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靜室內，古手川看著大白貓拿爪子費力敲出來的一行字，同樣也費力念道：“有、個、混、蛋、變、態、要、抓、你、去、生、小、貓…”
他低頭看貓：“同族？還是其他妖怪？”
大白貓聞言趕緊抬爪子，一陣亂敲，又一陣亂刪，半天后才打出了完整的句子。
“是同族，但是是一個變態、暴力狂、混蛋。”
古手川哦了聲：“是追到這兒來了？你腿上的傷也是它砸的？那不能化形是怎么回事？”
大白貓扒拉著鍵盤，又是一個字符一個字符敲了起來，它現在不方便站立，敲起來很費勁，眼中帶著深深的憤怒：“是秘藥，它拿涂了秘藥的石頭砸我、它、它想在大街上就…”
它舉著爪子，半天敲不下去。
古手川大概能猜到是怎么回事，興許這種秘藥是靈貓一族里生小貓時候會用的…大白貓慘啊，差點被霸王硬上弓。
他想了想又問：“秘藥的藥效有多久？”
大白貓耳朵耷拉了下去：“至少要兩個月。”
“兩個月？”古手川愣了愣，頓時啞然失笑。
還真就能生一窩小貓了。
大白貓嗚嗚幾聲，透著些不滿，我都這么慘了，你怎么還笑的出來？
古手川抬手在它的貓頭上擼了幾下：“事情倒是都好解決，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事，我也一并幫你辦了好了，與之相對的，晴空很喜歡你，這段時間你好好陪她玩兒。”
大白貓喉嚨中發出嗚嗚聲，抬起貓爪子，又開始打字。
“請先去趟我的家，告訴和月我的情況，讓她多小心；再拜托到咖啡店二樓里找回我的手機和錢包，不過那邊可能會有埋伏。”
古手川輕輕頷首：“那只貓，我會趕走的。”
大白貓低下貓頭，喵嗚道謝。
樓梯口響起了腳步聲，有佳幾步跑了上來，手里端著個盤子，里面放了生魚和大蝦：“晴空說把這些喂給貓貓吃。”
古手川低頭看了眼，大白貓正猶豫的看著有佳手里的盤子，有點抗拒。
雖然是只貓，但更喜歡熟食，吃蝦尤其得配醬汁。
“喵嗚…”它仰頭看向了古手川。
古手川剛好起身，隨口對有佳道：“它大概餓壞了吧，要是不夠吃的話再喂點貓糧，我現在要出趟門。”
大白貓：“？？？”
“好！貓貓就交給我吧！”有佳頓時竊喜，不用干活，還能摸貓貓，簡直不要太好！
她撲倒在被褥上，將盤子往大白貓嘴邊推了推，雙手托著下巴，睜大眼睛道：“吃吧吃吧。”
大白貓沉默一會兒，最后一閉眼睛，埋頭扒拉起了蝦。
下樓的古手川換好鞋子出了門，又往商業街走去，不過在經過小鳥游家門口時，小鳥游剛好小跑著出門。
小鳥游看著她，意外的問道：“咦？你要出門嗎？”
“嗯，去趟商業街，你呢？”
“晴空發信息說她撿到一只貓貓，雪白雪白的，很漂亮…”小鳥游揮揮手里的手機：“你快去吧，我要去看貓貓了！”
“好…”
古手川看著她一路小跑著進了自家的大門，然后才轉過身，暗自嘀咕：“怎么感覺她對貓比對我都感興趣？”
帶著“人不如貓”的復雜心情，他走到了咖啡館店門外，直接一躍而起，跳到二樓的屋頂上，拉開大白貓說的那扇窗戶，直接跳了進去。
大白貓的衣服就散落在地板上，他看了看，蹲下身略作收拾，從兜里摸出手機和她的錢包，又拿起染了血跡的打底褲褲腿，看著被砸破的地方，放在鼻端聞了下。
但破損的褲腿上只有血腥氣，和淡淡的女士香水味。
“靈貓一族的秘藥提純過？還是原本就無色無味？”
他將衣服疊好，放到房間的柜子里，又將窗戶鎖上，下樓開了門，再重新鎖上，幾步走到無人的巷子里，身化云霧，消失在了原地。
大白貓說的混蛋并不在這條街上，至少剛才他一路走過來，又大搖大擺的從咖啡店大門口出來，也沒察覺到一丁點的敵意。
既然它不在這條街上，那還真就有可能是去大白貓的家附近蹲點兒了。
大白貓的家在文京區偏西的地方，離這邊也不遠，步行也就二十多分鐘的路程。
她是租的房子，住在一幢安保水平還不錯的公寓大樓里。
古手川徑直出現在了三十七層的天臺上，順著樓臺階向下走了一層，接著坐電梯下去，一直到大白貓家在的九樓。
“911室嗎？”他來回看了看，向前面一間房門走去。
這時候，一個體格很是壯碩的男人忽然從他旁邊的走廊拐角處走了出來。
像是從樓梯走上來的 壯碩男人穿著黑色的風衣，頭上還戴著一個鴨舌帽，但遮不住亂糟糟的頭發和滿臉胡茬。
他似乎沒想到會遇到人，下意識轉身要走。
“站住。”
壯碩男人腳步一頓，捋起左手臂的袖子，露出里面的紋身來，用生澀的聲音道：“滾開！別惹老子！”
“哎呀？還是混黑道的？”
古手川轉身邁步，朝他走過去。
壯碩男人鴨舌帽下的眼睛中滿是憤怒，兩點紅芒亮了起來，在身后腳步聲越來越近時，他猛地轉身，右手化作巨大的貓爪，朝古手川拍去。
但一股沛然大力已經是從他腹部傳來，近而襲遍全身，他嘭的一聲撞在了墻上，整個樓層都震動了一下。
這一腳仿佛踹斷了他的骨頭和內臟。
壯碩男人眼珠子暴凸，嘴巴張開老大，半天都喘上不來氣。
“怎么可能…”
無可抵擋的力道又從后領口傳來，高高將他拎起。
剛喘過一口氣的壯碩男人猛地提膝，朝古手川下巴撞去。
“還不老實？”古手川眼眸里厲芒閃過，一拳砸下，和撞來的膝蓋正面相碰。
頭皮發麻的骨頭碎裂聲頓時響起。
接著就是壯碩男人無比痛苦的嘶吼聲，他胸口劇烈鼓蕩，汗水如瀑布一般，剛才抬起的那條腿，正軟趴趴的在空中晃悠著。
古手川甩了甩左手：“倒也挺巧，你砸傷了她一條腿，我也砸斷你一條腿。”
壯碩男人瞳孔瞬間又縮成了針尖，顫抖個不停。
古手川拎著他看了會兒，忽然嘆氣：“靈貓一族也有敗類了啊…你吃過人，對吧？”
這只貓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惡臭味，那是食過人后才會出現的氣味，也是只有人類才能聞到的味道。
壯碩男人面色越來越不安，越來越恐懼。
古手川靜靜看著他，忽然低下頭，從兜里摸出手機來，撥通了石川康弘的電話。
一直以來，他打給石川康弘的時候都是被秒接的。
“喂，石川桑，我抓住了一只妖怪，吃過人類，這個要怎么處理？”
“省心的做法是直接宰了，走流程要先審問清楚被害人是誰，再執行死刑。”
“嗯，那我現在就問問好了。”古手川點開免提和錄音，看著手里的壯碩男人，聲音無悲無喜：“吃過幾個人？”
本想抵抗的壯碩男人卻是下意識的回答：“一個…不，是半個。”
“半個…怎么回事？”
壯碩男人眼中露出掙扎，但根本無力抵抗魘夢：“和、和同伴分食。”
古手川面無表情道：“繼續說。”
“太餓，找食物時，找到一個睡在橋洞里的男性人類。”
電話里響起了石川康弘咬牙切齒的聲音：“宰了它！”
古手川看著他，繼續問：“你的同伴呢？”
“幾天前死在了陰陽師的手里。”
古手川點了下頭：“我送你去找它吧。”
魘夢的力量消退，他不太想讓這家伙死的多舒服。
壯碩男人知道自己都說了些什么，但就是不受控制，他張嘴想求饒，可一瞬間的功夫，眼前雪白的樓道就變成了漫天血沙。
還沒來等他看清楚周圍，脖頸上就傳來了劇烈刺痛，再然后，意識就陷入了永無止境的黑暗。
無常領域破碎開來，古手川掛了電話，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才邁步回走廊，找到911室，抬手按了按門鈴。
對于宰個吃人的妖怪這種事，他老早就習慣了。
房間里傳來不耐煩的奶聲：“我家不訂報紙！也不買保險！”
古手川頓了頓道：“我是查水表的。”
“查水表？”雨宮和月愣了下，旋即就反應了過來，惱怒道：“我們家沒有水表！”
古手川笑了下，開口道：“行了，我來就是告訴你一聲，雨宮店長的腿受傷了，還被丟了秘藥，現在只能當貓，這段時間你自己多保重吧。”
“什么？”雨宮和月懵了懵，忙道：“你先等等啊！”
半分鐘后，門把手被擰開，個頭差不多只有一米高的雨宮和月躲在門后面，先快速在走廊兩邊看了看，小聲問：“你有沒有見到什么可疑的家伙？”
“倒是碰見一個。”古手川低頭看著她：“已經被抓走了。”
“被抓了？”小丫頭一愣，頓時挑了挑眉，幸災樂禍道：“真是活該呢！最好在里面關一輩子！”
古手川點點頭，繼續道：“雨宮店長那邊不用擔心，它現在在我家住著，有人照顧它，你照顧好自己就行，我走了。”
“等等！”雨宮和月又喊住他，有點生氣：“你是在開玩笑吧？讓我一個小孩子自己照顧自己？這可能嗎？我還只是個五歲兒童呢！”
“那要不你也變回貓，和雨宮店長一起上我家吃貓糧？”
雨宮和月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簡直很難想象，這真的是人類能說的話嗎？
“我們是靈貓！不是家貓！幾、幾百年幾千年前就不吃生食和貓糧的！”
“你還真是麻煩啊…”古手川眼中帶著思索。
仔細想想，真要把這么一個小丫頭一個人扔在家里扔兩個月，確實不太行，先不說正常的生活，光是無聊估計就得無聊死。
他又摸出手機，指尖在屏幕上劃過，撥通了晴空的電話。
電話里傳來了炒菜的響動，還有貓叫聲，有佳的聲音從手機里傳來：“怎么了？晴空在忙，沒時間接電話。”
“是這么回事，我現在在雨宮店長的家門口，她好像回老家相親去了，要去兩個月，現在只剩下她女兒一個留在這邊，要不這段時間就先讓她來咱家里住？”他給雨宮幸子找了個回老家相親的理由。
“啊？雨宮店長回老家相親了？還去兩個月？為什么去這么久？”有佳的聲音里充滿了詫異。
一聲很不滿的貓叫聲響了起來。
晴空關了煤氣，從廚房走過來，問道：“店長回老家去了？”
“嗯，古手川說的，他還說要不要讓小和月過來住，她一個在家里應該不行吧？畢竟才五歲…真是奇怪，店長回老家為什么不帶小和月？”
古手川適時解釋：“這不是馬上要開學了，大概是怕耽誤她的學習吧。”
“小和月還在讀幼兒園呢！”有佳無語道：“嘛，算了，這個先不說，店長興許是因為走的太著急了…你問問小和月，她愿不愿意過來，其他的事等給店長打過電話再說吧。”
掛斷了電話后，他低頭看著小和月：“去收拾行李，我在這兒等你。”
雨宮和月頭也不回進了屋子，一陣叮鈴咣當的響動聲后，她背著書包，手里還拖著個跟她個頭差不多的行李箱出了門，轉身嘭的一聲將門關掉，吐口氣道：“搞定啦！我們走吧！”
古手川隨手接過了她的行李箱，一起往電梯口走去。
離開公寓后，他打了輛車，往家的方向趕去，在路過商業街時，一直趴在窗戶后面看風景的小和月忽然道：“店里的員工該怎么辦？也要休息兩個月嗎？”
“不然呢？”古手川隨口答了句。
“那大家吃什么？住哪呀？大家應該也都回來了吧？可事情又這么突然…”雨宮和月很是茫然的看著他。
古手川很沒好氣：“我們家又不是開旅館的，可沒那么多房間啊！”
一個兩個也就算了，看在平常交情的份上，能照顧就照顧一下。
可要是一下子來一大窩，還全部都是妖怪，誰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