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帝死了。
死于天外一劍。
地上的眾人還在張著嘴,保持驚訝或者恐慌,山河鼎外的人群依舊死寂,人們睜大眼,盯著那幅畫面,腦海中想到許多不好的畫面。
白啟神將的眼中還有血絲。
南華仙君臉上擔憂尤在。
滅絕仙君的嘆息還未散去。
他們的思維還停留在白若愚將被敖帝斬殺的畫面中。
下一刻敖帝就死了。
所有人都沒能反應過來。
整個世界就像靜止的畫面。
“那一劍…”
白啟神色惘然,自驚訝中醒神,難以置信。
南華仙君喃喃道:“無法無矩,不在先天法則之中,是純粹的劍道真意,可破世間一切法…時隔無數載,后天劍道再現人間!”
滅絕仙君美眸中綻放出異彩,贊道:“好,好劍法!”
“舉手投足之間,道盡寫意與瀟灑,此子,當為我道宗之人!”
青魅仙子細長的眸中滿是驚駭:“若沒記錯,敖帝的幼鱗應是那一位賜下,具備禁斷一切法則之力,霸道絕倫,以敖帝的實力催動,同境根本沒有任何對手可言!”
“居然被他一劍給斬了!”
“后天劍道,當真無敵至此?”
她越想這些,身體愈發冰涼,再無暇觀看考核進程,暗暗刻寫玉簡,傳回族中。
“劍祖傳人出世,危!”
“好!斬的好!”
臺下的觀眾們反應過來,喝彩聲如潮水般滾滾不絕!
敖帝列于臨仙榜榜首多年,鎮壓得同代人族根本喘不過氣來,也讓他們這些關注時事格局的人感到異常壓抑和憋屈。
如今,仙王府小公子好不容易受李公子指點,得了天大的機緣,可與敖帝正面抗衡。
甚至可以壓過一頭,將其戰勝。
沒想到敖帝居然激活了保命用的至寶,使用超出其境界修為的力量,要將白公子徹底抹殺。
那一刻,他們的心簡直懸到了嗓子眼。
仿佛看到將明之天,又覆蓋上一層陰影。
可就在這時,那神秘莫測的李公子,于神山之上,揮手一劍…
就這般輕描淡寫地破去了敖帝引以為殺招的恐怖手段,將其徹底絞殺在劍下。
這一系列的發展,簡直讓他們的心,像乘坐海上的巨浪一般,時高時低,難以平復!
好在,如今一切都結束了!
自今日后,臨仙榜首必將移位。
祖庭年輕一代第一人的稱號,也將易主。
“李公子萬歲!”
“李公子萬歲!”
不知是誰帶頭呼喊,場間掀起了一陣持續高昂的風暴,呼聲震天,幾乎要將頭頂的云給震碎!
“啊——”
校場上某個方向傳來驚恐的尖叫聲。
人們循聲望去,那里匯聚著一群考核者,約有數百之多。
他們都是在山河鼎中考核中葬身的人,被山河鼎力量所護,回到外界。
仔細聽了一會,圍觀之人終于明白他們面色蒼白,瞳孔中布滿驚懼的原因是什么。
敖帝沒有出來。
他是真的死了!
整個世界再度陷入死寂。
人們臉上現出茫然情緒,甚至有些不知該作何反應。
不論是出于敖帝的身份,又或者他曾經的聲望,他的死注定不是一件小事。
南華仙君面色凝重:“紫睛龍族不會善罷甘休!”
白啟微微沉默:“他們不合規矩在先,我們站得住理!”
滅絕仙君瞥了他們一眼:“兩個大老爺們顧前顧后的!區區紫睛龍族,能掀起什么風浪?他們若敢動李含光,便是與我太陰傳承過不去!”
二人相顧苦笑,暗道事情哪有想的這么簡單。
這些年聯盟各族之間的關系日漸微妙,稍微有些風吹草動,便會引起極大的變故。
更何況是這么大的事情!
白啟神將沉默了一會,說道:“我會通知軍部,早做準備!”
南華仙君微微嘆息:“希望這件事別鬧得太大,百姓們…才過上安生日子沒多久!”
白啟說道:“該來的早晚會來,逃不掉的!”
云海浮沉,金鱗一閃而逝。
李含光握住那枚巴掌大小的鱗片,感受著其中的氣息,微微點頭。
“不愧為修出應龍真身的存在,這枚鱗片上的禁斷法則之力并非是極限,若其可修成仙王果位,只怕…連規則都可以禁斷!”
“可惜了…”
他說的可惜,并非是遺憾留下鱗片之人修為太低。
而是覺得,若這鱗片上存在的力量再強大些,對他可以有更多的幫助。
其禁斷法則的獨特能力。
與劍道一劍破萬法的說法,有異曲同工之妙。
他細心鉆研,輔以全知洞察的力量,可以在更短的時間內,達到當年劍祖的境界!
他收起鱗片,走向山巔的那間草廬。
草屋中陳設極簡。
唯有一桌一椅,桌上擺著一塊古玉,上面雕刻著一把劍。
古玉一端有金色的絲線綴著。
這是一枚劍佩!
李含光摸向劍佩,入手溫熱而沉,蘊含著與外表絕不相符的重量。
這枚劍佩沒有過多的玄機。
只是一種身份的象征,同時也是一把鑰匙。
他將元始劍喚出,以劍柄靠向劍佩,后者生出感應,自動纏繞而上,合為一體。
元始劍再度化作劍鐲。
比原先多了幾道簡單、卻極為精美的紋路。
李含光撫摸著劍鐲,心念微動。
他的眼前出現了許多畫面,那廣袤無垠的城池,高大不知幾何的城門,護城無盡血河,還有神山下,正在廝殺的人族與異族。
這個世界皆在他的掌握之中。
說廝殺不大合適。
其實更是屠殺。
敖帝的死讓異族們士氣全無。
即使還有些悲憤的或者忠心的,不顧一切想為敖帝報仇,又哪里是白若愚和靈御霄他們的對手?
而且那樣的終歸是少數。
沒過多久,白若愚他們便領著一眾人族天驕將在場的異族全部清除,一個不剩。
這樣的結果大快人心。
人們臉上皆洋溢著笑容,壓抑了無數年的心情一朝得到釋放。
“你們快看,禁制開了!”
便在這時,他們又聽見一陣驚喜的聲音。
眾人循聲望去,發現那禁制上的符文果然開始黯淡,最終消失,通往白玉石階的道路清晰可見。
“來山頂找我!”
熟悉的聲音出現在他們耳畔。
“是李兄!”白若愚驚喜,忙招呼著眾人一同往神山之頂登去。
一路上,他們看見那些石臺上的寶物和古經,眼花繚亂,怦然心動,縱使是出自仙王世家的白若愚,也見到了不少讓他感興趣的寶物。
“白公子,你看,這些寶物品階極高,便是在白云城最大的拍賣會里,幾十年也難得一見!”
有人在白若愚耳旁說道,眼中滿是渴望。
白若愚看了他一眼,自然知道他的意思,淡淡說道:“這神山的禁制,是李兄堪破的,我們能上來也是得益于他!”
“更何況,若無李兄,我早死在敖帝手中!”
“于情于理,沒有李兄的同意,這些寶物,我白某人不能碰!”
話落,他不再說話,繼續朝上攀登。
其余人聽得這話,相視一眼,面露慚愧,也不再看那些寶物,專心登山。
他們全力攀行,登至山巔時已是第二日夜間。
星垂四野,明月皎潔。
山間的霧氣就像初春時節的櫻花匯聚成的海洋,壯觀至極,白芒一片。
一襲勝雪白衣立于半人高的青石上,負手望月。
清風卷動其衣袍。
宛如要就此隨風而去,羽化超脫。
望著這一幕,眾人不禁怔然,更有許多女修眼中生出癡迷之色,想要時間永遠停在這一刻。
李含光轉過頭來,見人們兩手空空,問道:“這神山上那么多寶物,古經,你們怎么什么也沒拿?都看不上?”
眾人面面相覷,隨后望向白若愚。
白若愚說道:“李兄,這神山上的禁制是你堪破的,這些寶貝理所當然就是你的!”
“而且,若非你的話,我們這些人早就死在那敖帝手里了!”
“道恩還來不及,哪有臉再拿寶物?”
靈御霄等人應道:“是啊,李兄!”
李含光失笑搖頭:“什么亂七八糟的這都是!我讓你們上山,就是挑寶物去的,不然的話,爬這么高干什么?”
白若愚搖頭:“李兄,這不合適,我們不能拿!”
李含光說道:“你覺得不合適?”
白若愚面色認真道:“對,這不合君子之儀!”
李含光點點頭,感嘆道:“白兄,認識你這么久,我今日才發現,原來你是真君子!”
白若愚聽得這話,備受鼓舞,神情激動:“我可不就是君子嘛?我與李兄你一樣,那都是頂天立地,翩翩如玉的大好男兒,正人君子啊!”
李含光點點頭,一副很認同的樣子,隨后伸出了手,掌心朝上。
白若愚激動至極,伸出手就要和李含光握手。
李含光打開了他的爪子,說道:“干嘛呢?拿來!”
白若愚怔然:“什么?”
李含光說道:“你不是君子嗎?無功不受祿,把我借你用的地皇甲還我!”
白若愚登時傻眼。
“其余諸位,你們現在去這山上,尋幾件用著合適的法寶,再挑幾門合適的古經!”
“來這秘境一趟,總不能空手而歸啊!”
烈九軒等人聞言渾身一震:“李兄你…此話當真?”
李含光點頭道:“這神山上東西那么多,我一個人無論如何也用不完!”
“與其如此,不如與諸位一同分享!”
“諸位皆是我人族棟梁,有朝一日,是要扛起人族大旗的!”
“異族野心昭昭,不久必有大動作,邪靈族環伺多年,更是賊心不死!”
“我人族…絕不可各自為戰啊!”
他聲音低沉,言辭堅定,聽在眾人耳中,讓他們感觸頗深。
“李兄胸懷天下,志在人族大業,吾等慚愧!”
“是啊…與李兄相比,我等的目光實在短淺,微末如塵土!”
“李公子,吾等汗顏!”
眾人面帶慚愧,想起之前自己還對那些寶物起過心思,再看人李公子,分明可以一個人坐擁整座神山,卻為了人族大業,愿意將這些共享出來。
要知道,這神山上每一件寶貝都極為珍貴。
甚至有些強大的古經,早已失傳,乃是絕版,珍稀至極。
尋常人哪怕得到一件,都可一生富足,衣食無憂!
外界,白啟神將和南華仙君等人聽得這話,也紛紛點頭:“此子不僅天賦超絕,有大氣運在身,更是心系人族大業,可擔重任!”
“如此寶山,如此誘惑,他年紀輕輕,卻可視之如糞土,這樣的心性,便是老夫也自愧不如!”
“好!”
滅絕仙君眼睛炙熱:“不愧是我太宗的弟子,就該有這樣的大胸懷!”
白啟:…
南華:…
什么時候?
李含光就是你道宗的弟子了?
別亂加戲啊歪?
“諸位過獎,時間不等人,試煉還有幾天就結束了,還是趕緊動身去找寶物吧!”
李含光平靜說道。
“既然如此,我們就不推辭了!”
烈九軒說著,上前一拜:“李兄大恩,烈某銘記此生,只愿烈某有幸,可以在將來與邪靈族的戰場上,與李兄并肩作戰!”
李含光笑道:“會有的!”
靈御霄說道:“那李兄,我也去了!”
李含光含笑點頭。
其余人紛紛對李含光行禮道謝,隨后沒入黑夜之中,尋找各自機緣去了。
沒過多久,山巔就只剩下幾人。
李含光,白若愚,白知薇,藍玉煙。
白若愚看著那些消失的身影,干笑說道:“李兄,我…”
“白兄有君子之風,李某甚是欽佩,想必定然不會做出那種不經同意,就去取寶物的事?”
李含光看著他,似笑非笑道。
白若愚無奈苦笑,真想給自己幾個巴掌!
讓你話多!
讓你裝!
這下好了!
大把的機緣,就這樣沒了!
李含光看他那像是吃了蒼蠅一樣的表情,搖頭笑道:“行了,和你開玩笑的!”
“那山間的寶貝我都看過了,除了地皇甲,沒有合適你的!”
白若愚聞言釋然:“原來是這樣!”
李含光說道:“不止是你,你們三個都是這樣!”
“我也是?”
白知薇指著自己,有些無法理解。
李含光笑而不語,沒有過多解釋,只是說道:“等他們尋寶歸來,我們去尋一場更大的機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