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古手川趕到出事的地方時,這里已經被大批荷槍實彈的特別科專員所圍住,滿頭血污的小神官就坐在泥濘地里,目光緊緊盯著山上。
前些天見過一面的服部智子站在他身邊鐵青著一張臉。
古手川按住了要出鞘的劍。
胡桃說這件事特別科總部在負責,服部智子出現在這里并不讓人意外。
他走過去,卻無人看到他。
只有眼睛通紅,嘴唇干枯泛白的小神官眼珠子一動,瞬間起身,只是用力過猛,肚子上纏著的繃帶頓時滲出了鮮血出來。
他抿住嘴角,沒發出聲音。
服部智子側頭看他一眼,帶著冷漠和不耐煩。
她一向看不上白川家的兩個兒子,這次也是,哪怕稍微能幫上一點忙,也不至于落下這個結果!
“好好待——”她話沒說完,心頭陡然升起一股巨大的生死危機,仿佛再多說一個字就會命喪當場,當即她直接向后仰倒,以一種極為狼狽的姿態離開了原地,然后一臉驚疑望向四周,厲喝道:“立刻警戒!”
古手川剛才只是瞥了她一眼,輕聲問小神官:“時間緊張,不要說廢話,她在哪?”
小神官眼睛紅若滴血,聲音顫抖,滿是痛苦:“她帶著妖怪下了地縫!地縫在山里,那里卡著一輛特別科的車…我們本打算撤,可老女人不準,結果、結果…我沒有逃,我真的沒有逃,對!那妖怪能影響電磁!在它身邊時手機會沒有信號!我有試著求它放過胡桃、我、對不起!”
古手川拍了拍他肩膀,轉身上山,速度似乎不快,但眨眼間,已是走到了山路盡頭。
小神官盯著他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見后,眼前才陣陣恍惚,接著又一屁股坐回地上,呆呆地坐著。
古手川進了山林,看到了正謹慎往裂縫下探頭的特別科專員,也看到了小神官說的那輛車,還有地上蓋著的白布,以及白布上暈染的鮮血。
裂縫下面并沒有特別科的人,周圍往下望的專員們,早已經不抱什么營救的希望了。
他沉默著走過去,循著大雨都沖不掉的痕跡,躍入三米寬的裂縫中,在黑暗中,他的眼眸發出比黑暗更深邃的幽暗。
心口已經沸騰的殺意與怒火一次次被壓下。
他不斷地對自己說:“沒關系,沒關系,大不了打到地獄去,用那老女人把胡桃換回來。”
裂縫下方的空間越來越寬闊,這座小山內部仿佛是空洞。
古手川收斂思緒,瞇眼四望,循著一股血腥氣,往下,再往下,一直到落地。
裂縫下是濕滑的石頭地面,帶著陣陣陰冷的寒風。
他仰頭看一眼,天空倒是變成了一道裂縫,心中頓時生出一種即將被埋葬的孤寂。
蘊藏起的磅礴殺氣再也不壓抑,順著裂縫下的斑駁血跡,以及一絲絲還未散的黑霧,掀起一陣狂風,奔向山縫深處。
山縫盡頭,四臂的漆黑怪物正在鑿著眼前的巨大碎石,血紅的眸子中滿是憤怒,但忽然間,它停了下來,一點點轉身,看向遠處,眸子里露出了深切的貪婪。
在妖怪眼里,古手川一身的血氣是那么“肥美”。
地面隱隱震動,人未至,勢已到!低沉的聲音在它耳邊響起:“我要把你一點一點地捏成肉沫。”
四臂妖怪身形陡然化作漆黑的殘影,迎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沖去,而后四肢手臂快若殘影地揮出去,鋒利的爪刃,就連山石都抵擋不住。
可一只大手如同從無比深邃的幽暗中探出,一把抓住了它的脖頸,而后一只套著皮靴的腳就踹在了它肚子上。
四臂妖怪身子陡然向后凹去,瞬間張大嘴,露出一口尖利獠牙,卻吐不出任何東西。
它驚怒,掙扎。
卻被一股浩瀚到讓它忍不住顫栗的氣勢壓的提不起了力道。
幽暗的眼眸盯著它。
“噗呲!”它的一條手臂被生生扯了下來。
它長大嘴巴嘶痛,卻發不出聲音。
接著,又一只手臂被扯下。
古手川面無表情,將一路上的火氣和殺意一點點送入眼前的妖怪身上,直到它成了一堆肉沫后。
他甩了甩手,沉默看著眼前快要被鑿透的巨石,空氣里還殘留著濃厚的火藥味,應該是胡桃緊急中做了爆破,讓巨石坍塌下來,將妖怪隔絕在外,也將她封死在里面。
但感應著另一邊毫無生氣的回應,他手指握的泛白,嘴唇漸抖,身形瞬間消失,又瞬間出現,手里面則多了鑿子和錘。
這原本是為天度寺準備的。
他運轉真氣,砸錘鑿石,力量之大,讓鑿子頓時陷入石頭中。
石屑不斷落下,這一方大石終于被鑿穿,接著又在一股力量的震動下,化作碎屑。
古手川邁步走了過去,看著地上的鮮血痕跡,腳下步子越來越快,直到黑暗中,他忽然停下,手中劍影一動,將幾根秀發斬斷,繼續深入。
而終于,在最盡頭,他看到了縮成一團,渾身是血的女生。
女生勉強睜開眼,憑著熟悉感,她眨了眼皮,嘴角淌著血,面露微笑:“你來救我了呀!”
話說完,她笑著垂下了眼睛,帶著滿足。
古手川呼吸一窒,瞬間上前,從背來的背包中翻出腎上腺激素針劑為少女注射。
那即將消失的呼吸忽然強了些。
神經緊繃的古手川見狀忍不住一握拳,開始檢查她身上的其他傷勢。
肋骨斷裂,左手臂骨折,左臉頰有傷,身上有利器留下的猙獰傷口,內臟也有傷…需要緊急手術,幸好,脊椎、腰椎無礙。
等確認胡桃的情況后,他不再猶疑,從背包里拿出消炎藥與繃帶,簡單做些處理,然后又跑到遠處,扛著一個沙發回來。
他前段時間在實驗都有什么可以放進無常領域里,沙發就是試驗品之一。
小心將少女放好,再避開傷處,用繃帶做簡單固定,緊接著,他將沙發連同少女一起往肩上一扛,另一只手握著少女手里剛才握著的苦無,開始向上攀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