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島川空抬頭,觀察了一下自己的座位在哪。
她此時正處在巔峰玩家區,這片地塊的顏色是鮮紅色,區域極為寬敞,就連走道都比普通玩家的座位寬一倍。
她這樣一觀察,就看到了懸在頭上的大顯示屏。
這里存在好幾個大型轉播屏幕,似乎是采取了特殊的魔幻技術。無論遠近,所有玩家都能看見屏幕中的內容。
它除了用來展示拍賣的拍品之外,也會展示一些冒險玩家的畫面。而剛剛,屏幕的鏡頭,便定格在了剛出通道的蘇明安身上。
這下子,就算沒聽到聲音的玩家也發現人了,鬼哭狼嚎一般的聲音頓時無處不在。
對于這些來看熱鬧的玩家而言…能看到這么一出集體合唱,集體喊口號的雷鳴般的場面,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值得票價了。他們有的人來這么一趟,就是為了來吼這么一遭的。
早在拍賣會開始的前幾天,就有人在世界論壇上發聲,說要給這些榜前玩家一個“驚喜”,讓他們看到他們喊口號的“厲害”。
這些人的喊口號行為,喜感是喜感,氣氛也帶起來了。
可水島川空只覺得喧鬧。
…如果不是必須要到場才能拍賣商品,她真的不會來。
一住s://la
她尋找到那個浮夸的閃光燈牌,在數字肆下方坐下,閉目養神,不去看這過于喧鬧的一幕。
她的左邊,金發西服的英俊青年,已經沉著臉坐了很久。
“水島川空。”愛德華開口,念的是全名。
水島川空閉眼,不理會他。
“…那個家伙,真是太高調了。”愛德華沉著臉說:“他當這里是什么地方?他的個人演唱會?嘩眾取寵的家伙…”
他看著這全場歡呼尖叫,看著這全場氛圍一瞬被帶動,像點了火藥桶一般的場面,語氣越來越沉。
水島川空沒說話。
她只是將一捧鮮艷的紅玫瑰取出,抱在了懷里。
而這時,一聲笑聲,忽地從左邊傳來。
“哎呀,別呀,愛德華,酸味都撲到我這邊來了。”
穿著紅色雙排扣襯衣,身披深紅色斗篷的金發小少年從后方冒了出來,他今天穿得像個西方的小貴族,在走過來時,他的臉上滿是燦爛的笑意:
“不至于,別酸到這個地步,傳出去不太好看。要我說,還是你們聯合團做事太利益化了點,這么大一個愛德華啊,說不捧就不捧,轉而去給人家蘇明安造勢…嗯,這樣一想也是,難怪你氣到這個地步,現在最沒面子的就是你了吧…”
說到這里,他攤開手,嘆了口氣:
“好可憐…副本副本競爭不過,現實現實競爭不過,自己加了組織還被放棄,人家沒加組織都大有人搶著捧…”
愛德華看著他,身上起伏的情緒反倒漸漸平靜下來,那雙湛藍的眼睛,內里的怒火也漸漸消失。
他坐在軟椅上,身上壓抑的氣勢在一點點收斂回去。
“…哎呀,冷靜下來了。”諾爾放下手:“可惜,我原本都已經準備錄像了呢。”
愛德華不說話,只是沉著眼看著拍賣場的這一幕。
坐他旁邊的水島川空,也只是閉目養神,像是沒聽見剛剛發生的事情一般,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耳邊的喧鬧聲越來越大,與此同時,其他入場通道里,也走出了一些比較有名的玩家,那些記者瞬間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一般撲了上去,逮住一個采訪一個。
和蘇明安不同,那些被采訪的玩家似乎還都喜滋滋的,十分沉溺于這種被全世界關注的感覺,在回答問題時,也透著一股子極為自信的調調。
“哈哈哈…什么?要拿下幾個拍品?那肯定是拿下最好的那個,我很走運,上個世界留存了不少積分,現在的全部身家就足有三百積分,我相信,這場上沒幾個人能比得過我。”
“那群巔峰玩家也來了?不過如此,遲早有一天我會替代他們其中一個的位置!”
“我嗎…還算有點信心,畢竟我在第六世界中表現不錯相信今天會有一個好的結果。”
“哈哈,之前的論壇熱潮,‘世界英雄’活動嗎?我看到了,甚至還參與其中了呢,很遺憾,我崇拜的偶像鳶尾不在其中,不然的話,我還挺希望能夠與她交流的…”
“什么?那個巨大的透明玻璃房間是第一玩家的位置嗎?…好意外,我還以為是另一種形式的拍賣臺,畢竟這也太特別了一些…哈哈,抱歉,那房間實在令我意外,我不禁有點想多看兩眼…”
此時,這些不斷出現的榜前玩家,對于記者而言,就是一顆顆閃閃發光的珠子。
這些人,放在平常,逮著一個采訪都極其艱難,在這里,卻能像大米粒一般隨處都是。記者們一路追,一路問,不敢有半分休息,生怕哪個話題從自己手中溜走。
在看到一個,從通道中緩緩走出的新目標后,有個青年記者眼神一亮,瞬間撲了上去,話筒迅速前移。
“您好,邦妮小姐,請問您對于此次的拍賣會…”
抱著維尼小熊,身高比所有人都矮了一大截的粉發蘿莉,睨著眼看著撲上來的記者。
“不要靠近我!”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耗子一般,她的語調瞬間拔高,語氣也變得尖酸起來啊:“像你這種卑賤的人類也配和我說話——我燒了你!”
她說話時,牙齦凸出,整張臉就像露出獠牙的野獸一般異常嚇人。
看著原本可愛的蘿莉,突然露出了猙獰的一幕。青年記者嚇得腿都軟了。他近乎跪著趴了下來,手中的話筒滾落在地。
在面對著真正的榜前玩家時,如果榜前玩家不收斂氣場,沒經歷過血與火拼殺的普通玩家很難撐得住。
尤其是剛從第六世界殺出來的火焰蘿莉邦妮,原本就兇殘的她在那樣的世界里似乎更恐怖了,氣勢一放出來,就像座山一般,瞬間讓眼前的這個記者趴了下來。
在榜前玩家的身上,殺氣真實存在,它真的會讓一個人瞬間失去戰斗力,陷入恐懼。
“哼。”
看著自覺倒地的記者,邦妮輕哼一聲,抱著她的小熊,一蹦一跳地朝著榜前玩家區域走去,路過的玩家紛紛避讓,哪怕邦妮是話題度極高的榜前玩家,他們也沒有人敢直接上前觸她霉頭。
在進入榜前玩家區域,看見那間異常凸出的玻璃房,以及里面若隱若現的蘇明安時,邦妮忽然頓住了腳步。
在人們含著膽怯的注視中,她越過了她的座位,大踏步地向前,直至走進了水島川空等人所在的血紅的巔峰玩家區。
站在那間顯眼的玻璃房下,邦妮忽地駐步。
“——蘇明安!”她緊緊抱著小熊,大喊出聲,叫喊聲顯得奶聲奶氣的。
蘇明安投下視線。
就連原本在生悶氣的愛德華,在閉目養神的水島川空等人,都投來了好奇的目光。他們對邦妮身上的殺氣倒是沒感覺,只是好奇這個小蘿莉怎么會跑到這邊來。
“唰”地一下,邦妮右手前指,指向蘇明安,雙腿分開站立,整個人看上去軟萌軟萌的。
她看上去很可愛…如果忽視那些被她殘忍燒死的人的話。
“等這場拍賣會結束,和我決斗!”她出聲,大大的,水葡萄般的眼睛里滿是光采。
“我拒絕。”
上方傳來蘇明安平淡的聲音。
“嘭”地一聲,邦妮猛地跺腳。
接著,就如同兩根打樁機一般,她的雙腳瘋狂下跺,整個人像搖擺的兩根高蹺,像要把鋪著紅毯的地面都給戳爛。
“不要!不要!不要!——和我決斗和我決斗和我決斗——”
她瘋狂地跺腳,腦后的粉色雙馬尾一甩一甩,一雙海藍的眼睛水靈靈的,似乎隨時可能掉下淚來。
“蘇明安,和我決斗!蘇明安,和我決斗!蘇明安,和我決斗——”
像是變異成了一個粉色復讀機,她口中只剩下了這么聲重復的語聲,聲音又尖又利,把準備繼續閉目養神的水島川空吵得耳朵疼。
“蘇明安!你管管這個家伙!”她捂住耳朵,忍不住出聲。
“嗤。”愛德華在旁邊發出一聲冷笑,似乎很高興看到這種場面。
“和我決斗和我決斗!和我決斗——”邦妮還在吵著,聲音炸得人耳膜疼。
“…可以問問你發起決斗的原因嗎?”
上方,玻璃房內飄下聲回應。
得了回應,雙馬尾蘿莉終于停止了噪音污染。
她雙手背后,側頭,擺頭,又側頭,身體忽地像扇子一般開始擺動,就像停不下來一般。
在短暫的思考后,她忽地出聲,聲音如春間竹筍般又脆又嫩:
“——因為我也要住大玻璃房!”
蘇明安:“…”
蘇明安:(我現在就讓給你好不好。)
“你剛剛說了!擊敗你,就可以被主辦方關照,住大玻璃房,對吧!”小蘿莉跺著腳,像打著鼓點一般:“那我要擊敗你!擊敗你!擊敗你,我就可以被關照,邦妮需要關照!邦妮想被人關照——”
“被主辦方關照,可不是什么好事。”諾爾在一旁微笑。
“可我就是想讓別人關照我嘛!”邦妮猛地大叫:“——我要爸爸媽媽,你們又不給我!我要爺爺奶奶,你們也不給我!你們就是把他們藏起來了!只要我燒死你們這些壞蛋,他們就會回來——”
“不不不。”諾爾立刻在一旁跟聲:“你的爸爸媽媽,其實不是我們藏的,是主辦方藏的,這樣,我教你一個辦法,你去把主辦方燒了,就那個那只很丑的兔子,之前開幕式主持的那個,把它燒了,我保證你的親人立刻回來,半點延遲也沒有。”
邦妮愣了愣。
她躁動的動作頓了頓,而后,整個人輕微地歪頭:
“是…真的嗎?”
“真的。”諾爾忍笑。
“好了,別這樣逗她。”稍遠的地方,飄來一聲有些成熟的女聲。
擁有著一頭玫瑰發色的榜十玩家芙洛拉,探過頭來,微笑著朝著邦妮揮手:“來,邦妮,到姐姐這里來,姐姐告訴你,你的爸爸媽媽去了哪里…”
她的聲音溫軟沉靜,帶著股獨特的熟女魅力。
邦妮聽著,眼神透出了點迷茫,直接朝對方走了過去。
“…真是不簡單啊,芙洛拉。”
榜六,一頭如海藍發的路,謹慎地看著自動走過去的邦妮:“這般的精神影響,甚至不算直接攻擊,影響如此自然…連我都有些動搖了,這些同我一樣的榜前玩家,還真是一個都不能小覷。”
他的身邊,閉著眼的榜七北望,眼睛睜開一線。
“唔。”北望回應了聲,眼神有些茫然,像籠罩著霧氣,像還沒能醒來。
“不過,最不簡單的…應該還是上面那個家伙。”路小聲說著,朝上努了努嘴:“據分析統計,他的精神點數起碼得有一百五…簡直是怪物一般的存在。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打出那么離譜的傷害的…”
“嗯。”北望回應。
“…別睡了。”
“啊?”
“拍賣會要開始了。”
路的話到此為止。
與此同時,原本或在高聲歌唱,或在大呼“打倒老板兔”的人們,也不約而同停下了噪音。
因為,在所有人的視野中央。
一道明亮的光束,正在透著漂浮的白云緩緩打落而下。
拍賣臺的中央,出現了一道白色的身影。
面對著億萬萬,近乎于無窮無盡的視線,它攤開手,語氣中滿含笑意:
“哎呀…意想不到,人意外地齊啊。”
“現在是游戲時間,晚上七點五十五分!”
“——歡迎各位親愛的玩家們,來到我們的世界級拍賣會現場!”
“…什么情況,我是看錯了嗎?”
坐在四等玩家區的尹智妍,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她是剛才架著長槍短炮的記者之一,就在剛剛,她還在忙于采訪那些榜前玩家,抓緊每分每秒的采訪機會。
但隨著拍賣臺上光束的突然打下,原本還在站立走動著的人們,一瞬間各歸各位。
尹智妍雖然對采訪被中斷感到遺憾,但此時充斥在她內心的,最多的情感…居然是震驚。
對拍賣臺上,對臺上這個正在說話的主持人…對他感到震驚。
那并不是預想之中惡心丑陋的老板兔,也不是什么奇形怪狀的其他生物。
而是一個穿著白袖扣襯衫禮服,白發紅眼的小少年。
他握著麥克風,外表看上去清清爽爽,像一位日式校園里的清秀dk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