鬼,最起碼是荒級以上!”
“現在咱們宏興,也出現不少荒級的強者了,應該足以對付這只鬼,但主要問題是,我們現在好像全都被它盯上了,壓根就走不出這里!”
梁迎春沒有回應,只是神色有些復雜。
荒級嗎?
他有種預感,梁家的詛咒,絕不僅僅只是荒級!
因為,他曾經遇到過鬼域,甚至遇到過將級的葬土鬼物。
當時,脖頸上的大冥通寶銅錢發熱提醒過,可是,卻遠遠無法與他剛剛接近四合院時銅錢的那個熱度相比。
身后四名馭鬼者,神色間也顯出幾分擔憂。
“捕頭。”
女性馭鬼者輕聲道:“那咱們現在怎么辦?”
捕頭沉默少許,輕聲道:“沒辦法,只能等天亮再往外走試試,至于那座古宅,我個人建議最好不要靠近!”
“梁兄弟,今晚你不如也跟我們一起在這帳篷里面擠一擠?”
面對捕頭的邀請,梁迎春想了想,到底沒有拒絕。
就這樣,六個人之間的工作很快便分配好。
兩個人為一組,輪流守夜,每一組守兩個小時。
現在已經是后半夜了,最多再過六個小時,天也該亮了。
馭鬼者可以長時間不休息,可是他們這幾個人一路過來戰斗連篇,各種死里逃生,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上,都已經抵達了一個極限。
梁迎春也是,自從出來之后,便再也沒有休息過,這會兒也是困倦不堪。
很快,梁迎春與捕頭幾個人都進了帳篷休息。
而負責守夜的,正是那名地級之巔的女性馭鬼者,名為蘇玉。
而與她一起的同伴,則是一名玄級之巔的馭鬼者,是個二十六七歲的年輕男人,叫做李長仁。
不得不說,人類就是群居生物。
與這群馭鬼者在一起,梁迎春不由得感覺到了幾分安心,因此很快便沉睡過去。
但是這一覺,卻睡的并不安穩,惡夢連篇。
母親臨死前的慘狀,一遍又一遍出現在他的夢境里。
逃離古宅的那天晚上,梁家幾十口人站在宅院之中的場景,也不斷重復。
“你會回來的!”
“你一定會回來!”
“這是梁家人的宿命,是梁家人的因果,你逃不掉的!”
梁迎春猛然間睜開眼睛坐起身來,冷汗打濕了背后的衣衫,爺爺的話語仿佛還在耳邊回蕩。
那話中帶著冰冷和怨毒,仿佛是一頭惡鬼在呢喃!
捕頭幾個人還在休息,梁迎春卻已經睡意全無。
他干脆站起身來走出帳篷,打算吹吹冷風。
帳篷外面,蘇玉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至于李長仁…
梁迎春四處尋找,最終借助著淡紅色的月光,看到了李長仁。
此刻,他就站在古宅的大門前,背對著自己。
梁迎春下意識呼喊:“李長仁,你在那兒做什么?”
李長仁沒有轉身,月光下,他的頭顱旋轉了整整一圈,面朝著梁迎春。
殷紅的血液沿著他的雙眼流淌下來,眼眶之中空蕩蕩的,眼珠已經消失不見,嘴巴被扯裂,一直裂到了耳根。
兩排細密的牙齒被鮮血染紅,還有大量血液,沿著他的嘴角不斷滴落。
一瞬間,梁迎春只感覺自己手腳冰涼。
而李長仁則朝著他扯起一個詭異的笑容,他嘴巴張合沒有聲音傳出,可是梁迎春卻讀懂了他說的話。
“你終歸要回來的…”
下一刻,仿佛有一股力量從古宅之中涌出,一下子將李長仁直接拽進了最深沉的黑暗之中。
“嘭!”
大門緊閉。
“李長仁!”
梁迎春下意識的大吼起來。
帳篷晃動,幾名馭鬼者全部被這大吼聲驚醒,蘇玉也從后面跑了過來。
“怎么了?”
“你剛才去哪了?”
梁迎春看向這名女性馭鬼者,話語中帶著怒火。
蘇玉好像有些委屈,但還是揚了揚手中的符篆,解釋道:“布置符篆去了,這是帝都最新的發明,沒有什么大用,可一旦有鬼物接近的話,這些符篆就會發出預警。”
“據說,這是從陰陽先生的傳承里面研究出來的。”
捕頭看了一眼,也微微點頭,蘇玉確實在盡責。
他看向梁迎春:“梁兄弟,小玉也是為了大家的安全著想。”
“你這…”
梁迎春眼中的責怪之意路微減弱,但臉上的痛苦與恐懼之情,卻沒有絲毫退卻。
他指著古宅的方向:“你…你剛才難道就沒有注意到嗎?”
蘇玉之前被無故兇了幾句,這會兒看著莫名其妙的梁迎春,也有些不高興:“注意到什么?我們一直沒靠近古宅啊!這大門不好好關著嗎?”
“梁先生,我知道你沒有安全感,但是現在被厲鬼盯上的,可不僅僅只是你一個人,我們都被厲鬼盯上了,我沒必要害你。”
不僅僅是蘇玉,其他幾名馭鬼者看向梁迎春的目光也都帶著幾分不滿。
畢竟,說到底他們與梁迎春并不熟悉,而且這厲鬼,還是梁家的詛咒。
“梁兄弟?”捕頭也看向梁迎春:“能否解釋下?你為何會突然性情大變?”
梁迎春顫抖著手指,指向古宅的方向:“李長仁!我剛才親眼看到李長仁被什么東西,拉進了古宅里面!”
只不過,接下來眾人的反應卻讓梁迎春突然間感覺遍體生寒。
馭鬼者捕頭一愣,問道:“李長仁是誰?”
梁迎春看著捕頭,緩緩搖頭:“你別開玩笑了,這一點都不好笑,我真的親眼看到,李長仁被什么東西拽進了古宅之中!”
馭鬼者隊長姓郭,名為郭淵。
郭淵與幾名馭鬼者同伴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迷茫之色。
眼看著幾個人的反應不像是作假,梁迎春頓時慌了。
“就是那個二十七八歲,高高瘦瘦的年輕人,叫李長仁,是玄級之巔的馭鬼者!”
“你們來的時候總共有五個人,怎么走都走不出這個叢林,你們忘了嗎?”
梁迎春看著郭淵,急促的說道:“而且安排守夜,也是郭捕頭你自己親自指揮的。”
“你說兩個人一組,每個人守兩個小時,蘇玉跟李長仁是第一組啊!”
看著手舞足蹈的梁迎春,郭淵緩緩皺起眉頭:“梁兄弟,你記錯了吧?我們總共就四個人,連你在內五個,哪里來的第六個人?”
“至于守夜方面,因為小玉的能力特殊,所以我讓她一個人先單獨守前兩個小時的,剩下的時間,咱們四個兩人一組,輪番守夜。”
聽著郭淵的話,那兩名玄級之巔的馭鬼者都點頭附和。
蘇玉也開口道:“就是,我能夠清晰地感知到鬼物的存在,所以捕頭才會讓我單獨一個人守夜。”
“哪里來的什么叫李長仁的第六個人?梁先生,適可而止吧。”
四名馭鬼者神色都不是太好看。
郭淵看著他,也帶起了幾分懷疑。
此時此刻,一陣寒意沿著脊椎骨直上梁迎春心頭。
這是怎么回事?
他明明記得,有一個小伙子就叫李長仁啊!
他是玄級之巔的馭鬼者,高高瘦瘦,很愛笑。
任務分配之前,還故意講了幾個比較粗俗的笑話,引來了蘇玉的白眼。
之前的一幕幕,梁迎春都清晰的記在心底,絕對不可能是幻覺!
郭淵對著其他幾名馭鬼者打了個眼色,而后走到梁迎春身旁坐下,拍著他的肩膀。
“梁兄弟,我知道你心理壓力很大,哪怕是有能力在身,可是遭遇如此強大的厲鬼,任何人都不可能平靜的。”
“不過你放心,咱們這幾個人都在這兒呢,大家聯合在一起,總會有辦法渡過難關的。”
很顯然,在郭淵眼中,梁迎春是因為心理壓力太大,從而導致的反常。
如果是一個人也就罷了,問題是他們小隊里四個人,全部都對李長仁毫無印象。
那很顯然,大概率是梁迎春的認知出現了問題。
郭淵也仔細回憶過了,他們一路走來確確實實就四個人。
“梁兄弟,好好休息吧,這樣,你跟小姜、小陳先休息,這后半夜我與小玉兩個人守,這你該放心了吧?”
陳紹賀,姜瑋,便是那兩名玄級之巔的馭鬼者。
然而面對郭淵的提議,梁迎春卻拼命搖頭。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是他敢肯定,李長仁一定是存在的,而且,已經被自己家的那棟古宅所吞噬!
“我不睡了。”
梁迎春看著古宅的方向,情不自禁的攥住了脖頸上的大冥通寶。
說實話,從剛才到現在,讓他情緒激動的,更多的不是恐懼,而是愧疚。
其實,自從他踏出城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做好了死在這里的準備。
只是親眼看著那個無辜馭鬼者的慘死,卻讓梁迎春怎么都無法平靜下來。
這些,本該是將家的罪孽,不應該牽扯上任何一個外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