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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兩百九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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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97章一千兩百九十四章·“?”

  “你聽過…蘇文笙這個名字嗎?”蘇明安摸了摸自己的臉。

  世主的眼神困惑,盯著蘇明安的臉,像在思索,又像茫然。

  看來世主的大腦受傷嚴重,記憶混亂至此,連結盟的事都不記得。

  這時,腳步聲傳來,一位瘦臉男人拖拽著一隊五花大綁的人,走入殿堂,拱手稟報道:“世主,先前散播謠言的居民已被逮捕,都在此處,任您處罰。”

  被捆綁的人們嘴里塞著毛巾,滿眼淚水,不斷嗚咽。蘇明安看到了一個有些眼熟的面孔——是那位指引他入城的女仆。

  “…好吵。”世主倚靠在神像上,打了個哈欠,冷冷看了瘦臉男人一眼:“誰讓你把這些東西帶進殿的?”

  “您之前說,一旦抓到這群人,就送到您面前…”男人拱手回應,忽然望見了世主陰冷的眼神,心中一寒,立刻下跪道:“…屬下多嘴,屬下這就把他們押入牢中…”

  蘇明安看了眼這些嗚咽的人們:“他們犯了什么罪?”

  世主懶洋洋地道:“說我太寵養女了。”

  蘇明安:“…就這句?”

  “就這句。”

  蘇明安終于領會到人們說的“世主殘忍“是什么意思,這群人還有十二三歲的少年郎,也許他們只是鸚鵡學舌說了一句,甚至沒有宣揚,只是在家中說,就被抓到這里來。

  世主的心情如此陰晴不定,今日覺得這個話題能說,明日又覺得那個話題禁忌。

  “你要怎么處理他們?”蘇明安說。

  瘦臉男人驚訝地瞥了一眼蘇明安,他從沒見過世主這么好言好語,若是換作他不停問來問去,早就被世主五馬分尸了。

  “一泓。”世主揭開茶蓋,拂了拂水面的沫:“今天客人在場,柔和點吧。”

  瘦臉男人拱手應聲,一劍刺入女仆腹中。

  女仆張大了嘴,漂亮的眼中滿是痛苦和絕望,她哀哀地看了世主一眼,似乎在求饒,又知道求饒無用,很快吐著血沫倒下,沒了聲息。

  一個少女就這么死了,而世主輕輕吹著茶面,波瀾不驚,銀色面具泛著利刃般的寒光。

  隨后,一泓走向下一個,一劍刺去。

  下一個是個少年郎,十二三歲,他連自己做錯了什么都不明白,瑟縮得渾身發抖,眼睜睜看著劍刃將近。

  蘇明安知曉自己不該插手世主的統治,就算他開口,世主只會認為捏住了他的把柄,讓更多人陷入這種困境。他淡淡道:“滿屋子難聞的血腥氣,你喜歡這種味道?還是說因為我在場,你刻意想展現殘忍殺人的場面,給我一個下馬威?”

  一泓的手腕一顫,他幾乎是用盡了全身力氣,控制住自己不要看向蘇明安。這番話何其大膽,居然有人敢這么對世主說話。

  上一個這么說話的人,最后怎么樣了?

  一泓想了又想,才想出來那段惡心的畫面——那個人被斬斷四肢后蟲蟻分食,臨死前還在哀哀鳴叫,蟲蟻爬過他的口鼻,死得非常凄慘…

  世主的手腕一抖,錯愕地看了蘇明安一眼,似乎奇怪蘇明安竟如此膽大。不過,看著這張熟悉的臉,世主的郁氣莫名散去,淡淡道:

  “一泓,帶著他們滾蛋。”

  一泓立刻帶著這群人退去,只留下一地鮮血。朱紅的血凝結在玉白的地面,像一大塊紅寶石。

  偌大的殿堂內,只剩下二人與飄搖的燭火。

  世主俯首品茶,紫發垂落,瓷杯玉白,燭光暈染的橙紅落在銀面具上,成為了唯一的暖色。

  瓷器的輕微碰撞聲猶如玉珠,蘇明安耳朵動了動,聽到略顯沙啞的聲音:

  “知道嗎?”

  “上一次處理這種罪人,我沒有這么干脆地一劍殺死,而是慢慢品味…你連這個也接受不了,那種畫面你更不行。”

  世主慢條斯理地放下瓷杯,聲音中有幾分挑釁。

  “我不行?”蘇明安回道:“我見過的血腥場面,也許比你還多。我只是看不得一個前天還溫文爾雅的人,今天變成了一個嗜血殘暴的瘋子君王。”

  原本他還高看世主,覺得世主是諾爾二代,上演了在不同周目之間的信息交流,和聰明人合作很舒心。結果今日一見,世主殘暴的一面原形畢露,怪不得人們勸他不要和世主結盟。

  不過,世主應該是因為腦部疾病才會如此精分,今天只是恰逢世主的躁郁犯了,才會如此可怕,否則依然是個運籌帷幄的君主。

  世主聰慧,但實在殘暴。

  這種人若是成為敵人…實在可怕。

  “…呵。”世主五指泛出青筋,眸中滿是寒意:“我一再退讓,是因為你讓我感到好奇…但你真以為我不敢殺你?”

  “你敢,但你不能。”蘇明安抱胸而立。

  蘇明安本是挑釁,世主卻冷靜下來,松開五指,聲音逐漸平靜:“好。”

  “我不殺你,因為我對你的臉感到熟悉,你也說過,我們前天結過盟。”世主撫著額頭,似乎頭很痛:“在我想起來這些事前,你要留下來。每次看到你這張臉,我的腦子好像稍微會想起一些東西…”

  蘇明安啞然。世主這是把他當成治療精神疾病的藥了?看幾眼臉,就能慢慢回憶起以前的事。

  如果世主真的是文…這很合理。

  世主這里有一堆蘇明安需要的信息,比如兩個玥玥的原因、徽家五人的消失原因、世主的真實身份…現在,亡靈地界正在平穩發展中,被蘇明安救回來的榜前玩家都在干事,不需要他當保姆坐鎮后方。

  他的定位是先鋒,是最前線的信息挖掘者,直面眾神與文明。留在這里找信息剛剛好。

  蘇明安說:“你讓我見到終焉之神,我就暫時留下來。”

  世主眼神微動:“你想見萬物終焉之神?”

  蘇明安:“不,是二級神,終焉之神。”

  這兩個神名字差不多,但前者是來自界外文明的入侵者、魔化危機的源頭。后者是羅瓦莎的二十七神之一。兩個神只是名字像,實則毫無關聯。

  面見一位神明,對人類而言難如登天,世主卻淡淡道:“好,你陪我的養女打第三關門徒游戲,我明日便幫你引薦終焉之神。”

  如此一來,主線任務第四環也完成了,一切順利。

  蘇明安點了點頭。雖然世主看他的眼神像是對待新奇的玩具,但若是世主真這么想,等待世主的就是幾個大逼兜。

  “那司玥…”蘇明安說。

  “你若是敢害她,我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世主眼神一凝。

  “…我沒這個意思。”蘇明安滿頭黑線。不過看世主警惕的模樣,也許世主是真的愛重玥玥。有這么一個強大的長輩保護著,她能做自己喜歡的事,也很好。

  見世主露出不耐之色,蘇明安適時告別。

  “桃兒,給他安排最好的房間。”在世主的命令下,之前的雙髻女孩走來,粉裙飄揚,巧笑嫣兮。在這樣沉悶壓抑的氛圍中,她獨獨鮮活得像一朵春日桃花。

  她沒有旁人那種膽戰心驚的敬畏,也沒有恐懼,大大方方地笑著,像對待一個鄰家哥哥。

  “好,你跟我來吧!”桃兒向蘇明安招了招手,又對世主笑道:“小文,那我們要怎么稱呼他呀?”

  世主說:“他不是說,前些天我和他結盟的時候,稱呼他為國師嗎?就當他是國師吧。”

前天世主為了表達結  盟的誠意,給了蘇明安國師之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如今雖然世主腦子短路,但還是把這個位置給了蘇明安。

  桃兒帶著蘇明安往外走,語氣俏皮地上揚:“國師,快跟我來”

  越往殿外走,空氣越清新,遠離世主后,蘇明安感到仿佛有春風迎來,短悶的呼吸也變得清鮮悠長,殿內的沉悶一掃而空。

  藍月灑下清輝,玉石粼粼泛光。蘇明安走到殿門口時,不由得回頭看了一眼。

  深重的簾幕鎖住黑暗,紅毯幽深漫長,一眼看不到黑洞洞的內里,只能隱約望見軟榻上品茗的身影,一雙金色眼眸成為了唯一的亮色,在閉合時,便悄然無光。

  …活在這么壓抑的氛圍里,孤家寡人,怪不得那么殘暴。

  蘇明安很快回過了頭,不再回望。走下白玉長階時,他感受到一對針刺般的目光,與他的脊背如影隨形,直到他徹底遠離了大殿。

  桃兒帶他找了一間房,靠近后花園,房邊有假山與桃花。

  “司玥在那間最大的樓,沿著湖邊走幾步就到啦。右邊是時鶯的屋子,左邊是月月的屋子,你們三住得很近!平時司玥需要玩伴了,你們要及時過去哦!”桃兒眨著眼睛。

  蘇明安只想探探世主的口風,然后用掌權者技能把世主的好感拉滿,收割信息。估計月月和時鶯也都是別有用心,沒人真的想陪司玥玩。

  “桃兒,你和世主關系很好啊。”蘇明安探道:“你是什么超級厲害的人嗎?”

  “我只是普通人,是我的師父很厲害,小文才對我客氣的~”桃兒笑著揮了揮手,蹦蹦跳跳地離開了。

  望著她的背影,蘇明安站在門口,滿目紅粉,流觴曲水,桃花落在他的肩頭。

  陰影中,蘇凜傳來聲音:“…蘇明安,你要在這里暫住嗎?”

  蘇明安說:“嗯。世主這條線有很多重要信息,大約要待個兩天。亡靈地界你可以回去嗎?”

  蘇凜說:“亡靈地界那邊有艾尼、有倫雪、有諸多榜前玩家。司鵲也做好了布局,只要等待擴張就行,不需要我回去插手。”

  蘇明安思索了一會,說:“之前我派出了三條線——分身明去了命運之輪。分身影去了死亡頌唱者。SR卡蘇敬棠去了血族。我希望你能去找一找這三個人。”

  蘇凜應聲:“明,影,蘇敬棠?我知道了。”他頓了頓,又說:“對了,你的掌權者技能還在不斷升級吧,等你升級到能把我永遠送回普拉亞,記得送我回去。”

  蘇明安:“好。”

  若是真有那一天,他當然會把蘇凜送回去。故土難離,對于蘇凜而言,這樣的漂泊還是太久了。

  距離門徒游戲還有三小時,蘇明安溜出房間,在宮中亂逛,順便去見司玥。

  世主喜好奢靡,宮殿占地廣闊,隨處是華美建筑。蘇明安逛了一會,突然發現有一塊區域格格不入。

  各處宮殿大多是尖頂的西式建筑,但他卻意外看到了一片亭臺樓閣,白墻紅瓦,檐角高聳,橫木雕柱,龍鳳騰翔,像一塊專屬的東方區域。

  他不禁走入,建筑也是東方風格,樓閣錯落而致,遍布四角方亭,世主為什么要單獨開辟這么一塊風格迥異的地帶?

  忽而,一陣風動。

  “叮——呤——”

  千樹萬樹的梨花,銀鈴般簌簌作響。

  他嗅到一股酒香,像是桃花,又像是酒釀,像是什么人在飲酒。

  滿園春色出墻來,一點桃花墜枝香。

  尋味望去,他望見——一座六角白玉亭下,一人靜穆而立。

  桃花輕拂如雪白發,那人一襲銀絲玉色長袍,身姿縹緲若仙。單手持杯,自斟自飲,酒中飄浮一片桃花。

  一陣春風徐來,

  滿頭白發隨風飄起,猶如一匹柔順的白色綢緞,晃得人移不開眼,似與萬千琳瑯桃花共生。那人微垂著眼,眼眸狹長,無喜無悲。

  在這寂靜的夜晚,四周的景致在那人身后顯得黯然失色。

  月光透過層層云霧,落在人間,也落在淡漠的眉眼。

  蘇明安瞳孔縮緊,心臟霎時被苦澀緊握,想要出聲,驟然涌來的哀傷卻封住了喉嚨。

  他握緊了拳,心臟仿佛停了半拍,呼吸也變得滯澀。

  …也許,他在做夢。

  怎么會看見呢。

  明明早就知道,雪已經融化了。

  酒香滿園,香得竟讓人感到酸澀。

  可他還是像個牙牙學語的孩子,不可置信地輕聲喚著。

  “…教父…”

  然后。

  淡漠的眼瞳朝他望來。

  風動,花動。

  雪滿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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