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生間的洗手池旁,神清氣爽的古手川神見嘩啦啦洗干凈了手,胡亂甩一甩,邁步朝外走去。
不過剛走兩步,他眼前視線似乎忽然恍惚了一下,接著就恢復了正常。
他停下腳步,微微皺眉。
走廊里的光線好像暗了下來,腦袋也莫名沉重了許多。
“你、你好!”帶著忐忑的聲音從一側傳進了他耳朵里。
古手川神見下意識扭頭看去,目光頓時凝固住。
一個臉上布滿了青筋,又只長著一只大眼睛的平板身材女妖怪,正忸怩著雙手,眼眸里帶著羞答答和貪婪,眨也不眨地望著他。
身上的那股惡臭味,很是熏鼻子。
白川胡桃和剛才在樓道處碰到的南里紗兩個人橫七豎八地倒在它腳下,昏迷不醒。
至少和野武士一個等級…
古手川神見沉默不語,心中權衡著能不能在對方有人質的前提下先干掉它。
“那個…”獨眼女妖怪像是頭一次向異性搭話的羞澀少女一般,低聲說著:“我身體不太好,可以麻煩你送我到頂樓的醫務室嗎?”
“咦?為什么她要這個樣子?”古手川神見心中一愣,有些摸不準這妖怪想玩兒什么play,他沉吟片刻,不動聲色的試探道:“什么意思?”
女妖怪一手捧胸,用力咳嗽兩聲,一臉“柔弱”:“我是三年級的近藤,身體一直不太好。”
“近藤?社團副部長?”古手川神見心里更驚疑不定了。
為什么圣光私立學園的副部長是個吃過人的妖怪?他們是沒有發現,還是怎么回事?
“是!”女妖怪抬起手,遞過來一個小本本:“這是我的學生證,請看,我絕對不是什么可疑的人哦。”
聽著這像蠱惑小孩子一般的口吻,古手川神見更搞不懂這妖怪要干嘛了,他伸手接過了學生證,裝作沒注意到它大眼睛里亮起的猩紅光芒,打開看了眼。
里面貼著一個女生大頭照,發型服飾臉型倒是和這妖怪一模一樣,只是照片上是個有著正常五官的女生,說不上多漂亮,但起碼是個人。
“怎么樣?是不是和我長得一模一樣?”女妖怪撩了撩耳邊的頭發。
空氣中的陰冷感更重了些,光線也暗上了不少,腦袋更加沉重的古手川神見心里多少有了點猜測。
“它是不是會幻術?雖然不知道為什么對我不起作用,但它應該以為已經對我起作用了?這樣似乎也多少能說得通為什么圣光學園里沒人覺得不對…降下來的溫度和腦袋莫名的沉重感,興許就是它的能力。”
古手川神見把學生證還給了她,不動生色的點頭:“原來是學姐,那我送你上去?”
“麻煩了…”女妖怪的眼珠子興奮地顫抖了起來,她束著手,轉身往樓梯處邁步,順便停下,側著臉等他。
古手川神見淡然邁步,跟在這妖怪后面,在路過白川胡桃的時候,踢了她一腳。
可小姑娘睡死了過去一樣,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古手川神見暗自嘬牙花子。
這是徹底中招了?
他皺著眉頭往前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還是不能把她丟在這兒不管,不然萬一有個什么變故,再出現個妖怪什么的,他可顧及不到…
他輕吸一口氣,含情脈脈看著妖怪,取下了背著的劍袋,目光深深道:“學姐,你想和我做一些快樂的事嗎?”
“快樂的事?”女妖怪愣了愣,嘴角露出了詭異的笑:“后輩,你可真著急呢…那就讓我們好好玩玩吧?”
古手川神見拉開了劍袋,握住劍柄的一瞬間,他眼眸中閃過厲芒。
四周景象豁然大變,走廊、衛生間統統消失不見,只有彌散著血氣的昏黃天空,和四周的金鐵交擊,慘烈廝殺之音。
女妖怪猝不及防,扭頭往兩側看了看,透著驚怒。
它不“柔弱”了,聲音變得陰沉難聽:“這是什么地方!”
古手川神見低頭看了眼昏迷中面露痛苦的白川胡桃和南里紗,又看了眼真的擴大了一點地盤,噌的抽出了長劍,右手劍指自劍身上撫過,當清色的光芒亮起之時,便俯身向前沖去。
速戰速決才行!
不然以白川胡桃的體質,可扛不了多少時間。
女妖怪見狀,大眼眸里帶著不可置信:“為什么你沒有被拉進魘夢里!”
“你發現的太晚了!”長劍奔雷一般,直取它的脖頸。
女妖怪瞬間發出一聲刺耳尖叫,刺耳的音波竟是如有實質。
地上的兩人痛苦的悶哼出聲。
古手川神見也被震得耳膜生疼,接著他就看到了很是奇異的一幕。
女妖怪的身體一瞬間拉長,徹底不復人的外形。
它像是只有一只大眼珠子的浮游生物,拖著虛長的鬼影,似乎一團虛幻。
古手川神見面色徹底凝重。
這怪物到底是什么東西?可真夠特別的!
這下也不知道附著了真氣的長劍還有沒有效果,也不知道四方無常是否還能束縛它…不過希望有效吧!
他不再遲疑,長劍后撤,換成了被小千早喊的轉圈圈劍,一邊抵擋著快若殘影的妖怪攻擊,一邊伺機刺它渾身上下看起來唯一像是實物的大眼睛。
這虛幻的像一團影子的妖怪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做的,在虛幻與實質之間切換自如,還伴著尖銳刺耳的叫聲。
與他手中長劍相擊的瞬間,迸出大片大片的火花。
旁邊地上躺著的白川胡桃和南里紗已經痛苦的蜷起了身子,即便是在昏迷中,雙手也是不自覺去握自己的喉嚨。
古手川神見心中警鐘大響,他沉下心神,眼睛快速眨動,然后眼中狠色一閃,賣了個破綻出來,手中的長劍則暗自蓄力。
魘女久攻不下,心中也早已驚怒,這里很奇怪,有種詭異的力量,像鎖鏈一樣一直在壓制束縛著它。
要不是它的能力特殊,現在可能已經死掉了!
“這個人類小鬼!”它咬牙切齒,讓自己的身影更虛幻一些,唯一一顆大眼眸中已經是爬滿了血絲,它的速度也再次快了不少。
古手川神見的劍尖稍微向下傾斜了些,手臂微微張開,另一只手似乎徹底失去了防護。
魘女大喜,直接沖去,在近身的一瞬間,它張開了血盆大口,要一口將這條肥美健壯的手臂吞到肚子里去!
“當!”一聲無比清脆之音震的它腦仁一陣生疼。
古手川神見同樣疼的咧嘴,盡管沒有出血。
不過巖皮這個天賦相當的讓他驚喜。
要是沒有這個東西,他說不定從此以后就要變獨臂大俠了。
魘女有些反應不過來,如何都想不通明明它咬的是人類的手臂,卻怎么像啃到了大石頭一樣?
這時候,古手川神見眼中兇性前所未有的高漲,渾身真氣沸騰起來了一般,手中長劍快若閃電,直接從魘女下巴刺穿了它的大眼珠子。
“轟!”附著在長劍上的真氣猶如燃燒了起來。
古手川神見手中長劍連點,七點寒星一瞬間綻放了開來!
魘女身體里透出了清色的亮光,在一聲絕望的刺耳尖叫中,嘭的炸了開來。
如真正的煙花一般,碎成了一片又一片。
古手川神見心海上瞬間多出了幾顆光團。
他毫不猶豫,直接散開了四方無常。
四周一寸寸的破碎了開來,三人回到了現實中。
教學樓內的走廊內光線明亮,溫度尚好。
古手川神見手持著長劍,目如鷹隼,盯著先前女妖怪消失的地方。
但那里什么也沒有。
他不由皺起了眉毛,沉下心神“看著”這幾顆光團,才確認剛才并不是一場夢。
“尸體呢?難道留在四方無常里了?還是徹底消散了?”他暗自想著,不過反正這女妖怪已經死了,怎么樣也無所謂了。
他睜開眼睛,低頭看了眼手臂,穿的常服上破了兩個大洞,下面是有些發青了的手臂皮膚。
“可真是好牙口!”他哼哼唧唧的撿起劍鞘,收回長劍,等重新背好后,才蹲下身,先拍拍白川胡桃的臉頰,又探了探她的呼吸,確認呼吸平穩,像是沒什么大礙后,才深吸一口氣,氣運丹田。
“起床啦!”
地上的兩個女生同時一哆嗦,睜開了眼睛來。
白川胡桃大概是有起床氣,一瞬間好看的眉毛壓低了些,正要發作,卻瞬間感到一陣頭痛欲裂。
她呻吟了一聲,捂著腦門,有氣無力道:“好疼。”
古手川神見看了眼另一旁同樣捂著腦袋南里紗,先扶著白川胡桃坐起身,蹲在她身前,試探問道:“你剛才怎么睡著的?”
“睡著?”白川胡桃還有些茫然,她往四周看了看,慢慢兒想起來了剛才,頓時詫異道:“奇怪,我睡著了嗎?還是在廁所門口?”
旁邊自個兒坐起來的南里紗同樣一臉茫然。
她只記得自己也想來上個廁所,可走著走著…好像就想不起來了。
“睡著了…”她面色忽然一僵,低頭趕忙在自己身上檢查了一下,等確認衣服沒被動過后,她臉上的表情也說不清楚是松了口氣還是帶著失望,反正目光里有些幽怨。
白川胡桃皺著眉頭,喃喃道:“我好像做了個惡夢。”
“哦?還記得是什么嗎?”
她沉默一會兒,納悶道:“我夢見自己變成了一個垃圾桶,后來被人丟到了海里,差點被淹死。”
“垃圾桶?”古手川神見和南里紗同時一愣,后者一臉古怪:“啊咧?我夢見自己變成了一個掃把,而且也被人丟進了海里…”
原來它把你們變成垃圾工具了…古手川神見繃著臉色,拳頭握緊,腳趾也摳著鞋底。
不能笑…
“你怎么了?”白川胡桃看著他,狐疑問了句。
古手川神見深吸口氣道:“沒什么,只是覺得是個有意思的夢,怎么樣?能站起來嗎?”
“腦袋還有點疼…”白川胡桃皺著眉毛:“難道是有人偷襲我?”
“嘛,我一出門就看到你們躺在地上…”古手川神見道,那妖怪和野武士一樣,死了后什么都沒有留下,他就算說了實話,似乎也解釋不清楚。
所以與其費勁口舌,還不如直接少一事。
那女妖怪那么特殊,指不定有什么大名氣,如果說是被他殺掉了的話,那“普通熱心市民”的稱呼可能也要離他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