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乞買在國內已經掌握了大局,但他沒想到完顏宗翰如此人物居然會想到借草原上的合不勒軍。
為了跟合不勒搞好關系,盡管宗翰并不情愿,可他還是高高舉起了明教的大旗,稱合不勒為明王,邀請合不勒助他平亂。
雙方約定,獲勝之后宗翰當金國的皇帝,合不勒當明王,雙方一起經營這廣闊的花花世界。
這事情雖然荒謬,但合不勒的戰斗力在這擺著。
在宗翰突然跳反后,合不勒手下的伏兵盡出。
他部中14歲以上的男子全都上馬從軍,之前首鼠兩端的克烈部也在關鍵時刻決定支持合不勒,他們立刻把塔塔兒部打的屁滾尿流,草原上到處都是鮮血和慘叫,合不勒部的騎兵終于越過了漫長的土地,正式與金國接壤。
也不知道是這些草原人的戰斗力了得還是金軍退化實在太快。手機\端一秒記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吳乞買匆匆調集金軍眾貴族出兵應付,可那些貴族子弟都堅決不愿從軍,之前不少在遼金之戰中發揮悍勇的年輕一代將領甚至帶頭卷起錢財跑路。
剩下的女真軍和一部分仆從軍集合在一起,可這些人又如何能擋住完顏宗翰、完顏宗望開路的明教大軍。
堅忍的金軍如同黃龍府那些脆弱的遼軍一樣落荒而逃。
吳乞買大驚失色。
他立刻做出決定——御駕親征!
耶律延禧在黃龍府失陷之后也意識到不妙,當時他集中全國的力量發動護步達崗之戰,圍剿已經成了氣候的女真人。
吳乞買不知不覺走上了耶律延禧的后路,但他現在也別無選擇。
當年遼國差點把女真人全都殲滅,只是他們團團包圍女真的時候,他們的背后出現了嚴重的叛亂,數萬遼軍人心惶惶,這才在撤退中被女真在護步達崗追上,瞬間煙消云散。
阿骨打吸取教訓,后來征戰的時候在后方一定要留下大量的人才。
吳乞買、撒改、習不失都一直坐鎮后路,為前線的摧城拔寨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現在吳乞買要御駕親征,他必須先確定好留守的人選。
如果宗磐還活著,他肯定是最好的選擇。
可現在宗磐死了…
想起自己辛苦栽培,幾乎能繼承自己一切的兒子,吳乞買更是心如刀絞。
他思索片刻,倒是沒有讓自己最信任的撻懶鎮守后方——他知道撻懶跟宋人的關系實在是太好,就算撻懶不會反叛,萬一傳出什么不妥的消息,也會影響軍心。
那,斜也呢?
斜也是自己的弟弟,是理論上的皇位繼承人,這點直到現在都沒有改變。
但吳乞買為了自己家的家天下已經做了很多的準備,之前弄死了完顏婁室更是早就跟斜也這個小老弟離心離德。
現在關鍵時刻再把斜也弄出來,他也擔心斜也跟宗望聯手,直接把他弄死。
思來想去,吳乞買決定讓自己提拔起來的謾都訶為東京留守,他帶領其他的重臣一起北上,準備在合不勒坐大之前就把他按死。
這也是一個相當不錯的決定。
除此之外,吳乞買也意識到完顏婁室之死對金國軍方的嚴重破壞。
女真貴族雖然愿意在錢糧上支持自己,可現在已經不是女真剛創業時,他們不愿意讓自己的兒子參加一場看不到什么希望的大戰。
而最能作戰的老兵又普遍同情被害死的婁室父子,完顏阇母在接到調兵的命令時甚至陰陽怪氣地表示明教的五行旗非常厲害,這次宗翰又是以明教護教法王的身份為亂,為什么不讓明教去平亂。
讓他出兵也可以,必須先得在明教的事情上給個說法。
吳乞買知道他有情緒,為了安撫阇母,他思考許久,決定暫先把邢道榮軟禁,好給女真的老人一個交代。
沒辦法,邢道榮的名聲沒法及時變現,現在想要作戰終究還得靠那些老人。
“宗翰以明教的名義為亂,現在社稷不穩,朕也只能先委屈教主一下。
教主放心,朕一直對教主推誠備至。
此番大戰也不過是貪魔暗魔冒用明王法度,早晚有撥亂反正之時。”
邢煥對吳乞買的態度也非常贊同,他并沒有掙扎抵抗,反到主動接受了吳乞買的軟禁,并主動勸說自己的信徒不要搞事情。
“這不過是光明大道來臨之前的考驗,很快一切都會過去。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永樂二年八月底,吳乞買親自率領大軍六萬北上,迎戰實力強大的叛軍。
這被看做是女真的守舊派和變革派的關鍵一戰,誰贏了就就會擁有天下。
變革派以吳乞買為首,撻懶、斜也、蒲家奴都在軍中。
大將完顏阇母為先鋒,銀術可為副都統,再加上吳乞買親自調動的大軍,碾碎強敵似乎只是一個時間問題。
但臨近出兵的時候,吳乞買才發現自己忽視了一個非常重要的人物——
宋國使者馬擴!
馬擴親自登門,對金國動蕩的局勢表示了嚴重的關切。
他表示宗翰宗望都是大宋的敵人,他們現在起事已經威脅到了大宋和大宋派往金國的官員、百姓的生命安全。
現在大宋皇帝趙樞已經抵達燕京,他必須將此事說給趙樞知曉。
“大宋之前已經付出了巨額的投資,現在牧場已經建好,通商港口也已經開始運轉,大宋投資了這么多,總不能全都打了水漂。
雖然沒有跟官家商量,但身為臣子,若是真的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大宋愿意出兵武裝干涉,說什么也得保證大宋的利益。”
吳乞買差點一口血噴出來。
他差點掐住馬擴的脖子狠狠搖一搖,聽聽他的腦袋里面到底有沒有水聲。
都到什么時候了,連你們都來搞事情。
如果不是因為宗翰跟趙樞有不可化解的仇恨,吳乞買幾乎認為馬擴跟宗翰這對老朋友現在又有了接觸。
金國內戰不管誰贏都是完顏家的天下,可若是宋人的武裝干涉來了就是另一回事了。
也只有那些公知相信大宋是淳樸善良的國家。
要是他們真的來了,絕對要趁著金國的內亂趁火打劫。
也就是說,現在還要放著宋人一招才是。
可宋人的海軍已經實現了登陸,現在不少通商口岸也已經打開,如果宋人想要進攻,很快就能殺到遼陽附近。
而聽馬擴的意思,現在大宋的皇帝趙樞也親自駕臨燕京,隨時可能督率大軍出關,威脅金人的后方。
這讓他頓時頭皮發麻。
他手下眾將大多跟宋軍友好,跟宋軍保持敵對的反倒是宗翰那些人,吳乞買實在不放心讓他們固守后方。
思來想去,他也只能用言語先稍稍威脅一番馬擴:
“朕登基以來,與趙官家素來友好和睦。
這次官家大開海貿,也是我國第一個支持。
我軍現在兵強馬壯,那宗翰等人不過只能做困獸之斗,有何懼哉?
不勞貴使費心,只消一月,我國就能蕩平叛逆,貴國放心便是了。”
金國的叛亂規模之大讓這個之前還看上去非常強大的帝國一夜之間就陷入了搖搖欲墜的狀態。
抵達燕京的趙樞仔細思考了一下,感覺在這個時間線如果自己換成宗翰,只怕也沒有更好的選擇。
趁著還有支持和信任自己的軍隊,趁著自己的威信還在,早早發動拼死一擊。
如果能成,起碼今后還有慢慢周旋的機會。
如果再等幾年,公知戰術開花結果,一切就晚了。
不過,這也是趙樞期望中的事情。
當年他在居庸關抓住宗翰和婁室后將他們釋放,就是等待今天。
現在金國連續經歷多次大戰,百姓渴求安定。
之前大宋的經濟刺激如同給行將就木的病人打了一針腎上腺素,暫時展現出了一點點好轉的跡象。
大多數的百姓怎么可能知道這其中的彎彎繞,現在,是趙樞的公知戰術開花結果的時候了。
“良臣啊。”趙樞感慨一聲,“咱們宣和二年的時候認識了撻懶兄,這么多年過去,想不到咱們居然到這里了。”
韓世忠懷抱鐵盔,心中也頗為感慨。
他緩緩點點頭,頗有些哽咽地道:
“臣真沒有想過,短短幾年跟隨陛下居然做了這么多的大事。
現在就算讓臣死,臣也心甘情愿了。”
趙樞點頭微笑道:
“不要說這么不吉利的話啊,咱們的大業又不是到燕云就算了。”
趙樞抬頭看著悠悠藍天,頗為感慨地道:
“人啊,對自己的要求總是越來越高。
當年只是想混個鐵飯碗過完這一輩子,后來又想做出一點人人矚目的功業。
時間久了,又想讓祖宗驕傲,讓后人銘記。
河西收復了,燕云也收復了,可是離漢唐祖業終究還是差了那么一點點。
朕常常告訴自己不能太貪心,但朋友遇到危險的時候,總是忍不住拼命襄助。
沒辦法,朕就是這樣的善人。”
旁邊的王永干咳一聲:
“陛下是不是不知道有種東西叫起居注啊。”
“啊?這有影響嗎?這都是朕的心里話啊。”
趙樞一臉無辜地攤開手,王永無奈,也只能低頭默默嘆息。
“你還不信啊,王相公啊朕真是看錯你了。
當年我們跟撻懶兄一起南下的時候就說過,以后如果金國有難,大宋一定會鼎力相助。
現在真的遇上麻煩了,朕正好就在此處,現在我們得武裝保衛大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