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塔邀約生效,白色屏障升起,下一顆飛撲而來的,已經瞄準他頭部的子彈掉落在地。
蘇明安握著手里的鐵棍,將明狀態可憐的200點法力值完全灌注,他對著撲過來的白色怪人,發動了空間震動。
“轟——!”
空間波紋橫生,雖然并不劇烈,威力也小得可憐,但對方的身形在空中僵了一刻。
下一刻,染滿蘇明安自己鮮血的鐵棍飛擲而出,精準無比地扎中還在空中的怪人的脖頸,扎出一片煙花般的鮮血。
當前邀約數量:9人 蘇明安勉強起身,呼吸都有些接不上,他立刻打下最后一支強生劑,向最后一個怪人發出了高塔邀約。
他不敢留縫隙,夏洛陽的子彈再來一顆他就死定了。
哪怕以這種重傷力竭的狀態面對最后一個沖破防線的怪人,他也必須立刻發出邀約。
痛楚如同燎原的火焰,在全身各處燃燒起來,他緊緊咬著牙,防止自己因為劇痛咬到舌頭,右胸和右肩膀更是傳來一陣陣猛烈的痛感。
…這一次戰斗給他帶來的身體上的痛苦,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深刻。
明在橋頭占據有利地形,利用踢踹的方法清理了許多敵人,不少白色怪人并沒有突破防御,而是被干脆利落的一腳踢下懸崖的。
如果江水沒有將這些尸體帶走,恐怕現在懸崖下面已經鋪了一層白雪般的尸體。
鐵鎖橋上的白色怪人還有十一二個,而突破防線朝蘇明安本人沖來的有三人,他殺了兩人,現在還有一個。
他抬頭,眼前還有要撲過來的,最后一個白色怪人。
鐵棍插在另一具尸體的脖頸上,他現在手里一件武器也沒有。
他抬起手,想要強撐著身子站起來,卻突然咳出了血沫。夏洛陽的那一槍傷到了他的肺葉。
他漸漸開始眼前發黑。
持續失血狀態下,他的生命值還有四百多點,強生劑的效果拉不住他的右胸貫通傷。
San值一點點滑落,他聽到了陰森的幻聲,眼前在一點點黑暗下去。
白色的怪人,如同屹立的墓碑,站在雨幕之中。
怪人的手中,揚起了湛藍的電棍。
“唰!”
橋頭,脫離困境的明揮出一劍,索橋斷裂。
原本要撲上來的白色怪人瞬間身形傾斜,鐵索橋劇烈搖晃,掛著的一端正在下落。
“嘩啦啦——嘩啦啦——”
同心鎖相撞,木板碎裂,破碎聲漸漸和雨幕滴答混成一片。
風雨傾斜,怪人們身形不穩,不少人直接如同大塊的白色石頭一般掉落下去。
夏洛陽站在橋的中段,還保持著射擊的姿勢。
“我還是,失敗了啊。”他笑了笑,步子一動不動,沒有一點要沖上去拼命的意思。
事實上,這個距離,他也沖不過去。
在被白色怪人保護的同時,他們的身形也擋在了他的面前,他越不過去。
原本,在夏洛陽眼中,只要能擊殺蘇明安,他這一局就勝了。
只有蘇明安是陽夏,陽夏一死,他就成功,哪怕對方分身還活著也沒關系。
但在那一顆子彈扎入蘇明安右胸,沒有殺死對方時,夏洛陽就知道結束了。
他結束了。
橋梁斷裂,木板破碎。
夏洛陽站在迅速傾斜的橋梁之上,舉著槍。
面前的視野在劇烈搖晃,他也正在隨著橋梁墜落而下,他甚至已經感覺到了下方的江水,像一只等待吞噬生命的兇獸。
潮氣撲在他的臉上,他的手指扣上扳機,又松開。
剛剛,蘇明安那毫不間歇地發出最后一次高塔邀約的行動,讓夏洛陽趁虛而入的想法失敗。
除了明,他現在殺死不了任何人。
“真是…一點機會都不給。”夏洛陽嘆了口氣。
“要我救你嗎?”明站在懸崖那一頭,用亞爾曼之劍借力,支撐著站著。經歷了激烈戰斗的明,此時身上也滿是鮮血。
“你不去幫本體嗎?他可就在你后面。”夏洛陽笑了笑。
“本體沒有呼喚我,我便不需要去。”明頭都不回,滿是血跡的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夏洛陽…如果你能將來龍去脈細細解釋一番的話,或許本體可以放過你。”
夏洛陽微微動了動手,明瞬間警惕。
但出乎意料的是,夏洛陽是動了手,卻是將手中漆黑的手槍扔出。
手槍劃出一道弧線,墜落到江水之中,消失不見。
在傾倒的鐵索橋上,夏洛陽點燃一支煙。
雨水拍打著他的臉,濕透的口罩掛在他的耳邊,橙黃的火光在煙頭透著一點暖芒。
他深深吸了口煙,吐出煙圈,身形在風雨中劇烈搖晃。
“總之,恭喜你們。”夏洛陽笑了笑:“這一次,你們逃出來了。”
他在劇烈搖晃中拽著鐵鎖,只顧著吸著手里的煙,像是身周的一切都不在乎了般。
“很奇怪的事。”夏洛陽說:“明明有的人有才華,有能力,卻偏偏選擇在自己最光彩的時刻畫地為牢…一次又一次地探尋自己的過去,去救一個早就把自己禁錮住的人。有意義嗎?——幫陽夏做這個手術的我,到現在也沒能明白。”
明眨了眨眼,他在記著夏洛陽說的話。
這是關鍵線索,打敗boss的關鍵線索,他一個字都不能錯過。
鐵索橋在迅速墜落,連接的鐵鎖根根斷裂,白色怪人已經如同下餃子般墜入洶涌的江河。
在大自然的摧殘下,這些恐怖的怪人掀起了一點浪花,就隨著江水消失在了懸崖下。
“陽夏…他明明已經走出了過去,獲得了一切,卻還要老是回頭看。”夏洛陽嘆了口氣:“直面過去的深淵…這是何等的勇氣,我也想幫他,但我也逃脫不出這片禁錮我的藩籬——這個圍繞著一個人反復重置的小世界,荒唐,真荒唐啊…”
支撐的三角架承受不住壓力,索橋與其終于完全分離。
“轟——!”
橋面猛然下沉,斷裂的一端拍打在江水之上,水浪濺起,瞬間將拽住鐵鎖的夏洛陽下半身淹沒。
白色怪人完全沉底,夏洛陽一手拽著鐵橋中段的鐵鎖,一手抽著煙。
在被淹沒的最后一刻,他彈了彈指,將手中的煙灰彈開,像做著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動作。
而后,他側過頭,朝著懸崖上的青年露出了笑。
干凈,純然,像剛入社會的大學生青年一般的笑。
“這一次,祝你們成功。”夏洛陽笑著說。
“轟——!”
橋索完全斷裂,水浪涌起,他的身形被完全淹沒。
在一片昏暗的雨幕中央,明只能看見,那片漂浮在江水之上的木板,漸漸被洶涌的江水撕得粉碎。
擊殺夏洛陽(白沙天堂所屬),!
您已晉升為(三階四)玩家。
你獲得關鍵線索·白沙天堂真相·貳 (白沙天堂真相·貳):來自夏洛陽的敘述,使你明白了一部分關于這里的真相。
白沙天堂真相·收集進度:2/3
檢測到玩家擁有(亞麻的情感藥劑),獲取夏洛陽話語中的額外線索。
額外線索:
“陽夏,你明明已經走出過去,又為何要回來?”
“覺醒了自我意識的我,在某一個輪回突然明白過來。”
“我無法得知你為何要回來——但我想幫你。”
“這一次,我為你做了手術,幫你躲過了冬雪的檢測,我想幫你,幫你結束這個不斷輪回的世界,也是在幫我自己。”
“雖然我最終無法擺脫身份束縛,掙扎得這么荒唐,想殺你,又想放過你。”
“…我只是不愿意再看見絕望。”
“枯死的皮囊,游蕩的幽魂,我們寄生在這里,像一根枯死的苗向下尋求一丁點生存的空間,像死水中的魚渴求最后一點空氣。”
“你不是徹頭徹尾的弱者,過去的你,也從來沒有幼稚為名的罪名。”
“這般拼命掙扎,卑微的,想要活著的我們…”
“祝愿你,這一次,能夠成功救下曾經的你。”
獲得裝備(徘徊夜行)
徘徊夜行(紫級):
攻擊力:
耐久:
彈容量:5/5
裝備需求:力量點數30及以上,基礎槍法lv.1
(玩家第一次獨自正面擊敗夏洛陽所獲得的特別獎勵,賦予勇于挑戰強權的奮起者們。)
特殊技能凝視射擊:蓄力38秒后射擊,子彈將在射擊過程中逐漸放大,對敵方造成炸裂高級穿透效果,此射擊必定暴擊,當子彈擊中敵方致命點時,將進行即死判定。
此射擊將被自動校準。冷卻時間一分鐘。
特殊屬性夜行:在夜間裝備此槍,將自動降低玩家存在感,降低他人探測類技能對玩家的發現概率。
介紹:“崖上留下了他的墓碑,這墓碑無人知曉。”
“——而之后的人們看見他,他依然光彩奪目。”
完美通關進程·出逃線:65
裝備和線索化作流光往后飛去,明看了洶涌的江水一眼,回頭。
高塔邀約屏障內,白色怪人正和一白一黑兩只貓打在一起。
其中,肥胖的白貓覆蓋在怪人的臉上,一對爪子瘋狂抓撓,爪子上有著一對滿是血的眼球。
黑貓左竄右竄,身后的火紅尾巴來回擺動,它似乎有些不敢上前,只是看著白貓在那瘋狂攻擊,小小的眼里是大大的震驚。
白色怪人看起來很痛苦,他的電棍已經掉落在地,手上胡亂舞動,似乎很想把在他臉上趴著的白貓拉走。
但很快,一根鐵棍,貫穿了他的喉嚨。
胸前還開著個洞的蘇明安雙手握緊鐵棍,一棍前刺,鮮血線狀噴射而出,在雨中噴泉般落下。
白色怪人垂下雙手,山石般的身軀緩緩倒下。
邀約數量:10人您已解鎖(高塔邀約)新技能 蘇明安松開手。
他從背包里取出血瓶灌下吊命,右胸的傷口已經開始緩緩融合。
沒有新的創傷刺激下,血條維持在一個不上不下的平穩狀態。
他找了顆勉強擋雨的大樹,坐下。現在不打雷,他也不怕被雷一下劈死。
雨水打在他的傷口上,像撒鹽一般疼,他想撕開衣服,學著以前學校里教的包扎一下繃帶,又放棄了。
他快連抬手的力氣也沒有了,走到樹下還是最后的力氣支撐。
San值已經降到了50,但似乎停下了,在夏洛陽死后,san值變得不再降低。
他的眼前滿是舞動的黑色線條和通紅的視野,連明走過來的腳步聲都沒聽見。
“我需要做什么?”明問。
“…去,去看看冬雪。”蘇明安咳嗽一聲。
他是真怕冬雪找不到山洞開始亂跑,他已經有些后悔讓冬雪和鈴奈子離開了。
要是這兩人遇上什么野獸,或是摔到哪條溝里去,那死得就真的冤枉,他白堅持這么久。
蘇明安擰開一瓶血瓶灌下,生命值漸漸恢復到了700,血已經止住,生命值開始出現上升趨勢。
他活動了一下右胳膊,還是有點疼,估計骨裂恢復沒那么簡單。
明啟步離開,蘇明安開始思考下一步的游戲進程。
他現在已經獲得了兩個大線索,只要等狀態恢復,回去找冬雪,從她口中得知剩下的線索,就應該能順利通關了。
白沙天堂派來的追兵已經被他解決,橋都砍斷了,現在應該是安全期間。
他一度懷疑自己之前的線路有著什么缺漏,不然不至于到這個難度。
他忽然想起了出白沙天堂時,一行人看見了一輛停在路邊的車…按道理來說,這種東西不可能無緣無故出現在他們眼前,這東西是個出逃的好東西,如果有了它,這一路也不會這么狼狽,難度會大幅度降低。
只是因為沒有車鑰匙,一行人才無奈放棄。
車鑰匙。
蘇明安隱約覺察到不對,明明整個白沙天堂自己已經搜索過了,到底是哪里忽略了這一點。
他思考著,忽地感覺一陣頭疼,身體也傳來一股暈眩的感覺。
眼前的視野開始旋轉,他甚至能看到無形的黑色淤泥正在朝他涌來,強烈的精神污染瞬間糊了上來,他有些喘不過氣。
他感覺到了精神上的威脅,身體脫離掌控的情況似乎要開始重演,他立刻開始轉換狀態。
再這樣下去他會瘋,哪怕影狀態脆他也必須轉換,精神狀態是無法回復的。
影狀態的高精神點一瞬加身,所有幻覺漸漸褪去。
他喘了口氣,向著明剛才走過的地方走去。
扶著樹干,眼前的視野忽明忽暗,他感覺有些麻木的脖頸處傳來點痛感。
他睜著眼,看見視野開始顛倒。
在意識消失的前一瞬間,他看見了自己漸漸倒下的無頭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