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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章·“世界燒成我的顏色(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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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62章十四章·“世界燒成我的顏色(5)。”

  夜晚十一點三十分。

  距離世界重置剩余:三十分鐘。

  一個紅色身影在冰原行走。

  他的身上綴著各色各樣的飾品…胸前的行囊、口袋的七彩神格、腰間的貓耳書墜、肩頭一朵漂亮的紅花、耳側一條藍紅色耳墜…

  淺紅色、暗紅色、鮮紅色…衣服早已看不清原有的顏色。有的血跡是新鮮的,有的早已凝固。

  像是一個艱難跋涉的朝圣者,他跌跌撞撞前行,一路灑下稀疏的血點。

  風雪凝結了他的眉眼,斑斕的冰色攀上他開裂的臉頰,結出了魚鱗一樣的冰粒。

  像一片枯萎的秋葉,他幾次欲要倒下,又幾次支撐住自己。

  手指上的時間之戒,再度添了新名。

  時間之戒(金級,)

當前已記錄者:特雷蒂亞、小碧、曜文、諾亞、森·凱爾斯蒂亞、北利瑟爾、霖光T0321、愛麗絲、黑鵲、蘇文笙、離明月、蘇洛洛、長歌、蕭影、洛塔莎、蘇文笙  這是第一次,蘇明安在時間之戒上看到重名。

  隨著時間之戒升到17級,裝備技能出現了變動:

  特殊技能(時間回環):消耗情感值,選擇一定范圍內的空間,自由選定溯回時間(十二個小時之內)。(該技能可對低等生靈使用,如葉片、蝴蝶、螞蟻、蚯蚓等)

  溯回時間驟然從五個小時飛躍到了十二個小時,應該是因為記錄了生命女神洛塔莎的緣故,神明的提升大于人類。

  “嚓,嚓,嚓。”

  由于吞噬了蘇文笙心臟的營養,手掌的骨裂漸漸緩和,蘇明安勉強握住了蘇文笙留下的鳳凰木法杖。

  寒風凜冽地刮著臉頰,一刀又一刀地切割裸露的皮膚。他吐出一口很快凍結的白氣,一步一步向前走。

  綠寶石不停閃爍,腳下是流淌的清風。

職業:佰神  (核心技能4)靈魂擺渡:當你在副本中征求了他人同意,你可以將他人的情感與記憶濃縮,存儲在自己腦海,并可使用他人的微弱能力。唯有他人死亡生效。

  (若你觸及了更多有關“靈魂”、“生命”的概念、技術或權柄,也許你能將他們“復生”出來。只要你一人永生,你儲存的所有生命都將“永生”。你一個人,便是一個種族的精神統合體。但殺死了你,也等于瞬間殺死了一整個文明。)

當前已儲存者:蘇文笙  儲存技能:1.風元素掌控。2.大橘面包,快來!

  “唰!”蘇明安抬起法杖,一股清風從綠寶石中流出。

  他擁有了蘇文笙的風元素掌控。

  世界游戲職業眾多,光是法師系就分為“元素法師、詛咒法師、召喚法師、近戰法師”等。而元素法師又分為“金木水火土、光暗風雷冰、神圣、泯滅、混沌”十三大系。例如艾尼算是火元素法師,北望算是冰元素法師,不過他們的職業嚴格來說高于元素法師。

  風元素可以加速、漂浮、吹拂。由于是“使用他人的微弱能力”,并不能像蘇文笙那樣如臂使指,但也算一種額外的能力。

  清風環繞著蘇明安的腳步,身上的飾品叮當作響。

  ——他向前走著,向著遠方。

  天上的藍紫色辰星閃爍,像垂下的萬千條水晶,藍月蒙著一層墨水般的光輝,世界的色彩變得愈發光怪陸離,像一個即將消逝的夢。

  時針一點一點推進,逐步走向萬象更新的時間。

  十一點四十分。

  “呼呼呼…”風雪聲繚繞不絕。

  終于,他停下腳步。

  眼前,是純粹的白。

  ——世界邊際到了。

  光怪陸離的景色在眼前截然而止,更遠的區域都是空白。

  世界邊際原來是一片空白,像是尚未“構寫”的區域,像是筆墨沒有觸及到的部分。

  蘇明安扶著法杖,朝世界邊際走去——

  卡薩迪亞帶蘇明安來到了主神世界邊緣,這里是一片空白。

  “我們從這里走,就可以回到羅瓦莎。”卡薩迪亞笑嘻嘻地指了指空白。

  蘇明安心有疑慮之際,卡薩迪亞突然伸手,碰觸了蘇明安的脊背,一推——

  蘇明安被推進了世界間隙。

  世界間隙中,蘇明安意外見到了一個身影,是至高之主·托索琉斯。

  蘇明安想見到至高之主——這就是他來世界邊際的原因。

  世界樹,萬物終焉之主,神明安,至高之主。這四個中有三個出生,唯有至高之主幫過蘇明安,祂在第二世界給他劇透,又化作白色山羊告訴他世界重啟的真相,態度明顯偏向蘇明安。

  在這種絕境關頭,蘇明安想求助祂,但不知該如何聯絡上祂。

  冥思苦想之后,他想到了在主神世界,卡薩迪亞曾騙他進入世界間隙,想把他永遠困在那里,但他卻在那里意外遇見了至高之主。至高之主給他看了一大堆可能性,比如被徽白拿走心臟的可能、被徽碧剝皮的可能、被無翼砍頭的可能…

  現在想來,那時至高之主就在一直視奸他,才能在他被困住后,第一時間出現幫他。

  那么,以此類推,羅瓦莎的世界盡頭,應該也存在類似主神世界邊際的世界間隙。

  果不其然,眼前的一幕證實了他的推理——羅瓦莎的世界盡頭,確實與主神世界的盡頭相連,呈現一模一樣的空白。

  “至高之主…!你在這里吧!”他張開嘴唇,上下唇瓣早已凍在一起,撕開大片血皮。

  “嘭!”

  他向空白跌跌撞撞走去,卻感到自己像是撞上了一面玻璃,額頭傳來悶悶的碰撞感。

  ——他進不去。

  有什么東西,阻擋了他進去。

  “…至高之主!!”

  他抬起血肉模糊的右手掌,敲擊著面前的無形屏障,卻沒有任何回應。

  他重復地呼喚,用手去敲、用頭去撞、用身體去推…

  “…你不是想讀我的故事嗎?你不是對我很好奇嗎?你不是覬覦我可能存在的權柄嗎?我可以合作,可以配合你,可以與你立下賭約,可以把自己賭給你…咳,咳咳咳…!”

  風聲,雪聲。

  嘈雜的聲音,覆蓋了他的感官。

  他沒有任何地方可以去,在世界樹和神明安的聯合圍殺之下,他唯一想到的地方就是這里。在這個偌大的世界,無數屹立的浩瀚身影,唯有至高之主向他伸出過援助之手。

  他的敵人太高遠了,若是他想貪婪地保住自己,就必須跳躍在這些身影之間,理解祂們、聯合祂們、算計祂們、成為祂們…直到最后,超越祂們。

  他用盡全力,朝空白撞去,試圖撞開這道希望之門。

  “砰!”

  劇烈的反撞力傳來,他向后傾倒。

  至高之主并不在,或者說,祂也許在,但沒有回應他。

  最后一分希望破滅了。

  ——世界盡頭什么都沒有。

  這一下反撞像是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雙腿骨骼發出令人牙酸的“咔噠咔噠”聲,他控制不住自己瀕危的身體,不堪重負地倒下。

  周圍的世界仿佛在不斷扭曲。他的心跳聲漸漸微弱。

  “嘭。”

  一聲悶響。

  他終于倒了下來。

  一瞬間,所有的思緒都消逝了。

  狂風卷起雪花,仿佛彌散成金白的孤寂的夕陽,白雪從穹頂壓向人間。

  他蜷縮在寒冷中,四肢僵硬地嵌在雪地里,如同沉重得無法抬起的鐵鏈,呼出的氣息瞬間凝結成霜,周圍的世界模糊不清。

  思維開始變得遲緩,低溫的幻覺在眼前繚繞。

  ——他看見了一只藍鯨。

  它飛翔在天空中,灑下一顆又一顆藍紫色的星星,魚鰭撥弄著、尾巴搖曳著。斑斕的細沙環繞著它,它的身后,跟著一只又一只夢幻的藍鯨,像是一條斑斕的霓虹。

  在極低溫中,竟會出現這樣光怪陸離的美景。

  不由自主地,他感覺有點熱,開始撕扯身上的衣服,試圖讓肌膚接觸冰冷的雪,讓自己更涼快一點。

  極寒的情境中,他感受到了致死的溫暖。

  軀體像石頭一樣沉重…他掙扎了一下,無法起身。

  這時,胸前的行囊顛簸了一下,傳出“咕嚕嚕”的聲音,一枚金發頭顱順著他的胸前滾落,在雪地里壓下一個小坑。

  眼皮是睜開的,那雙黯淡的、藍色的眼睛望著他。

  長久的、永恒的、靜默的…凝視著他。

  “…就這樣到此為止了嗎?”忽然,頭顱的嘴唇開始張合,諾爾的頭對他說。

  三十多個玩家、呂樹、蘇凜、茜伯爾、蘇文笙…那么多人不顧一切、萬死不辭護送你到這里,就這樣到此為止了嗎?

  光怪陸離的星辰跳著舞蹈,天空在他們眼前倒懸。

  那雙藍色眼眸含笑,像兩渦深邃的海底旋渦。臉皮因為死亡過久而干枯,嘴唇泛著青紫,臉頰透著病態的蒼白與死寂。

  “…我沒有辦法。”蘇明安沙啞地回答。

  呂樹胸口的血、諾爾頭顱的血、蘇文笙心臟的血…一滴,一滴,又一滴…化為了一條條紅色的綢帶,套在他的脖頸,緩緩鎖緊。

  身上的各色掛飾仿佛成了一個個沉重的砝碼,拽著他下墜。

  他一路走來,企圖找到一縷希望的火光,找到能幫他保留記憶的人。但這一路原來沒有終點。

  神?諸神不會幫他,否則早已降臨到他面前。

  司鵲?如果司鵲能幫他留住記憶,早在前幾次重置就會這么做。

  神明安和世界樹,更是不遺余力地針對他,強迫他許下承諾,或是干脆想吃掉他。

  而背后…虎視眈眈的主辦方,貪婪的視線從未在他身上移開過。

  其實他已經猜想過,自己可能找不到至高之主,但只能試圖抓住這縷火光。

  身體的溫度不斷下降,寒冷像一條無形的鎖鏈。

  腦海中的思緒如同凍結的河流,緩慢而沉重。

  “…可我們不是說好了要去郁國看薰衣草嗎?”那顆頭顱望著他,藍色的眼眸猶如天空的藍鯨:

  “我們不是說好了要去山坡上,看我百鳥朝鳳嗎?”

  “你許下賭約的那一刻,是忘了嗎?忘了嗎忘了嗎忘了嗎忘了嗎忘了嗎…”

  藍色的眼珠搖擺著,微微瞇著:

  “忘了嗎?忘了嗎?忘了嗎?”

  蘇明安感覺自己的心臟成了一個瀕臨爆炸的氣球,塞滿了太多壓抑與哀苦,諾爾的話語卻像一根針刺了進來,頃刻間,洪水決堤。

  “——該質問的人是我吧!”

  隱忍了太久的他,終于爆發出了鋒芒的一面。

  看完玥玥的遺書,他沉默著。聽完呂樹的遺言,他沉默著。目別茜伯爾的背影,他沉默著。接過蘇文笙的心臟,他沉默著——

  沉默是他極度理性的表現,為了冷靜地走到終點,他幾乎滅盡了自己的人欲,主動把自己塑成了一個雕像。

  直到現在,躺在荒無人煙的雪地里,望著空無一物的世界邊際,他再也無法保持沉默——

  最后的廢棄時間,沒有盡頭的終點。

  連偶爾受到委屈的人都想大喊大叫發泄一番,再不發瘋,他就要爆炸了。

  但他猶有冷靜地關了直播,才開口:

  “我還想問你為什么轉身離開,為什么只剩下了一個頭?諾爾·阿金妮,我本以為我們會有一個體面的道別,而不是現在…你成為我的幻覺。”

  “你想走,我根本不會強留。我明白我們是同盟關系,我不會綁死你,你也不會永遠依附我。為什么你要以那種別扭的姿態道別?”

  “還有你——”

  他伸出僅剩的右手,指向一旁的空地:

  “呂樹…!”

  伴隨著他的想象,一道潔白的身影出現在了那里,沉默地望著他。

  呂樹身著血紅的衣服,臉上滿是燒灼的痕跡,五官燒得模糊不清。是死前那一刻的姿態。

  “要說出口的話,就及時說!永遠只是沉默、永遠只是等待…萬一你沒說完怎么辦?”

  “聽了你這種精心準備的遺言,你以為我們會開心嗎…咳咳,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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