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珊,上次你走前說的子嗣,應該是誆我之言吧?”
事后,兩人依偎在一起,陳平輕輕摸著佳人的光華玉背,淡淡的問道。
聽他問及此事,吹彈得破的香肩微微一顫,宮靈珊幽幽的道:“假的,你那般精明,總不會相信了吧。”
“嘿嘿,有也不打緊。”
陳平皮笑肉不笑的道,內心大松了口氣。
他一心的牽掛都在攀登道途之上,可不愿任何人成為他的破綻。
“對了,貴宗的天素云水訣可方便抄錄一份給我?”
陳平不老實的動了動手指,繼續說道。
秋目一轉,宮靈珊將他的手壓在身下,哀怨的道:“你在怪我當年以勢壓人,奪了陳家的天羅至陽妙法?”
“不是。”
陳平直白的搖搖頭,緩緩的道:“你放心,天素云水訣我只打算傳給一個人,絕不會外泄。”
“薛蕓道友么?”
宮靈珊翻了個邊,語氣狐疑的道。
陳平是有道侶的,據她了解,還是一名下品的水靈根修士。
本來這一切與她無半點關聯,可如今,她委身于陳平,那位正牌道侶自然被她視作潛在的敵人了。
“嗯。”
陳平應了一聲,起身穿好道袍。
天素云水訣確實是為薛蕓所求的。
而且后續還需要宮靈珊這位太上長老給她打通運水凝冰的經脈循環,才能發揮此訣的最強威力。
眼眸中的精光一閃,宮靈珊抿了抿紅唇,沒有說話。
她想不明白,以陳平今時今日的地位和能力,為什么還要花費心思、資源投入在一個注定道途無望的女人身上。
宮靈珊十分納悶,在她心底,陳平就是個極度理智且無利不早起的人。
難道兩人之間真的有刻骨銘心的情愫存在?
“靈珊不愿意嗎?”
陳平坐在床榻上,斟了一杯茶,然后冷冷的瞥了她一眼。
宮靈珊算走運的了。
此女當初駕馭靈艦橫沖直撞,硬奪十幾萬靈石、以及一門玄品功法的仇隙,他始終牢記于心。
若不是鄧、普兩族委實強大,此次需要和碎星門通力合作,他怎會輕易的罷手。
被陳平陰寒的眼神盯住,宮靈珊心底莫名的恐慌,勉強一笑的道:“既然只傳給薛蕓道友一人,此事我還是能做主的。”
“多謝靈珊通融,你好生休息,我出去轉轉。”
陳平面色緩和了些許,推開房門,往后院走去。
將圓未圓的明月,漸漸升到高空。
深秋夜間,習習吹來的風帶有絲絲的涼意。
陳平雙臂環抱,站于水潭前,陷入了長久的沉思。
主動挑起與空明島的爭端,是他臨時起意的計劃。
畢竟陳家的底蘊太薄弱了,按部就班的發展,不知猴年馬月才能達到他認可的地步。
風天語的一席話,引起了他極大的警惕。
百年后元燕群島迎來巨變,如果陳家無法快速成長,遲早會被大勢摧毀移平。
不如在他實力沒有徹底暴露前,鯨吞掉幾個老牌勢力,踩著別人的底子上位。
成,海昌陳氏將免去千年的積累,一躍成為僅次于金丹宗門和望琴島的頂級勢力之一。
若敗了,也無甚怨天尤人的。
高階修士斗法瞬息萬變,他都準備了諸般后手,鄧、普兩族屹立不倒兩千余載,豈會沒藏有幾張足以改變戰局的底牌?
陳平的優勢,在于他真正的實力已經超越了敵方的第一人鄧奉城。
這個至關重要的情報,鄧家、普家是絕不清楚的。
他希望鄧奉城低估海昌,不至于把鎮壓族運的底牌一起帶出。
陳平誠意滿滿的拉攏碎星門參與進來,并非純粹的依仗樊益橋、宮靈珊兩位元丹修士,而是看重他們的人脈。
不錯,碎星門費盡心思的經營幾十代,縱使在海域霸主攬月宗內部,也有為其說話的高層。
就像逆星宗背后,站著的是攬月宗元丹后期的大劍修楚清凌。
此人非常青睞劍道天賦鶴立雞群的金照恒。
在金瑞島還未崛起時,楚清凌就專程投山拜帖,警告碎星門不得扼殺金照恒。
正因為他的震懾,才導致碎星門如今深陷養虎為患的局面。
宮靈珊對楚清凌的恨意,幾乎不加掩飾,但她也明白,這份仇恨有多蒼白無力。
楚清凌何許人也?
不僅是攬月宗持劍峰的山主,更是宗門冊封的金丹種子之一。
位高權重、背景深厚、本身實力強勁無雙,妄圖扳倒他不過是以卵擊石罷了。
幸虧幫襯碎星門的高層地位也不低。
攬月宗傳法峰的正副山主,便是碎星門的靠山。
在他們的干涉下,攬月決意兩不相幫,任由碎星、逆星爭奪道統。
原先,令陳平最擔憂的一點,他屠了鄧、普兩族修士之后,其背后支持的攬月宗高層會不會暴怒發難。
但樊益橋的一番話打消了他的顧忌。
攬月宗內部錯綜復雜,兩位金丹老祖享北斗之尊,主要精力都放在雙城海域的獸潮防線上,基本不搭理下面勢力的爾虞我詐。
真正管理宗門雜事的是十幾位實權元丹,包括楚清凌等幾位山主,以及三頭三階巔峰的靈獸。
外界俗稱“老蟾、老鳥、老蟲”的三妖,本體分別是千眼古蟾,碧炎暗鯛雀,九陰煉心蜈蚣。
三妖皆身懷稀有的天妖血脈,實力相當于半步金丹。
雖說它們都是異族,但鎮守攬月海域數千年,為人族立下赫赫戰功,倒是引來了許多攬月麾下的小勢力爭相投靠。
而空明島、鼓角島供奉的對象,正是三妖之一的九陰煉心蜈蚣。
擺在幾年前,迫于九陰前輩的壓力,樊益橋萬萬不敢答應和陳家結盟的。
要知道,那老蜈蚣可是以護短聞名,覆滅鄧家后被其瘋狂報復卻是得不償失。
不過,約莫七載前,發生了一件轟動四海的大事。
千眼古蟾突破瓶頸邁入了四階之境。
此蟾一朝成就四階,立馬開始打壓曾經勢不兩立的死對頭,九陰煉心蜈蚣。
近年來,九陰在宗內的羽翼幾乎被盡數剪除。
九陰都自身難保,依附它的宗外勢力更是惶惶不安,害怕古蟾的利爪揮斬而來。
萬幸的是,也許人族金丹出手干預,古蟾并未清理九陰麾下的人族勢力。
但這也意味著,短期內,鄧家、普家在攬月宗高層圈子中的關系瀕臨斷絕。
陳家和靠山猶在的碎星門聯手吃掉他們,至少不用害怕上宗的問責。
初聽樊益橋講起此秘辛的那會,陳平震驚的同時,還生出了一個別樣的想法。
攬月新出四階大妖已七年之久,可海昌一方沒有收集到任何的消息。
歸根結底,除了家族的情報系統有所欠缺外,陳家在攬月宗內,沒有合適的眼線。
昨天,陳向文透露,為了和巨頭攀附上關系,陳家曾經做過各種努力。
兩百年前,家族某位先祖就身負重任遠赴攬月,通過篩選加入了此宗。
先祖是上品靈根,在小地方尚屬天賦異稟,但于金丹宗門而言,卻是普普通通的資質。
所以,先祖拼搏了半輩子都只是外門弟子,筑基后混了一個不起眼的小執事郁郁而終。
自從先祖隕落,他那一脈的后裔漸漸與海昌本族失去了聯系。
對這結果,陳家失望不已,徹底斷了奢求。
連上品靈根都出不了頭,繼續派遣優秀的后輩進入攬月,也沒有多大的意義。
兩百年前的那次嘗試,陳平不置可否,耗時耗財不提,還很難在攬月站穩腳跟。
他的想法則簡單多了,直接攀附攬月宗現有的高層。
比如傳法峰的正副山主,新晉的大妖千眼古蟾,都是不錯的選擇。
其中,千眼古蟾給陳平的印象極其深刻。
去望琴島的路上,此妖曾伙同真傳弟子沈綰綰,劫持靈艦,硬生生的逼迫眾修上供靈石。
陳平雖喜歡記仇,但在實力不允許的情況下,暫時認慫也無傷大雅。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放到修煉界,別說十年了,縱使百年都不算晚。
想必人族的元丹勢力主動投靠,古蟾應該不會拒絕。
不過,陳平不準備和一頭貨真價實,又擅長神魂運用之術的四階大妖直接接觸。
與古蟾關系親密的沈綰綰,或許才是最佳的籠絡對象。
此女是地品靈根,身具頂級靈體,大概率已經突破元丹。
“邢林年此時應該身處攬月島了。”
摸著下巴,陳平心中尋思道。
上次家族會議,他命邢林年遠渡攬月,向其匯報陳家已出兩位元丹一事。
看來,等邢林年歸族,還要吩咐他再跑一趟。
“見過太上長老。”
竹屋內,一名滿頭白發的老者顫巍巍的雙膝跪下,恭恭敬敬的道。
此人的面容如同泡水的樹皮一樣褶皺松散,渾身暮氣沉沉,分明步入了行將就木之際。
“起來。”
陳平眼里閃過一絲感慨,阻止了老者的跪禮,并手指一點,一張蒲團出現在了他的身后。
老者趕緊抱拳,激動的道:“謝太上長老恩典。”
“坐下。”
陳平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體內褐丹滴溜溜的一轉,渡了一絲丹氣進去。
老者頓時精神一振,面色紅潤了不少。
見此,陳平嘆了嘆,丹氣可無法延長壽命,只不過能使身體的衰老來的緩慢些而已。
陳秋冬命至大限,至多剩下三、五年的光景。
練氣修士的壽元極限便是一百二十歲,但因為生機凋零,提前坐化的也不在少數。
“太上長老不必為我感傷,秋冬無災無難的活了一百多年,又親眼見證家族騰飛,已是很知足了。”
陳秋冬咽了咽喉嚨,頗為豁達的道。
他這輩子久居高位,又得太上長老重用,一介練氣之身交往的全是筑基修士,種種福源,常人羨慕不來。
“聽說陳琴筑基了。”
斟了一杯茶給他,陳平笑瞇瞇的道。
陳秋冬擠著皺紋,興高采烈地道:“多虧太上長老洪福保佑,琴兒才能在六十歲前沖入筑基,也不至于步了我的后塵。”
“呵呵,你這話倒是不錯,我給她選了一個好郎君嘛。”
陳平放下茶杯,半開玩笑的道。
方才,他瀏覽了供奉堂呈上的玉簡,意外的發現,就在他離開的幾個月間,陳家又多了兩位筑基修士。
一個是供奉堂任職的符箓師孫通,另一個則是陳秋冬的女兒陳琴。
當初他力排眾議,把筑基丹交給了陳琴使用。
可惜此女不爭氣,第一次筑基以失敗告終。
眼看歲數臨近六十,葉默凡趁著尋礦的空檔,從某位煉丹大師手中買下了一枚二道紋的筑基丹。
正是吞服了這枚丹藥,陳琴才一舉突破成功,目前還在閉關鞏固修為。
“默凡是位負責任的佳婿,我一直拿他當親兒子看待。”
陳秋冬滿眼笑容的道,顯然對陳平挑選的女婿十分滿意。
隨著孫通、陳琴先后筑基,他這一脈的位置穩如泰山,縱然在九泉下,也有底氣面對列祖列宗了。
“葉客卿的品性毋容置疑。”
陳平附和的夸了一嘴,話鋒一轉,道:“秋冬,當下有個任務需要內務堂竭盡全力的去執行。”
“太上長老請指示。”
陳秋冬登時來勁了,朗聲道。
“內務堂牽頭,征用行知堂與白葉島管理的所有靈舟,將我族領海內的子民帶回海昌城安置。”
手指有規律的敲擊著茶杯,陳平淡淡的吩咐道。
聞言,陳秋冬眼皮一跳,小心翼翼的問道:“包括凡人?”
“當然。”
陳平目光不變,肅聲道:“時間緊迫,本長老限你半個月內務必完成。”
“修士還好說,但凡人數量多達一百四十余萬,全部遷移的話,內務堂的人手恐怕不夠。”
人老成精的陳秋冬沒有詢問緣由,而是談條件似的訴苦起來。
陳平斟酌片刻,語氣強硬的道:“這樣,家族各大堂在人員大轉移期間,盡歸你內務堂調令,誰不配合,秋冬你可先斬后奏。”
“還有一個問題。”
陳秋冬聽了,苦笑道;“海昌城似乎容不下如此之多的凡人。”
“本長老會安排筑基修士搭建一批數十層的高樓,每人分配一個寬窄十尺的房間即可。反正是臨時的落腳點,后續島上六鎮的人也要一起遷進城內。”
陳平喝了口茶,淡淡的道:“秋冬若還有難處盡管直言。”
“沒了,屬下這就去辦。”
陳秋冬心頭一凜,家族上回興師動眾的轉移人員,還要追溯到三百多年前的獸潮之災,莫非又要爆發傳說中的獸潮劫難了嗎?
待陳秋冬憂心忡忡的退下,角落一股靈光陡然波動后,宮靈珊顯現身形,只聽她和聲細語的道:“陳道友,你是預防鄧、普兩族行那屠島滅城之舉?”
“與其抱有僥幸的寄托他人仁慈,遠不如先做應對。”
陳平鄭重其事的捏了捏手腕,忽然一把抱住宮靈珊的水蛇細腰,莞爾的道:“靈珊,你用道友稱呼我未免也太見外了,在那座無名小島,你是如何喊我的,現在就怎么來吧。”
“我年紀…比你還大幾輪呢。”
宮靈珊沒好氣的嬌叱道,她的語調里大有憤憤不平之意。
一想起在那座無名小島上,自己委曲求全的喊了半年的“平哥”,就讓她渾身發燙,直欲找個地洞鉆進去。
而且,那纏綿的半年時光和對方身上濃濃的男子氣息,更是叫她至今銘記在心。
“我輩修士何時用年齡論身份了?”
陳平捏住宮靈珊的要害,一本正經的道:“我實力強于你,你就要聽我的。”
“你是金丹大能嗎,為何對我這般霸道。”
被一雙粗糙的大手肆意撫摸,宮靈珊臉上的紅暈愈發的嬌艷了起來,大感羞辱的咬了咬牙,最后似乎屈服了,用低不可聞的聲音道:“平哥,你當年既然看破了我的偽裝,又哪里來的膽量欺負我的?”
“嘿嘿,還不是靈珊姿容誘人,試問哪個男人可以坐懷不亂。”
貪婪的聞著幽香,卻絲毫不影響陳平昧著良心說話。
他收下此女,完全是因為沉冰靈體的神異。
取了元陰助他修行,則是他最主要的目的。
不過,這種大煞風景的事實,好像不適合讓宮靈珊知道。
“平哥…”
陳平的一番情話令宮靈珊心跳加速,猶如小鹿亂撞,呆笨的仰起頭,回應著他的索取。
誰知,下一刻,陳平竟雙手直撐的推開她,不咸不淡的道:“靈珊,碎星門的寶庫里是否收藏了高階礦石?”
宮靈珊被他的怪異舉動弄的驚愕萬分,不知所措了數息時間,才點點頭道:“如果平哥所指的高階礦石包含四階在內,那確實是有幾塊的。”
“具體之數呢?”
陳平心下大喜,表面不動聲色的追問道。
“五塊。”
宮靈珊沉吟了一下,肯定的答復道。
“這么多。”
陳平眼中劃過一絲亮色,商量道:“靈珊,我給你一批資源,你換成宗門貢獻點,再把礦石兌出來交給我,如何?”
“平哥是煉器師嗎?”
宮靈珊沒有立即答應,狐疑的反問道。
“不是,我的本命靈劍比較特殊,融入高階礦石就能提高品質,僅此而已。”
陳平早準備好了說辭,真假難辨的道。
“添加礦石便可提升品質的法寶,靈珊還是頭一次聽聞。”
宮靈珊將信將疑的攏攏秀發,道:“由于兩宗大戰,樊師兄常年鎮壓在前線,所以值錢的寶物一般都是他隨身攜帶。”
“等樊師兄下次登抵海昌,平哥可以直接與他交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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