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鏡君,已經到家了,眼鏡君…”
最后一排座位上,睡正香的本場空太被喊醒了,他揉揉眼睛,迷迷糊糊的道:“今晚麻煩你了,古手川。”
“不算事兒,回家吧。”
“明天見。”
說著話他又打了個哈欠,拿鑰匙開門,回家了。
古手川神見一直等到他房間的燈亮后,才發動車子離開。
最后一排里,幽靈小姐的身影悄悄出現,她躲在座位后面,只露一雙眼睛,悚然道:“你做了什么?怎么好像他們都不記得剛才的事了?”
“不記得就不記得唄,也不是什么好回憶。”
幽靈小姐啞口無言,半天后,又是試探問著:“那個,你、你真的是人類嗎?”
“你猜?”
一個無比可怕的念頭從幽靈小姐心里浮現出來,她頓時就不敢看古手川了,使勁兒往角落里藏了藏。
躲在座椅后的她一臉不安。
難道是上了賊船?自己應該不會是要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吧?
幾分鐘后,車子停下熄了火,古手川神見扭頭看了眼:“到了,下車吧。”
幽靈小姐心懷惴惴,飄到了車外,落在他身后,盡量保持好距離,然后才仰起頭看著眼前的圍墻,小小的腦袋上頓時就冒出了三個大大的問號來。
是真的冒出了三個問號。
幽靈的想法,表達起來可真是方便。
古手川神見一步躍起,翻過了圍墻。
幽靈小姐見狀,眼睛瞬間亮起,轉身想跑,但又一想到眼前這個疑似大妖怪家伙的詭異能力,心里頓時又是一陣害怕,最后掙扎了一會兒,還是乖乖跟著飄了進去。
骨灰盒還在人家手上呢。
圍墻后面的地盤兒超乎她想象的大。
疑似大妖怪的古手川神見也正站在一棟七層高的大樓門前。
她腦袋上頂著三個問號,飄到了他跟前。
古手川神見正思索著什么,問了句:“有名字嗎?”
“嘛,鈴。”
“姓呢?”
“沒有姓,只有一個鈴字,我只記得一個鈴字。”
“哦…”古手川神見點點頭:“那待會兒給你介紹新朋友,要是有什么臭脾氣,收斂一點兒,以后可不是獨居了,我可不想隔段時間得過來接你走。”
“不行!要是它們欺負我怎么辦?我也要有選擇住處的權利!”
鈴小姐咕咚咽著口水,緊張又警惕看著這棟大樓。
聽著這句話,古手川神見想了想:“它們應該會賣我個面子,至少不會欺負你。”
他扒著全新的大鐵門跳了進去,然后回頭看了一眼還站在原地的鈴,有點詫異:“還傻站著干什么?進來。”
鈴小姐黑著臉指了指旁邊的神龕:“我怎么進去?”
古手川神見只得又翻回來,撓撓頭,在兜里掏了幾下,最后掏出了一個小盒子:“鉆里面,我帶你進去。”
鈴小姐看了半天,猶豫了半天,搖搖頭,小臉兒堅定:“進去就出不來了!我不住這兒了!沒自由的生活,那跟死了有什么區別?”
古手川神見上下打量著她,眼神微妙。
鈴小姐也意識到說錯話了,她有點羞惱:“反正我寧肯去睡大街!”
“大街你肯定睡不成的,特別科應該開始抓你了。”
“抓我?為什么?我干什么了?”
“因為他們找不到兇手,你又恰好不見了。”
鈴小姐半天沒反應過來,腦門上問號像芝麻開花一樣,一節節的朝天上冒去。
“也不用擔心,他們找不到你。”古手川神見晃了晃手里的盒子:“幽靈沒辦法被拍到真正的模樣,所以這通緝就是個樣子。”
鈴小姐險些原地爆炸。
她深呼吸,再深呼吸,她抬起手,指著大門,小嘴兒一抖一抖的:“那我要可以自由的進出這里!我不管!我反正不鉆籠子!”
“自由的進出啊…”古手川神見沉吟了一會兒,眉頭皺了起來:“可這里是學校,我還真不能放你出來亂跑。”
“那我走!”鈴小姐轉身要跑。
古手川神見看著她的背影,開口道:“在這兒我能罩著你,還能讓你繼續唱歌,你去別的地方,不怕再被別人抓一回嗎?”
鈴小姐停了下來,轉身看著他,直拿手抹眼淚:“可、可我就是不想住籠子。”
古手川看向被鐵網、符紙和神龕圍著的大樓,和大樓里面一個個冒出腦袋,無聲看著他的女生幽靈們。
她們的眼眸比以前靈動了許多,帶著一種向往自由的渴望。
他撓撓頭,對她說:“這樣吧,我來想想辦法,但在想出來之前,你先呆在這兒。”
“那要多久?會讓我一直等下去?”
“一周左右吧。”
“那、那好吧!你可不準騙我!不然的話…”
“不然的話?”
“不然、不然我就想辦法逃跑!”
古手川神見沒再說話,晃了晃盒子。
鈴小姐不情不愿縮小了身子,鉆進了盒子里。
古手川神見用真氣護著她,重新跳進了舊校舍里,舊校舍的大門無聲向內打開,像是歡迎他的到來。
他左右看看,邁步往地下的樓梯走去。
那里才是這些幽靈們主要活動的地方。
所有幽靈聚在了一起,抱著膝蓋坐在地上,等他過來。
他一個個看去,沒有找到那第一個用胖次道歉的幽靈。
他在心里嘆口氣,對她們道:“這次來的倉促,沒帶禮物,下次一定補上。”
說完,他也坐在了地上,接著道:“這回是來拜托你們的,讓她在這里借住一段時間。”
他開了盒子,小小的鈴跳了出來,變回了原來的樣子,看著周圍,有一些震驚這里怎么有這么多的幽靈。
古手川神見咳嗽了聲。
她反應了過來,緊張的打招呼:“你們好!我我我叫鈴!才死、死了三年…還請多多關照!”
說著,她鞠了一個大大的躬。
前面坐著的幽靈相互看了看,拍起了手。
一場簡單的歡迎儀式就這么完成了。
鈴小姐臉上也有了一點點的開心。
旁邊的古手川神見放下拍巴掌的雙手,看著眼前的大大小小幽靈,隨口問道:“最近好嗎?”
一群幽靈聞言無聲起身,讓了一條路出來。
站在正前面的鈴醬眼尖,抬手指著前面,小聲道:“有個孩子快要消失了。”
古手川神見站起身,順著讓開的路邁步走了過去。
在整個地下室里最陰涼的地方,一個小小的飄醬縮成一團,但整個身體已經虛幻的能看到地面了。
他看了看,沉吟道:“是靈力要耗盡了嗎?”
跟過來的鈴小姐默默看著,眼眸中流露出悲傷,這也會是她的明天。
所有飄醬靜默站著。
古手川神見想了想道:“嘛,本來打算周一再來一次的…罷了,你們在這兒等會兒,我回去一趟,等會兒回來。”
說完后,他大步走了。
等鈴小姐回過神來后,她已經被落在這兒了,她看著周圍,心里面還是忍不住有些發虛。
“嘿嘿…”她露出一個很可愛的笑容,干巴巴道:“要、要不我唱歌給前輩們聽?”
剛翻墻出去的古手川神見看著車走了,然后在半道上接到了白川胡桃的電話,他看了眼,按了免提,放在一旁。
白川胡桃刻意壓低的聲音響了起來:“我剛接到消息,說是富士見那邊的幽靈發瘋了,傷了不少人,你…知道這個嗎?”
“嗯,在現場,很血腥,嚇了一跳。”他照本宣科一樣道。
那邊的白川胡桃沉默了起來,片刻后才道:“有一伙兒私人雇傭組織手臂都斷了,斷的很整齊…”
“是啊!場面太血腥了,嚇得我立馬就跑了!”
“…等你回來。”白川胡桃很是心累的掛了電話。
古手川神見也到家了,畢竟本來就沒多遠。
他剛停下車,白川胡桃就開了門,跑到了車前,一把拉開車門,上下打量著他,眼睛一亮,指著幾點血漬,哼哼道:“這是什么?”
古手川神見正色道:“最近上火…流鼻血了。”
“流鼻血你流到褲子腿兒上?”小姑娘有些羞惱了:“你怎么不說自己生理期到了呢?”
“這個不重要…”他搖搖頭,拿著劍袋下了車,往家里面走去。
白川胡桃趕緊跟上,小聲嘀咕:“我也不是要怪你,這么防著我干什么?”
“三日月呢?”
“她工作了一天,現在已經睡下了。”
古手川神見嗯了聲,看著她,輕輕道:“這件事誰也不準說,尤其是三日月。”
“你是擔心嚇到她?”
“差不多吧。”
白川胡桃翹了翹嘴角,站在他背后,咳一聲,音調微微拉高:“早上的時候…”
古手川神見看了她一眼,快步回了自己房間,到床底下找出箱子,拿了個瓶子出來。
“咦?還要出去?”站在門口的白川胡桃問了句。
“很快回來,你看好家。”
他把瓶子裝進衣服口袋里,轉身揮揮手走了。
白川胡桃追到門口,飛快把門鎖上,眨眨眼:“反正有佳也在,應該不會有事,我也和你一起去啊?”
“…那走吧。”
兩人上了車,往學校趕去,等到了地方后,小姑娘看著圍墻,一臉懵懵的道:“你來學校干嘛?”
“我把那位幽靈小姐寄放到了這里,總得帶點兒禮物過來。”
“啊?”白川胡桃上下打量著他,然后伸手摸摸他額頭,忍不住道:“你不會是被我老弟給傳染了吧?古手川,你可不能放棄啊!”
“這位幽靈小姐是無辜的。”他拿掉她的手,隨口道:“走吧!”
他重新跳了進去,白川胡桃跟在他身后,下意識抬頭往舊校舍大樓看去。
將近兩排幽靈嗖的縮回了腦袋。
古手川神見沒做停留,直接從大鐵門上跳過去。
“你、你等等我啊!”白川胡桃借著月光打量一番,才攀爬了進去。
她疑惑的道:“跑這么快,你就不怕摔個狗啃泥?”
古手川神見一拍腦袋,從兜里摸出了手電,打著燈往黑乎乎的地下室里走去。
白川胡桃一進來就冷的打了個寒顫,她搓著手臂跟在旁邊,有些好奇、又有點警惕看著四周。
這就是傳說中的舊校舍嗎!
這小子還真是大膽啊,明明第一次來的時候還兇的不得了,現在竟然已經都這么熟門熟路了,嘖嘖嘖…
她這么想著,跟著走到地下室去,但剛下去,一股幾乎要凍僵骨頭的寒意就從四面八方涌了過來,她冷的受不了了,跳著跑了回去道:“我還是在外面等你好了!”
“有這么冷嗎?”古手川神見給她照了照路,眼中也有點疑惑。
他順著樓梯往最深一層的地下室走去,所有幽靈都在等著他,鈴小姐也站在幽靈堆里,看著好像相處的還算愉快。
“歡迎回來…”鈴小姐勉強露出一個微笑來。
看著這句話說的不是太情愿。
古手川沒理她,走到最里面的地方,從口袋里拿出瓶子,捏了粒淡紫色的陰氣丸,一點點捏碎,灑在身體虛幻到快要消失了的幽靈身上。
地上蜷縮著身子的幽靈身子開始重新凝實。
周圍的幽靈瞬間全涌了過來,目光直直看著他手里的瓶子。
古手川神見側頭看著它們,繼續掏瓶子:“來來來,一位一粒,就算是上門拜訪的禮物。”
一屋子幽靈瞬間化成流光,排成了一條長龍。
他開始發陰氣丸了,等輪到鈴小姐時,她滿臉震驚的道:“原來你這么富有嗎?這種東西也能一整瓶一整瓶的發?”
“我也沒多少存量的,你且吃且珍惜。”古手川神見放了一粒在她手上,然后道:“以后別燒靈力唱歌,你那么想不開?”
正捧著陰氣丸愛不釋手的鈴小姐轉身嘀咕了一句:“我樂意不行嗎?”
古手川神見不管她了,接著放陰氣丸。
等所有幽靈領過后,一整瓶子的陰氣丸也只剩下了三分之一。
他算了算家里的存量,加上這瓶,應該還能撐上個一兩年吧?
不過家里也不全是陰氣丸,還有一大部分是妖氣丸。
“回頭找找鸚百郎,問問它知不知道災禍的老窩在哪?一個分會長都有這么多存貨,那邪靈會的第一干部應該會有更多的存貨吧?”他在心里嘀咕一聲,又從瓶子里拿了一粒,放到蜷縮著躺在地上的幽靈身邊,環顧周圍道:“好了,我也該回去了,過幾天再見。”
他邁步往外面走去。
站在幽靈堆里的鈴小姐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道:“請不要忘記約定!一周時間里可一定要回來!”
古手川神見揮揮手,出去了。
大門在他身后無聲關閉。
他看了眼,跳出鐵圍欄,朝著坐在不遠處坐在體育器材室的屋頂,正晃著小腿的白川胡桃走去。
小姑娘也正看著他,等他走近后,表情疑惑道:“你好像能看得清路似的。”
古手川神見仰頭看了眼頭頂的那輪大月亮,無語道:“我應該不缺維A,沒有夜盲癥。”
“嘛…”白川胡桃不糾結這個問題了,拍拍旁邊,招手道:“上來,看會兒月亮再回去?”
“…那就看十分鐘。”
他上去了,坐在她旁邊,用手撐著,往后微微仰身,看著月亮,微微感慨著道:“今天可真是忙啊!”
“當電燈泡的感覺怎么樣?”
“不怎么樣。”
“那有沒有也想要交女朋友的心思呢?”
古手川神見沉思了起來:“你說的有道理呢,不過三日月說至少要等到畢業后,在那之前,如果我可以…”
他話還沒說話,旁邊的白川胡桃跳了下去,氣咻咻的跑走了,邊跑邊道:“古手川你個大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